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快们训练有素,齐刷刷的脚步传入耳中,昭雪和二柏方才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们相视一笑,才知对方身上悉有不同程度的挂彩,新买的外衣也成了褴褛。
但她们不必在意,只觉酣畅淋漓。
卖人者们深晓他们的所作所为在秦律中处罚严酷,对捕快有着天然的恐惧,哪里顾得上再进攻她们,四处逃散起来。
而此时捕快已将他们团团包围,无一侥幸逃脱,全被押至衙门。
局势清明,无需多言县尉便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审问时昭雪道出她们受小女孩所骗,但小女孩并未抓获,捕快们承诺会好好调查,两日过后定给她们一个交代。
她们苦苦等待,终于到了时候,三人赶至衙门。天公不作美,来得不巧,未见县尉的身影。
好在门口的捕快还认得她们,先告知她们坏消息,没有找到小女孩的线索,而且连她们被骗的钱财无法找回,估计贼点那边赃款已被转移,若要查清不太容易,需久等。
好消息是县尉的表彰决定表彰她们,捕快将她们的画像贴在告示处,并给予她们旌旗。
得此荣誉蒋昭雪转悲为喜,顿时将失去钱财的苦恼抛之脑后,直言:“他们能够绳之以法即可。”她全身都有劲儿了,整个人阳光四溢。
脑海中浮现出爹娘知道后狠狠夸她的画面来。
身侧的鲁泽依旧满脸愁容,对于这些他不为所动,刚来南郡几天便就身无分文,简直出师不利,那可是他们一路上预留的车费。
面对抱着旌旗爱不释手的昭雪,他抢过替她举着,提醒道:“还傻乐呢!先想想咱们后面怎么过吧。”
这短短时日,她们的消费观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失去了钱是不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南郡生存的,更别提还要去下一个地点。
昭雪被他点醒,抿了抿唇,她从未料想自己有天会为生存担忧,所以一时半会除了去卖苦力做劳工,想不出其他法子。
鲁泽大胯一步走到她们面前对着她们,郑重其事地伸出四只骨感修长的手指,勾起嘴角,宣称他有一计,不杀人不放火,不赌博不骗人。
成功勾起了二柏的好奇心,竖耳倾听。
他同她们绘声绘色地讲着他心中的蓝图,大致的意思是摆摊卖艺先赚本金,之后再钱生钱。
思考着他的话不无道理,昭雪和二柏也被带动起来,一不做二不休,昭雪负责卖力的吆喝,二柏负责杂耍,鲁泽负责收钱。
可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她们从早摆到晚,却不如她们所愿,没有一个观看的,那些路人不知道为什么避着他们,不给一丝机会。她们没有深究其因,归结于她们准备得太过仓促。
“这里排外这么严重吗?”鲁泽忍不住吐槽道,他转念一想,冲昭雪二柏招手直到她们凑到到自己跟前,才开口:
“当下仅剩下一个来钱最快的方法了。咱们去赚王府的钱,伪装成木匠!”
昭雪神色担忧,心中闪过一丝疑云,“万一露馅了咋办。”她们顶着陆老儿子的身份,可不能连累了他。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三个聪明人还顶不过一个木匠吗?”
眼瞅着也没有其他办法可行,她们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客栈最后的期限用尽,三人各自手拿行礼包裹,来到王府,仰望着气势磅礴的牌匾和雄伟的府邸,她们不禁有点望而生畏,一同前去敲门。
回应她们的是风吹落叶的声音。
可能是里面的人没有听到,奇怪,按平时来说,这种大家门前应该会有看门之人,昭雪又重重敲了好几下,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再等等吧!”
她像是在安慰自己,就在她们耐心逐渐被消磨殆尽,准备离开的时候。
大门“吱呀吱呀”开了个小缝,佝偻老者从中露出之眼睛,冲她们大声宣告:
“我家老爷说了,近些日子不见外客,麻烦各位速速离开!”
昭雪率先反应过来掰住用力大门,以免他又把门关上,她露出亲切的笑容,“您就是这府上的管家吧?麻烦同王老爷说一下,我们是从蒋家村来的。”
老者眯起眼睛盯着他们几位,那样子好像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
有希望!
她顿时起了精神,眨巴着星星眼的注视着老者,越看老者越眼熟,当然是她一个劲的把他同蒋家村的村民脸上套。
管家长开的嘴在他们面前慢速播放起来。
所有人的眼中饱含着溢出来的期待,老者语气温和。
只听见他语数极快,干脆利落的说:
“没听说过。”
啊!
他们贺然感觉如同都被冷水淋头般,四肢无力,头脑也有些昏沉。
门“砰”的一声合上,吃了闭门羹的她们背身离开,脚像灌了铅,只能拖着自己的身体前进,龟速挪动。
这时老者又叫住了他们,有些犹豫:
“你们……方才是说江家村?”
