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番前因后果,奚萦和景辰许久都没说话。
“你就,你就不怕被毒死吗?”
景辰语气有些飘忽,带着满满的难以置信。
柳希月嗫嚅道:“怕,怕啊,可是古语有云,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仙人又岂止是人上人,想修仙当然不能怕吃苦。”
这是吃苦不吃苦的问题吗?这是要把命都搭进去啊姑娘!
奚萦和景辰再次被震惊到失语。
柳希月脸上泪痕尤在,一双杏眼却熠熠生光,坚定中透着呆气,仿佛为了成仙可以牺牲一切的模样,浑然忘了先前听到景辰赐她鸩酒时的恐惧。
景辰见状只能徒劳地张了张嘴又闭上,反倒是一直缩在旁边抹眼泪的青黛忍不住了,哀声道:“姑娘啊,您可知那毒有多可怕?若不是陛下让人给您喂了一碗新鲜的人血,您今日恐怕就没命了啊!老爷夫人将您视若掌珠,您要是死得这般凄惨,可想过他们该如何是好?何况这毒要是再发作的话,再发作的话……”
青黛想到柳希月毒发时的可怖模样,再也说不下去,只低头不停地抹眼泪。
景辰目光扫过青黛,又看向柳希月,眼神中的嫌恶掩饰不住:“喝人血也只能暂时控制住毒素,肯定会再发作的。”
柳希月呆呆道:“喝、喝人血?”
她低头看了看衣襟上沾染的鲜红血渍,又看看地上碎裂的白瓷碗上残留的血痕,以及青黛腕间被纱布裹住的伤口,终于想明白景辰话中的意思,一阵令人眩晕的恶心感涌上喉间,她顿时难以控制地干呕起来,眼泪糊了满脸。
景辰不耐烦地低喝道:“行了!你都那胆量胡乱吃药,现在又有什么脸哭哭啼啼的?你死了便死了,若不想牵连家人的话,就老老实实回答朕的问题。”
柳希月颓然跪坐在地上,胡乱抹了把眼泪,哽咽道:“陛下问、问吧,臣妾都说,绝不敢,不敢隐瞒。”
景辰:“你这丹方是从何处得来的?”
柳希月:“这是天道宗的秘方,是臣妾从外祖父那里看到的。”
景辰:“你外祖父是?”
柳希月:“臣妾的外祖父曾任司天监少监,三年前已告老还乡。”
景辰恍然,司天监主管历法推算、观察记录天象,据说前朝时还统管天下道门,曾经能人辈出,也是炙手可热的实权衙门,只是如今道门衰微,景家几代皇帝对求仙问道之事皆以打压为主,司天监也跟着没落,成了专管卜算吉日的边缘衙门,少监算是司天监的二把手,但也不过是六品的小官,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景辰自是不记得已经致仕的前任少监。
奚萦的注意力却被“天道宗”这三个字吸引了过去,魇魔的主人、狐妖寄心当初也是听了天道宗道人的蛊惑,坚定地认为狐妖成仙须得攫取天子气运这种鬼话,这才勇闯宫廷然后丢了性命,她当时便传信给封峻让他调查天道宗,然而至今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之后许家之事中也有“道士”的身影,只是这道士与天道宗的道士是否同一伙人还未可知,不曾想今日又在柳希月这里听到天道宗的消息,而且又是跟成仙有关的事。
天下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这天道宗就算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也定然脱不了干系。
她有心想问问这天道宗秘方的事,但碍于身份不好直接插嘴,正想找个什么理由委婉地提醒一下皇帝时,景辰忽然问道:“天道宗是什么?天道宗的秘方你又是如何得到的?”
