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习惯
    从酒吧出来,一上车张源就直奔最近的药店。江一眠说没事,他却跟没听见似的直接买了最贵的跌打损伤药,塞进江一眠的怀里。

    然后回到驾驶位,一边开车回酒店,一边叮嘱他这药怎么用,其他时间都在骂谢昀那个王八羔子。

    回酒店后,江一眠将药盒随手放在电视柜上,然后进了浴室。

    红肿而已,这点伤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事儿,哪里用得着上药。

    不过在酒吧遇到谢昀,江一眠心里有了底。

    这位二世祖不会平白无故地来津城,他一旦来了,不搞事就不是他谢昀。

    闻远被男人纠缠,还有建材的事,说不定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从浴室出来,有人敲门。

    江一眠一开门,张源就拎着大包小包进了屋。

    “江管家,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知恩图报。在酒吧要不是你替我挡了那一凳子,我现在估计都躺在医院里了。”

    他一边将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在茶几上,一边碎碎念,“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水果,反正我都买了一点儿,你挑着吃。还有这牛奶,泡这燕麦片,挺不错的……”

    说着说着,他突然瞥到了电视柜上的药盒,连忙走过去拿起来,一看未拆封,“哎你怎么没用呢?那药店的小姑娘说这药特别好,抹了明天就能消肿。是不是不方便?来来来,我帮你。”

    他边打开药盒,边朝江一眠走来。

    “不用了张经理。”江一眠拿过他手中的药膏,“我自己来就行。”

    “那好。”张源憨厚一笑,“你快抹抹,明儿就好了。”

    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药膏,江一眠只好老实抹药。

    “嘶,看着都疼。”张源皱眉凑近了些,“我是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本事,看起来就跟练家子似的,但你明明又细皮嫩肉的,这着实把我给惊呆了。想想我家那个不成器的东西,也跟你一般大,可要成绩没成绩,要能力没能力,其他方面更是别提了,整天就知道窝在家里玩游戏,身体都窝垮了,整个人无精打采,看着就没朝气。我让他早晨出去跑两步吧,还嚷嚷脚疼。再让他去吧,就跟我大吵一架,还说什么早起运动就是我吃饱了撑的在变相折磨他,想让他早死,真是气死我了!等他到了我这个年纪,身材成了我这个样子,一身毛病,他就知道后悔了……”

    他说起来就没完,江一眠也不烦,擦完药洗了手给他倒了杯水,然后拿起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唉你说说,你到底是不是练过啊?”张源坐在沙发里,看着身旁慢条斯理削苹果的江一眠,“你这师从何处啊?一身本事,却连皮肤都没糙一点儿,这可以啊。”

    江一眠笑笑不答话。

    张源自顾自说着,“其实以前我有想过把儿子送去参军,后来冷静下来一想,我还是怕他受不了那个苦。部队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啊,那训练起来得脱几层皮。唉,说到底还是我心软,心疼他。”

    “吃苹果。”江一眠将削了皮的苹果递给他。

    张源接过咬了一大口,含糊地说着话,“我看你这身手是真不错,那速度,那反应能力,不如我把儿子也送去历练历练,既能强身健体又能压压他的臭脾气,反正放暑假了,他在家闲着我看着是真心烦。”

    江一眠用纸巾仔细擦着水果刀,并未答话。

    张源还在继续,“哎江管家,跟我说说呗,你这身手是在哪儿学的啊?”他一边啃苹果,一边盯着江一眠有些淡漠的侧脸。

    闻声,江一眠侧眸看他一眼,那眼神仿佛淬了冰,“你不会想知道的。”

    明明是温和的语气,可张源与他对视两秒后,突然觉得眼角余光瞥见的那把水果刀的寒芒太过刺眼。

    张源不自觉移开视线,干笑两声后又不死心接着说,“没事儿,我都下定决心了。玉不琢不成器,我高低得让他挨顿收拾,不然学不好还整天跟我抬杠。其实我也知道,去什么道馆啊武术俱乐部啊肯定能强身健体,也肯定会吃苦,可那再苦能有部队苦?”

