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是哪间房?”贺观洲抱着手臂,挑起一侧眉毛。
嘉树仰起头,天已经完全暗下,藏匿在林叶间的灯光不算亮堂,影影倬倬罩落在他的脸上。
贺观洲瞧他那一脸的茫然,便知他定然是连房间号都说不清楚。
贺观洲吁了口气,干脆把人带回了自己那儿。
走在廊道上就能听见包厢里的声音,贺观洲不在,里面的气氛明显热络起来。嘉树懵懵懂懂跟在贺观洲后面,朝四周看着,只觉得到处都是草木,根本分不清。
到了门口,贺观洲停下,扭过身垂眼看着嘉树,“你先在我这,我找人联系荣之珩,让他来接你。”
嘉树乖乖点头,他的面容稚嫩,身形纤瘦,略蓬松的头发长到肩膀,灯光下泛着烤栗子的颜色。很是可爱,看着像还没成年。
他不由感慨荣之珩这癖好,竟然是喜欢这样子刚发芽的小豆芽。
贺观洲这般想着,推开了门。
屋内刹那安静,一桌人朝他看去。贺观洲冷淡着脸,跨入门内,肩膀微倾,抬起手招了招。
“进来。”
嘉树从门口探出头,顶着众人的目光,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贺总,怎么出去一趟,还带回来了个小孩?”一看到嘉树,就有人忍不住调笑。
贺观洲“嗤”了一声,“滚边上去,这是荣之珩家的,迷路了。你们谁有荣之珩的电话,让他来领人。”
他摆了摆手,让他们腾出个空位,拉开椅子,叫嘉树过来坐。
所有人的视线随着他们的动作而动着,也有人忍不住去看秋白。秋白坐在位置上,一如往常,像幅让人看不懂的世界名画。
这一屋子人还真的没有一个人有荣之珩的电话,贺观洲便让服务员去找荣之珩。
其实直接让服务员带嘉树回去更方便,但他就是想看看荣之珩见到嘉树在自己这边,会是什么表情。
嘉树坐在椅子上,周围的人跟欣赏大熊猫似的,眼巴巴瞅着他。
他双手环抱,后背紧紧贴着椅背。大家都对荣之珩很好奇,现下有个荣之珩身边的人在,便七嘴八舌提问着。
嘉树只觉得两耳边嗡嗡作响,脸色比刚才更白了。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服务员推开门,“贺先生,荣先生来了。”
屋内声音戛然而止,荣之珩走入门内,朝他们微微点头,便径直走到嘉树身前。
嘉树欣喜起身,叫他哥哥。荣之珩面无表情抓住他的胳膊,手指关节几乎嵌入他的皮肉。嘉树蹙眉,却没有挣脱,而是任由他攥紧自己。
荣之珩看向贺观洲,同他道谢。
贺观洲摆了摆手,笑着说客气。
“哥哥,对不起,我找不到回去的路。”嘉树怯怯解释着,荣之珩一言不发,拽着他往外走。
四顾都是揣测,他沉着气,走至屋外,又走了一段路后,才松开了手。
嘉树一下子没了支力,身体晃荡了两下,还是没站稳,直接摔在了地上。
廊道一侧栽种着成片竹林,有风吹来,沙沙作响。
荣之珩抱臂,垂眸看着他。脸上的阴郁同昏暗混杂,他一步步走近,半蹲前倾,压着嗓子说:“嘉树,以后不能随便跟人走,很危险,我会担心。”担心你身体里的这颗肾脏,会出岔子,担心荣旗的手术,无法完成。
说完,他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时,露出了温和的笑,抬手揉了揉嘉树的发顶,“还是少出门吧,必要时,我都会陪着你。”
嘉树又恢复了之前那懵懂的表情,他咬了一下嘴唇,随即嘴角上扬,兔子一样的门牙磕着下唇,眼角含笑,用力点头。
荣之珩领走嘉树后,房间里的人就又开始瞎唠了。
说什么的都有,贺观洲不耐听八卦,吃得差不多,便带着秋白先走了。
这局本来就是给他置办的,他一走,剩下的人没吃多久,也都散了。
但有关荣之珩新宠的传闻,却跟吹散了的蒲公英,四处飘荡。
就连荣旗都知道了这小道消息,他觉得挺好玩的,逮着嘉树问他那晚的细节。
“我哥带你去南山吃饭啊,腐乳肉吃了吗?那里的腐乳肉特别好吃。”
嘉树坐在他床边,思索回忆道:“吃了,不过我肠胃不好,都吐了。”
“难受吗?”荣旗用冰凉的手摸了摸他的脸,嘉树瑟缩,荣旗反应过来,在掌心里哈了一口,捂烫了后,才又去捏了一下。嘉树这次没有躲开,用脸轻轻蹭了蹭他的手,小声说:“不难受的。哥哥,等你以后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吃。”
荣旗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自顾自笑了一会儿,边笑边说:“那估计很难,嘉树,我一点都不想活。”
嘉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还没办法理解荣旗那种复杂的情绪。
荣旗倒也不在意他是否能明白自己的话,接着又道:“那你是怎么碰到贺观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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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观洲?”嘉树茫然。
荣旗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脑门,“就是那晚吃饭,你遇到的那人。”
嘉树想了想,把晚上那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荣旗。
荣旗听了哈哈大笑,揽着嘉树的肩头,“真想看看,我哥他当时的表情。”
“哥哥好像不是很高兴。”嘉树垂下头,恹恹道:“我以后还是呆在家里比较好。”
荣旗不理解,“为什么?他说什么,你就要照做吗?”
“我不应该照做吗?”嘉树问。
“你已经自由了,嘉树,你不用再去看任何人的脸色,就按照自己想做的去做。”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嘉树求助地看着荣旗。
荣旗看着嘉树,觉得自己仿佛在看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飞鸟。他侧过身,从床边柜里拿出耳机,取下一只塞在嘉树的耳朵里。
“给你听首歌,我最喜欢的乐队唱的。”
下一秒,摇滚音乐的巨响轰击着嘉树的耳膜,吓得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却又不敢轻易摘下荣旗给他戴的耳机,只皱着眉,磕磕巴巴问:“这是什么?”
“摇滚呀,我的最爱。”荣旗晃着脑袋,哼哼出声。
“哥哥说你是小提琴手,我以为你喜欢那种慢悠悠的声音。”嘉树蹲坐在荣旗身边,忍着耳朵里的响声。
“我哥他根本就不了解我,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小提琴。”荣旗昂起头,抬起瘦骨嶙峋的手,他看着自己掌心里的茧子,慢慢握紧拳头,“嘉树,我是人生已经快要完了,但你的才刚刚开始。”他扭头,郑重道:“你要记着,你的人生,只能你自己说的算。”
嘉树好像是听懂了,又好像是没听懂。
耳边有人在撕心裂肺怒吼,他竟觉得顺耳了一些。
那天晚上,像是为了证明白日里荣旗的话,他突发病情,连夜被送到了医院里。
嘉树慌慌忙忙跟在后头,想要追上去时,被荣之珩拦下。
荣之珩的目光瞥过他,隐隐含着怒气,“你白天在他房间里做什么?不知道他要静养吗?”
嘉树惊慌失措,满脸是自责,“我……我不知道。”他上前一步,叫着哥哥,想要道歉。
荣之珩却斥道:“别叫我哥哥。”他说完,便钻进了车内,紧紧抱着他的亲弟弟。
人都走了,整栋房子安静下来。
嘉树站在门前,站在那片阴影里,笔直笔直,好似一把能把自己戳穿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