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关心则乱
    “陆小公子也在啊。”来人脚蹬黑色长靴身穿灰色长袍,虽然衣着普通常服,但举手投足的都是内廷的气质。尤其那声音揉捏的,不知是故意矫揉造作,还是本身阿顾就厌恶这人,仅仅几句话便绷紧了浑身。

    这万公公认得陆伍,对他在此处丝毫没有显露吃惊之色,不知道暗地里跟了他们多久。

    “你先去看看秦庄主现在可好些了。”阿顾对陆伍说。

    陆伍虽是面无表情,但姿态看起来不是很情愿。

    阿顾这些时日也摸明白他的小脾气,不动声色地捋顺他,“你去南长老处去一趟,他医术了得,这时候应该已经开始对秦庄主施诊排毒了。”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对中毒一事十分在意,如今这里我能相信的只有你了。”

    他目光晦暗地看向她,一路以来,即使再兴奋的时候她都带着些旁人不明白的愁雾,她的眉眼第一次变得清晰明亮起来,让他觉得这样的神情和眼神变得明艳起来。她曾经厉声说过“我必然要揪出山庄内奸”,那他在她需要的时候就一定会去。

    指使开陆伍,阿顾也不装了。她的秀脸冷若寒霜,目光如果能杀人,面前这人早已被千刀万剐。她才不信会有内廷人无缘无故来找上她,一切事情冲着最麻烦的地方奔去了,偏偏秦绛这时候中毒倒地神志不清,她连能通气的人都没有,一张白纸应对这老奸巨猾。

    好在这巨猾尚未得知她的处境。

    “醒来的这些时日,您的身体可好?”万公公客客气气的问道,他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阿顾,黑黝黝的眼珠子直直的盯着,不肯错过她的脸上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变化。

    阿顾开口,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又冷淡,“无甚大碍,有劳公公关心。”

    “女侠为何不问我,如何知晓您的往事?”

    阿顾扯了扯嘴角,这老太监还真是忍不住一点儿,到底是忍不住还是无须和她虚与委蛇?她偷偷动用内力,门口守门的有两个侍卫,屋顶上趴着一个暗卫,跟着陆伍走了一个。

    她眨了两下眼睛,抬起下巴不屑地问道,“是公公知晓?还是背后有人知晓?”

    万公公登时憋了个大红脸,阿顾见状冷哼,心道这老太监不知全貌,竟敢打着幌子想要从她这里挖出点什么。她不由得想得更多,如果是她猜测的那个人,连当今大太监都不曾知晓的话,那还有何人帮他?

    “咱家奉劝,顾女侠还是待在山庄为好。”万公公进门,不知是因常年恭敬还是打着笑面虎的主意,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倒是一副真心为她着想的模样。

    “你不敢杀我。”阿顾轻蔑地笑道,“乱葬岗万人,只有我一个活着爬出来的,陛下怎敢让你杀我。”

    老太监的眼瞳瞬间一缩。

    “得到你想要的消息了?”阿顾指了指某个地方,笑意未及眼底。突然平静的庭院内刮起一道风,她左手拔出身后大剑,风以她为首,内力大开,刀锋在空气中横劈,带起的内力“砰”的径直轰开大门。

    门口的那两个宫中出身的侍卫慌张地上前来,被这股隔空的内力击中,连连后退几步,捂着腹部跪了下去。而屋顶趴着的暗卫突然后脑勺一凉,身后一抹暗影,他只听到有人轻声一笑,紧接着被一脚踹翻。

    “滚吧。”

    ***

    陆伍人站在秦庄主门前,实际魂儿还留在阿顾那儿有一会儿了。

    比起在这种武林场所见到万公公,对此毫无头绪是最让他感到焦虑的。这位万公公,万复礼,是当今圣上在还是太子时就陪伴的左右手,阴狠毒辣的内廷好手。

    陆伍父兄在朝中为官,家中可没少和这位内廷一把手打交道,陆家不会把他养成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有事也不会瞒他,但也仅仅限于告知一些显而易见的危险,而他仅在平日里议事或闲暇交谈中,就能听出这位万公公的了得的手段。

    内廷复杂,八面玲珑少一窍都会死无葬身之地,更别提这位衣袍不沾片叶的大总管太监。

    陆伍再回想二人的对话,神情看上去十分难看。

    他站在原地心神不宁,那二人明里暗里言语斗法,明明每个字他都明白,合起来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他对这种感觉无比熟悉,小时候大人们说一些暗语的时候,就是这种场景,家中只有他一脸天真地问“这是什么意思呀”,稍微长大后人就有些叛逆,父兄人官场上,难免有些尔虞我诈会牵扯到家人,他有的时候会痛恨自己年纪太小掉入陷阱,又或是被人引诱出莫须有的话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年纪小是个拖累,没想到在这里,他以为自己和阿顾走过乱葬岗,掳走过簋城县令,并肩作战这么多时日,已经可以算作朋友了。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他依然被排除在外,依旧是局外之人。

    “陆少侠。”秋丘瞅着他愈来愈黑的脸色,捉摸不定这人究竟是因为庄主生死不论地躺在这儿难过,还是因为也中毒了。

    要是前者,秋丘猛地一激灵,联想到仍为孤家寡人孤独一人的庄主,又想到此人跟随庄主旧识一同归来,再细瞅着这姓陆的几日来无以言表的贵气和至今无法言明的身份。

    庄主威武!

