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
    时风眠回到家后,没见到贺兰毓,就自己下来寻找,结果在车库发现了她。

    入夜,树上隐约有虫鸣。

    贺兰毓站在一辆车旁边,静默地看着她。

    “我待在房间里觉得无聊。”

    时风眠没有追究到底,她笑着答应:

    “嗯,现在该回去了。”

    两人并肩回到餐厅,坐下之后,如有默契般,没有谁再去提刚才的事情。

    一顿饭下来,气氛倒也和谐。

    “你今天回来得这么晚?”饭后,贺兰毓状似随意地问道。

    “沈潇潇来找我了。”

    时风眠没有隐瞒,将回来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她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她喜欢听你的歌,还说有空想约你见一面。”

    转述的时候,她措辞还是委婉了,其实沈潇潇不死心,想通过她挖掘不知道的情报信息。

    贺兰毓对沈潇潇没什么好感。

    但是,此时又不好说难听的话。

    时风眠看出她的冷漠,这在意料之中,于是话锋一转:

    “哦,我会帮你回绝。”

    “多谢。”贺兰毓矜持地说,她不由得打量起来。

    时风眠看上去心情不错。

    两人面对面坐了会儿,贺兰毓心里藏着事,问道:

    “还有别的事情吗?”

    时风眠轻轻摇头。

    然后,她就看着对方上楼了。

    房间里。

    贺兰毓关上了房门,她打开了自己手机相册。

    在车库的时候,拍下了那些画面,这时候才有时间仔细端详。

    欠条上的字迹是她的,金额在几百万之间。

    她猜测这是以前自己写的,时风眠却没有收,看上去更像是一种金钱往来的记录。

    然后,她又逐一细看照片。

    冷冷的灯光下,照片上有时风眠和别人的合影,但是另一人的脸却被涂黑了,力道极大,带着令人胆寒的嫉恨。

    那人身形有几分眼熟,但是她始终记不起来是什么人。

    贺兰毓只能放弃,心里却逐渐被迷茫占据。

    她没有道理这么做。

    既然选择藏起来,就是担心被时风眠发现。

    在满心的烦躁和忧虑之中,可能是昏了头,莫名其妙的心里浮现出一个想法:

    难道……曾经的自己,对时风眠有着某种复杂情感?

    紧接着,贺兰毓恢复了理智和清醒。

    她深吸了口气,将脑袋里古怪的想法甩出去,手指不自觉握紧了手机。

    不管怎么说,这都很荒谬。

    当她想退出相册界面,不小心划到了不相关的一张,那是之前她和时风眠在家里拍的“营业”照。

    画面里,女人黑色绸缎衬衣,只露出个侧脸,眉眼稠丽冷酷,唇角却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时风眠垂着眼眸看她,手托着她的脸颊。

    仿佛是在说甜蜜的悄悄话。

    “……”贺兰毓微皱起秀眉,指尖放在删除键。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退出了查看界面。

    一夜无梦。

    翌日,时风眠发现贺兰毓有点憔悴,神情怏怏的,她一边吃着早点,一边忍不住问:

    “昨晚没有睡好?”

    贺兰毓握着叉子的手顿住,“有点失眠。”

    时风眠想了想,说:“不会是跟我有关吧?”

    贺兰毓也不吃了,抬眸看着她。

    这幅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在说你这么自恋,我也没办法。

    时风眠发现跟她相处久了,好像逐渐能从冷脸上,看出一些微末的情绪。

    见状,她不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

    “不是我,好伤心啊。”时风眠故作惋惜,极其做作地说道。

    贺兰毓对上她的目光,率先错开了。

    她抿了抿唇,然后掩饰性地低头继续吃饭。

    时风眠见好就收,让气氛恢复安静,只是她后面总觉得,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几次过后,她抬眼看向对面。

    贺兰毓正在喝汤,没什么奇怪。

    可能是错觉吧。

    时风眠这么想着,就没有太在意,接下来因为忙着其他事情,也就抛之脑后了。

    午后,温度有点燥热。

    贺兰毓难以休息,她从房间走出来,就遇到了管家。

    “管家?”

    管家手里端着只瓷碗,脸上堆笑道:“小姐说你睡眠不好,让我准备了安神汤。”

    贺兰毓顿了顿,从她手上接过来。

    她神情略微疲倦,将汤喝下,心尖流淌过暖流,不禁喃喃道:

    “在您眼里,我真的有那么讨厌她?”

    这句话不轻不重,恰好被管家听见。

    管家表情愣了愣,“啊,这……”

    贺兰毓倏地看着她,眼神透着锋利感,仿佛沉寂经年的利刃刹那出鞘,黑夜里乍现的寒芒。

    管家陡然浑身一震。

    仿佛所有伪装都变得无所遁形。

    管家反应过来失态,梗着脖子回答:“两位小姐的事情,我不敢妄加评论,但是……我觉着,贺兰小姐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

    “什么意思?”