奚萦暗暗挑眉,没想到小皇帝竟还跟自己有几分默契,不错不错。
柳希月:“天道宗是个很厉害的宗门,据说开山祖师早已飞升成仙了!臣妾外祖父也喜欢这些神仙传说,搜罗了许多修行功法、道家秘籍丹方之类的,臣妾小时候经常偷偷溜进外祖父的书房玩,看过不少这类典籍。”
景辰点点头,没再继续追问天道宗的事,他毕竟不知道狐妖寄心被天道宗道士蒙骗之事,只以为是什么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故而只是将这事记在心里,准备之后派人调查一下。
“那所谓的血屠草又是在哪儿找到的?”
柳希月目光飘向一旁发呆的瓜皮,小声道:“瓜皮,你是在哪儿找到那株红色的草?”
瓜皮的小脑袋一歪,理直气壮道:“瓜皮忘了!”
柳希月眼前一黑,差点当场厥过去,景辰的脸色也变得难看了几分,房间里的气氛再次陷入凝滞。
奚萦忍不住小声提醒道:“柳才人可还记得瓜皮带回血屠草的那天出去了多久回来的?”
柳才人努力想了想,肯定道:“它每天出去好几次,每次都不超过一个时辰。”
奚萦看了憨头憨脑的瓜皮一眼:“那应该没有离开皇宫。”
瓜皮颇为赞赏地对奚萦点点头:“你很聪明!瓜皮不会飞太远,迷路了的话阿月会着急。”
被傻鸟称赞了的奚萦并不觉得很开心,她有些无语地白了它一眼,轻咳一声建议道:“陛下,要不让这鸟在宫里转转,或许看到熟悉的地方它就能想起来了。”
也只能这样试试了,毕竟也没办法对一只鸟威胁恐吓严刑拷打。
然而景辰这次的沉默却格外漫长,奚萦都以为他会否定这个提议,但他最终却轻声道:“那就试试吧。”
奚萦上前抓起瓜皮,它气得张嘴就要骂人,被奚萦一捏,立即哑了声。
景辰起身就往外走,柳希月见状想伸手去拉,被景辰一瞪只好缩回手,期期艾艾道:“陛下,臣妾,臣妾……”
“柳才人禁足,除了青黛谁也不准见。”
还好,小命暂时保住了,柳希月松了口气,颓然委顿于地,脸上空茫一片。
*
离开漪兰殿后,景辰郁气未消,始终一言不发,奚萦假装看不懂他的犹豫,小声威胁瓜皮:“带我们去找你发现血屠草的地方,找不到的话把你毛拔光烤了喂猫!”
她用司主令隔着衣袖敲了敲瓜皮的脑袋,瓜皮好歹开了点灵智,当即被震慑得服服帖帖,一个劲儿地点头,奚萦很满意,伸手将它放飞。
彩羽鹦鹉飞得磕磕绊绊,原地转了好几圈才勉强找到方向,但它的确是记不大清当时到底在哪儿找到那血屠草的了,带着景辰和奚萦绕了大半个皇宫找错了好几次后,终于,傻鸟在一处宫殿上空飞了三圈,回来十分笃定地对奚萦道:“就是这里没错了!院子里有很大的梧桐树!我在花盆,啊不是,在墙根,呃也或许是地砖缝里找到那棵红色的草的。”
奚萦对它的说辞深表怀疑:“你确定是这里?”
瓜皮大力点头:“没错,这里有那种奇怪的腥味儿,瓜皮鼻子可灵了呢!”
奚萦看着宫殿大门上的金漆红纹牌匾,上面写着“栖梧宫”三个大字。
这是历代皇后居住的宫殿,如今中宫虚悬,栖梧宫暂时没有主人。
景辰也仰头看着宫门,又是一阵沉默。
“陛下,可要进去看看?”
奚萦语气和善地催问,心里早已嫌弃这小皇帝的磨磨蹭蹭藏着掖着,恨不得把他拖进去算了。
但景辰却像是没听见,半晌后,他转身就走,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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吩咐身后跟着的张谦:“派人守着栖梧宫,任何人不得进出。”
奚萦无语,哪有这么查案的啊?这宫里一个两个的脑子都有病呢!
