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儿呀,你看你这小身板儿,吃了我一颗清虚丹,喝了一池子灵泉,怎么哪儿哪儿都没长呀!这样下去不行,你作为本司主的剑,是司主我以及咱们妖务司的脸面,就算是条狗,也得当上狗中之王知道吗?不过你也别担心,每个人,呃,每条狗都是从弱小时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成长的关键,就在于历练,看到那只可爱的大黄了吗?它就是你今晚的历练项目了。”
景辰一睁眼就看到那张让他一整天都念念不忘的脸,那脸上带着亲切的笑,语气也和煦得如同三春暖阳,但说出来的话他怎么一点都听不懂呢?
小白狗呆呆地听奚萦瞎忽悠了一顿,然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了杀气腾腾的一双虎眸。
“嗷!!”
一声虎啸响彻云霄,震得景辰浑身毛都炸开,连退几步,终于看清自己面前倒吊着一只巨大的花皮老虎,他不禁失声尖叫:“老、老、老虎?!疯女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奚萦被狗叫虎啸吵得耳朵疼,抬手就往那颗比铜盆还大的虎头上扇了一巴掌,老虎顿时老实了。
景辰看看足有自己好几个大的虎头,再看看自己伶仃细瘦的小腿儿,默默选择了闭嘴。
至于挠她一爪子的伟大理想,还是徐徐图之吧。
奚萦见这俩货安静下来,没好气道:“别吵吵!听我说比赛规则,第一场比速度,大黄你跟富贵儿同时从这里出发,谁先到前面山崖谁赢。”
景辰一脸呆滞地转头,朝她手指的“山崖”看去,黑咕隆咚一片,有个屁的山崖啊!
奚萦继续道:“第二场比力量,你俩不准用牙也不准用爪子,谁能把对方撞下山崖就算谁赢。第三场比头脑——”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在大黄和富贵儿之间来回逡巡,似乎想不出一头老虎和一条狗该怎么比头脑。
景辰就更崩溃了,这他妈是什么没人性的比赛啊,第一轮比完侥幸没掉下山崖摔死的话,第二轮也必然得摔死一个啊,还比个屁的头脑,阴间去比吗?
但凡有点头脑的人也搞不出这种见鬼的比赛来!这女人莫非被老虎和狗刨了祖坟?
忍无可忍,景辰怒喝:“朕不比,疯女人,放开朕!你这是以下犯上,弑君造反!”
奚萦见景辰吓得浑身哆嗦,良心发现,妥协道:“好啦好啦,我知道富贵儿你没头脑,那就不比头脑吧,比速度和力量就行了。”
这神经病果然又开始自说自话,景辰骂得再凶也是徒劳,很快就彻底泄气不吭声了。
那只被赐名“大黄”的老虎也是一脸欲哭无泪,它已修炼百年,即将化形,是这幽浮山中的一霸,今晚原本好好在家睡觉,谁知这陌生女人闯进家门将他暴揍一顿,揍完又将他捆住四肢倒吊在树上,然后不知从哪儿掏出条狗来,这会儿竟然还要逼着他跟狗比赛,这到底是什么虎生疾苦啊!
大黄心里苦,大黄却不敢说话,怕挨打。
奚萦见一狗一虎都没意见了,高兴道:“好了,我说开始,你俩就跑,知道吗?”
大黄:“嗷。”
景辰:“汪。”
奚萦一挥手斩断捆大黄的绳子,将试图逃跑的景辰拎起来朝山崖的方向一丢,大喝道:“开始!”
比赛双方都没什么参赛积极性,闻言只是慢吞吞朝前迈了两步。
奚萦火大,照着一虎一狗的屁股就是刷刷两脚,将之踹飞后,又在后面恶狠狠地威胁:“输了的剃光毛割掉蛋蛋挂在含光门示众三天!”
这威胁就如天降一盆鸡血,消极比赛的景辰和大黄立马精神抖擞,发疯似的冲向山崖。
刚才听奚萦说谁先到山崖谁赢,景辰还以为这山崖是有多远呢,结果才跑了没几步,就发现前面不到一丈远的地方就是断崖,他吓得连忙侧身减速,四只爪子在地上磨出火星子,费了吃奶的劲儿,堪堪停在了断崖边上。
大黄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体型大速度快,卯足了劲儿往前冲,等看清楚断崖时已经晚了。
黄皮黑纹的大老虎就如一道闪电,倏然投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在夜色中画出了一道漂亮的抛物线,直到他一往无前的身影消失在崖下片刻后,一声凄厉的惨叫才在山间回荡开来,久久不息。
景辰腿都吓软了,整条狗半死不活趴在原地,见奚萦优哉游哉地晃过来,实在忍无可忍:“你这疯子故意坑我们!”
