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五年后
    长安城一连半个月都是阴雨天。

    阴天小雨,不是打牌便是喝酒。酒楼里人影攒动,伙计在桌面前后悄声来回奔忙。

    “传闻那傲云山庄能傲视方雄,其一原因是他们掌握了成仙配方,大火烧山,那些人成仙飞走啦!”

    “那烧山的谢国舅,岂不是错过了和仙人一起上天的机会?”

    有人冷哼道,“成仙?把你烧死,你去成仙好不好啊?”

    有人喝着倒彩,“谁不知道谢国舅心比天高,自以为拿着火武器能对上武林高手,结果还不是差点被割了脖子!他一定是一怒之下放火,没想到火势收不住了。要我说,早就有人该治治他了,整日除了欺男霸女仗势欺人还会什么?怎么不一把火把自己烧死?烧死他自己,太子和皇后娘娘兴许还松一口气,如今留着一条人嫌狗嫌的命苟活于世,喘口气都嫌浪费空气。”

    此人骂得妙语连珠,赢得一串叫好喝彩。

    五年前,国舅听信谗言围剿傲云山庄,暴力杀害一百四十一余人,伤者无数,引起江湖动荡,地方势力不平,百姓不安。

    他都想好回去和父母说这辈子要入赘傲云山庄,人家也家大业大他去了不会受委屈。

    至于顾缃的身份,只要不上京,瞒一瞒,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结果命运的大手啪给他打回了原位。

    当年陆晴化名陆伍,在傲云山庄起火之际,是六皇子带着侍卫冲上山去,制止谢慎,立即救火。

    也及时帮着连成雾将他从跳崖的边缘揪了回来。陆晴不知道为何太子出现后,六皇子紧随其后出现在那里,但他这许久不见的殿下确实救下他一命。

    也救下了秦绛。那位挟持国舅,差点被当场诛杀的秦庄主,被打入刑部大牢。

    陆晴被送回家时,烧伤、剑伤、擦伤浑身都是,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父亲铁青着脸去太医院。最后是夏贵妃的随身公公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才保住陆晴没有愈烧愈烈,变成一个傻子。夏贵妃是六皇子的母妃,这个人情陆家认下了。

    陆家大哥护犊子,面上不显,在朝堂暗地里发力,将本已将此事全推谢慎头上变成太子监管不力。太子栽了个大的,老老实实在府内反思。

    等事态平稳后,六皇子咬牙切齿骂他,“我说你怎么一年半载不回府,合着是在追查这件事,还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等六皇子腾出空来骂他的时候,事情已经告下一段落。

    皇后被发作一通后送去佛堂祈福,而太子因管下不力禁闭三月,罚俸半年。至于始作俑者谢慎,被在暗无天日的牢狱里头,至今没有什么章程提出。

    不疼不痒的教训终于激起了民愤,谢慎打猎事件被虎视眈眈的御史朝会当着文武百官捅破。皇帝气得在朝会当庭晕倒,再醒来时为时已晚,兵部传来消息,晋州离造反就差挂个反旗,听此消息后大病初愈的皇帝当即差点蹬腿又晕过去。太医院日夜不休一整月,妃子们排着班侍疾,圣上这才缓了过来,只是精力大不如以往,人也越发糊涂。

    不过只要陛下一天没闭气,皇帝终究是皇帝,太子也不能逾越过去。

    这五年来,皇上看太子比老丈人看女婿还烦,上朝挨骂是家常便饭,五皇子李洛见状觉得自己又行了,开始变着法儿地给陛下上起眼药来。朝内势力日日瞅着眼色,暗地里结党营私,太子党和五皇子党打得刀光剑影。

    皇子吵架,朝中站队,御史大夫互相弹劾,你来我去,这人告那人强抢民女,那人告这人草菅人命,把陆晴这个新上任大理寺丞忙得脚不沾地。

    门外轻叩三声:“六爷来了。”

    听完传话,陆晴点了点头,习惯性地端起茶杯,一点一点地转着圈摩挲。如今的他比年少时冷静地不止一点半点,好像所有的欢快都留在了傲云山庄,然后被那把火通通烧尽。

    六爷就是六皇子李桓。

    六皇子虽然只知道吃,但好歹在御书房有个座儿,能看到他两个哥哥吵架现场。

    今日来找陆晴吃茶,可谓是有的新的乐子。

    “酒楼里吃茶,陆大人真是闲情逸致。”乐子人刚开门就调侃道。

    陆晴捂着脸道,“三哥新开的酒楼,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我这月俸禄没下来,先带殿下来捧个人场。”

    六皇子没等他起身,自己一屁股坐了下去,“我看你是带着我来吃霸王餐!”

