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内间中。
奋笔疾书的赵诏突然停下手中毛笔,双手拿起那本去年的委托记录,唰唰往后翻阅,以人类几乎不可能的速度翻阅完了整本。
就在这时,喜形于色的三人脸上端着笑急匆匆朝他过来,还唤道:“大仙!辛苦了!”
说话时还不忘支使人去端茶水来。
赵诏对他们的态度不明觉厉,他举了举手中的记录册子,问:“庆安县每年失踪的人很多?”
胖管事笑容一怔,莫名添了几分苦涩:“是啊。走失的、原地消失的每年都很多,别的不说,我们寻物阁每年都得接个几十例寻人的请托,有些能找到,有些就不了了之了。”
赵诏没说什么,只是突然翻阅起自己写下的东西,又抬头问:“找到的人多么?”
“不多。每年能找到的也就几个,只有一年找到了十个。”胖管事殷勤地凑过来,“您是发现了什么吗?”
赵诏没说,只问:“你们怎么过来了?秦小姐那边有消息了?”
胖管事一听这话,当即想起他为何而来,马上喜笑颜开:“大仙!您可真是神了!那秦小姐的狸奴还真自己回去了!”
边说边指使徐接待去把“库存”没处理的委托请求拿来。
“别拿了。”赵诏并不贪心,银子够用就行,多了他还得扛回山上去,麻烦。
“我就只卜算这些,你们验证为真后把报酬送到云来客栈便是,近七日我都在那儿。”
说完本子一摆,起身便要离去。
胖管事这下寻思自己坏事了——
这可真是高人啊!你见过哪个骗子有钱不赚的!
“大仙!大仙您先等等!这是秦家给的报酬,按照寻物阁的规矩,我们拿走一半,是五十两银子,余下的一半……”胖管事口若悬河。
赵诏接过报酬,倒也没打开——寻物阁要是这点诚信都没也不用做生意了,不过看着朝他献殷勤的胖管事,赵诏脑筋一转,从怀里掏了个瓶,倒出一粒丹药:“我这有一粒药丸,可让管事瘦身体清简些,不知你可愿一试?”
“……”胖管事叭叭个不停地嘴巴僵住了,但马上他就换上了更谄媚的笑,“可以!大仙的药必然非同凡响!我这就试!”
心里头却苦得要死——
他好不容易才胖起来的!但这人眼看就是他们寻物阁的香饽饽,得罪不起啊!
这也是赵诏没转过弯来的一点:现今这个年代,大多数普通人都还在追求温饱,人是越胖越好。胖说明家中油水足,换言之,家里有钱。
大多数人都是想胖却胖不起来,哪有人想瘦的,真追求瘦的只有那些世代富裕的门庭。
胖主管拿着那药丸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只能苦笑着往嘴里塞——
药丸入口有丝丝清凉、又带着微微的苦涩,并不难吃。胖管事正打算囫囵吞下去,却只感觉比豆子都大的药丸一下子在嘴里消失不见,都没等他吞咽,一股凉凉的液体滑入喉中……没了。
胖管事吓了一跳!
虽常听老板说忆金堂的招牌菜“金衣玉碎”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入口即化,可他还是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什么叫“入口即化”,他甚至都没抿一下,胖管事咽了一口口水。
赵诏见胖管事神情古怪,担心他想多了,解释道:“此丸名唤清体丸,可除体内污秽,对散热祛毒最是有用,普通人食之也是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罢了,反正你们知道我主业是卖药,副业才是卜算就成,家中亲戚好友若有病了的,可找我一试,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离开寻物阁,在某处街角十字路口时候,赵诏停留了许久——
庆安县每年的人口失踪案绝不止几十件,能去寻物阁发请托的到底是少数,但就算只那些,赵诏卜算时也发现了蹊跷之处,他只卜算了三则寻人请托,可是……
因失踪之人原先家里在城中各个方位皆有,卜算之时不易发现。譬如说甲家住在东南方向,卜算的结果是往北方;乙家住在西北方向,卜算结果是往东方,两者从字面上看位置并不相同,可假如甲乙两家方位皆位于庆安县正中央,那他们的方位就都是同一个——东北方。
换言之,庆安县东北方区域,有一个明晃晃的人口绑架组织。
但这也正是奇怪之处,赵诏粗粗翻阅过,请托之中绝大多数失踪的都是青年男女,年老者很少,也就是说,老人家可能是自己走失的,但青年男女大多应该都是被绑架,粗略计算,一年之中应该有近百人失踪,据胖管事说的,近些年来庆安县都这样,那保守估计被绑架的得有几百人,这么多人……真能无声无息藏住?
