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一早便催促青枝将叶思楠唤醒,叮嘱她梳洗打扮,宫里已经传了消息,估摸着晌午圣旨就会到,接旨后还需入宫行礼。周氏带着几名侍女细致地为叶思楠更换隆重的服饰,想来这正是前几日信中提及的专为她裁制的新衣。她心中微微一动,想到斯年欢欢喜喜地准备这些衣裳,却未能穿上。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喜悦一些——十六岁获封郡主,确是无上的荣耀。今日的叶斯年,应得骄傲得像一只孔雀。
她的一双杏眼中总是流露出一丝柔和,眉形弯弯,尽显书卷气。她鼻梁细致挺拔,为清秀的面容平添了几分英气,使得她气质中带着几分淡漠的疏离感。她的唇线柔和,唇角微微上扬,隐隐透露出一丝自信而含蓄的笑意。尽管外表柔美,眉宇间却透出一抹不容忽视的坚毅之气。十六岁的她,便是这般温柔而坚韧。
此刻的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绫罗长裙,裙摆轻垂至地,光泽隐隐流转,令整个人显得温婉而高贵。袖口用银丝暗绣云纹,与腰间银线绣花的腰带相呼应。腰间垂挂着一枚玉佩,轻轻摇晃间散发着雅致的光芒,那是斯年的母亲留下的。
周氏亲手为叶思楠梳起一个略显隆重的半梳髻,发间点缀着华美的步摇,步摇上镶嵌的白玉与珍珠在光线下微微闪耀。几朵小巧的珠花散落在发丝间,与额前的流苏坠饰交相辉映。轻垂的流光耳坠与鬓边的翠玉发簪相得益彰,精致而含蓄。
瑾年精心打扮了一番,在一旁叽叽喳喳地说道:“母亲天还没亮就开始布置场地、准备礼服了。”叶思楠微微一笑,心里明白瑾年是盼望母亲与姐姐和睦。
周氏并不是十恶不赦的角色。与自己的母亲相比,周氏虽未掌好内务、未做好姨娘,但她的确是个尽心的母亲。瑾年这般可爱、毫无嫉妒之心,也有周氏的功劳。至于周氏当年称叶斯年有体弱多病,一方面也是因掌事的压力,担忧叶斯年若外出犯病会影响叶府的声誉。
周氏不过三十六岁,年纪与叶思楠相仿。同样都是不受重视、被来回支配的女子,叶思楠其实能共情她的处境。周家虽出身寒门,但家中也有在朝为官之人。如此寒门庶女,依这个时代的规矩,最好的归宿无非是嫁入商贾人家为正妻,或是像叶府这样有军功的世家为侧室。她的确熬出头了,赶上叶府成了宁安王府。可叶绍多年在外征战,她大概也是日夜心悬。她不愿意女儿重走她的路,由庶女之身嫁为侧室。
但如今一切的起因仿佛都源自周氏,叶思楠心中仍难免有所芥蒂。想到之间同叶绍约定的说辞,她收敛了情绪,温声道:“谢谢姨娘费心,也望姨娘指导一二礼仪,免得我一会儿在宫里出了错。”周氏听罢微微愣了一瞬,随即眼里含泪,露出笑意。
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在她头上折腾,衣物也是里三层外三层层层包裹,终于打扮完毕。叶思楠端坐着,感到头顶沉甸甸的饰物压得她头晕目眩,心中暗自腹诽:古代女子顶着这么多累赘,难怪走路慢悠悠。铜镜中的自己美则美矣,可这完全就是“服美役”吧!这些层层叠叠的装饰,简直是削弱了女性的行动力,甚至连抬手都得小心翼翼。
她只觉得头晕目眩,肚子也开始不安分地咕咕叫起来,原来一大早便被催促梳洗,竟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正此时,青枝端着一碗温热的小米粥,佐以几叠小菜,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周氏趁叶思楠匆匆喝粥的片刻,又细细叮嘱了她接旨时的跪拜礼节和话术。周氏拿着手绢,轻轻拭去叶斯年嘴角的一点粥渍,温声道:“不急着吃,吃太快会胀气。待会儿我陪你进宫行礼,路上再细讲,只需记住眼前的礼仪流程就好。”
