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请君入瓮
    宋铮不知道她是怎么到家的,感觉只轻轻一眨眼,王二碗的脸就出现在她的面前。

    王二碗面色担忧,给身旁的石婶递过去一条温热的毛巾。

    “筝姐儿,方才县令府里来人说,地主违反条约、抢占田地的案件已经调查清楚。宋哥的白菜也按市价折成银子送过来了。我刚才掂了一下,应该还附赠了一些赔偿金。”

    宋铮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嗯”了一声。

    王二碗犹豫片刻,又硬着头皮接着道:“那人还说,筝姐儿的冤屈已然洗刷干净,这也算作是给阿玖少爷的一份聘礼,还请筝姐儿......不要做多余的事。”

    石婶谴责地瞪了王二碗一眼,伸手推着人往外赶。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把宋铮扶上床后,石婶试探地摸了摸她的头,感觉温度正常,这才稍微放下心离开。

    宋铮阖眼不过一刻钟,突然沉沉地叹了口气。

    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真的好爱叹气。

    心中仿佛压着千斤重的秤砣,坐也坐不舒服,躺也躺不安稳,宋铮干脆站起身,跑到布满皮影的桌子前又开始涂涂画画。

    不知过了多久,石婶再次推门而入,心疼地唤了一声:“筝姐儿,你再歇歇吧。”

    宋铮摇了摇头,勉强拉出一个微笑,“石婶,您不用管我,筝姐儿心中有数。”

    说是心中有数,可她看到这个样子的宋铮,又怎能放心。

    石婶向前两步,声音轻柔:“那就先来喝碗粥吧。”

    宋铮这才发现,屋内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昏暗,竟是到了晚饭时间。

    此时她心中烦闷,胃中也饱胀无比,看着这碗清粥实在难以下咽。可又不忍心让石婶继续担忧,宋铮端起碗,顿了顿,直接一饮而尽。

    石婶为宋铮点上蜡油,收回碗,殷勤叮嘱道:“别熬太晚,等蜡油燃尽去睡吧。”

    宋铮点点头,“多谢石婶。”

    修改皮影对宋铮来说并不算难,但给皮影画像、塑造人物形象这方面,她却从小就缺了几分灵窍。

    也不是不能画,只是中规中矩、缺少灵气。与其他熟练的技艺一对比,就显得是败笔。

    宋爷爷讲也讲了,教了教了,带着小宋铮去看画展、去写真、去与艺术大师交流。每次宋铮都可以回馈给他眼前一亮的摄像作品,可画笔一落,又是有形无骨。

    最终宋爷爷只能摸着她的头自我安慰道:“罢了,皮影戏不是一个人的技术,以后爷爷给阿铮找个优秀的搭档就好了。”

    可惜,这最终仍旧成为了他的一个妄想。

    宋铮举起桌案上的陶制油灯,凑近检查着这一件县令的皮影。因是在王三福的基础上进行改进,这件皮影上多多少少仍能窥见王三福的形态,可若是动起来,她有信心能让所有人明白,这就是当今县令——及人垂暮,贪欲愈张。

    若是爷爷能看到这副作品,应当会为她骄傲的吧?

    宋铮伸了个懒腰,继续埋头桌案,完成其他小物件的改进。

    可惜还没改进几个,烛火猛地向上一窜,伴着一声极小的“噼啪”,屋内彻底陷入黑暗。

    宋铮无奈一笑,想到石婶的叮嘱,还是选择放下手中工具,仰躺在床榻上。

    今天好像消耗了好多情绪,可宋铮仍旧不出所料地失眠了。

    白天李芷兰的哭喊仍在耳畔,她的绝望仿佛化成一只大手,或轻或重地掐着她的心脏。

    远方鸡鸣声忽远忽近,根据经验,现在应该是丑时了。

    宋铮猝不及防想到她与阿玖初见那天,被这只鸡叫得“咕噜噜”的肚子,还有那句“你去把那只鸡抓来炖了”。真是好自然的颐指气使。

    宋铮笑了一下,哪怕睡不着,也强行逼自己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宋铮就爬起来继续她的准备工作。

    没一会,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宋铮拉开门,王二碗下意识一弯腰,又猛地抬起来,看起来像是给宋铮鞠了个躬。

    宋铮:......算了,当没注意到吧。

    王二碗尴尬地咳了声,后退一步佯做正经地开始汇报:“筝姐儿,查清楚了,那位钦差姓赵,当前正在隔壁安和县巡查,据说明日便要走了。不会来我们谷岭县。”

    宋铮点点头,问:“小碗叔叔打听到他们离开的路线了吗?”

    王二碗摇摇头,“朝廷命官,线路不会轻易透露。不过根据经验,应当会在安和县与谷岭县相接的大路经过,这样写巡查报告时可以多添一些功绩。”

    宋铮深深看了王二碗一眼,笑道:“多谢小碗叔叔,小碗叔叔这下可帮大忙了!”

