素潭发出一声细细的尖叫,慌里慌张地躲到了书柜后面。
“姚千户所言极是。”方满穗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却话锋一转:“为何不是你们老大来见我们?莫不是被我一拳揍得一个多月下不来地?”
她话语拿腔拿调,活像指着人鼻子说“吴儿尽是汉儿爷”*,语气里的嘲讽和嚣张扑面而来,和当场抽了姚姜一个大嘴巴子没有区别。
即便是平时不怎么会为难女子的姚姜,这会儿笑容也落了下去。
“覃姑娘口齿伶俐啊,在下自愧不如,自愧不如。”她没什么感情地扯了扯嘴角,“噌”得一声拔出了绣春刀,在手里颠了颠,像是在认真思索着什么:“不行……不行,要是就这么把你带过去,我平白受了气,这不得憋死我?!”
方满穗也收了笑容,一双清凌凌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那千户打了个响指,用刀指着自己:“我得砍你一刀出出气才行。别动,让我砍一刀,我保证不杀了你。”
流光刺人眼,杀气与鸣金击石之声直击门面而来!
方满穗腰间飞出两道寒光,与绣春刀锵然撞在一起!
她手中宝剑有些奇怪,一长一短,只有两指粗,却能在软光与硬质之间自如切换。姚姜交手没两下,大腿就被那把短剑带出两道细细血痕,她腰部用力一转,劈刀再挑腕,硬生生挡开了即将划到脖颈的长剑!
两人交手较为克制,没敢打到周围的家具布置,似乎无形间立下了“谁毁了东西谁就输了”的规矩。姚姜脚步后退几步,那古怪双剑搭配着古怪剑法已经在她身上划了数道,袖子都划得破烂。
那时而灵蛇、时而硬玉似的剑挥舞得密不透风,将那姑娘护在中心,竟是泼水不进,姚姜半点便宜没捞着,自己差点被一剑带去见阎王。
方满穗并没有因为她是女子留手,她其实也没有……但问题是打不过啊!
“剑圣的女儿,轻敌了艹。”姚姜暗骂一声,将刀改为双手握持,小心地与方满穗在略微局促的房间里周旋。
房门外便是酒徒狎兴烈、满堂春思荡的热闹,而门里却是刀光剑影的对峙,薄薄一扇门隔开两方场景。
方满穗的剑蛇似的绕过姚姜的右手与小臂,钳制住那把被血腥开光的绣春刀,另一把剑毫不犹豫,手腕翻转,平沙荡柳似的削向姚姜的膝盖。
姚姜不得不后撤一步,衣摆被削掉一大片。她换成左手持刀,刀尖一挑,化作一道银线撩向方满穗脸颊!
方满穗左手持剑格挡,右手用力一抽,姚姜右臂瞬间衣物炸裂、皮肉翻开,留下一道长长的蛇形血痕!
“嘶!”姚姜痛得动作一滞,左手的刀险些被方满穗挑飞。她意识到方满穗不仅不留情,恐怕还抱着杀了她的心思!
“小姑娘长得挺灵——”姚姜猛然朗声大笑,双眼如鹰,周身反倒生出无所畏惧的烈火,叫她生了千般力气——狼狈的千户双手持刀重重劈下,千钧之力将方满穗砍得往后连退两步:“怎么下手这么绝!”
她这辈子跟着陈松睿出生入死,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满天下跑,受伤脱落的疤痕都能把自家看门狗喂胖,并非没有被逼至绝路过……那又如何,命算什么!狭路相逢勇者胜,谁不怕死谁会赢!
那姑娘气场倏地一变,像是被鲜血与死亡取悦的野兽,站在万丈悬崖之前,被烈烈风声吹起了满腔战意,低吼便是那鼓动心脏的战歌!
