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嘉儿白天几乎都是睡过去的,睡过一晚醒来时,还不到六点。但是她精神头足,想到昨晚清洗碗筷时,看到酒店厨房的冰箱里还有廖书言没用完的鸡蛋、香肠、面包和牛奶,她脑中冒出一个想法,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
客厅的灯很暗,赵嘉儿生怕动静大到吵醒了房间里熟睡的廖书言,轻手轻脚地洗漱,又麻溜地跑到厨房里。
她打开冰箱,意外发现还有脆黄瓜和一些鲜橙子,目光大亮。
廖书言出了房间,听到厨房里的响动,狐疑地走了过去。
厨房内,赵嘉儿正围着围裙,站在流理台边认真地往素瓷盘里摆放着早餐。
切成三角片的烤面包、煎鸡蛋、烤香肠、鸡蛋卷饼,在她的手下,一样样被摆放进餐盘里,有绿色蔬菜叶做装饰,切成薄片的黄瓜被她在餐盘边缘摆成了椰子树的形状,又有香橙片搭配在一角,样式十分精美。
赵嘉儿察觉到身后有些动静,回头见是睡眼惺忪的廖书言,甜甜一笑:“廖老师起来了!快去刷牙洗脸,我很快就摆好了!”
廖书言回过神,应了一声,连忙进了浴室。
镜中的他,果真是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头发也未理。想到自己竟然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他不由低叹一声:“不成样子。”
对镜仔仔细细理了理头发,回到房间换了一身蓝色休闲衬衫和黑色西裤,总觉得还是少了点什么。
听到赵嘉儿在客厅内叫他,他匆匆应了一声,觉得有些冷,又披上了一件黑色西装外套。
赵嘉儿回到厨房解下围裙,又跑回了房间,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廖书言昨天为她买的那件卫衣,配一身蓝色紧身牛仔裤,倒是有了几分学生的朝气。
她见餐桌边的廖书言盯着她不放,挠了挠头,慢慢走了过去:“天气凉,也就穿上了。”
“挺好看的,”廖书言执起刀叉,看着她,“什么时候起来的?”
“大概五点吧,”赵嘉儿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牛奶,有些羞涩,“我的手艺比不上廖老师,香肠都让我烤焦了。”
她用叉子在盘里叉起一根香肠,底部果真有些烤焦烤黑了。廖书言再看自己的,卖相虽差强人意,但是,他却吃得十分开心:“能吃……这个鸡蛋卷饼味道很不错,不油腻,面包烤得很脆,鸡蛋煎得也很漂亮。在家经常自己做饭么?”
赵嘉儿埋着脑袋道:“姐姐不在家的时候,自己偶尔会做,这些都是跟着姐姐学来的。”
“父母不跟你们一块儿住?”廖书言不知这样的问题是否唐突,语气显得小心翼翼的。
赵嘉儿却不假思索地回答着:“他们忙着生意,不常回家里。”
廖书言虽然很想多了解一下她的情况,又怕她见怪再次疏远了他,便忍住没有多问了。相处这几日,他只从姐姐那儿知道她受雇于一家婚庆公司,替人拍些写真或婚纱摄影,工作时间比较自由。
“摄影资格证书到哪一级别了?”
赵嘉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才中级。我是半路出家学了这个,哪知毕业后竟然会做这一行。要不是我在的那家公司老总跟爸爸是朋友,我也没有这么自由。”
“可以的话,能将你的作品借我观摩观摩么?”
赵嘉儿忙道:“廖老师太抬举人了!您是大画家,我的作品在您面前简直是小巫见大巫,看看倒是可以。绘画与摄影其实也有相通之处,有机会给您发过去,请廖老师提点提点!”
廖书言见她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笑道:“大画家也有瓶颈期。我已经一年没有作品了,正如你所说的一样,绘画与摄影有相通之处,都需要构图,画有画眼,像有焦点,这点最关键,但也难把握。说不准看了你的作品,能让我突破这道关卡呢!”
赵嘉儿笑着点头:“我也希望能从廖老师的画里悟出新作品出来!”
“怎么想到要学摄影呢?”
赵嘉儿神情一顿,许久才道:“一半是因为喜欢,一半是因为嘉清。”
廖书言没再问下去,低声道:“抱歉。”
赵嘉儿眼中泪光莹然,却仍是对他笑道:“没关系。因为嘉清的拍照技术很烂,总是将我拍得特别丑,所以,我就在赌气之后学了摄影,后来才知道他是故意的。”
这是头一次,她当着他的面,直言不讳地向他讲述她与陆嘉清的过往。
能向他敞开心扉,是否表示她已开始信任他,也一点点放下了过去?