    管家:“比如,前两年的纪念日,你曾经邀请过小姐,一起到w国的海岛度假。”

    回来后,时风眠摔折了左腿,在家卧床大半个月。

    “前年,你专门为小姐学厨艺,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

    贺兰毓差点炸了厨房,烧了时家,强调“一”桌是因为只做了那么一桌。

    “一个月前为了给小姐庆生,你特地写了首歌送给她……可惜还没有写完,就发生了意外。”

    管家说着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抹了抹眼角。

    半天,也没有流淌一滴泪。

    管家说这些事情,却没有交代结果,所以乍一听还真挺像是回事。

    贺兰毓神情若有所思。

    这个答案,跟自己预料的大相径庭。

    假如她愿意跟某人去度假,为她洗手作羹汤,甚至亲手将她写进自己的歌……

    贺兰毓记忆里感情淡薄,从未和谁做过这样的事。

    但是,这些都契合她对理想伴侣的想象。

    她握着瓷碗的手,突然觉得发烫。

    贺兰毓指尖蜷缩了一下,想甩掉烫手山芋似的,转眼将它还给了面前的管家。

    “诶?”管家看着她离去,满头雾水。

    可是低头一看,碗内见底了。

    管家便十分满意,回头去交差了。

    这几天,家里的氛围有点异样。

    只要跟贺兰毓独处,时风眠都发现有强烈的被注视感,那是一种非客观,心理上的直觉,令她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她低头看着杂志,转身喝咖啡的时候,偶然抬眸向前方扫了一眼。

    先是看到窗户边的雪团子。

    她眼底浮现怀疑,紧盯着它。

    雪团子昂首挺胸,身子敦实,肉眼可见又胖了一圈。黑豆的眼睛环顾四周,对她的审视目光表露不屑。

    “啾!啾啾啾!”

    时风眠:“……”

    听不懂,但是觉得有被羞辱到。

    只要时风眠不看它,雪团子就变得安静乖巧,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时风眠托着下巴,慢悠悠说:“为什么这鸟只凶我?”

    她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意如此。

    在贺兰毓听来,语气里却透着一丝伤心,令人心生不忍。

    她正在做旁边花艺,从一片烂漫的花枝里,挑出几朵插进花瓶里。

    不过,她的心神一半在时风眠身上。

    短暂的沉默。

    贺兰毓拿着一枝月季花,用剪刀稍作裁剪,说:“人都有脾气差的,更何况是小动物,它不是只针对你。”

    时风眠咂摸出味道,后半句似乎是在安慰她。

    她眼眸亮了亮,听得心里舒坦,然后顺杆子往上爬,说:

    “是啊,如果我是它,就会对漂亮有爱心的女孩子特别好,忠贞不二。其他人在我眼里,都是过客。”

    时风眠用半开玩笑的口吻,对一只小鸟进行了虚空嘲讽攻击。

    然而,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贺兰毓心脏剧烈跳了一下,手里的剪刀失了准头。

    “咔嚓”,一朵娇嫩的花骨朵落地。

    贺兰毓手握着光秃秃的枝条,神情怔忪,这是花枝里面最漂亮的一朵,却被她不小心剪坏了。

    她眼底闪过懊恼之色,晦涩不明。

    最后,她沉默地将它扔进垃圾桶。

    贺兰毓重新挑了枝雏菊,放进了花瓶里,增添了一分清新灵动的韵调。

    她仿佛不在意般,没有作出回应。

    话题冷下来,两人各做各的。

    片刻后,时风眠合上杂志,忽然起身朝她走过来。

    贺兰毓缓缓垂下了手,先一步看向了她。

    不过,时风眠注意的是花瓶,垂眸去拨弄花瓣。

    简单的花枝,剪裁得赏心悦目。

    “我让管家再送来一些。”她露出喜爱的样子,轻笑道。

    贺兰毓盯着近在咫尺的眉眼,许久没有挪开。

    她不禁莞尔,心情似乎也跟着愉快。

    “好。”

    接着,时风眠忽然想起某事,转身的动作顿住,说:

    “对了,谭青前几天说有事想见你。这不是合约的硬性要求,可以暂且搁置。”

    谭青作为公司经纪人,管的都是工作事务,因为她表现得太过着急,所以时风眠三番两次都没有搭理。

    只是,既然来找过她,自己就得告诉贺兰毓。

    贺兰毓敛下眼眸,略作思索,回道:

    “我没问题。”

    时风眠欲言又止,想劝说两句,但是又觉得自己多管闲事。

    这是贺兰毓做出的决定。

    而且,对方近日思绪不宁,也许有其他事情能够转移注意力。

    时风眠随后就让秘书去安排,没多久对方就回了消息。

    谭青表示明天就能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