    话音刚落,等候一旁的伙计麻溜儿地提着食盒,没一会儿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似乎是知道这里在座客人身份尊贵,菜上齐后,鞠着躬便退下来,一眼都没敢抬头看。

    陆晴不见外地为六皇子布菜,也不管他吃不吃,布完了赶忙给自己喂了一口。

    好险,差点饿死。

    他抬起眼看六皇子八倍慢速端起碗,慢条斯理地吃菜,不由得惊讶道:“怎么?吃过了?”

    六皇子指了指自己眼睛下的乌黑,“饿过头了。”

    “谢国舅在刑部大牢疑似中毒,再怎么关了这么多年,他也是皇后的弟弟,太子的舅舅。昨晚刑部抓着还没睡着的我就起来审,一直今儿中午才结束。”

    陆晴吃饭的碗轻轻磕了桌沿一下,他停止动作,看向六皇子等待后续。

    “那谢夫人非说是仇家所为,本欲将此反咬五皇子,那毒已于五皇子党下的冯文禹家中搜查而出。冯文禹根本来不及喊冤,因为去搜查的人在见到他的瞬间就被一剑割喉,谢夫人,这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夫人,信誓旦旦说是有人销毁人证。而缉拿冯文禹的是刑部侍郎左流纯。”

    “结果你猜这位主铁板踢到了谁?”六皇子在茶旁写了个“长”字,左流纯是长公主的人。

    陆晴顿悟,踢到了长公主,那就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仅说不出,还得迅速吞回肚子里去。

    这位泰阳长公主位高权重,才华横溢,野心勃勃,母后陈皇后拼尽岳家全力扶持皇帝登基,在后平藩战场死光了所有兄弟,陈皇后忧心思忡,年纪轻轻撒手人寰。

    长公主乃当今陛下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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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教导而出,继后所生太子和后来的皇子都无如此待遇。更何况,皇帝在太子所做蠢事恨铁不成钢之时,当着众多大臣面当众说太子如若有长公主一半聪慧,也不过如此难当大任。

    而陆晴年纪轻轻,升迁之路如此迅速,这位长公主可私下出了不少力。

    五年前他自家中醒来,不顾身体还未痊愈,发了疯了快马加鞭又回到了傲云山庄。

    昔日光鲜亮丽,门庭若市,如今灰尘落尽,只余下残垣断壁,焦土一片。

    他在一片神焦鬼烂的残骸边,发现了孑然一身的连成雾,他正在挨个收敛尸体。连成雾在找他的师父东长老,边找边哭,憋得脸红脖子粗。不远处的空地上放着拼好一具又一具骨骸,可见已经做此事做了很久了。

    原来分离这条路,大家都走得好相似。

    连成雾抱着师父的骨灰,接受了陆晴的邀请,两人魂不守舍的骑马回京。

    或许是冤魂留人,两人刚一上路,晋州乱了,成群的难民包围了他们,两人双拳难敌四手,差点栽在这里。千钧一发之际,长公主的封地驻军赶来镇压叛民,顺便救下了二人。

    他捡到了连成雾,而长公主,捡到了他。

    长公主可不是糊涂人,谢国舅在刑部大牢连中什么毒都未验出来,这边就拐着弯儿的泼脏水说她致使刑部大臣残害同门,她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

    后来刑部根据蛛丝马迹发现是谢大人昏睡时误将石灰吃入腹中,这才呕吐不止,出现疑似中毒的症状。

    “前天晚上出的事,第二天一早就传到谢家了,还攀龙咬凤到皇家头上。今早朝会陛下震怒,要求彻查刑部。你本每月都要去刑部大牢见一见那位秦庄主,这月不能再去了。”

    陆晴垂下眼眸,举着茶杯不言不语。

    这和以往胆大包天的陆家老五可大不相同,六皇子急忙道:“别谢了别谢了,一提起那位就这死样子。”说罢,他转口说起另一件事,另一件大喜事,可他说出口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因着两位神通哥,陛下终于受不了,要给成年皇子们全部封王出府。”

    陆晴挑起眉毛:“好事啊!”

    对他们来说可能是好事吧,六皇子面无表情表情地吞下一口茶。

    雨势渐小,这雨水连绵半月有余的天,这会儿居然想要放晴了。

    浮云楼的雅间正对太阳,有光束从缝隙透进,消散了屋内雨下潮气。街道上的百姓一看雨停了,纷纷支起摊子叫卖起来,后院女人们看太阳出现,也欢喜地将被褥挂出拍打。楼下正对着的,是个人来人往的小客栈,憋屈的客人们纷纷开窗通风。

    整个长安城从雨幕走出,变得鲜活了过来。

    “师姐,等等我。”客栈楼下响起一道声音。

    陆晴闻声抬眸,他倏地打开小窗,手中的茶杯滚落在地,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他五年来固若金汤的冷静在这一声熟悉的“师姐”声中,裂出了一条缝,里面露出的,全是一个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