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
    临近傍晚,街上行人渐少。

    王二左顾右盼,确保周边无甚可疑之人后,这才转过身,急匆匆走进一家院落。

    奇异的笑容在他脸上堆起,王二快步走到门前,克制地轻拍了两下。

    无人应答。

    王二皱起眉,稍稍加大了些力度:“三娘子,是我,快些开门。”

    说着,他把耳朵贴到门上,仔细地听着里面的动静。似乎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显然屋里是有人的。可房门却依旧紧闭。

    心中渐渐升起狐疑,王二撸起袖子,啐了两声,当即就要把门给踹开。

    然而就在他鞋底挨上门的那一刻,“吱呀”一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沈付雪顶着那老妪的脸,盯着眼前之人,皱起眉,刻意吊着嗓子道:“王二,你踢我房门做甚!踢坏了你可是要赔的!”

    王二沉默着。

    片刻后,他挠了挠头,拉起沈付雪的手嘿嘿一笑:“三娘子莫生气,这不是我拍门许久都不见娘子开门,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差错,担心娘子嘛。”

    两人推推搡搡地走进屋内。

    王二一边关门,一边往她的脸上瞅:“只是娘子,咱不是说好了碰面的时候不用这副皮囊吗,你怎么……”

    “你以为我想!”不等他说完,沈付雪就先发制人:“还不是前两日捡到的那个小娘子,方才醒来就在闹,那个烈劲儿哟,要不是我会点儿功夫,都要被她给逃出去了哇。”

    王二瞪大眼睛:“那小娘子当真如此厉害?”

    沈付雪只瞪着他,并不言语。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王二忽地凑上来,坏笑地将人圈在怀里:“三娘子莫气,我这就补偿补偿你——”

    “王二!”

    沈付雪忍着心底的厌恶大喊。

    争执间,只听得“嘶——”的一声,王二捂着被指甲划出鲜血的胳膊后退两步,面色阴沉。

    沈付雪装作强撑起气势般:“一点小伤而已,你个大男人,叫什么!大不了下次的货,我先送去你那边,要你掌掌眼就是了。”

    她这话说得隐晦,但深谙此道的王二哪能不懂这什么意思。

    “还是三娘子懂事。”

    王二哼了一声,脸色稍霁。

    “既如此,”王二放下袖子,正经起神色:“明日酉时,老地方,三娘子务必将这最后一批货物准时送到。”

    言罢,王二转身欲走。

    “等等!”就在他即将跨出门槛之际,沈付雪忽地出声,叫住他:“明日再派个人手过来罢,那小娘子,我一人定是摆不平的。”

    王二回头:“不过一介女娘,三娘子怎落魄到此等地步?”

    沈付雪不理他的嘲讽,继续道:“此事的重要性自不必多说,望郎君寻人之际切勿多言,只告诉那人是护送人的活计即可。免得走漏风声,招来麻烦。”

    王二甩甩衣袖,哼了一声,而后径直往外走:“如此简单的道理,倒也不必三娘子说教。”

    沈付雪笑而不答。待人走出她的视线范围,又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这才将门关上,而后快步走回土炕前,掀开木板:“出来罢。”

    方才时间紧迫,她只得披上那女子的人皮面具,从少年的三言两语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三娘子来假扮。还好糊弄了过去。

    “娘子。”

    少年从炕坑里爬出,又将那三娘子也从里面拖出来后,竟三两步跪倒在她面前,朗声恳求:“求娘子发发善心,救救我家阿妹!”

    沈付雪睨他一眼:“你家阿妹……是在已被送走了的那几批里么。”

    少年应声称是。

    而后,沈付雪便再未言语。直至少年伏地的手臂都在发颤,她才又抬起眼,嗓音清冷:“你当知道,我并非良善之人。”

    少年垂眸,指尖被他捏得泛白,他自是知道的,从沈付雪救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只是,为了阿妹,他只能向她奢求一份恩典。

    心渐渐下沉,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少年并不抱什么希望了的时候,只听得一声叹息,沈付雪起身,将少年搀扶起来,“罢了,左右也是被卷进了这桩祸事,但救你阿妹一事,我只能尽力而为。”

    少年瞪大眼睛,不可置信般:“……多谢娘子!娘子大恩大德,我——”

    沈付雪摆了摆手,止住他的客套话。

    “那王二既是县衙之人,待夜深,我便前去探查一番,应当会有所收获。”说罢,沈付雪垂眸,看向地上那女子:“你拖上她,跟我走罢。还有一事,需得她帮忙才是。”

    *

    饮安城外,竹林。

    不过时隔两日,再次回到这里,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但唯有心中恨意,不减反增。

    沈付雪心下思绪纷飞,但面上依旧端得一副清冷模样。她朗声指挥着少年,将那三娘子摆到她曾经站过的位置。

    而她本人,则站在那土坡之上,这竹林中最高的位置。她拉起弓箭——

    时空好似在这一瞬间重叠。

    唯一不同的,是她已由那眼看父兄惨死却无能为力之人,摇身一变,成了执箭者。

    沈付雪再度拉紧弓弦,心中竟莫名升起一种扭曲的,畅快之感。

    箭尖直指心脏,沈付雪闭上眼。

    然而就在她放出箭矢的那一刻,被搀扶着站立的女子却倏然转醒。紧接着,她瞪大眼睛,惊慌失措地转身——

    箭矢从她背后射穿心脏,历史好似一个轮回,悲惨事件总在不停上演。

    沈付雪站在原地静默良久。

    直至走至小河边,她才堪堪回神,弯腰探了探那三娘子的鼻息。而后,她盯着三娘子身上被交换过的染血衣裳,随手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扯下,塞进她腰间。