方满穗连连让了好几步,一时间竟是不敢接姚姜的招数——她在力量上并不占优势,但这千户像是感觉不到疼的斗狗似的,也不管她剑风扫出的伤口,拖着一身血淋淋的皮,一力降十会,一下能把人手腕震得巨麻!
她原本只想让人知难而退,并没想过真杀了她,没想到这千户看上去秀美可爱,却是个疯狗般的人儿,这不就是那什么“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两人之间的形势骤然扭转,方满穗一时不查,差点被她一刀砍到肩膀!
她一个后桥,翻过那张红木小矮几,踉跄着撞到了柱子。
素潭不知道躲去了哪里,一眼望去,连人影儿都没有。方满穗被那气劲扫得头发散乱,双手攥紧了剑柄,咬牙切齿道:“千户不留情,也别怪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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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松睿傍晚睡了一会儿,吃完饭的时候精神抖擞,叫来了几个小旗问了问牢里的情况。
小旗赶紧抱拳回道:“回老大,有您那句话,还有您安排的物件儿,大部分的官都没再骂人了,尤其是娄大人。其余的有几个骂累了也闭嘴了,小的们都没去理会。”
陈松睿嘴里刚塞了个大馄饨,“嗯嗯嗯”几声,又匆忙喝了口汤,比了个“继续”的手势。
小旗赶紧又一抱拳,思索片刻,才继续说道:“小的们按照您的吩咐装扮成狱卒看着各位大人,吏部典吏、礼部典吏要求告知家人。期间刘通判来过一次,小的让大夫帮忙看了看,确实是崴了,腰上还有拔火罐的印子,从痕迹上看,不像是来之前拔的。”
他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娄大人,他看上去非常镇定,独自在草堆上打坐,一直没动。”
陈松睿在小旗说事儿的时候就吃完了一/大碗馄饨,这会儿正往嘴里塞一块糕点,含糊地嗯了一声,想了想说道:“行。继续盯着娄大人。”
“他身上那股纯臣的劲儿挺足,我却觉得有点……浮于表面。”他喝了口酸梅汤,嘶了一下:“给我盯住他,这人可能是扬州府真正的一把手。哦对了,那个自杀的王大人,仵作验尸验完了没?”
小旗摇摇头:“没有,王大人的尸体已经严重腐烂,老刘正在仔细检查。”
陈松睿喝汤动作一顿,眉梢一挑:“腐烂?”
小旗点点头:“是的。王大人的尸体放在牢里三天没人管,这夏天又热又潮,味儿都出来了。”
“那蔡知府呢?”陈松睿皱了皱眉,把端在手里的酸梅汤又放下了:“他还好吗?”
“小的看那蔡知府身体强壮,被关了几个月,也只是脸色有些憔悴,什么事儿都没有。”小旗仔细回忆着,哦了一下,继续说道:“感觉蔡知府似乎是个练家子,兄弟们悄咪咪地想凑过去,还没靠近他的牢房,他就立刻察觉了。”
“确实,蔡知府的哥哥是个小有名气的拳师。”陈松睿点点头,对属下办事儿的效率感到满意:“可以啊你们,办事儿靠谱多了。兄弟们都辛苦点、警醒点,到时候奖赏不会少!”
小旗立刻兴高采烈地一抱拳:“谢老大!”
这边安排完了,陈松睿靠在窗边,捧着一碗没喝完的酸梅汤撒癔症。扬州的夏末已经比那喘气儿都呛水的日子好受很多,夜晚微风凉爽,还能看到偶尔掠过的小鸟雀,嘴里淌过清凉的酸甜味,心里便和那无垠的天空一样广袤。
他快喝完的时候终于接到了姚姜的飞鸽传书,天都已经彻底暗下来。陈松睿打了一个顺畅而无声的嗝,舒了一口气,随手摘下绑在鸽子脚下的纸条:“这家伙,还挺靠谱。”
纸条上的字凌乱潦草,陈松睿辨认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拿倒了。他嘴角抽搐,把纸条转了个圈,才总算看懂了自己下属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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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写了什么。
纸条上龙飞凤舞,字和字之间打得不可开交:“素潭无恙,但见到了覃……娘,来,快来!”
