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飞天狗景辰来也
    景辰猛地坐起,攥紧被角大口喘气,额上渗出一层冷汗,尸体腐烂的恶臭仿佛穿过梦境跟随而来,萦绕盘旋在他鼻端,又恶心又恐怖,许久都无法挣脱。

    勉强稳定气息后,景辰打算叫人奉茶,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耳边再次响起魔鬼的呼唤。

    “富贵儿,醒醒啊,富贵儿……”

    眩晕感袭来,景辰绝望地闭上眼睛。

    “你醒啦?哎我说富贵儿你也太娇气了吧,闻尸臭,找凶手,这不是做狗的本分吗,你怎么就晕了?皇帝小儿也没你娇气啊!”

    景辰:“哪个皇帝会被人弄去当猎狗闻尸臭!!”

    奚萦:“看吧,你自己也很羞愧对吧,既然羞愧,那就要迎难而上,再接再厉,我等下把你的嗅觉解开,你好好闻一闻,那许美人身上是不是有股极淡的古怪香味,我鼻子都给熏麻木了,现在只能靠你了。”

    景辰晕乎乎的,也没力气跟奚萦计较她曲解自己的意思,反正他俩从来各说各的。

    他眼睛一转,看清了当前所在之地。

    这像是一处空旷的大殿,朱红梁柱,浅碧帐幔,正中摆着一口漆黑的巨大棺木,不远处的窗下和大门口横七竖八躺倒好几个人,那衣着,那衣着竟然是杂役太监的蓝袍?

    景辰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是哪儿了,朝露殿,放着许美人尸体的朝露殿!

    棺材中的红衣腐尸,正是今日傍晚溺水而亡的许美人!

    想到方才跟许美人的“亲密接触”,景辰又有胸闷想吐眼冒金星的感觉,他不敢置信地望向奚萦,这个女人,为何会在宫里?

    这一切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

    前两次不是在奇怪的闹市就是在荒山野岭,景辰始终深信那只是梦,他梦到自己变成狗,梦到奇怪的女人,梦到老虎和鬼,就算再离奇可怖,那毕竟也只是梦,梦里什么都有,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是此刻他在朝露宫,对着许美人的尸体,奇怪的女人似乎想查许美人的死,这个梦竟是跟现实衔接上了!

    其实他头疾忽然好了的时候就该想到的,梦里吃的灵丹妙药,又怎么可能治好现实中的病,这根本不是梦,就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他景辰,大雍第五代天子,熙和帝,真的,变成狗了!

    完了,他完了,大雍也完了……

    景辰正崩溃的时候,奚萦拍了拍他的脑袋,解开了被封住的嗅觉。

    恶臭再次袭来,景辰顿时被呛得翻白眼,眼看着又要厥过去,奚萦赶紧出手撑开他的眼皮,另一只手当扇子,不停在他鼻端扇风,也不知道是想替他扇走臭味儿,还是帮他抓紧时间多闻几口。

    变成狗之后,鼻子的灵敏度已然进入另一个境界,这也是为何奚萦没被臭晕,而景辰却被连连干翻的原因。

    强烈的尸臭涌入鼻端,其中还夹杂着一点远处莲池飘来的莲花香、被暑热蒸腾而起的水腥泥腥以及热乎乎的青草味儿。

    最奇怪的,还是其中那点似有若无的异香。

    那是他从未闻过的一种香味,带着点幽幽的冷意,倏然钻入鼻腔又消失,片刻后冷不丁地飘了回来,若不是狗鼻子着实敏锐,根本无法察觉到。

    “怎么样,闻到那种奇怪的香味了吗?”

    奚萦满眼期待地看着景辰,手却不自觉地摸向了他后脑勺,若是他说没闻到,恐怕又要被丢去棺材里跟许美人亲近一番了。

    景辰连忙点头,同时伸爪捂住鼻子,眼角不自觉浸染了些湿润,看上去可怜极了。

    奚萦拍拍他的头,笑道:“总算还有点用处,我们出去找找,看别的地方有没有这种香味。”

    景辰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回去跟许美人挤棺材吧,于是他一狗当先朝殿门外冲去。

    刚跑出殿门,一阵大风便忽地刮来,瞬间吹散恶臭,救下了景辰即将崩溃的鼻子。

    他甩甩头,望向身后信步走来的黑衣女子。

    狂风吹起她散落在脸颊两侧的碎发,大殿中飘忽的烛火给她镀上一层忽明忽暗的光晕,而她身后大殿中横着一口巨大的棺材,看守的宫人们全都倒地不起,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话本子里夤夜杀人的情节。

    景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若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个比冷血杀手还可怕的女人就藏在宫中,趁着夜色四处游荡,想杀谁就一巴掌拍下去,脑壳像西瓜一般咔嚓碎裂……

    “富贵儿你别乱跑啊,当这宫里是你家呢,咱们在暗中调查,秘密潜伏知道吗?给我低调点!”