廖书言不敢再出言,默了片刻,轻声道:“嘉儿,你是个好姑娘,我希望你能快乐。”
一句平常的祝愿,在赵嘉儿心中掀起了波涛。她仿佛觉得他懂了她不被人理解的坚持与执着,也懂了她笑容背后的孤独与彷徨。
她心中又暖又痛,低低地回了一句:“谢谢廖老师。”
赵嘉儿今天在晨曦里见到的是身穿白大褂、一脸正经的吴帆,看着他有序地安排着进入鲁甸的事项,她不禁肃然起敬。
红十字会征集了一批赶赴灾区的志愿者,吴帆将两人安排到了这一支志愿者队伍里,便跟着市医院的救援队走了。
在车上,赵嘉儿所在的这一支志愿者队伍的队长分发给大家一本册子,册子里是志愿者的行为准则和一些应急救援预案。
赵嘉儿正翻看着册子,队长便发话了:“队伍里有新来的同仁志士,我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云南志愿者协会成员之一,暂时是你们二十……二人的队长,我叫苏杭!对,就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杭,名字很好记的!你们手中的小册子,里面的一些常识和救人救灾预案,你们一定要牢牢记在心里,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没帮上忙,还净添乱!好,现在,我需要一名副队长来协助我,有没有毛遂自荐的?”
“我——”
赵嘉儿循声看了过去,是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
苏杭摆摆手:“徐鸣别捣乱,我要女孩子!”
她的目光搜寻着,突然落在赵嘉儿身上,伸手一指:“就你了!看着听话!做事应该认真负责!你叫什么名字?”
赵嘉儿还有些懵:“我?”
苏杭笑着点头:“就是你!”
“赵嘉儿。”赵嘉儿见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着自己,硬着头皮报上了名号。
苏杭又道:“各位同仁,由赵嘉儿小姐担任你们的副队长,负责你们的吃饭睡觉等问题,有没有谁有意见?”
“没有!”
赵嘉儿明显感觉人群里有几双不太友好的眼睛盯着自己,没有吭声,而是拉了拉廖书言的衣袖,小声求救:“廖老师……”
“别担心,”廖书言轻声安抚道,“到了地方,跟着队伍就行,有危险就撤离……我都在。”
一句“我都在”,瞬间让赵嘉儿安了心。
沿途有许多开往鲁甸的救援车,车上载满救援物资。
阴雨绵绵,路途越来越崎岖泥泞,大型车辆已经前进不得,司机靠边停了车。众人穿上雨披,苏杭便招呼众人下了车,将车厢内的救援物资一箱箱搬下来。
赵嘉儿放眼望去,方圆之内,满目疮痍。
被废墟掩埋的道路上,一辆辆挖土机正疏通着道路,机器轰鸣。在纷乱的雨线里,残瓦断垣间,不时有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受难者抬进用帆布搭建起来的棚子里。
赵嘉儿将物资搬进贴有红十字会标志的帆布棚子里,一趟又一趟,身上仿佛充满了干劲。
从前,她只在电视或网络上听过看过受灾地区的情景,如今亲临灾区,身边人都是为了同一件事,认真有序地忙碌着。大家互帮互助,为生命争分夺秒,这样的情怀,令她感动。
休息的间隙,她取出背包内的相机,穿着雨披站在雨里,将眼前的一幕幕拍进了她的相机里。
道路疏通得已可以通车,陆陆续续有车辆进进出出,废墟之间,又搭起了许多棚子,里面堆满了医疗器械和吃穿的救济物资。
苏杭带领的志愿者队伍在风雨里忙碌了一天,大家相继回到救济棚时,赵嘉儿已经从云南红十字协会的总救济站那边拎回了二十三份盒饭。给每一个人分发过后,大家便坐在塑胶矮凳子上,围在一处吃着。
赵嘉儿见手中多出的一份盒饭,不见廖书言的身影,问着苏杭:“苏队长,廖老师呢?”
苏杭正大口往嘴里扒饭,胡乱回了一句:“我看见他电话响了,然后就出去了。”
赵嘉儿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了几口饭,有些吃不习惯。但是,如今身处的地方,让她意识到以前的自己太过娇气,廖书言曾经与她提过,她不以为意,现在看着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饭,她有些羞愧。
苏杭见她吃了两口就不吃了,正儿八经地道:“晚上得轮流着做事,你身为副队长,要守夜,不吃饱饭,是会拖大家后腿的。”
赵嘉儿被她挤兑得无言以对,只闷闷应了一声:“我等廖老师回来一块儿吃。”
苏杭眼中闪过一丝蔑笑:“城里来的姑娘,吃饭也要男朋友哄着吃。这里是灾区,不是你养尊处优的家,你既然来了,就得将那些娇滴滴的毛病改掉!不然,就回去!”
她训斥赵嘉儿的话被其余的人听在耳里,有人暗中偷笑,有人默然同情,有人事不关己。
而之前在车上毛遂自荐的男孩徐鸣看赵嘉儿被训斥得耷拉着脑袋,心生同情,开口劝着苏杭:“队长,人家一个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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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凶人家做什么?人家这副队长是你选出来的,看不惯别人,就不要为难别人啊!”
