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千难万险,徐敬慈好歹是出了皇宫。他顺便还路过了一下尺素,把自己的腰牌给她,让她务必在宋却的必经之路上将她平安接回。
他哀嚎着将药上好了,不用想都知道自己的后背是什么血淋淋的样子。
徐敬慈在床上找了个舒适的姿势趴好,气都还没抽几下,宋却就匆匆赶来。此时此刻,徐敬慈觉得自己的运气真是不赖,倘若宋却在自己上药时前来,听到他杀猪般的叫唤,肯定不愿意再搭理自己了。
他一见宋却来了,又忙不迭爬起来,坏端端的伤口被扯动,突然的疼痛让他后背一僵、眉头微皱。但徐敬慈满不在乎,“皇后拉你去说什么了?为难你了吗?你的伤口如何,还疼吗?”
宋却被他扑得踉跄一下,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回头示意门口的人将门关上,这才握着徐敬慈的手,将他重新推回床上。
“你……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宋却面色不虞,“你趴着罢,就你这样,见人就扑,猴年马月能把伤养好。”
徐敬慈只着里衣,为了避嫌,他又伸手将袍子扯过。可惜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挑战很大,他得忍住疼痛,不留一丝破绽地在宋却面前留下光辉灿烂的伟大形象。
宋却清楚他的意图,起身替他拿了,但仍然忍不住念叨:“外袍罢了,这儿又没有旁人,你好好待在床上就是。”
纵使徐敬慈再装得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他失了血色的唇已然暴露他的虚弱。宋却替他将外袍虚虚地搭在身上时,他的目光始终追随。
“毕竟男女有别,越是私下里,就越要谨慎,不然大殿上那句‘不曾逾矩’,我都说不出口。”徐敬慈轻轻笑了一声,随即他又想到什么,一下就变了脸色,“不对,逾矩不准确,我好歹也是对你真心实意表过心迹的……那‘清清白白’总行了吧。”
“你少说点吧。”宋却顺着他的力气,坐在床边,“真不让我看看?”
“要你看什么,血淋淋的,更别说还上了药,不好看。”徐敬慈没有听话躺下,对着宋却脖颈环绕的纱布迟疑了半瞬,“……皇后还替你上了药?”
宋却原本撑着徐敬慈的那只手缓缓挪开,她当着徐敬慈的面解开包扎,又囫囵用揉在一起的纱布将伤处的药粉擦干净。
陶闻殊的手劲可不小,更别说最后不小心的那一下,长长的口子,稍微偏一些,躺在床上的就不止徐敬慈一个人了。
她这样不管不顾地将伤口露出来,还未凝的鲜血又缓缓渗出。
他不免后怕,急急捉住宋却的手:“你干什么?”
“是我自己包扎的,我怕皇后用纱布把我勒死,没敢拜托她。”宋却拿过一旁还没收起的伤药,塞到徐敬慈手里,“辛苦你了,徐大人。”
徐敬慈这么大一个人,被一个小小的药瓶压住了。他缓缓看向宋却,对方的眼神中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徐敬慈还未说话,宋却就低垂眼眸,偏过头,将脖颈的伤送到徐敬慈面前:“没有铜镜,我也瞧不见,还望徐大人念在同僚的情分上帮个忙。”
徐敬慈:“……”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沾了些药膏,抹在宋却的伤口上。可血流不止,徐敬慈手边又没什么能擦拭的东西,只好用指腹抹去。
他明显感觉到宋却的僵硬,别说宋却了,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真是没办法再近了,半臂的距离就是他能到达的最大极限,否则对方身上的香气只会让心跳声震耳,到时自己就会不好意思了。
上好了药,徐敬慈拿过纱布,对着她脆弱的脖颈一圈一圈缠绕,可他突然叫她的名字:“宋却。”
宋却看了他一眼:“怎么?”
“不把剑抛给我,自己反倒受了伤。你担心我,是不是?”