奚萦高兴地夸自家狗子:“没想到呀富贵儿,虽然你速度慢了点,但反应还是挺快的嘛,总算不是一无是处啦!喏,这是你的奖励。”
奚萦顺手塞了颗白色丹药给景辰。
他原本不想要疯女人的东西,可一想到这是自己冒着生命危险赢来的,立马心平气和地接受了。
丹药入腹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景辰狗躯一振,只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打死一只大黄也不成问题!
这疯女人虽然神神叨叨的,但出手还算大方,被她折腾两回,换来两颗丹药,治好了头疾,也不算亏。
景辰刚想到这里,就听奚萦幽幽道:“清虚丹一百两黄金一颗,养元丹一百五十两黄金一颗,富贵儿啊,你欠我两百五十两黄金加一池灵泉了,要好好干活,早日还债啊。”
景辰心里刚升起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荡然无存,他白了奚萦一眼:“说好的奖励呢?哪有奖励需要自己花钱买的?”
奚萦笑眯眯:“嗯嗯,富贵儿真是乖狗狗,你非得多给五十两的话,我也不是不能接受。既然你这么积极,那咱们今晚再加赛一场吧!”
景辰:“……”
景辰不想跟这人说话,两只前爪捂住耳朵,选了处看上去比较干净的草皮趴着。
奚萦没管他,纵身跳下山崖,在半山腰一棵老松上找到了摔断腿的大黄,将他救了上去。
大黄整个虎都摔傻了,一动不动任由奚萦给他包扎上药,最后奚萦摸着他的脑门笑道:“哎呀可惜,大黄这样子可比不了第二轮了,你别伤心啊,虽败犹荣,千万别气馁,下次加油哦!”
听到竟然还有“下次”,大黄哀嚎一声,也不装死了,瘸着腿落荒而逃。
他现在立刻马上就搬家,搬得远远的,再也不要遇见这疯女人了!
目送大黄仓皇逃离后,奚萦招呼景辰:“走吧,去找新的比赛对手。”
被抓住命运后脖颈的景辰无力反抗,呜咽两声后开始装死。
奚萦兴致勃勃跟他聊天:“你喜欢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跑的?”
景辰:“朕喜欢半夜三更在寝宫里好好睡觉。”
奚萦:“都喜欢啊,那你还挺随便呢。我觉得你有点怂,得先把胆子练起来,修为都好说,你最怕什么呢?”
景辰:“朕以前不怕什么,现在最怕你。”
奚萦:“什么都怕啊?啧,那先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景辰:“不会聊天可以不聊!”
奚萦:“嗐,不用谢,你以后多干活少吃饭就行了。”
景辰:“艹……”
景辰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会气人,跟她说话会气死,不跟她说话也会气死,而他现在说不了人话,就更气人了,可惜生气更是徒劳,他最后憋屈地选择闭嘴。
奚萦自己一个人也能叨叨,她对景辰道:“富贵儿啊,你别嫌司主我唠叨,我这都是为你好啊,你看看你,明明是顶顶厉害的神兵化灵,妖族中出身极好的存在,结果呢,变成条狗不说,还是条修为稀烂脑袋空空的废狗,你甘心吗?我知道你也不甘心的,所以得好好修炼啊,司主我百忙之中抽空陪你修炼,你不感恩就算了,竟然还顶嘴甩脸子,司主我很伤心啊!哎,到了,就这里吧。”
景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奚萦带着一个俯冲向下,落到一处荒凉的山头。
今晚月色不错,再加上狗的夜视能力本就很强,还没落地景辰就看到了一些形状可疑的馒头状土包,漫山遍野都是,三五成群的野狗和乌鸦穿梭其间,时不时发出渗人的嚎叫。
这地方,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没错,乱葬岗!”
奚萦说出了景辰心中那个答案,语气十分开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家。
景辰偷偷咽了下口水,找了棵看上去很可靠的大树抱着,再次装死。
“富贵儿啊,我发现你不像个剑灵,反倒像条真正的狗,或许你的能力也跟狗妖差不多。”
景辰:你才是真正的狗,谁都没你狗!