    奚萦大喇喇的说话声打断了景辰的可怕想象,他无语地看向那个打晕宫人、掀了棺材板、走路还带风的家伙,恨恨道:“这可不就是朕的家吗!”

    奚萦伸手抄起哼哼唧唧的狗子,一个闪身来到屋顶,鬼鬼祟祟往屋脊下一趴,继续教育狗:“屋顶才是夜行潜伏最好的去处知道吗?”

    景辰:“呵呵,你经验可真丰富。”

    嘴里不服气,景辰的眼睛却忍不住四处张望。

    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房顶呢。

    朝露殿不高,位置也比较偏僻,站在房顶望去,也只看到不远处的荷塘和低矮的宫墙,但这感觉还是有点新奇的,白天的大雍天子景辰无论如何也不会上房顶去。

    奚萦却看不惯这狗干正事的时候摸鱼,揪了揪他的耳朵,催促道:“闻到刚才那种异香了吗?”

    景辰没好气地哼哼两声,他不想被人当猎狗使唤,但又想知道许美人到底怎么死的,纠结片刻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开始翕动鼻翼,努力分辨空气中飘荡的各种气味。

    他们所在的位置比方才高了许多,莲花的香味便淡了些,泥土青草的味道几乎没有,但却更热了,脚下金漆瓦片被阳光烘烤一日后,焦味混着漆味一起往上蹿,还有一些景辰熟悉的花香,以及那一闪而逝的,幽冷入骨的异香。

    景辰:“东边!”

    奚萦:“汪汪是哪个方向,你就不能快点学会说人话吗?”

    景辰:“……”

    景辰只能憋屈地伸爪指向东边。

    奚萦抄起狗子就走,三两下飞过莲池,跃上一排矮墙,刚飞了没多远,她忽然又停下,一脸不爽地看着胳膊上挂着的小白狗。

    景辰跟她大眼瞪小眼:“怎么,就是这个方向啊!”

    奚萦却幽幽道:“我才想起来,你是我的剑灵,从来只有人御剑飞行的,没有剑御人飞行的!你给我下来自己走!”

    景辰更无语了:“朕就是条狗啊,飞也飞不起来,跑也跑不快,你既要朕指路,又要朕自己走,你也太欺负狗了吧!”

    奚萦见他竟敢犟嘴,哼道:“你就算化形了,那也是我的剑,也该给我当坐骑,而不是我给你当坐骑!”

    景辰怒了:“怎么的,你还要骑狗?”

    奚萦不骑狗,她打算给狗上个轻身术速成学堂。

    一人一狗缩在墙角树影下,正式开始教学。

    “你是法宝聚灵而生,天生经脉畅通,亲近灵气,再加上先前吃的清虚丹、养元丹,还喝干了一口灵泉,如今你体内应该贮存了大量灵气,只要你学会如何使用这些灵气,别说飞了,化成人形也不是问题,还能用出先前杀鬼的剑术。”

    景辰闻言眼睛亮了起来,能重新做人,还能飞能杀鬼,这可真是太有吸引力了!

    奚萦见他这模样心中暗笑,继续道:“不过嘛,你资质不行,脑子也笨,原本我以为你吃了丹药喝了灵泉就能自行领会提升,结果完全是白费,那就只能从头学起了。”

    景辰自小便被大雍最顶尖的大儒们夸赞天资聪颖悟性绝佳,人生头一次得到“资质差,脑子笨”的评价,顿时气得眼睛喷火。

    奚萦随意撸了把狗头以示安慰,景辰被迫哑火,哼了两声继续听她讲:“无论人还是妖,修行的第一步便是打通周身七百二十窍穴,使经脉畅通,灵气入体后得以行走一个完整的周天,凡人迈过打通窍穴行气周天的门槛,称之为入道,妖族则是化形,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窍穴已开,经脉畅通,灵气也足够,是可以化人形的,只是你不会而已。”

    景辰眼睛更亮了,激动道:“那要怎么化人形?”