叶思楠也顾不得忽略周氏的示好,默念着周氏的叮嘱,掌心已渗出一层冷汗。过度紧张让她一阵干呕,赶忙喝了几口凉水压下去,但心里又打鼓,担心喝多了水,万一耽误了正事可不好。她回想起自己过去最隆重的场合不过是毕业典礼时作为优秀毕业生上台,由校长亲自为她拨穗。然而眼前的情形全然不同——在这里,任何细小的失误都可能被视作对皇权的冒犯。
粥还没吃上几口,门外便传来一声高喊,清亮而威严:“圣旨到——!”叶思楠一怔,果真如同电视剧里的情景般隆重。她匆匆放下粥碗,扶正头上的步摇,和周氏等人快步朝大门口走去。
此时,叶绍已率领全府上下在大门前一字排开,肃然等待。叶绍在最前方跪拜,其他人也随之跪拜叩首。叶思楠双手垂在身侧,目光微微下垂,小心翼翼地保持头上饰物不动,也不敢有丝毫松懈,生怕做错任何细节。礼部随行而来的礼官,目光锐利,仿佛在监督每一个动作。
众人齐齐叩首,礼官展开圣旨,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宁安王府嫡女叶斯年,性情端庄,知书达礼,德行俱佳,品貌双全。今特封为郡主,以示皇家恩宠。望郡主谨守家训,秉持贤德,安荣雅度,惠泽家门。钦此。”
礼官的声音在堂中回荡,庄重威严,每一个字清晰有力地在空气中回荡。叶思楠屏息以待,耳边的声音仿佛也格外响亮。宣读完毕后,礼官捧着圣旨缓步上前,停在叶斯年面前。她深吸一口气,双手恭敬地接过圣旨,微微垂首,以周氏所教的礼仪向礼官致意。
礼官随后站至一旁,叶绍起身,领着众人将圣旨送入府内的厅堂,众人恭恭敬敬地将圣旨置于厅堂供桌上,周氏与叶思楠依礼官的指示,收拾妥当,随后便随行前往宫中拜见皇后和太后。
郡王府的马车跟随礼部的队伍前行,车内空间颇为宽敞,叶思楠暗自觉得比现代滴滴打车宽敞,只是一路颠簸让她倍感不适。周氏目光复杂地望着她,似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开口。叶思楠也只是静静地坐着,思绪早已飞向皇宫,想到那个心思难测的皇后,心中不禁一阵寒意,清醒了不少。她轻轻开口:“姨娘不必拘谨,眼下,过了皇后这一关才是要紧事,她对我心中存疑。”
周氏愣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泪光,显然心中隐隐愧疚于叶斯年,但眼下不是道歉的时候。她定了定神,低声说道:“王爷应该跟你提过,皇后手段非凡。她一生只得一子,便是太子。虽说如今李家在朝廷中已不如往昔,但太子才学出众,圣上对他极为喜爱。尤其是太子十岁那年,因一场大病险些丧命,皇后对他的关爱便更加重了。凡是有威胁到太子地位的事,她绝不手软,必定铲除。”
周氏顿了顿,神情复杂地望向叶斯年:“但太子这个人很特别,你可能也听说过,自他入主东宫后,极少主动去中宫请安。这些年宫里的人对此颇有议论。”她轻声提醒道,“你父亲今早特意嘱咐我,让我转告你,若见到皇后问起前几日叶府有小姐病倒之事,一定要回答是叶斯年。”
叶思楠稍加思索,便立刻领会了叶绍的用意。若将前几日病倒之事推到瑾年身上,便暗示叶斯年对皇后与周氏的安排心知肚明,但如今依然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反之,若承认病倒的是自己,则意味着她对此毫不知情。这正是皇后所期望的状态——一个无暇的郡主。如此表态,也恰到好处地传递出叶府对皇后的合作姿态。
接着,她又向周氏打听太后的性情,周氏低声道:“太后常年深居简出,言语不多,估摸着只是客套问话罢了。”
叶思楠微微点头,心中却不由得想起了太子。昨日的见面至今让她心绪难平,他的话语耐人寻味。这个人究竟是敌是友?若他真是与自己同样境遇之人,又是否值得结交?