但皇帝的反应倒是让她确定了瓜皮所言非虚,皇帝本就知道一些内情,否则为何不进去?心虚啊!
可惜她现在的角色是太监而不是太上皇,否则定要一脚将那小皇帝踹进去,看他究竟藏了什么大秘密在里头。
景辰就这样回了蓬莱宫,假装没事人一样照常看折子看书用膳,仿佛今日无事发生,金内侍趁机跟奚萦小声嘀咕:“往常半日就能看完的折子,今天天都快黑了还没看完,也没闹着去逛御花园逛莲池,他心里装着事儿呢!”
奚萦十分赞同,又问起栖梧宫的事:“栖梧宫是皇后住的宫殿对吧?小皇帝为何没立后呢?”
金内侍顿时换成了村口大妈的语气:“嚯,我跟您说啊,他原本有位未婚妻,是太后给定下的,就是那定国公府大姑娘,宁世子的女儿,但这姑娘倒霉啊,两岁时跟母亲去探亲时遭遇山洪尸骨无存,宁世子接受不了噩耗,一直坚称妻女尚在人世,咱们这位陛下借此拿捏宁家,硬是将宁世子赶出去找女儿,说是只要找回来就立宁家姑娘为皇后。您看这人多损啊,自己不想立后就逼着人去找个死了十八年的姑娘,啧啧啧……”
奚萦不置可否,她猜测景辰今日的反应之所以如此奇怪,或许是因为这血屠草跟他身边亲近之人有关,血屠草出现在栖梧宫,景辰一直态度犹豫最终又选择逃避隐瞒,那这亲近之人大概率跟栖梧宫脱不开干系了,原本该成为栖梧宫主人的宁家姑娘两岁时就没了,而栖梧宫上一位主人,当今太后娘娘却还在,那这个人是谁几乎不言而喻。
“太后为何不在宫里?”
金内侍没想到她不关注那位早夭的“皇后娘娘”,反倒问起透明人一般的太后,一时竟答不上话。
太后为何不在宫里?半年多前他进宫的时候太后就不在宫里了呀!
“这个,太后好像是去九曜山了,至于为什么,这奴才也不知道啊,宫里几乎没人会提太后娘娘,这母子俩关系似乎不大好。”
关系不好啊,那这背后的故事就多了……
奚萦决定了,晚上再去栖梧宫看看。
其实她之前夜探皇宫的时候也去过栖梧宫,但这座宫殿没有主人,平日里只有洒扫的几个宫人在,她没看出什么异常之处,然而今日瓜皮和皇帝的反应都说明这栖梧宫藏着她还没发现的秘密。
景辰一整天都心事重重的,入夜后也早早洗漱就寝了,奚萦将金内侍丢在蓬莱宫的龙床底下当眼线,自己则潜入栖梧宫探查。
然而她刚翻进栖梧宫后院,就听金内侍火急火燎地传音报信:“司主大人!陛下去栖梧宫了!”
奚萦心道他果然还是坐不住了,这时金内侍又叫道:“哎呀他速度好快奴才跟不上,司主大人您小心点别被他发现了!”
她这下有些惊讶了,上次在宫里追魇魔时这小皇帝眼神就极好,指挥着羽林卫一直追在她后面,没想到他竟真有修为在身,连金内侍都跟不上,这人身上果然秘密一大堆啊!
今日景辰下令禁止任何人进出栖梧宫,此时宫外被羽林卫围得水泄不通,宫里却一个人也没有,奚萦想了想,就近寻了处空房藏了进去。
很快,外面传来极轻的脚步声,透过窗棂的缝隙,奚萦看到一个浑身裹在黑斗篷里的身影快步走到院中,停了片刻后又径直朝寝殿的方向而去。
奚萦丢出一个小纸人,悄无声息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