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公主府中。
刚下了场急雨此时云过天朗。
月色入户,树影交叠,书房内是少女独坐灯下的身影。
宋毓容自以采荷偷窃府中物品将其关押后一直守株待兔,与采荷外面接应的人却是狡诈几日下来不曾漏出马脚。
好在宋毓容点名采荷为人怯懦最是贪生怕死,着重让人拷问她,因此今日晚间终于得到口供。
这丫头的背后果然是王昀。
采荷是王昀郊外别苑仆从的家生子,长相不错人也机灵,知根知底父母家人又都在他手中,王昀这才起了心思给她大笔金银让她到公主府当细作。
只是这丫头的野心太大,王昀给她的根本不足以填满,私自偷窃这才引得东窗事发。
宋毓容手里拿着采荷的供词,一边看一边暗自心惊,好在发现的及时,这丫头只是偷了些金银财物,还没将她与大臣们私下联络的重要的信息传出去。
为此烦心数日的宋毓容却并未立刻休息,而是在书房继续练字,狼毫小楷细细撰写,誊抄静心最好的佛经。
带着雨水湿气的晚风吹进房内,烛火摇曳,凉气惹得她拢了拢外裳。
一道男声自门外传来,“春夜含凉与身体最是不利,殿下千金之躯又身负重任,还是早些安寝为妙。”
似是早有预料,宋毓容并未被这突然的话吓到,手下握笔仍稳,端端正正写下一个心字。
“先生还未前来让本宫今夜如何安睡。”
宋毓容放下笔,对着门外轻声道,“季先生请进。”
“公主怎知我今日会来?”季蔼信步走入,手上还摇着一把羽扇。
来人正是宋毓容府上的客卿,季蔼。
宋毓容亲手替他斟茶,澄澈的茶汤缓缓落入杯盏,“先生凭空消失数日杳无音讯,日前在摄政王府中露面又导了一出好戏,今晨听丫鬟说起先生独居的西院似有人影出入,所以本宫猜先生在外冒险一番,今夜一定需要一个可以畅意直言的听众。”
宋毓容将斟满的杯子递过去,“本宫有这个自信为先生第一首选。”
“公主实在是聪明过人,神机妙算不熟伯温让季某佩服,”季蔼双手接过茶盏放在面前,却是没喝而是看着上面萦绕的淡淡水雾,半晌才犹豫着开了口。
“所谓聪明人说话轻松,季某猜公主应该知道我漏夜前来要说什么。”
宋毓容又摸起笔,纸上动作不停,声音淡淡的,“先生笔力超群,当日我看到那诗时就知道出自你手,将前后稍微一想就断定是王昀在半月前借城中诗集将你挟持入府,但我猜他的目的一定不是简单到只让你当他那个草包儿子的替笔。”
“先生身负才能又背靠公主府。”
少女抬起头,看着面前的季蔼一脸笃定道,“他找你是为了探一探公主府的虚实,看看我这个刚失去父亲依仗的监国公主有没有本事坐稳位置,要不要早日让权给他这个摄政王大人。”
闻言季蔼面露欣赏,手上摇着扇子坐在一侧,“公主既然都知道,怎么还敢让在下入府?不让小厮提了大棒子打出去?您就这么确定如今皇权势力还有转圜余地,有把握我不曾背叛您?”
“季某人可是在他王昀的府宅呆了半月有余,您就丝毫不异心吗?”
他年岁不轻了,此时望向他,宋毓容可以看出他眼角的明显纹路,但眼中依旧明亮若少年,就像宋毓容当年在街边鱼摊见到时一般。
纵使生活疾苦,季蔼却仍自得其乐,踏地颂歌以枝为笔,在地上写出一篇篇策论。
策论不谈本朝局势,却句句以史明政,在那个皇权势颓氏族当道,百姓谈权色变的敏感时期还有如此胆识,就不会是个庸人。
敢将身入贼窝直接道出,丝毫不藏拙掩短的人,怎么会心里有鬼?
