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太让人恶心了。
这是贺卿生最直观的感受。
她在吞掉的邪物中见到了铺天盖地的虫子,像是放大了无数倍的疥虫和蟑螂结合体,挤在一起疯狂扭曲蠕动。
贺卿生觉得自己的精神受到了冲击,自打修仙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被虫子恶心到了。
尤其是这个虫子是木妖整出来的邪物,冲击力更大。
贺卿生无比后悔自己在这热心个什么劲。
煞气吃着虫子倒吃得起劲。
糟心。
贺卿生强制自己沉睡了一会,等醒来的时候那种恶心才彻底消退。
砖墙屋,屋内很是昏暗。
添进灶膛的木柴正噼里啪啦地燃烧,锅炉上面水气蒸腾。如果贺卿生有嗅觉,就能闻到满屋浓厚的草药清苦味。
隔壁隐隐约约传来女人的哭声。
“这是怎么了?”贺卿生打量四周,环境很简陋,但胜在干净整洁。
应去劫算着沸水咕嘟的时间,将灶膛里烧得正旺的木柴扒拉到两边,站起身微微俯身揭开了木头锅盖。白茫茫满屋水汽中,他的声音似乎也模糊了。
“元宝银病了,我们在她家。”
贺卿生想到了那个机灵古怪的小女孩,因果之下的将死未死之人。她以为木妖养旱魃的因导致即墨即将灭亡的果,元宝银恰好年纪小,又符合了将死未死这一条件,才能看到她的。
现下按照应去劫的话来看,事情并不是这样。
除了火毒引发的饥渴,元宝银身上还有别的病。
“你能治吗?”贺卿生问道。
应去劫没回答,半晌之后盛好了药汁,才肯定道:“能。”
贺卿生想着应去劫初出茅庐,现下却几次三番见着了奇病怪疾,还救死了一个人,难免会受打击。难得地善心大发,诚挚地安慰道:“应医师,不要怀疑自己,要相信你的医术。虽然我死了,但是别人还能活啊。”
应去劫感到不解,他刚刚被突然冒出来的女鬼转移了注意力,在观察女鬼的异样,有说什么需要鬼安慰的话吗?
虽然疑惑,但他还是认真地道了谢。
再偏头贺卿生已经回了小木偶身上,蹲在他头上示意他去隔壁。
病床上的小女孩神情恹恹,脸色灰败,见到贺卿生和应去劫想露出个笑,都显得有些无力。
“医师哥哥。”元宝银的视线转到了小木偶身上,贺卿生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元宝银立即眨了眨眼睛,没有同她打招呼。
应去劫将药递给王娘子,而后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将头上的小木偶摘了下来。
王娘子竭力控制着情绪,嘴角却依旧微微向下,强忍着哽咽搂起元宝银的身子,一勺一勺将药水喂进她口中。
应去劫从怀中摸蜜饯,发现不知何时被小木偶攥在了手中。
他微微一笑,等元宝银喝完药将小木偶递了过去。
元宝银含着贺卿生喂过来的果脯,甜甜地对她笑了笑。
贺卿生对她笑笑,突然意识到木妖没给小木偶雕嘴巴,一条线都没,笑了个寂寞。只得温柔地哄道:“睡吧。”
元宝银睡下后,应去劫带着贺卿生折返回客栈。
贺卿生在他的行礼里翻找半天,拎出了他采药的镰刀一本正经的走到了他面前,小木偶哒哒哒地竟显得有几分可爱。
就是拿着刀有点让他想起不好的回忆。
“应神医。”贺卿生气势汹汹地将刀怼到应去劫眼前。
“怎么了?”应去劫默默后退一步,捏住刀身将刀从小木偶手中抽了过来,默默思忖小孩子不准玩刀。
贺·五百岁的小孩·卿生跳上了桌面:“你帮我刻个五官出来呗。”
小木偶在桌面上站得笔直,贺卿生的魂飘了出来:“不用太精细,跟我有五六分像便行。”
什么叫“便行”?应去劫腹诽道。
“贺姑娘,我不会木雕。”怕是雕不出五六分像。
贺卿生表示理解,毕竟不是谁都有木妖明树那种手艺的。她非常宽容,相当和善道:“不会可以学。”
不学弄死你。
应去劫又心有灵犀的体会到了她的言下之意,看了看手中的药镰,决定硬着头皮试一下。
药镰不似专门的木刻刀,应去劫动的第一道就划太过了。小木偶脸上留下一道几乎裂到耳后根的笑,显得异常诡异。
“你这是要自己吓自己?”贺卿生刻薄点评。
应去劫将镰刀丢在一边,转身躺回床上:“不刻了,您将就着用吧。”
“不行,遇到困难咱不能轻易躺平啊应医师。”贺卿生飘了过去,用应去劫乌黑柔顺的发尾扫着他的鼻尖。
应去劫将头发甩到了身后,蒙上了被子。任由贺卿生说什么心灵鸡汤、虎狼之词,全都不予理会。
不一会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
贺卿生:……
合着她在这唱了半天催眠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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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去劫将药方誊抄了一份给王娘子,又等了两天,见元宝银病情稳定了,便打算启程离开即墨了。
上官定安听说应去劫要去京都,邀请他多留几天,等他处理了活祭的事,安排好即墨的水利工程,再一同返程。
应去劫拒绝了他的提议,一是他在即墨镇逗留的时间,远远超过了自己先前的预期。二是,他独来独往惯了,实在不想与人有过多接触。
你说贺卿生?
