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萦还不知道自家狗子已经跑路了,她绕着慎刑司转了一圈,一时没找到可以钻的空子。
今晚看守得太严了。
宫中有后妃遇害,皇帝亲自下令严审,这是几年也难得遇上的大事,慎刑司上下个个忙得脚不沾地,力争在今晚审出个结果来。
听着时不时飘出来的惨叫声喝骂声,奚萦心中微紧,她踌躇了片刻,从储物袋中翻出一张黄纸,三两下叠成一个拇指大小的纸人,注入一点灵力,再塞一颗丹药,然后往慎刑司院墙内一抛。
慎刑司是一座三进的院子,关押审讯犯人的牢房在最里面,一排总共十几间屋子,奚萦之前探查皇宫时来过这里,地形她早就摸清了的,先前她用司主令感应了一下孙胡的气息,很快便确定了他的位置,因此小纸人一落地就直奔孙胡而去。
幸而此时受审的不是孙胡,他暂时被关押在一间单独的小屋中,外面有两个侍卫看守。
奚萦指挥小纸人贴着墙根溜到房门前,又从门缝中挤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小屋中没有点灯,借着递送食水的小窗户透出的一点月光,奚萦看到了蜷缩在墙角的少年。
幸好,少年身上衣衫虽然脏污,却没有明显的血迹,或许是看在沈嫔的面子上,张谦并未对他严刑拷打。
小纸人跑过去,趴到少年耳边小声唤他:“孙胡,孙胡,快醒醒。”
孙胡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肩上趴着的小纸人,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司、司主?”
“嘘,小声点。先设个隔音结界,快。”
奚萦只是将神识附着在小纸人身上,不能直接使用术法,好在孙胡状态尚可,连忙设了个极小极小的隔音结界,将自己的脑袋和小纸人笼罩起来。
结界设得太差,孙胡有些不好意思:“奴才,呃,我不太擅长这个……”
奚萦自然没那闲工夫跟他计较这些,赶紧将带来的补灵丹给他吃下,问起正事:“许美人到底怎么回事?”
孙胡想起许美人落水的情景还有些后怕,他小声道:“许美人早就死了,她落水之前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她傍晚独自离开长夏宫的时候我就一路跟着,一开始还好好的,走着走着她脸色就慢慢变得苍白,眼睛也没了神采,稀里糊涂就往莲池中去,我觉得不对劲就赶紧上去拉她,结果她的手又冷又硬,就像,就像已经发僵的死人!更奇怪的是,她虽然没有理智,但力气却极大,铁了心要投水,我根本拉不动,就在我们拉扯的时候,那个叫银霜的宫女跑来,非说是我推了许美人,事情就是这样的。”
奚萦暗道一声果然,又问:“还有其他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孙胡仔细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许美人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但似乎有种奇怪的,香味,很淡,但是很特别,我也说不上来是什么香味。”
奚萦点点头,叮嘱道:“下次审问的时候,你把这些都一五一十地告诉那张将军,不必隐瞒。许美人的尸首我去看过了,的确早已死去多日,尸体的异状最迟明天肯定就会被发现,刚好与你的证词对得上,你只需说先前惊吓太过,又不敢轻易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这才没有立即说出来。至于跟踪许美人这事,你只咬定是我担心她安危,派你去保护就行,别的不用多说。”
孙胡得了吩咐,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应是,末了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许美人身上那种异香,刚才受审的时候我好像也闻到一点,当时在场的有张将军,吴寺监,三个脸生的羽林卫,对了,还有那个为我作证的侍卫也在。”
奚萦和景辰先前便是因追踪异香来到慎刑司外,此时孙胡也提到异香,并且将嫌疑人范围缩小到六个人中,她不禁沉吟起来。
若许美人早就死了,那这段时间控制她身体的东西,究竟是妖还是鬼?为何好端端地忽然就舍弃了这具身体?原本占据着尸体的东西应该还在宫中,在孙胡所说的这六人之中,其中最可疑的就是那个跳出来作证的侍卫。
还有这异香,她可从未听说过哪种捣鼓尸体的家伙是香喷喷的,而且以前从未在许美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莫非,是那东西更换宿主的时候才会散发异香?