    “扑通”一声,“沈付雪”跌落水中,脚踝似被河底的杂草缠住,身体上下起伏一瞬后,渐渐沉了底。

    如此这般,往事终结。

    从此以后,世上再无沈付雪。

    *

    不过……

    沈付雪抬眸,冰凉的目光落到对面。

    “娘、娘子……”被锋利的刀刃抵着脖颈,少年眼中逐渐染上恐惧,还有不解,“为何……”

    沈付雪一脸漠然,只道:“如今这世上,无人再知晓我的真面目。除了你。”

    “我不信你。”

    纵使少年帮了她如此之多,沈付雪依旧不信他。

    不信,也不敢信。

    月色高悬,寒凉的河水映照着两人僵持的身影。已然恢复平静的少年抬起眼,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他面前的女子。

    她看人时,总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格外不好接近。但他见过她在四下无人之际,放轻松后的姿态。虽还是一副清冷模样,但仅是从内里透出的那一丝柔软,便足以令所见之人喜悦良久。

    “既如此,”少年开口,忽地弯眉一笑:“还望娘子看在我不挣扎的份儿上,救救我阿妹。”

    “这便是你最后的心愿么。”

    沈付雪垂眸看他,几近平静地问。

    少年不语,却是忍着生理上的恐惧,直直地朝着匕首撞过去。

    鲜血滴落地面,染红一片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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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付雪丢掉匕首,即便没有染上任何脏污,还是将手指在衣衫上反复摩擦,破了皮也仿若未觉。

    “……娘子。”

    少年睁开眼,语气困惑。

    但不等他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面前之人便伸出手,递来一颗黑漆漆的药丸。

    “此物名为噬心丸,吃下它便需在每月十五服一次解药,否则将疼痛难忍,噬心而死。”沈付雪言罢,冰凉的眸子对上少年视线。她开口,语气也是冷的:“臣服于我,或者,死。”

    话音未落,少年便迫不及待地,将那药丸囫囵吞下。

    沈付雪难得以脱离年龄的目光,看少年一眼:“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少年的脸色瞬间涨红,刚还随口吞毒药的勇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嗫嚅两下,酝酿良久才闭眼说出口:“……阿狗。”

    沈付雪疑惑地“嗯”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又正经道:“阿狗么……倒是可爱。不过你既已跟了我,那便取个新名字吧。你可有喜欢的?”

    少年并不看她,只顾摇头。

    “……那便叫阿澈吧。”

    沈付雪抬手触碰微风,声音低得仿若自言自语:“便以你名,惟愿高堂明澈,世上再无类我之人。”

    “娘子。”少年沉浸在获得新名字的喜悦中,并未听到她的话:“阿澈好听,我很喜欢。只是……”

    少年鼓起勇气,“我能随着娘子姓吗?”

    沈付雪垂眸看他:“随我姓?”她自嘲一笑,纤细的手指随意往旁处一指,“看到那支梅花了吗,等你成长到可以和它相提并论的时候,若你还愿,我便为你冠上我之姓。”

    寒雪压枝,金黄色的梅花却依旧挺立,于天地间自由绽放。哪怕少年并不懂她的意思,可他想,只要他足够努力,变得足够强大,便终会迎来那一天的罢。

    处理完三娘子一事,天色已然黑沉。回到木屋后,沈付雪估摸了下时辰,现下当是夜探县衙的最好时机。

    只是她刚把那从三娘子房里搜到的,制作人/皮面具的工具拿出来,阿澈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郑重道:“我也要跟娘子同去。”

    沈付雪手下动作不停,“你身上无甚功夫,跟我同去,只会害了我。”

    闻言,阿澈眼底光芒黯淡,羞愧似地低下了头。“不过……”正当他沮丧之际,沈付雪又施施然开口:“你过来罢,虽不能同我一起,但有一事,却非你不可。”

    同阿澈耳语一阵后,又过了一刻钟,沈付雪才停下手中动作。

    她伸出手来,摆正桌上的铜镜。

    同先前阿澈看到的肤质白皙的美人不同,如今的沈付雪,虽皮肤状态良好,但眼下青黑,雀斑从鼻梁处弥漫半张脸颊,甚至连眼睛都比原来缩小了整整一倍。看上去同那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无甚不同。活像换了个人似的。

    沈付雪仔细端详一番,确定并无不妥后,又同阿澈交代了两句,这才起身,隐入夜色之中。

    县衙处于中央地带,沈付雪潜至衙外之时,已然到了深夜。

    她暗中观察了下县衙的守卫布防,寻了个空隙,抬脚便欲往里冲。

    然而她刚从墙角露出头,便听得一阵车马声,隐隐从右侧街道里传来。沈付雪连忙退回去。她皱了皱眉,心下疑窦丛生。

    ……已是此般时辰,县衙怎得还有来客?

    车马声渐近。

    沈付雪趴在墙头,视线随着车马而动。

    下一瞬,风声鼓噪,车厢两旁的帷裳被呼啸着吹起,沈付雪几乎是在看清来人的瞬间就紧蹙起了眉。

    ……怎得,又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