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心待了这么多年,栗冉对和邪恶物有关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了解,但潜意识里就想和此类事件划清界限。
他的人生追求就是躺平享受生活,不只是当普通人,更要当个比普通人还清闲的闲人。那种听上去就危险的事,他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坚决不会去主动去了解、关注。
今天天文局设定的日光很温暖,反正临近开学闲来无事,栗冉便跑到家里后花园里,砍了几节粗壮的竹子,对着家具书自己做竹躺椅。
虽然外面的躺椅要多少有多少,可毕竟不是自己做的,不知道什么弧度他躺着最舒服,所以栗冉还是决定自己来。
这躺椅的去处他心里有安排,不是放在家,而是放在他的养老院,也就是001里。
之前消化通讯兵形成的两张行军床太过血.腥,栗冉睡着不踏实,叫都夜明给他扔了出去,他自己添置新的、干净的进去。
只有在舒适、宜居的环境里,人才能保持良好的心情,才不会成为情绪的奴隶。
自从患上双相感情障碍,他的心境总是不受控制地大起大落:时而狂乱暴躁,时而冷漠不近人情,时而兴高采烈,时而消极抑郁。
可他理想中,长大后的他是个内心很平静,自控力极强的人,快成年了还是如此情绪化、总是失控,他实在是接受不了。
他想躺平养生、好好治病,拯救世界的事就交给栗清这样有能耐的人去做,他只希望谁都别来搅乱他的生活。
虽然都夜明给他录了进入001玻璃房的指纹,他可以随时进去,可上学总不能时常逃课,他只有周末或者没课的时候才能到小屋里躺一会儿。
按照自己的喜好制作好躺椅后,栗冉叫了个快递,将躺椅闪送到了圣迹研究所。
入学的日期如约而至,栗有国安排专人将栗清和栗冉一同送去了学校,自己没有亲自去送。罗兰夫人准备了两份入学用品,虽然品质天差地别,但好歹没忘了栗冉那份。
栗清是免考保送的优等生,和栗冉不在一个班,他望着不同方向的教室一筹莫展,拉着栗冉的手就不松:“阿冉,你有什么事就直接来班级找我,中午吃饭、放学回家都要等我啊。”
栗冉哭笑不得:“你把我当三岁小孩啊,吃饭上厕所都要约人一起,我就不能认识新朋友吗?”
栗清的小脸皱成一团,嗫嚅道:“我不是想限制你交友......”只是,他不太想其他人把阿冉抢走了。
“你是我弟弟,我是你哥哥,我要保护你啊,万一有人欺负你怎么办?”他换了个说法执拗道。
“以咱爹妈的身份,谁敢欺负我呢?”栗冉两只大手按住栗清瘦削孱弱的肩膀,将他强行翻了个面,往前面一推,“你啊就好好做你的优生吧,我会自己找乐子的。”
前面有栗清的同班同学在喊他,栗清只好和栗冉挥了挥手,抱着书包往前赶去,追上同学的步伐。
栗冉走到自己的班级,这里是阶梯教室的构造,新生们正三三两两地并排坐着,聊得热火朝天。之前为难他的面孔一个都没看见,估计是选拔时被刷了下来,唯一眼熟的是方脸少年,正站在门口和人说话,看到他微抬下巴,算是打了个招呼。
目光移到最后一排,又找到个认识的人,那人正和人插科打诨,笑得前仰后合,眼睛眯成了两弯月牙儿。
还没等栗冉走向他,那人就先一步对栗冉打了招呼:“栗哥,这里!”
“乔河。”栗冉微笑着走到后排,那人身边的一堆人都新奇地打量他,把他团团围住。
自从栗冉进来后,这个教室里的人眼睛就没转过弯,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盯着栗冉的位置,尤其是女生,都互相推搡着想上去要联系方式。
“乔河,这小帅哥谁啊,你真不够意思,认识这么好看的人都不给我们说,嘴可真严。”
乔河嘻嘻哈哈,歪头笑看着栗冉:“你自己介绍吧。”
栗冉胆子并不小,但平时见的人不多,没被这样盯着过,浑身都不自在,总觉得别扭极了。
可能这就是i人属性吧。
他的眼神躲闪地看向地面,舌尖了轻舔一下干涩的嘴皮,低声:“我叫,栗冉。”
栗冉这样一个略带害羞的微表情,充满少年的青涩,让在场的人都看呆了。连乔河的眼睛都看直了,直到有人说了一句:“你就是被陶教授潜.规.则进来的栗冉啊!”众人才反应过来,尴尬又吃惊。
选拔当天,一个少年被陶易夕摸了耳朵就获得入学名额,这件事早就不胫而走,在拉莱耶主城传遍了,没有哪个新生不知道。
之前他们更多的感觉是不齿,见到真人,他们却动摇了:陶教授也不是那么不可理解嘛!