“女孩子怎么了?”苏杭气得脸颊通红,“这里边也有女孩子呢!哪个比她娇气!”
徐鸣被苏杭的气势所慑,笑着嘀咕了一句:“人家是吴主任安排进来的,你也就敢在人家男朋友不在的时候欺负人家。”
赵嘉儿默默听着两人的争论,恍然明白这些人误会了她与廖书言的关系。她想要开口澄清,廖书言正从外面走了进来,徐鸣立马幸灾乐祸地笑道:“人家男朋友回来了,队长再训话啊?”
苏杭狠狠瞪了他一眼,闷闷不乐地走到自己的床位上躺下了。
廖书言脱着雨披,感觉棚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环顾了众人一眼,视线落在赵嘉儿身上时,她只是抬起盈然欲滴的双眼看了他一眼,便一口一口嚼着饭。
他在她身边的塑料凳上坐下,赵嘉儿便将没有动过的盒饭递到他手中,催促道:“还没有凉,您赶紧吃。”
廖书言接过来,靠近她,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赵嘉儿只是埋头扒饭,催促道:“您快吃呀!”
廖书言知道她挑食,看她吃得痛苦,轻声问道:“是太咸了吃不下?”
赵嘉儿没应,廖书言循循善诱地道:“将菜裹在白饭里一起吞下去,就没那么咸了。”
他做了一遍示范,赵嘉儿的脸上终于有了笑,照着他的方法一口一口吃着。
有廖书言在身边轻声与她说话,她倒不觉得饭菜难吃了。
将众人吃饭的残局收拾过后,她回到棚子里,径直走到苏杭的床位前,低头向她认错:“队长,你的话我都记住了,以后一定改!前半夜,我来守夜!”
苏杭脸上微微有了笑,却依旧嘴硬地道:“下次再犯毛病,我还是会骂你的!虽然你们是吴主任安排进来的,但是,这里没有特殊人员!”
赵嘉儿甜甜一笑:“是,队长!”
她挺直身子,照着灾区里解放军的样子,规规矩矩地向她行了一个军礼。
“上半夜,你守着,下半夜,换我。”苏杭与她相视一笑。
赵嘉儿应了一声,便喜滋滋地跑出了棚子。
雨洗过后的夜空格外明亮,头顶隐隐有星光冒出,赵嘉儿忍不住又端起相机,将夜晚的灾区拍了下来。
回到棚子前,她见廖书言孤零零地立在废墟里的寥寥星光下,立住脚,调了焦距,按下快门时,他却突然偏过头向她看来。
他眼里映着星光,是悲悯慈悲的眼神。
赵嘉儿吐了吐舌,向他的位置走了过去。
廖书言站在废墟高处,她走得艰难。因下过一场雨的缘故,这里的残瓦石块十分湿滑,在离廖书言只有一个台阶的高度时,她脚底一个打滑,身子径直向下扑去。
廖书言大惊失色,矮身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往下倾倒的身子向上提了提。
赵嘉儿因惯性使然,身子不受控制地扑在了他的怀里,双手不自觉地抓紧了他胸前的衣襟,整颗心仍旧突突突地跳个不停。
廖书言一手扶着她的胳膊,一手扶过她的腰,稳住身子,见她似呆了般,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他便半抱半扶地将她带到了平地上。
赵嘉儿猛然醒过神,慢慢松了手,向后退了两步,红着脸道了声谢:“谢谢廖老师。”
廖书言微笑而应,看到她怀中紧抱着相机,笑问:“偷拍了我几次?”
赵嘉儿有口难辩,低声道:“算上这一次,就……就两次。”
看她这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廖书言有心逗逗她:“喜欢偷拍人,还是觉得偷拍被发现了,我不会拿你怎样?”
赵嘉儿理直气壮地道:“我才没有偷拍人的癖好,那些人都是我认为最好的风景。至于廖老师……我也没有偷拍,是光明正大地拍。”
见廖书言含笑地看着她,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她又道:“廖老师挺上镜,应该多拍拍照,不然,您家里人给您介绍相亲对象,发过去的照片还是小时候的旧照片。”
廖书言目光沉了沉,低声道:“对着镜头,我不会笑。”
赵嘉儿道:“多拍照,自然就会笑了。”
廖书言笑问:“我以后拍照,找你?”
赵嘉儿爽快点头:“行!”
话音才落,兜里的电话响起,是池勉。
赵嘉儿向廖书言吐了吐舌尖:“池小勉……我先接个电话,廖老师。”
廖书言点头,赵嘉儿便转过身背对着他接通了电话。
不等赵嘉儿开口向电话那头的池勉汇报这一天的情况,池勉便低低地说了一句:“嘉儿,我找到嘉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