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倒霉
    夜影漆漆,一轮清月倒映在幽深的海面之上,清亮的月儿影随海浪浮动变幻。

    小岛走原生态热带风,夜灯一个个设计成椰子树的形状,别具特色,有几分俏皮意味。

    “咚——”

    “咚——”

    “咚——”

    闷重声响一次,椰子灯摇曳寸许。

    印央披头散发,手抄客房里薅来的荞麦枕,气抖冷砸着那块“财神石”,小锤四十,大锤八十的架势。

    去你妈的财神石!

    明明就是扫把星石、灾星石、晦气石!

    啊啊啊啊啊!倒霉透顶了!

    怒火烧红了双眼,还夹杂着戳心窝子的浓浓委屈,印央累到力不能支,腿一软,瘫坐在“财神石”边上,双手各抓一把沙子泄愤似的扬出去。

    海风顺风拂面,沙子噗噗簌簌糊她一脸。

    “……咳咳!咳咳!”呛得她眼皮拔丝般黏在一起睁不开,咳得肺管子都要裂开。

    ……这霉运太TM的邪门了!

    自从被诈骗了全部存款之后,没一件顺心的事!那些小打小闹的糟心事,睡一觉,她自我洗洗脑也就过去了,可六千万是笔天文数字……

    当时,玉蝉在她手中损毁,三人皆是目怔口呆。

    良久,中年男人蹭地站起来,椅子趔趄四十五度,砰一声砸在大理石地砖上。

    他抬起发抖的指尖:“你你你……这怎么办啊!这玉蝉没任何价值了!我的六千万打水漂了!哎呦!哎呦!我都给老爷子夸下海口今年大寿必定让他满意……”

    惊恐毒信子似的舔舐印央的背脊,她寒到了骨缝里,僵滞不动犹如被点穴。

    “先生,请你先冷静一下。”郑柳青连忙起身扶起椅子,试图安抚两人,“等返程了,去文物修复机构打听打听,或许有补救的可能!先生,她不是有意的,你我都看见了,她没有小动作,没有恶意,这纯属是个意外!”

    “意外也好,蓄意也罢!”中年男性扶额摇头,眉头紧锁,“结果摆在这儿了,结果就是玉蝉毁了!毁得彻底!郑医生,文物修复机构又不是变魔术的,不可能原貌原样给你修复出来!像这样裂两瓣的,修复了,中间也有裂痕啊!”

    中年男性利剑一般的眼刀剜在印央身上,大动肝火,又抹不开脸面破口大骂。

    印央如坐针毡,心里有万蚁蠕爬。

    “这样吧,先生。”郑柳青拍拍印央的肩,以表安慰,提出了折衷的解决办法,“您开个价,把这玉蝉卖我。我此趟就是为了这玉蝉而来,虽未能完璧带回,但也算不辱使命。”

    “玉都碎了,你要去有什么用?”

    “玉碎挡灾,碎碎平安。”郑柳青打圆场,“这玉蝉或许保护了我们一岛人的安全也说不定,有灵性之物,我想,它将来也能守我们郑家世代无灾。”

    中年男性眸色城府颇深:“这玉,在我这一文不值了,大家都是生意人,都是聪明人,没人乐意承担巨大的损失,我当然希望尽可能同价转手给你。”

    “六千万?”郑柳青有些错愕。

    “嗯哼。”中年男人哼一鼻子。

    “这恐怕……”

    “六千万就六千万!”手撑着腿面,印央忍住眩晕挺身站直,截断道,“我来承担。”

    一颗心空落落做自由落体,她没一丁点底气,却硬着头皮撑出成竹在胸:“一人犯错一人担,我酿的祸,我全权负责!先生,你留个账户和联系方式给我,我最近资金周转出了点问题,等资金流顺了,我让我的秘书打给你。”

    什么六千万,什么秘书?

    印央收腹挺胸,天鹅颈优容拉长,微微上抬下颌,主打一个不臊不惴地硬演。

    中年男性搓搓手,上下打量印央:“瞧我这记性!请问这位美女贵姓?家里从事什么生意的?”

    “Cristina,医药行业。”

    “家父是?”

    “家业主要在瑞典,家父低调。”说多错多,容易露馅,印央直接把话堵死,“先生,我的提议如何?”