马车缓缓停在宫门口,按照规矩,众人需下车步行入宫。大沅皇室的中宫坤宁殿位于内廷正殿之后,从宫门口步行进去,也要花上小半个时辰。礼官不忘提醒众人加快步伐,因还需前往太后所居的寿康宫,此行务必在午膳前离开宫门。叶思楠忍不住腹诽:礼部可真是节俭,折腾了一早上,竟连个工作餐都不安排。
一路经过数道宫门、御道,穿过多个庭院,沿途的景致令叶斯年眼花缭乱。这宫中的景色,比她在现代参观过的园林更加精巧别致。每一处角落都透着精心的打磨与细致的照料,仿佛巧夺天工,又宛如浑然天成。然而,叶思楠谨记此行的目的,周氏的叮嘱也在耳边回响——“宫中耳目众多。”因此她一路小心谨慎,连头都不敢随意歪动分毫。
行至曲折回廊,一行人忽见几位侍卫迅速退至廊边站定,领头的礼官立即止步,恭敬地高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叶思楠忙随众人一同行礼,只听太子淡淡地说道:“免礼。”他的目光随即落在叶思楠身上,稍作停留,淡声问道:“这是何人?”
礼官立刻答道:“殿下,这位是今早刚册封的宁安王府郡主,奉旨进宫,向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请安。”
叶思楠心中暗叹这位太子的确爱演,但她也顺势配合,往前一步,微微屈膝,双手交叠于腹前,低头说道:“臣女叶斯年,参见太子殿下,殿下金安。”全程目光不曾抬起,谨记他此前的嘱咐,不直视他。
太子微微点头,目光在她身上掠过,仿佛带着几分审视之意,空气一时静谧。片刻后,太子轻声道:“那就随孤一同前往吧,孤也很久没去向母后请安了。”
空气陷入一片死寂,礼官也露出几分为难,似乎在思索眼下的局面该如何处理。叶思楠心中怒火渐涨,暗暗咬牙,一个皇后已够让她头疼的了,现在又冒出个像不定时炸弹的太子,谁知道他那张嘴会冒出什么怪话!她终于忍不住微微抬头,偷偷瞪了他一眼,随即又迅速低下眼睑。还好其他人都垂首行礼,没人留意到她的小动作。
“启程吧,别耽误了宁安郡主的时辰。”太子神情愉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坤宁殿而去。远远地,坤宁殿的侍从见到太子驾到,立即进去通报,显然太子很少来,连坤宁殿的人也都略显慌乱。
礼官上前恭敬地通报:“宁安郡主奉旨向皇后娘娘请安。”话音刚落,太子便率先迈步进入殿中。
叶思楠等候了片刻,侍官才终于宣她入殿。周氏则留在殿外,静静等候。
刚踏入正殿,便看到皇后端坐在凤座上,神情慈爱地同太子闲聊,似乎心情甚好。叶斯年听不清他们说的内容,依照礼仪朝皇后行礼,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
她静静地跪着,等了片刻,终于听见皇后悠悠地说了声“免礼”。
叶思楠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身为现代人,她对这种刻意的“下马威”感到气闷。这种人她在职场上遇到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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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校园里也不乏其例——敲门久等不应、汇报完装作若无其事,摆架子的姿态如出一辙。这样的人就喜欢看别人心急如焚、手足无措,而他们则一脸淡定地轻飘飘一句“来了啊”、“等一下”、“坐吧”,享受那种微妙的心理掌控感。这种行为在任何时代都存在,总有人乐于利用阶级差距来获得这种满足。
叶思楠心想这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中以太子的身份被众星捧月活了八年,也难怪初见便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实在是讨厌。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和蔼地看向叶思楠,说道:“早听闻宁安王府的郡主温婉端庄,如今得见果然不凡。几年前听闻你身体欠安,可好些了吗?府中总要多照顾才是。”
叶思楠微微低头,缓缓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身子已无大碍,承蒙关怀。”
叶思楠用余光打量着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不得不承认,富贵的确养人,哪怕是这样一个手段狠辣之人,也显得雍容华贵。她端坐在凤座上,姿态优雅,举手投足间透着威仪。就她头上的那些繁重发饰,怕是连低头都不方便。
皇后轻轻抿了一口茶,语气不疾不徐地接着说道:“如今封你为郡主,乃是皇恩浩荡。你得了如此荣耀,往后要更加谨言慎行,尽心辅佐你父亲,肩负起郡主的责任,方能不负皇家恩典。”
叶思楠心中暗自思忖,谨言慎行,这算是在提点叶家别乱说话吗?话里话外都透着弦外之音,语调变化更是明显强调了几处。这便是所谓的话术吗?
