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第一个救的人,你不要死啊!”
“啊!我的珍藏灵药!你不要死啊!”
任谁从第三视角看自己的尸体估计都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但贺卿生看着絮絮叨叨的青衫男子和自己马上快要凉透的尸体,蓦然有些无奈,倒是很快适应了自己变成鬼后飘着的状态。
挺轻盈的。
她看着青衫男子尚带稚气的面容和清明澄澈的双眼,像是哪个世家刚放出来历练的小孩。她叹了口气,灵药既然如此珍贵,何必浪费在她这个将死之人身上。
“别喂了,都死透了。”
对方身形一窒,倒药的手捏紧了药瓶,下意识想抬头看她,但又马上克制住了,装作没有注意到她。
贺卿生这才注意到,对方没有灵力。
不是修仙之人。
免日辉在十二垣早就灭绝,如果岩浆下的通道连通凡间,那么她刚刚一丝灵力也调不出就得到了解释。
修真十二垣和凡间有道灵界,防止十二垣灵气溢出,也防止动辄移山填海、倾天覆地的修士去侵害凡人。如若修真界有混的不好的修士想去凡间找找存在感,则会被灵界随机剥去不同程度的修为。
轻则境界跌底,重则直接殒命。
然而殒命事小,修士境界跌底,落到了极缺灵力的凡间修士或是精怪手上会有什么结局,就很难说了。
是了,凡间亦有灵气,只是过于稀薄。凡间修士少,万年来却仍然有人陆续飞升。
这种条件下藏于凡世的修士,断然是境界跌底的修真界修士惹不起的存在。
贺卿生先前同黑衣修士交手,旧伤未愈又添加新伤,随后从北垣落入凡间又被剥了修为,还能轮到被免日辉毒死,倒也可以见得她此次闭关属实是大有长进。
而那青衫男子毫无灵力就敢只身入这密林,也全然无惧免日辉的毒性。
莫非是什么隐士高修?
可是当下对方的表现,却像是......怕鬼。
贺卿生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蹲下身蓦地凑近男子。对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又快速垂下,竟透露出几分可怜的意味来。
她这才注意到男子生了副极佳的相貌,眉目温润含情。许是因为年纪的缘故,黑白分明的眼中还带着几分清澈,像一块不染纤尘的玉,给人带来一种渴望将其藏于暗室独自观摩的冲动。
应去劫顶着女鬼灼灼的目光,强作镇定地伸手合上了怀中女尸死不瞑目的双眼:“这位姑娘啊,我已经尽力了。死去万事成空,您早去投胎,千万莫陷前尘啊。”
他从小便能看见鬼魂精怪,断头无脸的、缺胳膊少腿的、面目可怖的鬼也没少见。但都没有一个像眼前女子这般诡谲邪气的--她周身的阴煞之气红得发黑,俨然一副生前杀孽过重、怨恨未消的厉鬼模样。偏生女子的眉目如画,一袭白衣染血立于红黑煞气中,竟衬出了种诡异而惊心动魄的美。
应去劫觉得自己是无福消受这种美的视觉冲击的。
那女子端详他片刻,骤然往他冲了过来。
应去劫觉得周身温度都冷了几分,而本应穿过他的女子却突然被远远弹开,凶戾之气顿时散了大半,连带着魂魄都淡了几分。
贺卿生看着自己变淡了些的魂体,阴煞之气勾出的戾气被压制住,原本泛红的双目也逐渐恢复了清明,神思回笼。
她刚刚,是想夺他的舍?
还没成功。
贺卿生绕着男子转了几圈,又探查了几遍,确实是凡人。
除了皮相不凡,比寻常人多了几分生机,倒不知特殊在哪。
她眯了眯眼睛,一道灵力化成的刀刃迎面砍向青衣男子。
“哎呀,是在下思虑不周。”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无比自然地起身退后一步避开了她的攻击。
“罢了,既然在下与姑娘有此缘分,我便也好事做到底,给姑娘你立个坟冢,愿你走得安生些,早登极乐。”
落空的刀刃化作蓝色流萤,些许落在了男子的衣摆上。他依旧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却在转身时不着痕迹地掸了下衣摆。
倒是有意思。
贺卿生跟着飘在他身后,暗自揣度对方走进旁边密林后是否会落荒而逃。
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在认真寻找合适的落木枝干。
应去劫一边找合适大小的树枝,一边还要提防着身旁的女鬼别又突然发疯,觉得自己属实是,出师不利。刚下山没两天,好不容易满身医术有处可使,想大展一下身手救人,结果对方还是死了。
死了就不说了,对方还想带走他。
寻常厉鬼伤不了他,但刚刚避开的那道蓝色刀刃,他下意识觉得如果不躲自己是真的会当场去陪那姑娘。
真是疯子,她自己的尸体还在那儿呢,也不担心自己不给自己留全尸。
算了,跟厉鬼扯什么道理。
应去劫非常感慨,这姑娘在他面前化为厉鬼,很难不说是天命因果使然。
无它,毕竟自己自出生起便被各种大小怨鬼缠身,学的第一句话不是“父亲母亲”,而是“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
反正他自幼时学完往生咒后,每每遇鬼,不等他全念完,就立马会有黑白无常现身拘走鬼魂。
这姑娘早入地府,也是早点结束凡间因果,省得她再徒增杀孽,落到个不得超生的地步。
贺卿生:“小医师,你在念什么?”