    中年男性眉心一抖:“Cristina小姐,我看您出身不菲,六千万应该信手捏来吧。是这样,我有苦衷!我的每笔开支都由我家那口子把关,这六千万账单上写得清清楚楚,但我空着手回去,恐怕过不了我老婆那关。”

    他尖眼上挑,商榷道:“要不……Cristina小姐,您行行好,就此行结束之前把钱打给我,还有三天多呢,来得及,咱们彼此各退一步。”

    印央:“……”

    明晓她的为难和窘境,郑柳青出言斡旋:“先生,Cristina的主要资金在国外,国际转账的审核格外严格,小额都要花些时间审批,更何况六千万。”

    “郑医生,还是由你来接手吧!”中年男性哭丧皱脸央求道,“五千万,行吗?”

    “本来就是他家的宝物,凭什么花五千万还买个残品?”印央抱臂斜睨中年男子,“让你疯了似的叫价,玉蝉都气裂了!六千万回岸前打给你。”

    不多废话,印央转身走人。

    *

    装逼一时爽,还债火葬场。

    印央捂脸本想放声痛哭一场,一摸一脸的沙子,和她的粉底液定妆喷雾牢牢嵌合,烙芝麻饼饼似的,顿时没了哭的心情,只想一道天雷劈开这个岛!

    毁灭算了!

    海风咸湿,印央生着闷气坐在细沙上,脚趾回蜷,沙子拨出十道凹痕,颗颗粒粒的沙黏在脚掌。

    腿脚白皙柔嫩,光滑洁净,除了脚骨比普通女生宽大一点,看不出它们曾经吃过苦。

    印央花滑运动员出身。

    职业巅峰时期拿过省级金牌,憋着一股劲儿在困窘泥沼中痛苦挣扎,就是想闯进国家队,有朝一日既有荣誉又有财富,那是当时的她最有希望的致富道路。

    可在希望的临门一脚时,梦想破碎,入选国家队的那场比赛,她因为太过疲惫,状态不佳,滑出赛道重重撞上广告牌,咔嚓一声腿骨断裂,从此葬送了职业生涯。

    运动员,谁没点陈年老茧和伤疤。

    嫁入栾家后,在日复一日养尊处优的生活中,穷苦味通通连根拨除,泡澡泡八二年的拉菲,蒸桑拿蒸无菌奶,再粗糙的皮肤都养的过来。

    她双脚互相蹭,沙粒化作烟丝被夜风捎走。

    ——“栾喻笙,我脚上沾沙子了……钻我脚趾缝里了!我不想走路了,你背我。”

    过往的记忆浮显,伴着轻缓的海浪,美好如梦境重现。

    两人也曾有过海边漫步的浪漫时刻,她撒娇,两脚一蹬跳上他的背,环住他的脖子,他弯腰俯身,宽厚的大手托在她的膝弯,背着她踱步沙滩。

    一双人儿,两行脚印。

    现在踏海,则是两个人儿,两行脚印,两排车轱辘印,轮椅在沙滩上行不行得动还另说。

    心绪怅惘,印央仰望星空深深叹气,视线不禁投向了酒店最顶层的那一间。

    栾喻笙还没睡。

    人不能蹬善人的鼻子上脸欠人情,郑柳青非亲非故的,印央便婉拒了他借她五千万的提议。

    可六千万,靠她自己,别说期限三天,就是三万天她都不一定还的上。

    有着“栾喻笙前妻”的名头,找谁借,无异于拉谁下地狱,她印央还没那么缺德。

    不如破罐子破摔,直接找“阎王”借钱吧。

    是生是死,是柳暗花明还是穷途末路,来个痛快!

    印央掸去旗袍上的细沙,纤足踩上高跟鞋,挺起傲人胸脯,壮士断腕般迈向酒店。

    *

    第二次扣响总统套房的门,开门的依旧是魏清。

    印央不客套:“我找栾喻笙有事,需要预约吗?”