宋却轻笑出声,她因着徐敬慈的伤势,暂时按下了兴师问罪的心。可这人偏偏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困了就有人递枕头。
“是啊。你一碰那把剑,就会被拉去砍头,我用心良苦,你怎么偏要赶着去受伤。”
纱布缠完,宋却立刻就坐直了身子,她侧身看着徐敬慈,意图十分明显:“三十板子本不该这么疼的,你与皇后有过往来,她更不可能对你下狠手,你偏要揪着陶闻殊不放。”
“他那样对你,我气不过。”徐敬慈没有回避宋却的注视,坦然地看了回去,“都这种时候了,我又没办法替你捅他几下,难得众人都在场,也让他出回丑。”
见到宋却的眉头越皱越深,徐敬慈急忙缓和了语气,解释道:“那群人好歹是军营出来的,我是什么意思,他们若是看不懂,那岂不是白参了那么多年的军。他们有收劲,只是我叫得狠,陶闻殊看不出来。他被打得才叫血肉模糊呢……不过要是我来掌棍,定然在三十板之内给他打成浆糊。……不气了啊。”
“这板子就是这个样子,看着疼,其实还好。倒是你,膝盖疼吗?那一跪不轻吧,找了太医看过吗?哎,就算看过了也没用,等明天,你整个膝盖就青紫青紫的了,看着可吓人了,这次没让他下跪,等下次,我定然让他还回来。”
徐敬慈的语气几乎算哄了,因为宋却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已经从微怒变成了一个他从来没在她脸上见过的……泪眼婆娑。
他当即就跳起来了,刚沾了药膏和血的手在衣服上胡乱抹了一通,对着宋却呼之欲出的眼泪不知所措。
宋却被他逗得哭笑不得,扯出了他的袖子,让他只能重新坐回来。
“我听你的。我以后肯定不这样了,你说得对,一个陶闻殊而已……”徐敬慈懊恼极了,他好像把宋却的一番苦心丢到一边去了,她怕是失望至极,否则怎么会哭呢。
宋却摇了摇头,硬是将眼泪憋回去了:“……你……徐敬慈,我问你。”
徐敬慈严肃又认真地点了点头。
“你瞧见我受伤是什么心情?”
“我心疼。”徐敬慈只恨没有程度更深的词,“我见了你的伤就疼,恨不得把那些人卸成几块。日后定然不会了。陈山风长过教训,轻易不会离开你,要害你的人太多了,我那里还有人,你全都拿去。我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日日走在你身边了,但这些人可以,我不在的时候,他们会……”
宋却伸手,指尖轻点在了徐敬慈的唇上,像个封条一样,把他未完的话全都堵死了。
“你把兵权交给皇后,是什么时候?”
宋却的手指只停留了一瞬,徐敬慈感觉有一只蝴蝶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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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又匆匆飞走。
徐敬慈来不及去抓那只蝴蝶,毕竟心上人就在眼前。他愣愣地柔声问道:“皇后没有说吗?”
“没有。她只带我去看了柯治。”
“柯治如今怎样?”
“很不好,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正好。……诶,那你的仇人名单上,还剩谁?”
“多得是呢。”宋却看着他,“你的兵权够分几个人?”
徐敬慈灿然一笑:“也多得是。”
宋却原本蓄在眼眶里的泪终于断线似的滚落下来。
她与徐敬慈,本就是萍水相逢,后来不知为什么多了联系,才走到如今这一步。怎么会有人为了一个仅认识寥寥数月的人,将兵权心甘情愿地分给他人?除了蠢,宋却再想不到其他。
从前以为徐敬慈是个心机颇深的,后来发现他其实是个蠢货。直到现在宋却才明白,自己觉得他蠢,只是没被人以不图回报的纯粹的真心待过,她不懂这种猝不及防的善意,自以为是地认为他在将软肋一根一根地送给别人。
徐敬慈慌了神,他再一次手忙脚乱起来。他想将宋却拥进怀里,可唯一一点理智揪着他。
这是他喜爱的、珍视的人,他怎能不顾纲常道理、无缘无故地抱住她。
宋却哭得无声,泪珠汇在她消瘦的下巴,滴落时如骤雨。
原来那只蝴蝶仓促地离开,是因为下雨了。
徐敬慈不敢乱动,只有一只手,胆大妄为地伸向宋却的面颊。他顿了好久,壮着胆子,颤抖着用几根手指将她的泪抹去。
“你不必为我做到这个份上……”
“我愿意。”徐敬慈定定地看着她,露出一个类似于安慰的笑来。他郑重地轻声重复:“我愿意的。”
宋却仍在啜泣,像是要把这些年未得到的真心淹没。
徐敬慈也难受得要死,可现在只能将外袍的袖子递给她:“也不知道你带没带帕子,我寸步难行,只能先给你这个。”
宋却烦闷地捶了他一下。
他不说话了,想等着宋却发泄完,再将兵权的事都告诉她。
可大门突然被人推开,秦渊渺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徐兄,药来咯,需不需要我……”
徐敬慈一紧张,顺手将药瓶丢了过去,趁着秦渊渺大叫一声躲开的时候,他忍着后背的疼痛,爬到床边直直地跪着,这个角度正好能挡住宋却。
“你有病啊徐敬慈……哦哦你真的有病。干什么呢?宋却来啦,那交给你吧,我五大三粗的,万一一下把药洒在徐敬慈头上呢?来来来别躲着,接一下。”秦渊渺一反常态,他喜气洋洋,像是碰见了什么大喜事。
宋却:“……”
眼见着他要走来,徐敬慈急忙伸手:“给我,我自己来。”
秦渊渺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很好说话地将药碗送到了徐敬慈手里:“那我出去了。唉,你俩也真是的,讨论正事都不带我们旁听……”
他话中哀怨难掩,可脚步不停,毫不留恋地出了门。他拍了拍在台阶下站岗的陈山风和尺素:“真是,好事将近啊!我走啦!”
耳力惊人并且知晓屋内大致情况的陈山风和尺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