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火了?
她们不及观察情况,只感鼻间充斥着呛人的气味,二柏抓着他们一言不合跳下楼去。
楼下,她们发愣的望向客栈,火势蔓延得很快,整个客栈全被点燃,每个人都花着脸躲难,人群中她们发现了站在不远处的霏四娘。
她正看向客栈一言不发,冷静得有些可怕。
“霏四娘,您不要太难过。”昭雪走过来,想说出什么安慰的话,却哽在喉咙说不出来。
“奴家不难过,奴家是开心极了。”霏四娘替昭雪整理鬓角,望向她像是在透过她望另一个人,她嘴唇发颤,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好孩子,想知道我和韩风的故事吗?”
“没事,不用。”昭雪摆了摆手,不知为何她感觉如果是现在,有点乘人之危。
霏四娘却自顾自地开口了,二柏和鲁泽也围上前来,她并不在乎观众是谁,火光映照在她脸上,她的眼睛里,渐渐填满。
“十年前的时候,我还年轻,是个楚国人,那时候都不叫我霏四娘而是叫我芸芸,父母也是做的客栈营生。说到我第一次同韩风相见,那时候我同你们一样被他所救,也是一场大火,但那是战火,他把我救出自己也伤得很重。
我才知道,他是一个侠客,救我之后他可没留下什么姓名。”
二柏忍不住插嘴纠正:“他救我们的时候也没有,是采花贼说的。”昭雪眉头一跳捂住她的嘴巴。
“我就将客栈越办越大,为了同他见面,每个光顾我客栈的都说几天前见过他,可唯独我,怎么样都见不着。
我就等啊等啊,盼着盼着。
直到有一天,我被人差点□□,韩风大侠却在这时出现,他又一次救了我,像当年从战火中将我抱起那样抱着我,我问他是否还认识我,他居然记得。记的不是霏四娘,而是霏芸芸。
他怕我再受欺负,决定让我拜他为师,可我天生愚钝,教我两年费破了心神,可能我的心全在他身上吧。
于是他将一半的功力都传给了我,而我也将我给了他,但那夜过后,我们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但他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但与上次不同,他留下了信,是去行侠仗义,叫我放心。但这次我比以往更担心他。毕竟少了一半的功力,要是被仇家遇到怎么办。
我就这么等,等了五年,等得岁月的痕迹爬上了我的脸,这几年我没有他的任何音讯。遇到我的都跟我说他死了。昨天我才知道,他半年前还活着,但今天……今天我却得知了他死的消息。
我把这些年赚的全部积蓄都悬赏我要杀了这个凶手!却得知……得知这个凶手是我,是我哈哈哈哈,多么可笑,多么可笑。”
“怎么会是你呢?不可能啊!”二柏想不通,昭雪也一样,只是她已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霏四娘狠狠指着自己,眼神中透出绝望和悔意,“是我啊,就是我!对啊,为什么会是我呢……”徒然,她犹如断线木偶向火中走去。
众人纷纷去拦她,却被她用内力震开。
她轻轻的留下句:“韩风,我来了。”消失在火光之中。
夜里,寂静无声,她们感觉自己浑身发冷,三人互相无言。
很久以后,她们把这个故事讲给张化恙听,才从他口中知道了答案,当然这是后话了。
活生生的生命死在她们面前,她们久久无法释怀。昭雪让他们提起精神来,现在应该去另寻他所了,如今此地只剩他们三人,若是官兵来了,定会被怀疑入狱。
鲁泽点头表示同意,古代冤案可是出奇的多,进去恐怕出来就不会容易。
她们刚挪动脚步,忽地,“咻”的几声箭响传入耳畔,三只暗箭从四周袭来,二柏反应迅速用剑斩断。
“小心!”她护着昭雪和鲁泽,目光警惕扫向暗处。
鲁泽咬牙,遗忘的记忆浮上心头,语气迫切:“快跑,这是来抓我的!”
“要抓你?还是之前那波人吗?”
他摇头否决,启唇欲要再说什么,暗处的人不给机会,冷月寒光之下窜出三重黑影,杀气腾腾。
黑衣人分工明确,派出两人合力缠住蒋二柏,另一位则趁隙朝鲁泽冲去,目标明确。
情急之下,蒋昭雪来不及考虑其他,掏父亲所送出的匕首挡在他面前,嘴念心法口诀,施展两面春风第五式第三招,曲臂抬手抵住来势汹汹的攻击。
好在对方手拿短剑,不然恐怕她难以招接。
刀剑相撞,摩擦出刺耳凄厉的声响,双方皆被震开。昭雪整个手臂瞬间发麻。
鲁泽心里一个咯噔,暗觉不妙,上次是要活抓他,这次恐怕是要他的命。
关注到她们情况的二柏,不再恋战,她奋力挣脱纠缠,替昭雪拦下第二次进攻,便火速拎起他俩,下意识轻功飞上房顶。
昭雪回头瞧了眼,只见刺客跟在她们背后穷追不舍,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夜黑风高,秋夜的寒风如凛冽的刀刮在她们脸上,不给她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二柏拎着她们还要躲避时不时发出的暗箭,已渐渐心有力而气不足,几乎半城屋瓦都被他们的脚踏过。
眼瞅着,同刺客的距离越来越短,这么一直逃跑不是办法。鲁泽大脑飞速运转,良久,他才小声询问二柏:“倘若没被缠住,这三人你能对付得了吗?”