奚萦继续道:“狗妖啊,我不太熟悉,但黑狗血克鬼物,你嘛,虽然是白狗,应该也差不多啦,能力既有天生的也有练出来的,所以今晚第二场比赛嘛,就找几只野鬼来试试吧。”
景辰转身就跑。
奚萦根本没搭理他,她在储物袋中翻找一会儿,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黑旗,往空中一抛,黑旗无风而动,瞬间暴涨数十倍,旗上一颗颗鲜血淋漓的人头张嘴咆哮,尖利可怖的鬼啸声瞬间打破荒山的寂静。
大地震颤,狂风骤起,一道道飘忽的黑影从坟包中爬起,从远处树林中飘来,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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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到黑旗下方。
奚萦一身黑衣,姿态潇洒地立在山头,见招魂幡下已经汇聚了几十个孤魂野鬼,手一挥,指着远处一道小小的白色狗影道:“把那条狗抓过来,不准弄死了。”
有招魂幡的加持,原本孱弱的孤魂野鬼一个个像磕了仙丹妙药,得令后一拥而上,甩着肠子,拎着脑袋,拖着长舌头,鬼喊鬼叫着冲向景辰。
奚萦召鬼的动静极大,景辰当然也听到了,他撒开四条腿疯狂往山下跑,可是这山头仿佛无边无际,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身后那似哭似笑的诡异声音越来越近,随之而来的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景辰无法形容这是种什么味道,他这辈子都没闻过这么臭的东西,刚吸进鼻子就直冲脑门儿,呛得他连连干呕,头晕眼花,连骂奚萦的力气都没有了。
奚萦不紧不慢地跟在群鬼后面,笑嘻嘻地给景辰出主意:“富贵儿呀,你不能光知道跑,你那四条小短腿儿能跑得过鬼吗,你得学学你黑狗兄弟,喷他们一脸血啊,打他们,咬他们呀!”
这时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吊死鬼追上了景辰,黑黢黢的爪子搭上景辰后脑勺,桀桀怪笑道:“小郎君真俊啊,给姐姐吃,吃一口。”
景辰一回头就看到乌黑流脓的长舌头朝自己甩来,吓得就地一滚,险险躲开了那舌头,结果这一滚恰好滚到了紧跟在吊死鬼后面的红衣女鬼脚下。
红衣女鬼倒是好看了不少,说话也挺温柔:“郎君这么主动,妾身怪不好意思的。”
红衣鬼也伸手来抓景辰,他无处可躲,只能一口咬在女鬼手上,结果女鬼还没喊疼,他自己先恶心得尖叫起来。
被招魂幡加持过的鬼怨力大增,魂体凝实,吃到嘴里就像臭水沟里沤了几十年的淤泥,又腥又冷又臭,差点将景辰的天灵盖给炸了。
趁他呕吐的时候,后面的鬼也赶到,各种残肢断臂腐肉内脏齐聚一堂,尽数往弱小可怜的景辰身上招呼,将他吓得差点当场晕厥。
若是晕过去也就好了,偏偏他还晕不了,也不敢再咬鬼,他只能挥着爪子拼命抓挠,一时间鬼哭狗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片乱葬岗。
奚萦寻了根树枝坐着观战,时不时点评两句。
“哎呀我说你们这些女鬼,真的是鬼当久了,看条狗都眉清目秀是吧,怎么尽往不该摸的地方摸。”
“富贵儿加油啊,别光用爪子挠啊,用嘴咬呀,你是条狗,用爪子挠来挠去的也太娘了。”
“喂,我说真的,谁再敢摸我家富贵儿的屁股我就剁了谁的爪子!”
“对对对,就是这样,咬他……”
这一夜漫长得好像没有尽头,景辰战到后来,已经忘了自己是谁,也看不见那些狰狞可怖的鬼脸,他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斩。
斩尽诸邪,涤荡万恶。
小白狗不知何时消失了,一个白衣男子手执青剑,翩然游走于群鬼之中,剑影如风,瞬间击溃众鬼,惨叫嘶鸣不绝于耳,而那白衣男子仿佛未闻,一剑快似一剑,犀利果决,无可匹敌。
奚萦早已收起了嬉笑之色,凝眉看着那人持剑斩尽恶鬼。
白衣男子的面容隐没在剑光中,奚萦看不真切,正要上前时,人影却倏然消失在原地,只剩青玉短剑静静躺在地上,光华灼灼。
奚萦拾起短剑,剑上光芒顿时消散,重新变得温和内敛,亲切又熟悉,是她家富贵儿。
可是方才那个白衣男子又是谁?是富贵儿化作人形的样子吗?那人剑术已臻化境,怎么也不像富贵儿这条废狗能达到的水平啊!
而且,奚萦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想不出个结果,奚萦便敲着剑柄呼唤富贵儿,打算严刑拷问一番。
“富贵儿,富贵儿,富贵儿……”
景辰意识混沌,这恼人的声音却一直在耳边响个不停,逼得他强打精神睁开眼。
一睁眼就看到奚萦那张可恶的脸,景辰哀嚎一声,立即闭眼,开始自我催眠:“这是梦,这是梦,该醒了,醒了就不用见到这疯女人了……”
小白狗富贵儿被叫出来后,只看了奚萦一眼就立马消失了,那眼神中满是嫌弃、恐惧、不敢置信,给奚萦气笑了,狠狠敲了敲剑柄的狼头,终究还是放了他一马。
今晚也算是收获不小,试出了富贵儿的潜力,好好操练操练这家伙,危急时刻强行逼迫一番,还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奚萦喜滋滋,哼着小曲儿踏着月色飞回了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