    “张经理,”江一眠合上水果刀,看向他,“教育孩子的方式有很多种,唯独别把他推向深渊。”

    江一眠顿了顿,又说,“道理讲清楚,言明厉害,然后尊重他的意愿。也给他一个对自己言行负责的机会。”

    看着江一眠认真的神情,说起教育孩子时一副大人的口吻,张源突然有些恍惚,觉得他那双浅棕的眸子里似乎涌动着浓重的岁月感,根本不像是一双十八岁孩子的眼睛。

    可他明明就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啊,他跟着大少爷出入秦氏集团,算起来自己也认识他很多年了。不过也确实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那身手就更没见识过了,仔细一想也有可能是自己以前没和他这样接触,不太了解他,何况在秦氏也遇不着今晚的那种情况。

    “嗐,我就是问问。你说得也有道理,不去就不去吧,我改天给他找个暑期工的活儿干干,免得他在家无所事事碍我眼。”张源笑着起身,“那没事儿我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注意伤处别碰水啊。”

    江一眠点头,起身送他。

    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又回头说,“以后有啥难事儿尽管来找我,毕竟我跟项目上的人熟,你不好出面的就交给我。”

    江一眠礼貌道谢。

    其实他救张源只是举手之劳,并非是为了以后方便办事。就算张源一直明哲保身,他也有办法把调查进行下去。不过张源能不再逃避,主动站出来帮忙,是好事,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张源走后,江一眠倒了一杯开水搁在床头柜上,然后上床。

    忙了一天,此刻靠坐在床头他才有空刷刷手机。一打开又看到持续了几天的热点推送。

    #傅家掌权人回应与顶流费洛的恋情

    江一眠犹豫再三后,还是点了进去。

    里面铺天盖地的新闻被傅承焰霸了屏,还有零星几条关于费洛的,配图是两人在酒店内的合照,费洛穿着浴袍靠在傅承焰的肩头,笑得很甜。

    江一眠看了一眼,然后点进一条视频,男人熟悉的笑映入他的眼眸。

    “他们说得没错。”

    “我喜欢新鲜的东西。”

    “一个月。”

    “我从不考虑别人怎么想。”

    ……

    二十六岁的傅承焰,离自己好近,又好远。

    江一眠有些难受,但又坦然接受。

    傅承焰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好的坏的,浪荡的痴心的,他前世都见识过了。

    如今只是陪着傅承焰再成长一遍,没什么好扭捏的。

    画面停留在傅承焰的笑容上,江一眠熄了屏幕,把手机放在枕边,喝了一口温水,身体滑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开灯睡觉是他的一个习惯。

    为秦霄出生入死的那些年,他的精神处于高度警觉状态,睡眠向来很浅,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让他瞬间清醒,条件反射地迅速做出反应动作。

    但那时候他是不会开灯睡觉的。

    因为黑夜,能让他时刻保持敏锐。

    后来成了傅夫人,新婚夜,他和傅承焰第一次同床共枕,事后傅承焰收拾干净,等他睡着后抱他,却被他在黑夜中快速而精准地扼住了咽喉。

    “不是吧夫人,玩儿这么大?”傅承焰笑着艰难出声。

    闻声,江一眠松开手,侧过身背对他,嗓音温和却冷淡疏离,“夜里别乱动,黑暗里我没分寸。”

    “那可不行,我这人睡觉不老实。”傅承焰再次从后面抱住人,在他耳边笑,“以后我们开灯睡,免得你谋杀亲夫。”

    前世的回忆在脑海里反复浮现,睡意朦胧的江一眠不自觉地将枕边的手机摸进掌心,按在胸口。

    夜里,他又梦到傅承焰了。

    梦到新婚夜傅承焰被自己掐了脖子后打开灯,又缠了他好久。

    说是得让江一眠找找感觉,记住自己先生的气息,免得到时候又忘了他已经是傅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