若是如此的话,得尽快将那东西抓住才行,否则一旦让它潜伏起来,怕是难找。
奚萦对孙胡道:“弄点动静出来,把张将军引过来见你,然后将许美人的异样告诉他。”
孙胡郑重点头,奚萦控制着小纸人原路回去,结果还没摸到门边,就被背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差点散架。
她回头,震惊无比地看见孙胡突然扯着自己头发满地打滚,叫得堪比过年杀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伙鬼上身了。
门口守着的两个侍卫也吓得不轻,慌乱地喊着“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掏出钥匙开门却半天插不进锁眼儿里,等他俩终于打开门冲进来的时候,孙胡嗓子都快喊哑了。
“快、快请张、张将军,有、有鬼啊!”
孙胡扯着嗓子说出请求,而他此时双眼暴凸头发凌乱的模样,实在太有说服力,两个年轻威武的侍卫小哥被吓得跟他一起结巴:“好、好好,你、你快去,我守、我守着他!快、快去、快回!”
贴在门槛上看戏的小纸人奚萦忍不住感慨,孙胡这小猴子平日里腼腆羞涩,没想到演起戏来竟还是个狂野派的,不错不错,也算是一技之长了。
小纸人看着侍卫急吼吼找来张谦,又确认了那个跳出来替孙胡作证的侍卫所在的牢房位置后,悄然化为灰烬。
奚萦趁乱翻进慎刑司,直奔目的而去。
*
景辰心情忐忑,他现在几乎已经确定这一切不是做梦,他就是魂魄离体变成了狗!
一路上他不停猜测蓬莱宫寝殿内该是什么情形,他的身体是好端端地睡在龙床上,还是消失不见了?或者变成了一具没有呼吸心跳的,尸体?应该不至于吧,每次“梦醒”之后,他都没觉察出任何异样,甚至可以说,他状态比之前生病时好了许多。
总之,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吧?
很快,蓬莱宫到了,宫里宫外都有许多值夜的侍卫太监,他如今是条狗,走正门或是翻窗都不太行得通,只好选择走梁上君子的路线。
然而当他落到蓬莱宫寝殿上方的屋顶,扒开瓦片准备潜入自己寝宫时,瓦片下却忽然迸射出一道金光直接将他打飞。
景辰惨叫着飞出老远,嘭地一声,砸在蓬莱宫大门口的汉白玉台阶上,屁股差点摔成八瓣。
比屁股疼更糟糕的是,四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瞪着从天而降的小白狗。
“暗、暗器?”
“这狗是要闯宫门?”
“别闹,赶紧将这狗弄走,万一吵醒陛下咱们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景辰想说,你们听朕解释,陛下不会被吵醒也不会怪你们的!可惜他只能发出汪汪汪的狗叫声。
侍卫们的魔爪就要落到尊贵的大雍陛下身上,他只好忍着屁股疼拔腿就跑。
可惜没跑出几步,前面又来了一队侍卫,两边围堵,他就算有四条腿也跑不了。
幸好今天的景辰已经是只会飞的狗了,他运转功法腾身而起,快速飞向蓬莱宫正殿。
然而这一飞简直就是捅了马蜂窝了,几个侍卫大叫起来:“妖孽!有妖孽闯入蓬莱宫!”
“护驾!赶紧护驾!”
“快,那狗妖朝正殿去了,保护皇上!”
附近巡逻的侍卫迅速赶来,将蓬莱宫正殿团团围住,有轻功好的直接爬墙上房,誓要抓住这擅闯皇帝寝宫的狗妖。
景辰毕竟是刚学会的轻身术,加上先前挨那一下着实不轻,一时间左突右奔,竟差点被侍卫们给逮住。
他心里那个气啊,瞧这一晚上折腾的,又是当猎狗闻尸臭,又是被人牵着绳子遛,好不容易暂时摆脱魔爪,想回个家还被侍卫们围追堵截,历朝历代也没有他这么憋屈的皇帝了吧。
眼看着被逼到角落,这蓬莱宫是无论如何也闯不进去了,景辰只好另辟蹊径。
他目光扫过面前屋脊上一排蹲兽,咬咬牙狠狠心,一头撞向为首那骑凤仙人的凤尾巴。
这一下撞得扎实,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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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觉脑门儿生疼眼冒金星,心中默默祈祷,赶紧晕过去吧。
围上来的侍卫们见狗妖忽然撞柱自杀,也是一脸懵,但既然他自己也不想活了,那不如搭把手。
有胆大的直接挥刀就砍,也有聪明的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绳子,套了成圈往景辰身上扔去,还有脱下衣衫扯成个大布兜子罩住上空,防止景辰飞走的,以及缩在后面给同伴加油鼓劲儿的:“快快快!抓住这狗妖,它跑不了了!”
