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吃饭了
    江一眠脱了风衣,挽起衬衣袖子。他做事熟练利落,很快就备好了配料,还顺手把空心菜给摘了洗出来。看到菜篮子里有两节嫩藕,他问,“这个洗吗?”

    “洗,洗。”佟鑫答,“我女儿爱吃酸辣藕片,她不在,我吃着有个念想。”

    江一眠拿起嫩藕洗净后,三下五除二一盘薄薄的藕片就切好了。

    佟鑫炒菜,江一眠就端菜,很快,三菜一汤就上了桌。

    窗户全打开,屋内亮堂堂的,菜香四溢,这才像个家。

    佟鑫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找了一瓶酒拿过来,两个杯子一摆,就往里倒酒。

    “我不喝。”江一眠说,“倒你自己的就可以了。”

    “江管家是不是还……”

    “不是,只是戒了。”

    佟鑫倒完酒后收起一个杯子,然后招呼江一眠,“坐,快坐。尝尝我做的红烧鱼。”

    江一眠却朝门口走去,喊了一声,“进来吧,吃饭了。”

    佟鑫有些疑惑,伸着脖子朝门口望去,看见了自己年过八十的父母被妻子和女儿掺着进了屋。

    他忙不迭冲出去,一家人见面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

    江一眠靠在门边,静静地看他们拥抱哭泣,心里隐隐作痛。

    如果,他的前世也能有一个这样的机会,和傅承焰过上一段最后的日子,该多好。

    虽说如今重来一世,一切都还来得及,可上一世的傅承焰,始终是被自己辜负,不得善终。

    江一眠倒宁愿傅承焰恨他,可傅承焰没有,至死都在跟他道歉。

    一家人哭完,拉扯着进了屋,佟鑫又去炒了两个菜,端上桌时大家都抹去泪痕,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来,我提议,我们一起敬江管家一杯。”佟鑫站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一起。

    江一眠连忙起身,“两位老人家就不用动了,我以茶代酒。”他一饮而尽。

    一家人再次坐下,佟鑫的妻子开口说道,“老佟,这次可真得谢谢江管家。要不是江管家来津城查这个事儿,等事情真被告发到建设局,我们家可就彻底完了。我这个病啊,我认了,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经历。”她落下泪,苍白的唇因为抽泣而颤抖,“因为我倾家荡产,真的不值得。我宁愿我们一家人好好的,也不要你为我做这糊涂事儿。”

    闻言,佟鑫也抹着泪,“都是我不好……”

    她接着又说,“江管家说得有道理,这么大个工程,要是因为偷工减料害了人或者出了什么严重的大事儿,谢家小少爷是不会承认的,毕竟出面的也不是他本人。再说了咱们平头百姓也斗不过人家,到时候他把自己摘干净了,这牢你肯定是要坐的。”

    “是是是,”佟鑫连连点头,“是我糊涂了。我被猪油蒙了心。江管家,吃完饭我就立马带你去那批建材存放的仓库,无论怎样都一定把建材给送回去,然后我再把钱汇给他们。至于公司要怎么处理我,报警还是怎样,我都接受。”

    江一眠点头,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张卡,放到佟鑫跟前的桌面上,“这里面有二十万,钱不多。日常生活,最近几次的治疗和你女儿读书的费用应该够了。成绩好就不要退学,读研读博都得供着,以后老了你就享福了。”

    佟鑫惊讶这个十八岁孩子的语气竟像个过来人的同时,又连忙把卡推了回去,“不不不,这我不能要。江管家已经救了我们一家,我怎么好意思再要你的钱呢?”

    “钱没了可以再赚,我还年轻,怕什么。”江一眠起身,把卡插进佟鑫衬衣口袋,“倒是你,偷换材料会成为你在这个行业一生的污点,以后的日子不会很好过。你不如考虑换个行业谋生,这钱不多,你可以拿几万出来开个能糊口的小店,反正你手艺不错,怎么也饿不死。剩下的都用作学费,你女儿年纪轻轻,又成绩优异,不能耽误她一辈子。”

    “江管家……”佟鑫的女儿佟敏突然跪地,清秀的脸上落下泪珠,“谢谢你。”她是想念书的。

    佟鑫连忙跑过去数落她,“你不读书不会死,这钱不能要!”

    “好了。”江一眠拍了拍佟鑫的胳膊,“别这样对孩子,念书是好事,别为难她了。”

    说完他去扶佟敏。

    “儿子,不如,就按江管家说的办吧。”两位老人也开口劝说。

    佟敏不肯起身,啪嗒啪嗒掉着泪,“江管家,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不用了。”江一眠笑笑,再次扶她,“你在燕大中文系吧?算起来,你还是我学姐呢。”

    佟敏抹了抹脸上的泪痕,闪着泪花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疑惑地顺着他手上的力道站起来,“你是哪个系的?”

    “我啊,还没入学。等开了学,我们会经常见面的。”

    关于钱的事,最后以佟鑫的妥协告了终。

    其实江一眠这个时候并没有多少积蓄,因为秦老爷虽把他培养成优秀的贴身管家,但一直让他在学业完成前,都以学业为主,照顾秦霄为辅,并未专职以此为事业。是他成年后主动要求参与工作,并保证不会耽误学业,秦老爷才勉强同意。

    所以算起来他目前只领了几个月的工资,加上秦老爷每年给他的一些相当于资助的零用钱,还有过年过节秦老爷给孩子们发红包时,给他也发一份。原本有一百万,可这些年他为了秦霄的喜好,衣着和香水都不便宜,其他地方都是省了又省,如今只剩二十五万了。

    这又给出去二十万,就留了五万给自己。

    反正他在秦家不用花钱,在外吃住行都能报销,现在又不用买名牌衣服和香水,够用了。

    佟鑫从家里出来,就给另外两人打了电话,都一致决定帮江一眠把建材拉回来。挂了电话他就和江一眠一起打车去了码头,码头东边有个废旧的货仓,偷换的建材就在里面。

    那两人领头带的货车车队和搬运工比江一眠还先到位。

    等他到了地方,拿着材料文件走近货仓一看,里面空无一人,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

    既然无人,也省了交涉和扯皮,江一眠直接按照文件上的数目将建材一一点了一遍,然后才安排工人装车。

    佟鑫还在为偷换建材的事道歉,说延期开工给项目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如果公司最终选择报警处理,他毫无怨言,也接受这个结果。

    江一眠拍了拍他的胳膊,没有责怪,只叫他放宽心,好好筹备开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