“诶,这块不错。”应去劫偏头错开她的贴近,去拾不远处的一截短木。
贺卿生继续:“小医师师从何人?深山密林何故至此?”
应去劫:“......”
听不见。
贺卿生:“小医师的外衫真是好看,小心别挂到了荆棘。”
应去劫:“......”
我谢谢您提醒勒。
贺卿生:“小医师模样也生得俊俏,可曾许过姻亲?有没有兴趣陪我去地府结个姻亲。”
应去劫:“......”
不好意思,没有。
天杀的,黑白无常人呢?
贺卿生言语轻佻,看着对方开始泛红的耳尖,和愈发不自然的神色,心情难得好了一瞬。
到底是年轻,脸上藏不住事。
扶留被灭后,见管了各路牛鬼神蛇的虚与委蛇,已经许久没有人在她面前如此鲜活了。
“小医师你方才用了许多瓶药......右上树枝有蛇!小心!”
你也知道我方才用了许多瓶药啊,都是他亲自一点一点熬出来的心血啊!
应去劫想到自己辛苦采集、炮制的丹药就一阵肉疼,以至于听到有蛇下意识警惕地往右上看去。
入目的树干笔直挺立、一柱擎天,没有一根多余的枝杈。
“别装了,你看得见我。”
应去劫:......
完啦。
“小医师,你既要给我挖坟立碑,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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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晓我的姓名籍贯吗?同我说说话,我又不会害了你。”贺卿生看着男子瞬间颓唐下去的气势,不免有些好笑。
“你方才明明差点杀了我。”应去劫放弃挣扎,选择大胆回嘴。
贺卿生一梗,其实她刚刚那道灵刃看着凶悍,却是从一个故友那里学来唬人的。
她如今一介残魂,哪来那么凶悍的灵力调动。
借助些不痛不痒的小咒语忽悠人罢了。
只是这个原因她没打算解释给对方听,心虚地揭过了这个话题。
“哎呀,这花可真花啊。”
应去劫:“......”
见对方没再有其他的动作,应去劫拿了断木折回了花丛中。
他从一旁的背篓里叮里哐啷倒出了药镰药铲,就近在花瓣瘫倒之地挖了一处浅坑。而后手腕翻动,切豆腐似的将断木削成了一块长方形的板。
贺卿生看着他干脆利落的动作,觉得男子敢孤身一人来这深山老林,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的。
“贺卿生,我叫贺卿生。”
对方依旧不理她,手下动作不停,木屑翻飞,很快在木板上刻出了遒劲肆意的“贺卿生之墓”五个大字。
贺卿生见他总幻视自己的小师弟,现下他这模样像极了小孩闹脾气,她便总忍不住调笑两句。
“小医师你也不问我是哪几个字儿,刻错了怎么办?”
应去劫坦然道:“祝贺卿生,有这种祝福意味的名字,向来不会是什么生僻字。”
贺卿生沉默下来没有接话。
祝贺卿生,祝贺卿生。对啊,是还有这么一个世界,她在父母的期待中降世,在和平的社会中安稳长大。
离她身穿已有五百年。五百年岁月如水,在漫长的修仙途中,她以为自己早淡忘了现代社会的须臾二十年,原来竟是不敢想起。大仇未报满腔悲愤死在这异世异乡,贺卿生头一回生出了些悲凉倦怠之情。
“抱歉。”
“小医师,我亲友皆遭贼人迫害,满门惨死。一人无亲无友,漂泊良久,死在异乡。既是你葬我,便也刻个你的名字,权当我是友人安葬,也免了我死前孤苦,可好?”
“好。”
贺卿生压了嘴角的笑意,凑上前去。
“友应去劫立。”一行小字落在了“贺卿生之墓”左下角。
她装作一副泫然欲泣的感恩模样,作势要跪,被对方一下躲开。
应去劫:“贺姑娘不必如此。”
贺卿生道:“应公子此番大恩自是使得,只是我腰上玉佩为恩师所赠。恩师下落不明,生死未知,如今我已身死难报亚父之恩。可否再烦请公子带走这玉佩,若能遇到恩师,便交由其以慰离殇。”
应去劫: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他仔细将女尸染血的面容擦拭干净,露出了一张清冷似雪的清隽容颜。明明已死,血色仍未全然褪去,安安静静的像是在好眠,仿佛下一秒便会掀起眼皮,露出一双含水温润的眼。
应去劫看看女子尸体安详的面容,又偷偷瞥了眼贺卿生周边浓烈的煞气。暗道这确实是有滔天恨意的,真是造化弄人。
女尸很轻,他将人抱进浅坑就像是挪动了一片羽毛,不费吹灰之力。准备填土的时候顿了顿,还是伸手将她腰间别着的白玉环佩摘了下来。
应去劫专注着填土,完全没有注意到他手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一道微小的伤口,渗出点点血迹,全然被玉佩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