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学的学堂选在县衙西面,隔了两条街,是一座五连间的二进大院。
前面隔着一条街是龚家的三进院,东邻不足十丈远,就是县衙的院墙。
腊月初六,义学正式开门招生。
如果顺利的话,会在十天之后进行第一次小测,按照每个孩子的资质和读书进程区分教学。
接下来就是等年后过了元宵,正式开堂授课。
一大早,义学大门大开。
廖武、廖恒和廖东江等人都过来帮忙。
廖魁虽一脸淡然,心里却有些紧张。唯恐等候几日,连个上门的都没有,那他这个义学计划,就算是告吹了。
先来的是龚万里和隋太太,带着他们的儿子,身后跟着一个长随,长随手里还提着一只篮子。
篮子里放着一刀肉、两条鱼和一只红封。
这叫“叩门礼”,意思是夫妻二人带着孩子上门拜访,恳求先生帮忙教授自家孩子的意思。
廖魁没想到龚万里一个莽夫,竟然还这么讲究。
龚家贵今年七岁,跟着县里私塾的秀才刚刚读了半年书。
龚万里本来昂首挺胸、左顾右盼,一进院门,看到迎面影壁墙上“思学”二字,浑身的气焰顿时全无,屏息静气束手束脚,跟着引路的廖南峻进了正堂。
整个正堂全部打通,东面上首是先生教案,下首是一排排整齐的案几和矮凳。
案几上摆着文房四宝。
气氛一下子变得肃穆起来。
廖南峻领着几人在门口做了登记,记明了是否开蒙,所学书目及进程。
然后独自带了贵哥进门,让龚万里夫妻俩在门外阶下等。
隋氏忍不住悄声对龚万里说道:“老爷,你说咱贵哥,能行不?”
龚万里眼睛一瞪,刚要发火,嘴里却底气不足小声吐出几个字,“我怎么知道?”
那不得看廖夫子考评吗?
要真能被廖夫子收为学生,那他老龚家,说不定还真能出个秀才。
不一会儿,廖南峻走出来,朝着龚万里揖首施礼,“龚先生,令郎先留在这里,先生与太太可以回了。今日午间义学有点心和牛乳,申时末下学。先生太太到时可差人来接。”
龚万里哈哈一笑,拱手一礼道:“那就多……”
隋氏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龚万里洪亮的声音瞬间低了几个度,“谢廖先生。”
廖南峻再次揖首一礼,伸手示意,“龚先生请。”
到了门外,隋氏轻轻抚着自己的胸口,长叹一声道:“哎哟,妾身怎么觉得,比咱们贵哥第一次去私塾拜先生还紧张?”
龚万里也紧张,面上却一派不在乎,“没见识,又不是不认识。”
一辆马车在门口停了下来,车帘一掀,竟是白县丞的夫人刘氏,穿着一身莲青色团花锦棉裙,披着大毛领子的缎面棉披风,搭着丫头的手下了马车。
刘氏一看隋氏,眉眼间就含了笑,“你们这是早到了?”
经过隋氏这几日的不懈宣传,整个乌索大多数乡绅富户家的女主人,几乎都知道了名列二甲前十六名的进士老爷,要在乌索收学生开堂授课了。
白家小公子白鹤松穿着一身青色棉袍,脚上蹬着鹿皮靴子,下了马车就乖乖站在刘氏身边。
隋氏拉着刘氏的手笑道:“刚刚送进去,你先送了小公子进去,一会子我们再说话。”
刘氏笑着屈了屈膝,带着儿子走了进去。
龚万里踮着脚尖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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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得透过大门和内院,看到正堂里儿子读书的模样。
没想到他老龚家的小崽子出息了,竟然能跟着进士老爷读书识字。
这事儿去哪里一说,都得让别人羡慕红了眼睛。
刘氏没等出来,又过来一辆马车,是致仕还乡的秦员外郎的儿子儿媳,带着秦家小哥儿到了。
一会子工夫,接连来了好几辆马车。
隋氏数了数,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就送来了十几个孩子。
可是她家小姑还没来。
不知道是不是将军府有了什么变故。
明明前两日,小姑送了信回来,说是将军答应让大公子和旻哥一块来义学念书的。
书院门口,云儿守在一个角落里,一直等到巳时末,还没见到将军府的马车。
她让王五月回酒楼给廖华裳传话。
廖华裳正拢着袖子,站在酒楼的石阶上,看着众人将新做好的案几矮凳往酒楼里搬,还有前些时日订制的瓷器、锅碗瓢碟盆罐,也都送了过来。
听了王五月的回话,廖华裳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此事看起来,像是将军夫人在有意拿捏龚氏,不止是故意让龚氏下不来台,也在下父亲的颜面。
第一日拜师,就姗姗来迟,一是不守约;二是不尊师重道。
摆明就是没将廖魁这位先生放在心上。
廖华裳却觉得,以聂氏的出身,不至于会做出这种有失身份的事。
那就是纪婴原本议定答应聂氏的儿子入学一事,有了变动。
等送来的东西全部搬进酒楼,廖华裳让人归整,自己则提着食盒,乘坐马车去了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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