二柏虽已觉希望渺茫,但觉得还是有必要纠正一下,“是蒋家不是江家。”
“哦哦哦,不好意思,年纪大了。原来是从蒋家村来的。”
管家的态度立刻360度旋转,冲他们哈哈大笑起来,“诸位请留步,速速请进,我家老爷已经等候多时了。”
“我……”鲁泽的嘴角抽搐,欲言又止。
……
闹剧结束,跟随着管家进到府中,他们注意到王府内比门外更为气派,到处都有精致的雕花,就是整个府和他们以前体验的别地氛围感很不一样,全程有很多丫鬟小厮,却没一人开口说话。
安静得可怕。
走在长廊,鲁泽细声冲他们说起他打听到的消息:“这王家之前好像马上要准备喜事,不过没成……”
话未说完,管家咳了咳嗓子,他立刻禁声。
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各位,到了。”
“哦哦哦,好。”
入门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坐在正中,身上珠宝满贯,想必就是那位王老爷,他笑脸盈盈地主动起身接待了他们,说是要请他们饱餐一顿。
一众美味佳肴被齐齐端上桌来,摆满了整个桌子。
鲁泽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怎么有点像最后的晚餐,不过面对美食的视觉冲击也想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心里只想要充饥。
见王老爷还未动筷,昭雪打掉鲁泽手中的筷子,对王老爷微微一笑,有些许不好意思,但还是开门见山的说出了他们的需求:“其实就是想要一辆马车,还有能去南阳的盘缠。”
却没料到得到了非常爽快的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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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小儿屋的陈设事情办成,没问题!管家你去准备一下。”似乎见他们迟迟不动筷,他还催促道:“快吃快吃,不用等我。”
看来这位王老爷并非传言那般吓人嘛,昭雪对他有所改观,心中顿时一喜,正打算开吃,又听王老爷的问道:“各位师傅怎么看着如此年轻?”
他略带探究的话语使得众人愣神,不敢咀嚼,低头互相对了对眼神。昭雪余光瞟到王老爷的嘴角,才知他已变脸,不由得心虚得吞了口唾沫。
鲁泽露出八颗皓齿,供起双手对王老爷敬酒,打了个高票,“老爷有所不知,我可是鲁班大师的后代,从小就干这个。”
王老爷这才满意地又恢复了笑脸离去。
饭后,管家带她们一行人来到要求的房前,鲁泽笑不出来了。他以为有其他木匠结果真只有她们三,不过好在房有现成的,材料也可以帮忙准备,只是缺少陈设。
“没事,至少目的达到了。”昭雪拍了拍他的背,她倒是很快适应了身份,其实在蒋家村修屋子这种都是大家一起的,也听过些许建筑方面的道理,她心里还是有些底气。
她想到了先前他说的话调侃道:“你不是自称鲁班后人吗,这木工你应该很在行啊!”
“不是,我瞎说的听不出来吗?”鲁泽有些崩溃,他就想攀个名人亲戚,好加强信任糊弄过去。显然,他把一切想得简单了。
似乎是为印证他感觉到的不对劲不无道理,不的惊呼吸引了她们的注意——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两人随着声源望了过去,说话的人是二柏,她正面朝着两府上的小丫鬟,下一刻,丫鬟神色慌张得跑了。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立刻去询问情况。
二柏将事情娓娓道来,这些丫鬟在议论这是第几批木匠了,也不知道这批还能活多久,她本想找她们问清楚为什么这么说,结果却吓着了她们。
“该不会是那饭菜有毒吧,我是说怎么这么好吃。”昭雪脑洞大开。
“没毒。”二柏否决,她觉得王府有点猫腻。
她们正猜测着送材料的工人们来了,恰巧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他们同那丫鬟一样,扔下材料着急忙慌的就打算走,仿佛这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二柏抓住走得最后的一位问话:“前几批木匠都是怎么死的?”
几经盘问下,那工人终于道出了实情,他那模样几乎要哭出来,“只要他们没有达到王老爷侄儿欢喜就会死。”说完,便也头也不回的桃之夭夭。
这番话令昭雪回想起她先前在蒋家村,听说过的传言,“对,这王老爷纳有一堆小妾,就是为了生下个儿子,现在估计是终于要有个儿子了,所以对这个独子极其宠爱,用他侄儿测试。”
“我看我们可以直接卷物资跑路咯,不然命都给折在这里。”鲁泽寻了个最简单的方法。
很符合他的气质,不过昭雪并不想采纳,立刻否决道:“不可,你别忘了,咱们进府的说辞。”她觉得还是得解决才行,不然他们走后,这个王府还是会照样招人来害下一波人。
既然已经入局,不如就把局给破了。
鲁泽默了默,也是,他们是凭借蒋家村才进来的,自然不可就此离去。他长叹了口气,看来又只能相信自己,一条路走到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