“覃娘?”陈松睿皱皱眉,猛地站起身,一把将纸条攥得皱巴:“覃姑娘?!”
什么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啊!他找了一个月的人居然就这么在人眼皮底下出现了,装都不带装的。
陈松睿几乎瞬间想通了关窍,气得冷笑出声:“兰烟渚,耍我!林奎之,林奎之哪儿去了?!”
他声音带了内力,整个驿馆全能听见。不多时,手里还抱着一个大海碗的林奎之风风火火冲了过来,几口把剩下的面条嗦了个干净:“老大,叫我?”
“废话,不叫你我叫的是猪?!”陈松睿抄起桌子上的绣春刀别在腰间,快步走出了门,路过的时候一巴掌扇在林奎之脑门上:“赶紧擦擦你的脸跟我来!快!叫上几个兄弟!!”
林奎之赶紧一抹嘴,把碗往旁边石桌上一送,跑着追上陈松睿:“老大!!等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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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将一整条风月长街笼罩,而两人正将灯火踩于脚下,游隼似的掠过房顶,那些沉浸于蜡炬兰灯中的人竟是一个未曾察觉。
姚姜的血滴了一路,双眼猩红,冲在最前方。她半身皮肉几乎被方满穗削成了破烂,这会儿正抄着绣春刀,猫儿似的在青砖黛瓦之间跳跃,像是拼命想甩掉身后的人。
方满穗身轻如燕,一头长发在身后飘扬。她那从双眼中蔓延的杀意早已感染全身,像是夜晚猎杀人类的妖怪,快速缩短着两人的距离。
“卧槽!”姚姜余光一瞄,发现那杀神居然死死追在她身边,气得她暗骂一句:“她怎么还跟着!MD第一次见,这人怎么也容易上头啊!”
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没被她吓到、反而差点把人反杀的女子——方满穗看上去俏丽灵动,皮囊下居然也有个凶悍的灵魂,可惜她姚姜实在技不如人,略逊一筹,只能干不过拔腿就跑。
她真的是又猛又怂,谨遵陈松睿“干得过就干,干不过就跑快点”的中心思想。
飘飖弱翅轻,衣衫随风舞,连呼吸声都消弭于风。
两个人眨眼间已经冲过大半风月街,直跑到小南门街。这会儿人不算多,姚姜便毫不犹豫纵身一跳,借着小摊贩与人流,想和方满穗拉开距离。
方满穗却好似鬼魂,脚步轻巧,人与物件半点降不下来她的速度,眼看着就要伸手揪到姚姜的后勃颈!
“不会吧!”姚姜闷哼一声,用力一跃,跳上房檐,差点把瓦片踩掉。她都被揍成这幅鬼样,还有心思笑话自己:“我姚姜不会要死在这儿了吧!妈呀,这幅鬼样子下去了直接拉去当阴差吗?!”
这一路噼里啪啦,街边的小贩大声叱骂,妇女儿童惊叫不断,所过之处一片狼藉。各式吼叫混杂在一片幼儿哭喊中,方满穗短剑出鞘,右手探向姚姜后背,眼看便要一剑刺去——
“铛!!!”
方满穗一个旱地拔葱,猛然提气,直往后飘了丈余。她恼火地拨开长发,看到自己刚才站得位置被一把太师椅砸中,而那眼看就要毙命在她剑下的千户已经被几个锦衣卫护在了身后。
这一阵的交手,她脸上的易容早就掉干净,一头乌发有些凌乱,随意散在身后。
街上的人早就跑了个干干净净。陈松睿站在最前方,手把着绣春刀,身板挺直,撒了一身的灯火。他嘴角带笑,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着方满穗点点头:“又见面了,覃姑娘。敢问这死命追着我的下属,是为何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