宋毓容微微摇头,甚至脸上还带着一分笑意,“先生不会,不是本宫相信皇权,而是相信先生是个不慕名利贪生怕死之辈。先生既然当时选择追随皇权现在就不会转投他人。”
季蔼面上虽是未变,心里却是无尽感慨。
大晟确实是命数不好才有了如今的易主危机,但命数也好,有这么一位有胆有识知人善任的监国公主在力挽狂澜。
怀才遇伯乐,乱世造英雄,遇见宋毓容此等明主是他季蔼的幸运。
本来还有些犹豫不决担心自己交浅言深的季蔼立刻起身拱手行礼,对着宋毓容言辞恳切道:“在下感念公主昔日知遇之恩,既公主愿意相信在下,那季某也愿赤诚以待,在下接下来所言皆是亲耳所闻,若是有半句虚言愿受凌迟之刑不得全尸。”
“王昀逆贼心思阴险,笼络朝臣谋划夺权,此贼子现下就有二计。”
“其一想趁着天象之说逼迫公主与氏族联姻,接下来便有直接的理由瓦解您手中权力。”
“其二,便是毒害忠良。王昀如今羽翼渐丰,先皇留下的忠臣虽不多,但皆是忠良之辈。他曾与人暗中商议要逐一下手,但狗贼很是警惕,后面的商议在下并未听清,但斗胆猜测其中或许有陇西掌水运的白家,江北文官谢家,还有就是殷城宁家。”
大晟地处中原却坐拥江河湖海,陇西白家虽非朝臣,却是牢牢把握大晟财务命脉的水运,如今南北运输多靠船只,实在是重要;
江北谢家世代为官,虽如今子侄辈遭到排挤势微却以文官直言之便光做诗篇,在民间对皇家大加支持,为宋毓容赢得民心。
至于殷城宁家……宋毓容微微蹙起眉。
“殷城宁家?”宋毓容倒是对此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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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
季蔼解释道:“宁家从武,虽然大晟的主要兵权都在顾家手里,但宁家私兵实力不弱,宁家子弟都很是能干,宁老将军也身体康健,殷城所处位置易守难攻,如此据守一方的硬骨头,在下觉得王昀应该不会先选他第一个下手。”
兵权、殷城、宁家、老将……这些词宋毓容越听越熟悉,宋毓容突然一个起身坐起!
“是殷城太守宁家吗?”
怪不得越听越熟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宋毓容才恍然醒悟,这宁家就是前世被摄政王以叛国之罪抄家的宁家!
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宋毓容记得是在她刚订婚没多久,宁家就被百官以私囤兵械为由参奏,负责调查的大臣刚一到城中就起了暴乱。
大火烧了三日,整个殷城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最后定为长狄勾结宁家里外报信,趁着雨节祭祀放火。
本该万民祈祷来年风调雨顺的节日就因为上位者对权力的欲望成了满城百姓的忌日。
当时宋毓容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按理说部族游牧为生,犯乱多为求粮求财,若是攻城怎么会选在春日里这个家家户户刚消耗了存粮日子过的紧的时候。
何况部族人数少,按照宋毓容派去的人的消息,城中百姓并非死于大火,按着几具因房梁掩埋并未被烧毁的尸身来看,这些人都是被刀伤及命脉。
若是他们又怎么会如此费力的将殷城百姓屠戮殆尽,抢完就走岂不是更省事?
可当时她刚因与氏族联姻深陷风波,手中权势不稳,在朝中所言甚轻,因此即使她极力反对,宁家也被判处通敌叛国,落得个满门抄斩的地步。
……
“季先生!宁家虽然满门大将易守难攻,但王昀正是看中这点,只要拿下殷城他就能有一个后续的坚固营地,只要除掉宁家再安插他的手下,以后无论是屯兵造反,还是养奸都是绝佳!”
王昀本人阴险至极,前世并未动一兵一卒就轻易将固若金汤的殷城摧毁,今生相比也是一般行事。
从繁乱的回忆中勉强梳理出头绪,宋毓容赶忙从桌上摸起笔就要传讯,还没写几行字揽翠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揽翠急着通报,没顾得上坐在一侧的季蔼,仓促间打翻了桌上的茶盏。
随着瓷器摔在地上的清脆碎裂声,一个不好的消息应接而来。
“公主不好了!府外有个满身是血的女娘求见,她说她是殷城太守宁家的女儿,人现在还跪在府外,血流了一地眼见着人就要不行了!”
“什么!”闻言宋毓容下笔的手一抖,沾满墨汁的笔摔在案上,一旁誊写到一半的佛经被墨汁毁坏,落得一案狼藉。
难道重生一世还是迟了一步,王昀已经对宁家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