    奚萦难得正确理解了一回狗语,她挑眉笑道:“我也不知道妖族是怎么化人形啊,我又不是妖。”

    景辰都快让她给钓成翘嘴狗了,结果她说不知道!

    这回是真的忍不了,他呜咽一声,抬爪挠在奚萦胳膊上。

    奚萦看得牙疼:“你是公狗啊,别撒娇,像个娘娘腔似的,怪恶心。”

    谁他妈撒娇了?谁他妈撒娇了?!

    景辰差点给气哭,当即垂下尾巴掉转头,拿屁股对着奚萦,再也不想搭理她。

    奚萦哈哈大笑起来,得亏提前布了隔音结界,否则整个皇宫都会听到她无情的嘲笑声。

    眼看着傻狗就要被气哭了,奚萦终于勉强止住笑,努力摆出正经脸继续教学:“我先前不是说了今天教你轻身术吗,大变活人什么的,改天让发财教你。咳咳,听好了啊,接下来我可要讲怎么飞起来了,你还拿屁股对着我的话,说不定我在哪个步骤出点小错,让你飞着飞着掉茅坑里信不信?”

    景辰能怎么办,他只能选择相信,毕竟就没有这女人干不出来的事啊。

    小白狗耷拉着耳朵掉转头,却不愿意再用先前那般亮晶晶的眼神望着自己了,尾巴也不摇了,只矜持地圈住两只前爪,怎么看怎么像猫,娘们儿兮兮的……不过奚萦只是在心里吐槽,她揉揉狗头,认真道:“轻身术很简单,只需要你引着灵气从丹田出来,顺着心脉一路往上,经过前额神庭穴后,分作两路往下,行至脚底涌泉穴,再往上汇入丹田,如此一个循环之后,你就会发现自己变得身轻如燕,心意所向无处不至。”

    轻身术确实很简单,景辰听得也很认真,可让他自己试试的时候,他却连第一步从丹田引出灵气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见他傻呆呆看着自己肚皮,奚萦也是无奈,只得伸手帮他。

    猝不及防一根手指点在自己肚皮上,景辰吓得一激灵,顿时想起了一些不堪回首的记忆,下意识就要躲闪,却被奚萦另一只手按住后背动弹不得:“别动,闭上眼睛仔细感受你的丹田,以后你化作人形也是在同样的位置知道吗,牵引灵力需要集中精神……”

    她这次讲解得极细致,那根手指也并未作怪,很快便将景辰丹田内贮藏的灵气牵引了出来,又一路引着他行气一个周天,然后景辰就发觉自己飘了起来。

    身体轻得像是一根浮在空中的羽毛,又像是喝醉后踩在棉花上,跟被人拎着飞来飞去完全不同,很是奇妙的感受。

    奚萦笑道:“按照我刚才教你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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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行气,不能停下哦,然后想想要去哪儿,只能去视线可及的地方。”

    景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桃树,心念一动,身子立马跟着一闪,他成功飞到了桃树枝头。

    他竟然真的会飞了!不是习武之人腾挪纵跃的轻功,是真的飞,嗖地一下就飘过去了!

    这种体验太过新奇有趣,景辰迫不及待开始翻墙越户飞檐走壁,像穿梭在森严禁宫中的一缕清风,自由自在,天地任逍遥。

    奚萦见他玩得开心也不去阻止,小狗嘛,就喜欢遛弯儿,他学得这么快,奖励他多遛一会儿也不是不行。

    至于会不会被巡逻的羽林卫或是值夜的宫人发现,那绝不可能,奚萦这独家秘法天下无敌,就算是以身法见长的青凤一族也追不上她,更何况这些凡人。

    飞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景辰几乎将皇宫逛了一遍,这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先前的墙角,对底下抱臂笑望着自己的奚萦赞道:“你这轻身术可真厉害!我觉得我可以一口气飞出雍都,飞到幽浮山顶!”

    奚萦点点头:“不错,现在你会飞了,可以给我当坐骑了,走吧,咱们继续干活。”

    景辰狗脸一垮,这女人果然听不懂人话,呃不,狗语!骑什么骑,狗都要骑,简直丧心病狂!