    王二碗疯狂摆手,脸颊爆红:“不敢当不敢当,筝姐儿能用得上我就好。”

    这么麻烦一位长辈,宋铮也有点不好意思,但她现在确实需要王二碗的帮忙。

    时间紧急,她顾不上太多客套,只恳切地盯着王二碗,“麻烦小碗叔叔去镇上的大槐树下,告诉在附近玩的小朋友们,明日宋铮会在安和县与谷岭县相接的大路表演新的皮影戏。”

    王二碗没有多问,认真答应后利落地转身出门。

    宋铮深深吐了一口气,再次回到案前。

    第二日,当第一缕微光透过泛黄的枝叶,宋铮已经和王二碗到达这条宽阔的大路。

    宋铮沉默地搭好戏台,继续站在戏台的案几前涂涂画画。

    王二碗为宋铮披上一件外套,劝慰道:“筝姐儿,你先歇息会吧,叔叔帮你看着,有人来了就喊你。”

    宋铮摇了摇头,“没关系的小碗叔叔,多准备一些东西总是好的。”

    “钦差离县大约要到酉时了,这些事你在家也能做,实在不必来这样早。”王二碗愁眉苦脸地搓了一把脸。

    宋铮看着他愁云惨淡的模样自己却放松了不少,“早来总比晚到好,万一这位钦差大人就是特立独行,不喜应酬呢?”

    王二碗知道劝不动她,又自顾自蹲在一边长蘑菇去了。

    直至夕阳西下,大道边渐渐传来一阵热闹又杂乱的交谈声。

    宋铮直起身子,后背传来一阵骨头摩擦咯吱声。

    一顶高高的草帽率先进入眼帘,那位小伙子一蹦一跳,兴奋呐喊:“诶,筝姐儿!今天来这么早啊?”

    抱着小女孩的大婶也对她喊道:“筝姐儿,这都两天没来了!前些日子说好的一定到场呢?”

    “对啊对啊,我们每天都念着你呢!”

    “看不到筝姐的皮影戏,老头子我连吃饭都不香了!”

    “就是就是,筝姐儿你这两天做什么啦?是不是忘了俺们!”

    “......”

    七嘴八舌的吵嚷让宋铮头大,她猛地一拍手、一握拳:“收!”

    摸不到头脑的群众们莫名其妙地闭上了嘴。

    宋铮轻咳一声,大声道:“感谢诸位父老乡亲的挂念,近两日筝姐儿的确遇到了一些问题。”

    没等人们的议论声再起,宋铮连忙转移话题,“待会我会用皮影戏给咱们表演出来,今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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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家准备了一些新的皮影表演!”

    好奇的、议论的、咒骂的声音一齐被欢呼声淹没,宋铮微微一笑,退居幕后。

    宋铮首先用人们最熟悉的“王地主与饕餮”篇作为开场表演。

    没有阿玖在一旁打下手,宋铮有点不习惯。虽说王二碗自告奋勇可以帮着宋铮一起表演,同时可以兼顾盯梢钦差的任务,可不专心是皮影表演的大忌。她信任王二碗一心二用的实力,但终究迈不过这个坎。

    这场表演比之前几次都要手忙脚乱,还好最终没出什么岔子。

    宋铮看向王二碗的方向,王二碗面色沉重地向她摇了摇头。

    钦差的仪仗还没过来。

    不过宋铮早有预料。钦差若真到的这么巧才有鬼呢。

    双手翻飞,手中的皮影人物突然变成了一只蝴蝶。

    “在万万年以前,有一只花纹奇特的蝴蝶......”

    这种幼稚的童话故事大人们可能提不起什么兴趣,可小孩子们却喜欢极了。在这种情况下,拿捏住小孩子们不要离场,可比吸引大人的注意力重要。

    好在宋铮的语调抑扬顿挫,随着这些花鸟鱼虫的人设不断变幻,手中的皮影变化莫测,村民们也不觉无聊,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宋铮的童话故事从蝴蝶变成了鸟,又从鸟变成了鸡,终于在“鸡的进化过程”暂时告一段落后,王二碗凑近宋铮,轻声道:“来了。”

    宋铮眼神一亮,收起案几上的花草动物,拎出王三福爆改老县令那张皮影。

    “话说那谷岭县内,有一县令,垂垂老矣。年齿既增,其畏死之情愈甚。”

    骤然听到一嘴熟人的八卦,原本站姿坐姿已经略显懒散的村民猛地立直,竖起耳朵关注着这位“老县令”的后续发展。

    “有一凶兽,其名饕餮。因其钱粮盈余,深得县令宠幸。”

    熟悉的名字引发一阵哄笑。

    不远处躺在宽阔马车中闭眼假寐的年轻男子不耐地皱了下眉头,“前方何事喧哗?”

    一护卫凑近窗户,“回大人,似乎是谷岭县的群众在看皮影表演。”

    顾景行懒散地抬起半个身子,用手支起侧脸,兴致缺缺:“皮影戏?没听说过。”

    侍卫不敢多说,低头请示道:“属下去将他们撵走?”

    “别介,”顾景行打了个哈欠,声音慵懒,“让百姓挪位置多不像话。我们下去。”

    侍卫低头,为难道:“我们能走过去,可车马过不去。”

    顾景行毫不在意:“那就让车马绕路去前面接本官。”

    侍卫:“......属下这就去安排。”

    顾景行被身旁的近侍扶下马车,自觉地站到了侍卫的包围圈中,一群人熙熙攘攘地从民众的外围向前蹭过去。

    “为取得长生之法,县令胁诱美男子数人,借成亲之名,遂一己私欲。......县令贪欲益炽,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家无儋石,咸不以之为意。”

    顾景行眉头渐渐皱起,顺着声音看向那块白色幕布。白色幕布上一佝偻老头正仰天长笑,真真是猖狂至极!

    “大人?”

    顾景行挥手制止侍卫的催促,直挺挺站在原地,温柔一笑:“这就是你说的皮影戏?真是好东西。”

    侍卫头上冒出两滴冷汗:“这种传言可能......并不保真。”

    顾景行像是没听到般再次打了个哈欠,声音里却带上几分兴味:“我倒是要看看,谷岭县这位神仙县令,能不能胁迫本官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