虽然不满,叶思楠还是低眉顺眼地答道:“臣女谨记皇后娘娘教诲,必将恪守本分,谨言慎行,不负皇恩。”
皇后话锋一转,语气略显关切:“听闻你还有个妹妹,前几日说是病倒了,将军还特意进宫请了太医。这会儿可好些了?”
叶思楠暗自一笑,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便将心中打磨多遍的回答缓缓道出:“回禀皇后娘娘,那日家中众人前往别院小聚,采摘了不少菌子,臣女不慎误食了其中有毒的菌子,一时不适而晕倒。府中慌乱之下,瑾年也受惊随即晕了过去。幸好臣女醒来后已无大碍。”
叶思楠暗自得意,心想这一番话即完美解释了叶绍为何请太医时称是瑾年病倒,又顺利传递出叶府给自己编造了“吃错菌子”的理由,而自己对皇后的意图毫不知情。
不料,这时太子却轻笑一声,淡淡道:“菌子虽好,可不要贪食啊。”
她心中无奈:这人还真是演上瘾了,但表面上只能礼貌回应:“多谢太子殿下关心。”
皇后微微一笑,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流转,语气温柔却带着几分威严:“见你安然无恙,本宫也就放心了。过几日便是中秋宴,届时本宫将举办一场诗词会。宫中许久未如此热闹了,本宫十分期待。听闻郡主自幼饱读诗书,才华出众,届时可一定要让本宫见识见识。”
叶思楠微微一怔,心中虽有些紧张,但仍恭敬地回道:“皇后娘娘谬赞,臣女才疏学浅,若能为中秋添趣,实在荣幸。”
叶思楠心中暗自思索:看来皇后确实是希望她在中秋宴上表现出色,好当众赐下赏赐,以此表明自己是她心仪的太子妃人选。
以皇后的心计,断不会没有后手,若圣上打算对李家势力赶尽杀绝,就不会允许叶斯年入宫,届时皇后自会推出其他家的姑娘。昨日叶绍就说太子去看了范、杨、韩、苏几家的姑娘。
“时辰不早,郡主还需前往寿康宫。”她眼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缓缓道:“本宫便不留你了。”
叶思楠听闻,心中微微一凛,随即恭敬地行礼,低声道:“臣女告退。”随即在礼官的引领下,带着心绪小心翼翼地缓步退了出去。
在礼官的引领下,叶思楠一行人前往寿康宫拜见太后。太后果然如传闻般慈祥,言语间带着温柔与关怀。几句简单的寒暄过后,太后便让叶斯年退下,不多加叮嘱也无额外为难。
一圈下来,叶思楠已热得浑身是汗。秋老虎的天气里身上穿着层层叠叠的礼服,还走了这么多路,一上马车她便顾不得礼仪,直接瘫倒下来。周氏见状,赶忙命人送上茶水。她接过茶水就是牛饮,喘着气稍微缓了缓。
周氏皱眉轻轻叮嘱道:“如今你是郡主了,言行需得注意,不可如此失礼。”叶思楠抬手虚摆了摆,示意自己实在累得说不出话,干脆靠在马车一角,放松地闭上眼睛。
马车缓缓驶离宫门口,行进至叶府门口时,正欲下车,便见青枝跑来迎接。青枝很雀跃地说小姐近日真是如何如何貌美。叶思楠从她的表情捕捉到一丝的哀伤,她知道她想她的小姐了。
根据行程安排,今日还需入祠堂祭祖,但眼下已近午膳,叶绍提议午膳过后再行前往。这时,青枝悄悄拉着叶思楠回到房中,神秘地递上了一张信纸,低声说道:“今日小姐进宫之后,我随众人往新府衙搬东西,刚出门便遇见一个小乞儿,塞了这纸条给我。”
叶思楠不耐烦地展开纸条,心中已然猜到这是谁的手笔。纸条随随便便,也不套个信封,就这么写着“8pm”!她两眼一黑,心中暗骂:可真会利用信息差。就算把这东西挂在叶府大门口,怕也没人知道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