稍作分析了两秒,二柏轻轻点头。
“几成把握?”他继续追问。
“八成。”
“你是不是想到了法子?我也有个,不如说出来,看谁的更可行?”蒋昭雪望向鲁泽,眼神中透露几分欣赏之色。
他比了个OK的手势,见昭雪迷惑地歪了歪头,才想起来这是在秦朝,又吐出个“好”字。
很快他们用简单明了地道出各自的想法——
昭雪:“他做诱饵,咱俩偷袭。”
鲁泽:“你先藏起来,我们做诱饵。”
两者大差不差,但又不尽相同。
昭雪刚想控诉为啥让她留下,还未说出口,鲁泽表情僵硬,不自然解释道:“我又不是需要人陪,只不过是怕你们抛下我直接跑路。”
显然鲁泽没有选择的权利,面对这两方法,二柏果断采纳昭雪的,以可信度更强说服了鲁泽,三人这才达成共识,实施起来。
刺客以为鲁泽想要英雄救美,让两位姑娘先走了,猜测是不想拖累她们,也渐渐放松警惕。还夸了他一句也算真男人,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并未走远,才近身目标人物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踢踢被打晕的刺客,二柏和昭雪伸手拉起腿脚发颤的鲁泽,忍不住相视而笑。她们就地取材把刺客绑了起来。
为以防万一,三人还是决定从巫县城离开。
等赶到暂且相对安全的林间,他们终于迎来休息的空隙,纷纷坐下,生火取暖。
“你说他们要抓你,我看他们是要杀你。为什么?”
此刻,蒋二柏忍不住再次说出心中的疑虑,她看着鲁泽,眼神里满是探究。那些刺客训练有素,这鲁泽跟着她们似乎是非常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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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隐患。
她得顾及昭雪的安危,蒋母嘱咐过的。
鲁泽没有即刻回答,扬起剑眉,唇微微翘了下,“想知道吗?带我去蒋家村就告诉你们。”语气中透露引诱的意味。
“卖什么关子,我们并不想知道!反正到时候,你就算死了也不关咱们的事。”昭雪哪知另外两人心中各怀心思,她只是觉得又交了个朋友,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睛笑成月牙,脸上是充满稚气的得意。
蒋二柏淡淡的附议:“对,你天亮后立刻离开。”前后句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准备接话的昭雪愣住了,她对上二柏的视线,试图揣测她的意思。
二柏表情格外认真,眼中如潭水般清澈,昭雪什么都读不出来。蓦然她懂了,这定是在用激将法激鲁泽说出来!
她胸有成竹地冲二柏眨了眨眼。
见鲁泽依旧无动于衷,没有要说出来的意思,昭雪拉着二柏就起身背过身去,“行,你不走,咱们走。”
“站住!”
鲁泽口诵从昭雪那听到的心法:“春日春风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
如果我没记错,这招就是双刀罗刹——张窈有名的两面春风吧。”
风吹过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他用木棍拨了拨,生起点点星火。
听到被准确识招,她们顿时浑身一震,停下脚步。
“是又如何?”昭雪掩饰住心中的惊异,侧身转头面不改色。
从地上起身,鲁泽不紧不慢地走到她们跟前,“我实话实说,这双刀罗刹仇家可多了,我遇到的江湖人士中,十中有半是这人的仇人。”
他话锋一转,意有所指:“你们想,要是知道了她在蒋家村会怎样?”
昭雪压低了嗓子,声音夹着着不满,“那可如不了你意了,这功夫是我娘教的,我娘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双刀罗刹。”她小脸涨得通红,死死攥着拳头。总算是明白了二柏为什么要赶走他。
“但总归是跟她沾点关系。”
“你什么意思?”
鲁泽打了个哈欠,声音变得慵懒沙哑,“这还不明显吗?当然是纯威胁。”
“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二柏说着用未出鞘的剑抵住他的喉咙,心中已有怒意,但神情却若有所思,觉得这种情景异常熟悉,好像与她的记忆有关。
“方才的刺客你们都不杀,定然也不可能杀我。”鲁泽早已看破一切,他抬手没动多少力气便挪开剑鞘。
“……”蒋二柏没吭声,抿唇把剑从空中放下。
霎刻间,寂寞无声。
她们重回火堆旁瞪着鲁泽,把不得把他瞪穿,狠狠磨着后槽牙,又拿他没办法,暗道江湖险恶。
但一炷香之后,不知是因为太安静还是因为太累,两人徐徐睡了过去。
这会儿轮到鲁泽看着她们咬牙切齿了,他实在搞不懂这荒郊野岭的,她们怎么能睡得这么香。难道不怕吗?万一有什么野兽咋办。
于是……他看了一夜的火。
其实她们也没必要防着他,他也没必要死抓着她们不放,只是双方都陷进了死胡同里。
……
天渐渐亮了,鲁泽抛给她两几个果子,叫她们充充饥。昭雪揉了揉眼睛起身,伸了个懒腰。
睡了一觉她想通了,她同意带鲁泽去蒋家村,但是给鲁泽提出了三个要求:一是要蒙住眼睛,二是要被她们绑起来,三是要告诉她们原因。
*注:春日春风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取自王安石的《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