    魏清扒着门边,往内间探头,镜片下的眼睛一秒钟换了十几种情绪,忖度道:“您稍等,我问问栾总。”

    十多分钟后,魏静敞开门:“请进,夫……印小姐。”

    和上次见面的情形如出一辙,暖色灯光填满整屋,侧耳倾听,火炉燃烧的白噪音挠得耳道痒酥酥。

    栾喻笙正躺在床上,瘦如纸片。

    白色是膨胀色,理应显胖、显臃肿,他盖着厚被子,却看起来脆弱如不堪风吹的羽毛,被子严严实实将他包裹,甚至一直拉到了颈部,遮住气切口留下的凹痕。

    “不热吗?”

    空调约莫二十七度,他一副过冬的行头,瘫痪身子怕冷,但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再说,瘫痪部位的汗腺失调,无法排汗,太热的话分分钟中暑。

    “热?”栾喻笙只露出个头,也不影响他气场全开。

    他嘴唇扯出讥讽的笑,压迫感比平时更瘆人:“那也得能感觉得到热吧。”

    “怪我多嘴,你舒服就好。”反正他拦也没能力拦,印央便自作主张一屁股坐在栾喻笙身边,扭身问,“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不问问我来干嘛?”

    栾喻笙识人一向准狠,唯一看走眼的就是她印央。

    他如今对她的嘴脸了如指掌,微微歪头,夹枪带棒:“你印央明明白白钻钱眼里了,除了钱,还是钱,为钱你能做任何事,你嘴里还能吐出什么东西?”

    一针见血。

    印央被戳中痛处,心脏似被锐利物贯穿,可表面上没皮没脸地笑呵呵:“真了解我呀,栾总。都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深得栾总真传,我荣幸至极。”

    “呵,厚脸皮没人比得过你。”

    栾喻笙甩一记冷厉白眼,余光兀然瞥见一张脸凑了过来,温热鼻息喷洒在他的侧脸。

    “我脸皮哪里厚啦?”印央几乎和栾喻笙脸贴脸,长睫毛灵动忽闪,装作清纯无辜,还故意用假睫毛尖尖撩扫栾喻笙的皮肤,“你捏捏看,我脸皮厚不厚。”

    “……滚开。”

    栾喻笙挣扎无能。

    他唯一能做的,是把脸转去相反的方向,一字一句碾碎了从牙缝中蹦出:“白费心机,厚颜无耻,孤芳自赏,你这一套现在在我眼里很恶心。”

    他都这样了,她还来勾引他?

    他都算不上一个完整的男人了,她怎么还舍得刺痛他?

    “男人果然善变啊。”印央唇畔的笑容无声无息变得生硬,却仍一副不痛不痒的赖皮样,“曾经夸我这样像只猫,说扫脸的触感像胡须又像猫爪,逃不出十下,床上就成了动物世界,不到春天也能(发)情,如今嫌我恶心咯。”

    “……”

    口无遮拦,栾喻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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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色一阵红一阵白。

    默然片刻,他才冷嗤:“印小姐好伪装,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样,实则什么粗鄙下流的话都讲得出,也不关心污不污染听者的耳朵。”

    “听者最喜欢我在床上像(母)猫一样叫唤。”印央索性撕破脸,“原来这种声音更高尚!小女子德行欠缺,赶紧给栾总洗洗耳朵,咳咳……”

    印央脱鞋子,爬上床,躺在栾喻笙身边开始如妖蛇般动静皆宜地扭腰肢,发出不(可)描述之声。

    栾喻笙:“……”

    他淡白的脸色陡然贲红:“……闭嘴!”

    薄唇抿成线,他下颌的锐角尖得戳人,喉珠无助地上下滚动,下半截身子无知无感,全数(激)情往脑袋里激涌,血脉喷张,脸颊燥热,额角青筋乍露,唾液在她遏颈缠心般的娇媚弥音中一秒不停地分泌。

    “……咳咳!”

    口水来不及吞咽,呛到气管里,引得栾喻笙狼狈咳嗽,无力的胸腹使不上一点力气。

    很快,他喉间响起嗬嗬的痰音。

    印央慌了手脚,冷静下来后,急忙托起他的后脑,娴熟地挤压他的胸腹帮助他咳出唾液。

    “……嗬嗬……”

    白被单滑落至腰腹,印央才看见栾喻笙腰部绑着束腰带,又气又好笑:“栾喻笙你睡觉还穿这个啊?你是欧洲中世纪的束腰小公主吗?”