景辰都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这帮侍卫倒是恪尽职守,蓬莱宫的守卫也固若金汤,但被针对的贼子是他自己的话,就有些难受了。
刀剑绳索齐下,八方出路被堵,景辰绝望之中闭上眼,不停默念:“快让朕回去,回蓬莱宫的身体去!”
也不知道是强烈的求生欲起了作用,还是那一下撞得够狠晕过去了,景辰竟真的眼前一黑,消失在原地。
屋顶上围捕狗妖的侍卫们眼看着那狗忽然不见,又惊又怕,愣是将附近屋顶的瓦一片片掀开找了好几遍,却连根狗毛都没找到。
此时的蓬莱宫寝殿中,被层层帐幔笼罩的龙床上,景辰猛地睁开眼,立即抬手在眼前晃了晃,很好,是人手不是狗爪!
他松了口气,连忙下床抓起挂在红木架上的外衫胡乱套上,大步走出寝殿。
“来人!让今夜值守的羽林卫集合,跟朕去慎刑司!”
外间值守的小太监正靠在桌沿上打瞌睡,忽然听到景辰的吩咐,吓得一个激灵站直了,连忙应喏,快步出去传令。
今夜值守的羽林卫将领是热心王大哥,听了小太监的传达的旨意,他连忙招呼房顶围墙上的侍卫们集合整队,又跟着小太监去见景辰,打算汇报狗妖之事。
景辰这会儿正站在殿外的台阶上,长身玉立,神情严肃,听到王副将说“狗妖道行高深,着实厉害”的时候,他嘴角不自觉勾了勾,原本那点火气也彻底浇灭,他点头道:“朕知道了,狗妖之事不必再管,先去慎刑司。”
王副将搞不懂皇上为何将狗妖闯宫之事轻轻放下,但也只能听命行事,当即退下整队去了。
金内侍原本今夜轮休,但先是侍卫们抓狗妖,接着景辰又传令集合,他身为御前总管怎么可能继续睡觉。
吃不饱就罢了,如今睡也睡不成,金内侍的怨气堪比乱葬岗腌了几百年不得投胎的陈年老鬼,他不情不愿地收拾齐整赶到蓬莱宫,正好撞上往宫外走去的景辰。
金内侍立马堆起假笑恭敬行礼:“陛下,这是出了何事?您要去哪儿,奴才替您开路。”
景辰瞟了金内侍一眼,点点头道:“多带些人,去慎刑司。”
这大半夜的去那鬼地方做甚?金内侍心里咯噔一下,却不敢质疑景辰,只得帮着羽林卫的孙副将清点整队。
很快,一支约莫百人的羽林卫分作两列肃然静立,景辰满意地扫过小伙子们因抓狗而跑得红润有神的年轻面庞,很好,无论慎刑司中藏着多少妖怪贼人,今夜定要将之一网打尽!
景辰带着他的底气昂首阔步出发擒贼,然而刚走了两步就是一个趔趄,魔鬼的呼唤又一次在耳边响起。
“富贵儿?听到了吗富贵儿?快去慎刑司后门藏着,看到身上带那种香味的家伙就扑上去咬他知道吗?”
景辰的意识开始模糊,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着,就要被拽出这具身体,他咬牙强撑着,实在撑不住的时候,狠狠心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
一旁扶着景辰的金内侍被他突然来这一下整懵了,下意识松开手离他远了点,生怕他待会儿冤枉自己冒犯龙脸。
还好奚萦吩咐完这一句便没切断了联系,景辰这一巴掌成功将自己打清醒了,却把在场的百多个太监侍卫也给打傻眼了。
名为尴尬的情绪在夜色下无声尖叫。
景辰故作镇定地起身,无视身后偷偷飘来的那些古怪目光,一脸深沉地继续大步往慎刑司去。
很好,看来丢西山猎场打老虎赛狗熊还是太便宜她了,他今天非得把这可恶的家伙关天牢里去,打得她哭爹叫娘以后见了狗都要绕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