赵诏怀疑,也许所谓的失踪并不是真失踪,而是有计划地以失踪方式逃离了原先的家中……
因着有这个怀疑,赵诏离开前从写好的卜算结果单中摸走了那三张寻人启事,此刻,赵诏从袖口掏出三张纸,看了好一会,最后还是决定——
算了,还是不管这闲事了。免得给师父惹麻烦。
赵诏小腿一迈,护着衣兜里那很有存在感的几斤银子采购去了。
要采购的东西不说不知道,细细一划拉还挺多。
油盐酱醋等调料、成衣布料都得买、还有棉花、鞋子也得捎上,山上到底是冷。
米面、菜种花种也得备上,各种干货也得备上,笔墨纸砚也得添置新的,还有黄符纸与朱砂等,稍稍一罗列,就有一大堆。
这么多东西,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没办法捎回山上去,而且五十两听起来挺多了,可要是使用的人变成七个——
那就有点不足了。
好在他搞了好几个委托,其他委托报酬没这么丰厚,但凑一凑应也够用了,此次下山任务基本完成,除了……
药没卖完。
卖药,他一生之敌。
眼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和各家店铺老板预订好他要的东西、又付了定金后,赵诏本想找个地儿吃东西,又想起他们在山上一直没吃荤腥,只好找了个面摊,吃了碗清汤面,是真清汤,一点油没有那种。
就这,赵诏竟也觉得还不错,可能胃养成了吧。
吃完饭,在街上溜达一会压过马路后,赵诏回云来客栈了。
因着修炼需要,他特地选了间有窗、且夜间能看见月亮、早晨能见到阳光的客房。
毕竟虽然他依旧没感应到那传说中的“气”,可每日的功课依然不能落下,在屋里耍了两套拳后,天色就已经灰蒙蒙了。
云来客栈虽然老旧,但服务不错,给了小二小费后,小二马上把他需要的热水的浴桶送上来了。
那日找过师父后,师父就给他安排了药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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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浴也不知有什么作用,反正赵诏除了泡桶里时候觉得热热的、暖暖的,也没什么其他感觉,当然——
也没见小说里那种体内排除污秽所以整个成黑泥人、散发恶臭的样子。
师父让泡,他就泡了。
泡完后,趁着全身轻松,赵诏在榻上盘腿而坐,面朝月光,全神贯注闭眼感受师父以及师弟师妹们口中“天地间流动的气息”——
讲真!
赵诏真觉得这概念特别抽象!
也不是说他感应不到什么“气”,他确实也感应到了些东西,譬如说:随窗而入的风轻抚过他的额发、发丝在脸上轻轻拂过,还有呼吸时喷出的比空气略高的热息。再譬如,他能闻见楼下传来的烤鸡的香味……
咳,这个不算。
欸?等下!
赵诏发现好像不对劲,他似乎真在闭着眼的时候看见了一道轨迹,一道袅袅上升且蜿蜒的痕迹——
一激动!
赵诏猛地睁眼,眼前除了月光和烛光,什么也没有。就好像是错觉。
艹!赵诏怒骂了一句!他就不该睁开眼睛。马上,他重新定神,让所有心神全沉淀下去,再次细细感应天地间流动的气息,特别是烤鸡的气味,哪边浓郁他就往哪边看,但这次,他再没看见那道轨迹。
赵诏也不失望,反正什么时候感应到都改变不了他是雾浓山上最后一个感应到灵气的人了,早点晚点也没什么区别。
依然只能感应到风、感应到所有与他有所接触的东西,不过,大抵还是有些不同的……
赵诏发现他一旦过分专注沉浸时,眉间好似在微微发热。几次想动手去触碰一下确认,赵诏都忍住了。
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眼看子时将至,赵诏准备睡下了——
修真不知岁月不假,但师父说他还年纪尚小,该睡觉还得睡觉,不然身体没长好,若是此生没机会到元婴期获得肉身重塑机会,那除非用易容丹,否则这辈子就得顶着没长好的身体将就用用了。
赵诏也问过师父,师父说钟离书和李长生才是该着急的人(两人今年18了),他和扶道生、尤其是他一点不需要着急,因为修士筑基后身体就不会再长了,除非大限将至,也就是说,假如他现在就筑基,他就得顶着8岁的样子活到突破元婴期,要突破不了,得,当一辈子老小孩吧。
筑基年龄最好在20到30岁,这是人体最佳时期,所以哪怕扶道生那死小孩早早就练气,又在短短一年时间中达到了练气三层,但却已经有意识地在压缩体内灵气,让晋升更慢些了。
至于他么,没这个担忧,他连气都没感应到呢。
师父说,山上的他们,哪怕再笨再蠢,只要引气入体了,十年时间怎么都能到筑基——
这还是他带过的最差的一届(赵诏怀疑是自己拉低了本届的平均水平)。
赵诏感觉自己分成了俩,一个在胡思乱想着(x冥想),一个在兢兢业业地捕捉烧鸡的香味轨迹。
不知道是药浴起作用了、还是他修炼到家了,又或者是烧鸡真的太有诱惑力了,他竟然又闭着眼看见东西了——
离散在空气中、只隐隐能看见一点点彩光的小点点。
每一粒都很微小、只芝麻那么大,却切切实实在空气中游离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