    “……嗬嗬……闭……”

    唾液堵塞呼吸道,栾喻笙唇齿启合却无法反驳,一双深邃眸子瞪出索命般的鬼魅气魄。

    “好啦好啦,我闭嘴。”

    “……嗬嗬……咳!”

    粘液顺着嘴角凝凝滑落,浸湿栾喻笙纯棉睡衣的领口,瘫在印央怀里直喘粗气。

    印央小心地将栾喻笙的脑袋放回枕头躺好,抽几张床头的乳液纸给他擦干净嘴周。

    而后,她撕开他束腰带的粘扣,抽走束腰带撂到贵妃椅上,回头再看,他浅灰色睡衣在腹部堆出数层褶皱,五天没出仓的肚子在纸(尿)裤的映衬下,愈是浑圆。

    四肢纤细,躯干单薄,鼓肿的腹部极具怪诞的视觉冲击感,方才的咳嗽,闹得衣襟乱七八糟,扣子间的缝隙还露出一小片白花花的纸(尿)裤。

    印央敛眸,藏起眼底暗涌的疼惜与悲痛。

    栾喻笙挥动两只瘫手,试图用掌根夹着被子拉上来重新遮住丑陋的身体,奈何左手废用,使不上力,最终呈现的效果则是右手在腹部徒劳乱蹭,左手勾成鸡爪。

    “你满意了?”

    耻辱感狂吠叫嚣着,栾喻笙觉得此刻的自己如同光天化日之下被当众扒个精光,冰冷语气却不退让。

    “满意。”

    印央拉着被子盖到栾喻笙的锁骨处,长腿一展,她跨坐在他的腰间,长发墨帘般垂坠。

    擦他睡衣领口的口津湿迹,她故意隔三差五翘起小指,摩擦他的锁骨,装作不小心碰到。

    “栾总对我起了反应,怎么不满意?”印央媚眼含笑,“我白费心机,我厚颜无耻,但我至少没有孤芳自赏。栾喻笙,你的耳朵还是红的呢。”

    指尖轻玩他的耳垂,一捏,一搓,一捻揉,一发不可收拾,她简直是让他石化的美杜莎。

    俯身,她樱唇张开,呼出的灼灼气流直通他的耳道,配合蛊惑的喘息频率,他的听力软化在这片湿热之中,不尽兴,她下唇轻含他的耳垂。

    栾喻笙鼻孔断断续续喷出热气,蜷缩的五指在被单下痉挛着收进掌心。

    可就这样缴械投降、丢盔卸甲,他栾喻笙未免太没种,怎能次次都被她玩弄?

    “……呵,原形毕露。”栾喻笙狠狠咬唇收回注意力,目光埋着青色冷焰,恨不得将她焚烧灰灭,“这么好的功夫,怎么拿不下一个愿意为你买单的有钱人?还是你嫌不够?他们开价多少?我听听你配不配。”

    印央:“……”

    字字诛心,不念情面。

    就差明说她是出来卖的了。

    印央萎靡起身,跪趴在栾喻笙上方,两手圈禁他的两颊,语调突然严肃,好似将断未断处在临界点的弦:“栾喻笙,我印央只有过你这一个男人。”

    他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冷笑出声:“呵,你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觉得我会信这种话?”

    印央咬唇:“……”

    “麻烦印小姐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卖清纯人设。”见印央黑着脸似乎吃了瘪,报复的极致快感,让栾喻笙痛快到瘫痪的身子打了个摆子。

    他嘴角勾起恣意弧度,继续往她伤口上浇油:“为什么隐姓埋名上船?知道自己臭名昭……”

    栾喻笙噤声。

    一滴咸热的液体砸在他的下眼睑,沿太阳穴滑至他的发鬓,所到之处皆是灼痛,他喉咙哽得生疼,得逞的奕奕神采转而被堂皇所取代。

    印央哭了。

    她不是个喜爱哭哭啼啼、惯用眼泪攻势去俘获男人的疼爱与垂怜的女人。

    野玫瑰惯用馥郁芬芳和娇艳色泽吸引口渴的旅人,茎秆的刺是她的护壳,只有真正喂养过她的人,才懂她内心的那簇花蕊,最是娇柔,也最动人心。

    他从前对这样子的她没辙。

    此刻依然,他拿她没有丝毫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