人类的本质是真香。
毕竟栗冉是真好看。
就算什么都不会,招进来当花瓶、当吉祥物,充充门面也划算啊!
更何况有这样赏心悦目的同学在身边,他们学习起来充满了干劲,压力大的时候,只要看一眼,整个心灵都得到了治愈!
不过......“你和陶教授到底什么关系?”终于有人八卦了。
“额,师生关系?”栗冉说了等于没说。
“一个二个的,关你们什么事?有人脉有资源也是人家的,你们羡慕不来!散了散了,各自找位置坐吧!”乔河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凳子,“栗哥,你坐我旁边呗。”
“嗯好。”栗冉不犯病的时候,除了对吃的比较挑剔,是个随遇而安、无欲无求的性子,怎么安排他都行,就在乔河身边坐了下来。
今天只是来学校认识一下同学,互相熟悉一下,还没正式开学。大家都是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喜欢的话题都相同,哪款游戏好玩、哪条街的美女好看,没什么隔阂,很快就能打成一片。
栗冉很快知道了方脸少年的名字,他叫林昆,父亲也是政府官员,在专门收集、回复民意的部门。而乔河家里是做生意的,本市赫赫有名的大商人,家里修了四五个喷泉,度假别院的观赏河比市里的护城河都长。林昆是家里的独子,家法严明、修养极好,乔河父母老来得子,上面两个姐姐,排行老三,被宠溺得有些不像样。
放了学,乔河和林昆都邀请栗冉去他们家里坐坐,栗冉笑着回绝表示下次一定。
虽然早上他没有明确答应栗清一起回家,但开学第一天就把栗清丢下,多少有些狠心。
栗清并不会大声地埋怨他,只会自己躲起来闷闷不乐,栗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拿这种最没办法。
放学后的楼道人影稀少,栗冉走在空荡的过道中,寻找着栗清的教室。
忽然,他听到某个教室后传来细细的抽噎声,停住了脚步。他对那声音非常熟悉,在受到父亲训斥的夜里,栗冉总能听到楼上传来这种声音。
是栗清在哭。
栗冉往回倒走了几步,定位到哭声的所在,侧头往教室内望了过去。
教室里,栗清抱着一团蓝白相间的礼服哭得梨花带雨,而他面前站着一个稍微大点的少年,双手交叉于胸前,脸上带笑。
少年的脸十分小巧,下巴尖尖,一双杏眼线条圆润,是非常甜美的长相,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和霸凌联系到一起。
“栗清,发生什么事?”栗冉走了过去,虽然是在问栗清,眸子却一瞬不瞬地看着杏眼少年。
“他把我们会长的礼服弄坏了,我让他想办法修,”少年扬着精致的小脸,盛气凌人,“明天开学典礼会长就要穿,你还有一整晚的时间弥补你的过失,我够仁慈了吧。”
“阿冉,我发誓我没有,他们叫我去帮忙取礼服,我从袋子里拿出来就是这样,我真的没动!”栗清急得脸都红了,慌张地拉着栗冉的手,像是拉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相信你,你别急,我帮你想办法。”栗冉握了握栗清冰凉的手,将他牢牢地牵着,对少年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他弄坏的?”
“不需要证据。不是他,难道是我吗?你猜我们会长是相信一个刚进校的毛小子,还是相信我?我们会长脾气不好,不像我这么和蔼可亲,要是他亲自来问,你们一个都免不了受罚,都得被逐出学校!”少年的话非常嚣张,可能听出他背后有倚仗,完全有恃无恐。
“我能问句你们会长是谁吗?”栗冉眯着眼睛,像一头隐忍待发的狮子。
“你肯定听过他的名字,皇室的下一任继承人,神赐王子。”少年有些得意。
女王的独子,那个从小视人命如蝼蚁的沈神赐。
虽然总统有政治上的实权,可皇室的尊严始终凌驾于整个国家之上,即使是栗有国也必须礼让他们三分。
的确是碰不过的硬石头。
栗冉已经猜到了眼前少年的身份——沈神赐青梅竹马的伴读,元珺,国家乐团首席大提琴家的儿子。这两人早两年入学,算是他和栗清的学长。
“哪里能修?”栗冉控制着自己,不让愤怒在脸上表现。
“去找找有没有备用的礼服啰。”元珺抬眼望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我去找。”栗冉抬步便要出门,被栗清拉住:“阿冉,我和你一起!”
“你先回家,找找城里有没有裁缝能修,我很快就回来。”
栗冉的话不无道理,如果两人都耽搁在这儿,万一没找到备用礼服,空手而归,明天可就完蛋了。
栗清只好松开手,满眼担忧:“好,我在家等你,你小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