    那头站着发愣脑子里拐了一百零八弯的陆伍,终于被秋丘崩溃前的不知道第几声“陆少侠”叫魂儿回来。

    “陆少侠,南长老已把完脉相了。”秋丘看陆伍眼色澄清回来,不露声色地催促道,“您可以进去了。”

    来这趟就是要进的,陆伍刚踏上一阶,突然记起身后还跟着一尾巴。

    陆伍眯了眯眼。

    “庄主未醒,但知晓您来一定十分高兴。”

    陆伍悄不作声的手放在腰间刀柄,万公公带来的人脚步愚钝,有功夫在身但不精,不像是宫中暗卫自小培养,倒像是自己家的打手。

    “……可真是被武林大会累坏了,等他醒了还麻烦您劝劝他,哪有这样可劲儿造自己的。”

    寻常打手定打不过他这自小拔尖儿师傅教出来的,那么万公公来的这一趟的目的有待商榷,他身为太监总官为何能出宫来这么远的地方?

    “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内外都操劳,我们庄主要是有个知根知底帮忙的自己人就好了。”

    自己人?陆伍掂刀要出鞘的手一顿,我这样会不会给阿顾带来什么麻烦?

    跟在陆伍后头的侍卫汗毛竖起。先不说这人年纪不大,侍卫好歹也是京城见过世面的,此人举手投足间无意散发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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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京城各家侍卫间口口相传的坚决不能招惹的那家子简直一模一样。

    偏他又姓陆!

    侍卫眼看他皱起眉头,眼看他摸到刀柄,眼看他杀心四起。

    侍卫寒毛直竖,微微后撤半步。万公公这厮怕死,只肯匀出一个侍卫来跟着陆伍,这傲云山庄乃武林门派翘楚,岂是他在此能放肆的?

    侍卫这么想着,又后撤了半步,突然他见到面前的陆伍脸色一亮,他后背一凉,紧接着脖子被一捏,来不及出声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侍卫一倒,露出阿顾苍白的脸。

    她瞟了眼陆伍放在刀鞘的手,凉凉地评了一句,“习武之人,想太多就容易下不去手。”

    喋喋不休的秋丘倏地住口。

    陆伍不管,陆伍看见她这么快就回来很开心。他只是落得和秋丘一样,关心则乱,想太多了!

    秋丘审时度势的功力十分,立刻开门放两位进去。南长老早已离去,里间弥漫着一股浓郁中草药的味道。

    阿顾从小不爱吃药,对这种味道极其讨厌,一进来便屏住呼吸开窗散气,秋丘收拾半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探出头看床上仍在昏迷中的秦绛,双手放在两侧,规规矩矩的躺在床上。

    面色红润,呼吸平稳匀称,阿顾比谁都清楚病入骨髓的样子,亲眼见无恙才算是放下心来。

    “还好你没事。”她喃喃道。

    外间陆伍和秋丘因为窗户开多大吵闹,里间阿顾坐在床边的八仙椅,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床上躺的她最后一个亲人,她以为自己炼就铁石心肠,在这世间无牵无挂,见到亲人蒙难还是难以释怀。

    此时的她突然卸甲满身戾气,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爱嘟嘟囔囔小师妹。

    “我还不如不回来。”她抱膝窝在八仙椅上,瘦骨嶙峋的脊梁也不嫌硌得慌,她低声说道:“一切问题好像都出在我身上,可是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了。我说我是顾缃,可是除了你之外,谁会信呢?”

    她迷惘的盯着桌上冉冉升起的檀香烟雾,“我做的这些真的对吗?”

    她对着昏迷的秦绛讲她发现师父的死因,怀疑的药丸,和自己莫名其妙的重生,唯独没说日后的打算。

    说累了,阿顾干脆用手腕支起额角,她本以为重生一世可得过且过,这样一遭,看来老天也不愿让她占这天大的便宜好事。

    既然万公公已挑明此事与宝座那人有关,糊糊涂涂过非她风格,更何况还压上阿褚和师父的姓名……不止!阿顾神思无比清明,阴谋后只会有更大的阴谋,她身份已被挑明,这趟浑水是不下也会被人扔下去。

    还好秦绛活着,她将先前没能留意的线索全数告知师兄,也不算愧对师父。

    还好傲云山庄都好,还好是秦绛,他比任何人都适合这里。

    说累了,阿顾口干舌燥,一饮而尽杯中凉茶,余光瞥见秦将盖着的被褥。

    虽然一切都好,但她就是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秦绛,床上那位别说头发丝儿,连眼睫毛都不带颤抖的。

    顾缃垂眸想了一会儿,刹那间手如闪电,意味不明在腰间一戳。

    秦绛咚的一声从床上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