贺卿生不是人。
他们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清晨踏上了小道。
贺卿生变成鬼后不是很喜欢阳光直射,就借着小木偶趴在应去劫头上。
应去劫迫于贺卿生的淫威,将头发全部束了起来,高高的马尾成了小木偶弧度完美的靠枕。鬓角两缕短些的头发被贺卿生捏在两边,看着略有几分滑稽。
贺卿生:“驾——”
应去劫:“再说这种话你就给我从头上下来!”
三天过后。
望着即墨镇熟悉的白墙黛瓦,贺卿生终于知道为什么明明离应去劫弱冠礼尚有两个月有余,他就要这么急着赶路了。
这人,路痴。
路痴也就算了,他看见药草还喜欢东采一点,西拿一点。
一东一西,南北交替,找路全看运气。
似乎有即墨居民看见了应去劫,远远地对他打招呼。
贺卿生憋笑:“进镇子歇歇?”
“不了。”应去劫落荒而逃。
好在这次走得路是全然陌生的了。
入夜,星辰灿烂,银河垂地。
贺卿生仰头:“你会看星宿吗?”
“会,怎么了?”
贺卿生幽幽道:“那你看看你是在往南去还是往北去。”
应去劫:……
京都在北,他正向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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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在山里绕了四圈,躲避了三次野猪,干翻了两匹野狼后,应去劫妥协了——让贺卿生给他带路。
虽然他直觉贺卿生不会带什么好路,但是应该不会比这更差了。
好吧,他错了。
顺着贺卿生指的路,应去劫丝滑地掉进了猎户捕兽坑。
应去劫掸了掸掉下来蹭的灰,深刻反思,自己还是太信任鬼了。
从应去劫的视角仰视坑边的小木偶,简直像是杀人不眨眼的妖物邪祟。
应去劫沉默,她本来就是妖物邪祟。
贺卿生看着坑里面发丝松散的小医师,他俊美的脸颊上沾了一点灰,整个人有种被欺负了的凌乱美。贺卿生一时起了玩心,邪笑道:“桀桀桀——”
应去劫没好气的道:“别笑了,你要干嘛?”
“害你呀,没发现吗?我伪装的可真是太好了,下次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知道吗?”贺卿生语重心长,“哦,忘了,这荒郊野岭的你大概没下次了。”
语毕,不待应去劫回答,小木偶便转身离开了坑边。
应去劫满头黑线,拨开地上随着他落下的厚重落叶,想找找有没有工具能帮他上去。
他小心翼翼翻找了一圈,这个坑里干净平整得简直像是贺卿生趁他休息,连夜提前挖好的一样。
贺卿生敛去了自己的气息,躲在一处隐蔽的树叶堆中观察着深坑。
这些天她一直觉得有东西跟着应去劫。
她讨厌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贺卿生推测应去劫对她这种鬼有吸引力,那么对其他厉鬼邪祟同样有着致命吸引。
恰好这边有个荒弃已久的捕兽坑。
她倒要看看,自己伤不了应去劫,其他鬼能不能伤到他。
贺卿生没躲一会,那东西察觉不到威胁,立马迫不及待地现身,是一只极其丑陋的伥路鬼。
凡间传言,行走山林,若听到身后有人呼喊姓名,则千万不能回头。若是回头,三魂灯灭一盏,行人不分行路,三日内没有至亲相寻,则只能困死于山林间,代替上一个困死的人成为下一个伥路鬼。
和人们常说的水鬼找替身是一样的原理。
“应去劫。”
那伥路鬼特意绕到了应去劫身后喊他。
贺卿生想自己似乎并没喊过应去劫名字,伥路鬼如何知道陌生人名字的?她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贺卿生在天马行空推测不科学的原理,那边应去劫就毫无防备的对上了伥路鬼丑陋的面容。
真是生前磕碜,死后吓人。应去劫心情不是很好,心里也不饶鬼。
“应去劫。”伥路鬼见他没有半分困顿神色,又喊了一边。
应去劫无语,先不说跟不跟他走,他自个儿现在都出不去这个坑,怎么走?
应去劫回想了一遍自己从前见过的鬼,确实从未有过贺卿生这样神智似活人的,大多愚钝,不通人言。
不过贺卿生跟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没这些小鬼来他面前乱窜。
现在却出现了伥路鬼,贺卿生真直接走了?
那边伥路鬼还在叫魂似地喊他名字,应去劫有些不耐烦。
贺卿生趴在一旁看着伥路鬼念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了似的,准备下去动手。
结果还没靠近应去劫。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凭空现行,一左一右钳制住了伥路鬼。
黑白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