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西落,月挂枝头。鸽子回巢,于廊檐下提溜眼珠子转来转去,偷看院内突然多出的人们。
连成雾和陈景如吵吵闹闹,非要分出个高低一二来,最后晚上还得头抵着头睡觉。
魏行蕴练武魔怔了,抱着小枕头非要加入他们,被褚致允大惊失色拖走。
顾缃远远地站在那里,双手抱臂倚在略微佝偻的树下,欣慰地看着三人日益见长的默契。
她纵使有三头六臂也无法照顾所有人,傲云山庄需要年轻的血液。
突然,一滴又一滴的雨滴砸下来。今日立秋,热气在一场又一场雨中逐渐稀释,才几日过去,晨晚就已经变得清凉。
陆伍睡不着,这是他第一次直面武林大会,从小听闻的英雄豪杰将要到来,他激动的心情不亚于平民百姓第一次见皇帝巡游。
蛐蛐隐藏在树丛嘶叫,叫得他更是不得安宁。雨下了又停,只沾了沾土,隐约有梅花香。
奇怪,初秋时节,哪里来的梅花香味?上次闻到这样的梅花香味,还是从簋城出来,为了躲避那杀千刀城主养的狼狼狈地钻进山里,在里面见到了一片野生梅花树。小小的梅花被雪压得极低,有个女孩用那梅花给阿顾做了一个香囊。
陆伍突然有所感,他环顾四方,是顾缃吗?
秦绛在屋里沉默了两天,今日才定下心来喊阿顾过来。刚进门,顾缃就被塞了一块令牌。那块令牌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傲云山庄庄主之令。
“哪有让最小的师妹冲锋陷阵的道理。”秦绛笑道,“去也该我先来。”
“你顶着这张全武林都认识的脸,是去打草惊蛇吗?”阿顾面无表情地站起来。下一秒,就一记手刀挥上,劈晕了这位刚“大病初愈”的秦庄主。
顾缃转过身,对陆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明天就醒了,醒来就让秋丘送去武林大会开幕,省得他自己在这儿一天到晚想东想西。”她淡淡地解释道。
陆伍一点也没在乎秦绛倒在那里是活着还是死了,他自从见了沉影剑后心潮澎湃的心情终于找到出处,还想再知道更多。
那些他从来没听过的,顾缃亲口讲述的故事。
顾缃最近心情不错,和他坐在廊檐下,就着他的疑问讲起旧事来。
“蒙眼这招当年还是秦绛的主意,但初衷和团队赛没有一丁点关系,他那时候看不惯褚思召,师父又要我们一起培养默契,所以他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办法,等褚思召蒙上双眼,我们二人便逃之夭夭。”
陆伍笑道,“没想到你们竟然还有……”他搜索这一圈形容,道,“还有这么顽皮的时候!”
似乎想起有趣的事情,顾缃便多说了几句,“先前说陈景如自傲,我那时候比他还傲,看不惯秦绛两不沾,成天睡大觉。”
“睡大觉?”陆伍好奇地问道,“练武初期讲究吸天地之精华,怎么你们师父还能允许他睡大觉?”
顾缃顿了顿,思考这些事是否能说,不过秦绛年纪轻轻就当上傲云山庄庄主,估计里子外子早就被扒了个干净,于是心安理得地揭开这位最后一层面纱。
众人皆知秦庄主因习武晚,童子功练不成,才另辟蹊径,但实际上秦绛所谓拜师晚,实际是差点就泯然众人矣。
仔细算来那个时候,正是顾缃拼了命救出小时候的陆伍之后的事。沈确没有随大部队回程,带着顾缃去扫墓,扫她父母的墓。
因为第一次直面死人,顾缃陷入了癔症的状态,每天都要反反复复的洗脸、洗手,总感觉附近有血腥气的味道。
沈确没带过孩子,由着她一天八顿的洗手,终于在某条河边,顾缃蹲了太久,一头栽进了水里。一个浪头打下来,连头都没冒出来,沈确心想坏了,不会是被浪打晕过去了吧?
他正着急忙活扔掉包袱下水,突然水花飞溅,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水面只剩下圈圈水纹。出水芙蓉的是个男孩,手里的是倒下去的顾缃,正趴在地上咳咳咳的要把肺都咳出来了。
沈确安顿好病人,才仔细打量起这位救命恩人。
这孩子腿长臂长,关节灵活,筋肉舒展,实在是个好苗子。话本上常讲少侠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这一遭也让沈确碰上一个。
再一看年纪大小,沈确更是手指掐大腿,按道怎么没早遇到!