    他现在会飞了,底气也足了,被奚萦欺负也能逃跑了,于是他掉头就走,径直往正东方向飞去。

    奚萦啧了一声,果然长本事了,狗脾气也大了啊!

    她不紧不慢跟上去,小声念叨:“富贵儿啊,你知道你这行为叫什么吗,这叫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娘,这是不对的知道吗?司主我对你这么好,你让我骑一下又怎么了?”

    景辰不理她,继续飞。

    奚萦碎碎念了一会儿,又在后面窸窸窣窣不知道捣鼓什么,半晌后,景辰脖子忽然一紧,他低头一看,只见一条亮闪闪的绳子在自己脖子上缠了一圈,再朝后面一看,绳子的另一头正捏在奚萦手中,得意洋洋地转着圈儿。

    奚萦挑眉笑道:“刀枪不入、坚比陨铁的冰蚕丝,用来遛我家富贵儿再合适不过了,是吧?”

    景辰今天还没受过这样的侮辱,顿时气得吱哇乱叫,又用爪子去抠脖子上的绳圈儿,实在抠不动,他甚至克服洁癖用牙咬,可惜忙活半天全是白费。

    奚萦等他折腾够了,委屈得眼睛都发红了,才假惺惺地安慰道:“富贵儿乖啊,遛狗要牵绳,这是做人的基本道德,你忍一忍啦。”

    景辰:“你也配提道德,你有个屁的道德!”

    景辰在反抗奚萦暴政的大业中屡屡受挫,最后含泪放弃。

    于是奚萦遛着飞天狗景辰,一路搜寻到慎刑司外。

    慎刑司在宣政门外,紧挨着皇宫,是收押犯事宫人之地,孙胡、银霜以及那个最后跳出来作证的侍卫如今都被关在慎刑司中。

    一人一狗躲在慎刑司旁边的宫墙角落,奚萦有些踌躇起来。

    慎刑司由羽林卫和皇帝指派的内侍官共同管理,如今羽林卫指挥使是张谦,今日皇帝指派他主审许美人一案,此刻慎刑司内灯火通明,时不时有羽林卫进出,说不定那张谦就在里面连夜审讯呢。

    她要进去肯定是能进去的,甚至可以一口气弄晕里面所有人,但这样做的话动静太大,事后肯定会被羽林卫发现端倪。

    可是又不能不进去,孙胡那笨蛋不太会编瞎话,又是个倔强脾气,说不定就要受刑,万一再暴露了妖族的身份,那就麻烦了。

    再则,今晚她到了朝露殿后,先给许美人招魂,却什么也没招到,更奇怪的是,许美人的尸身竟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坏,这情况很是不对劲,可她身上却没有残留的妖气邪气,只那股异香诡异得紧,而一路追踪下来,竟是在慎刑司中发现了异香踪迹。

    所以,无论如何,她今晚得闯一闯这慎刑司了。

    想清楚后,奚萦对仍在生闷气的景辰道:“待会儿我自己进去,你在这里替我望风,盯着门口,有人来或是有人离开都通知我知道吗?”

    景辰哼了一声,不想搭理她。

    奚萦继续道:“知道怎么通知我吗?用这里,”她伸手点了点景辰的脑门儿,继续道:“你是我的本命剑,我们之间存在神识感应,你只需要在心里默念我的名字,用心要诚恳,态度要恭敬,这样就能跟我简单沟通了。”

    景辰一脸茫然,奚萦也跟着惆怅起来,这傻狗该不会不知道怎么望风吧?

    景辰:“你叫什么名字?”

    奚萦叹气:“总之你见机行事,实在不行就找面墙用你的脑门儿使劲儿那么一撞,撞晕了就能回到剑里,这条后路够稳妥吧?”

    景辰:“行行行,所以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奚萦:“我走了,你小心。”

    景辰:“哎疯女人,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奚萦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慎刑司屋顶,徒留景辰一狗无能狂吠。

    景辰骂了一阵后,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是这皇宫的主人,大雍的天子,为何要给擅闯禁宫的贼人望风?

    他转身就走。

    得赶紧回蓬莱宫看看自己的人身还在不在,最好能回到身体内,然后立马带兵去把那疯女人抓起来,把她扔到西山猎场去跟老虎赛跑,跟黑熊打架,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摸他、嘲笑他、牵着狗绳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