当时的褚思召已小有名气,沈确碰到这个又天生奇才,更是不愿放手。顾缃因为落水有些发热,他便带着她留在附近市集的客栈,天天骚扰秦绛,劝说他弃文从武。
“他那村里人没见过武林高手,看师父站在门口只知道指指点点,没一个能问出个正经问题的。他那三叔怕秦绛走了家里没人种地,非逼着他签字画押,如若不回名下的房子和田都归他叔叔。师父一张嘴说不过一群人,我年纪小无所谓,真的气急了亮出刀子,他们知道怕了才肯放人。”
“他本打算来山庄点个卵,让师父明白根骨再好如今习武也晚了,等被赶回去他还是照常按他的正经日子过,该种田种田,该娶妻生子就娶妻生子。于是在山庄打鱼晒网两日,也被我按在地上揍了两日,终于发现落后就要挨打,奋发图强起来。”
“他进步很快,只不过我俩心中都互相不服气,自认为自己比对方强,走进内门的都年少气盛,谁又比谁差了?但这一切争论都在褚思召回来后萧然殆尽,有的时候天赋卓越的人同时也勤奋努力,真的会让人自惭形秽。”
师父不胜其烦,随手给整天闹得鸡飞狗跳的三人报团体赛,初衷是让他们学会和同伴配合。没想到配合是配合好了,领回武林大会团队赛魁首。代价是本身一人闹一小摊子,变成了三人一起尥蹶子,三人的默契在搞事上简直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秦绛泥腿子,顾缃花样多,连带着褚思召这个好学生也被狗嫌猫厌,他们三人就被闹得头疼的师父连连打发出去,美曰其名行走江湖、长长见识。
顾缃不知想起什么,有些出神,抬头看向廊檐下被遮了一半在暗处的那把她从见了陆伍第一面就背上的那把大刀。
她好像依然有种心事。
“然后呢?”窗户开了条缝,缝隙后的魏行蕴、褚致允、连成雾和陈景如异口同声问。
那可是无添加无吹捧的往事啊!还是顾缃女侠亲口回忆!
谁不想听?
一个个盘着腿,就等着顾缃开个小型座谈会,答疑解惑。
“所以褚师兄是您的未婚夫吗?”魏行蕴抱着小枕头,好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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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顾缃一脸无奈:“当然不是。”
这话对两位少女幼小的心灵造成不小的伤害,哪位小姑娘没有幻想过自己有褚思召这样一位年少成名,又肯为她去死的白月光呢?
陆伍强压都压不住往上翘的嘴角。
“那秦庄主是因你们,才得到庄主之位吗?”陈景如手肘急急捣向连成雾。这混蛋!这些小话私底下弟子们猜测也罢了,哪有直接问人脸上去的!
连成雾自觉说错话了,低着头不敢吭声。
顾缃没计较,想必是对秦绛得位之事毫无争夺之意。她扫了一眼山庄内部的几人,猜测各院恐怕都是这样想的。
“他是最适合当庄主的那人。”她轻声说道:“我们的师父不会看错人,我们三人之中不会有人比他更适合留在山庄的了。”
几人想起顾缃这几日里对他们照狠的练,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后知后觉还是秦庄主好。
连成雾和陈景如尤为感慨,秦庄主不会因出身而否定一人,这些年鼓励他们也着实得罪了不少世家,感激之情顿时涌上心头。
“那是不是证明,后来者有机会了?”陆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顾缃瞥了他一眼。
陆伍也没打算能得到什么回答,只乐呵呵地傻笑。结果还是被小尾巴一二三四听到个尾音,嗷嗷嗷的起哄。
顾缃撸起袖子,把起哄的小脑袋一个一个又给按了回去,睡觉!
轮到陆伍,顾缃抬起手,指望他自己回去。此时雨云褪去,角落的那把大刀漆黑如墨,在月光下无所遁形。
“你喜欢傲云山庄吗?”顾缃突然问他。
***
天还未亮,傲云山庄山脚下的客栈中,晨雾弥漫,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微微颤抖,做着无法言说的美梦。
温词倏然抬眼,只见一灰色长袍、头戴兜帽的男人悄无声息走了进来。
他对来人颇为重视,亲手接过来人送的一张宣纸,当面打开观阅,阅后即焚,所有动作都在对方视线下完成,毫无避讳之意。
衣袖下,他正五指虚握,每个手指无意识的覆在大拇指甲上。
温词沉吟片刻,说道,“暂且按兵不动。武林大会鱼龙混杂,此时动手并不明智。”
他还要嘱咐些什么,灰袍却突然喉咙一痒,剧烈咳嗽了起来。
温词忙端起茶壶,倒出一盏凉茶递给他,叹气道,“转眼就又是秋季了,您没吃我送去的川贝枇杷膏吗?”
“这几日忙着武林大会不得空,我这老毛病了,不碍事。”灰袍接过茶杯,一仰而尽。
麻雀被惊得闪着翅膀扑出,旭日东升,光线想方设法往屋子里头钻,秦绛刚起床,手里正捂着秋丘刚烧好的热茶。
“咳咳咳!咳咳咳!”南长老给他把脉,千叮咛万嘱咐,入秋一定不要摊凉,多多喝水,否则一着凉受冻就咳嗽个不停。
“哎哟今天武林大会就要开幕,怎么咳嗽了成这个样子。”南长老脑袋出了一层汗,纵使他一手好针灸止咳,此时也争分夺秒的忙得心悸。
还能有什么?秦绛面无表情给自己灌茶,谁家大病初愈被人劈晕扔在床上,还忘记给他盖上被子!
能不着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