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推开三楼正对楼梯口的格子门,白纱浮动,如烟如雾,入眼是站立两人,三人悠然坐在蒲垫上,手边是咬下几口的香酥苹果。
乐姬端坐于一隅,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琴音袅袅,其声婉转悠扬,似山间清泉,潺潺流淌;又似幽谷鸟鸣,清脆悦耳,后见其素手轻弹,轻纱拂面,实在赏心悦目。
熏香袅袅,弥漫于雅阁之中。其香清幽淡雅,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钱掌柜是站立两人中其一,见白瑶推开槅门,他兴致勃勃地向在座众人介绍,
“无巧不成书,诸位老爷不是欲结识我家新肆厨么?我尚未差遣伙计下去寻人,白肆厨便自行上来了,真可谓是与诸位大人心有灵犀啊!”
其中端坐的一老人虽看着年逾半百,却精神矍铄,身着一袭青衫,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听完钱掌柜所说,嘴唇紧抿,不赞同地反驳道,
“钱掌柜慎言,心有灵犀岂为此般用法,如此一来,你将白姑娘置于何地?”
老者是本县玉林书院的徐山长,面容清瘦,双目炯炯有神,深邃如渊,一如在书院一样,在此训着钱掌柜,威严而不苟言笑。
气氛有些凝固,旁斜坐着一身着常服的青壮男子端起茶盏,轻声笑道,
“徐山长,钱掌柜可不是你学生,今日难得钱掌柜相邀,我们聚上一聚,切莫端着你院长威严了。”
青壮男子约莫二三十岁,虽穿着普通,但掩不了通身气派,整个人显得风流倜傥。
这男子为林副讲,徐院长与林副讲虽皆在玉林书院,但开始时并不相熟,只是来去这丰乐楼次数多了,谈论起各自钟爱的美食,皆能侃侃而谈,虽年龄相差甚远,却属忘年之交。
在林副讲周旋下,徐山长浓密修长的眉毛微微上扬,觉察到自己将在书院的严肃威严带到了酒楼,于是举起茶盏,对着钱老板与白瑶歉意开口,
“是我不是,我以茶代酒,略表歉意。”
钱掌柜亦打个圆场,“哈哈哈哈,是我老钱肚内空空,未尝些笔墨,用错了词,对不住了白肆厨与各位老爷们。”
说罢抱拳,朝着白瑶与众人方向作揖。
“哈哈哈,改日钱掌柜可找山长交流下笔墨的滋味,上次暮食未见山长,我带着小食前去百泉轩探望,见山长一边翻着卷宗,一边沾着笔墨津津有味地尝着,满嘴墨色。”
“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场上笑声四起,方才的僵直状态已然消失不见。
山长直挺的鼻梁两侧挂上酡红,小声嘀咕道,
“我只是恰逢看书入了迷,以为小食就在手边。”
一时间白瑶被这个倔老头严肃外表下的书痴本性逗得不轻。笑得花枝招展,衣袂翩翩,带着一股爽利劲开口,
“诸位午好,我是丰乐楼的新肆厨,理应先来拜见诸位,询问忌口之事。此次来迟,实乃我之过错,望诸位见谅。”
原身也未储备与大老爷们相处时,该行何礼。白瑶遂干脆习钱掌柜所做,向着老爷们的位置抱拳作揖,虽身着一袭裙裳,但姿态潇洒自在。
受礼的老爷们,虽有疑惑,但亦被白瑶自然的姿态所吸引,觉得此女子不拘一格,纷纷颔首还礼。
钱掌柜扶着圆滚滚的肚子,慢哉慢哉来到白瑶身边,笑道,
“其实白肆厨并未迟来,皆怪我这记性不好,忘了提前交代。除徐山长不得识过辣外,其余菜色尽可上。况还有一人未至。”
“我看今日诸位皆是老饕,钱掌柜莫不是还请了翠玉轩房掌柜吧?”
出言的青衣男子端坐案几后,手边是已咬数口的香酥苹果,手里还捏着一指杏仁佛手,眼睛微微眯起,似闭眼享受着口中的美味。
“是极!”
钱掌柜拍手称赞,
“吕郎君才思敏捷,这就猜到了!”
吕郎君叫吕青松,同吕梧为表亲,在县城经营一镖局,因受吕梧母亲之托传信,屡次来丰乐楼寻吕梧,顺道解决一日餐食,后面因舌灵言厉与钱掌柜交好,每每用餐后便被钱掌柜巧借名目,各种让利,长久下来便成了这丰乐楼的熟客。
竹青也正是因舌灵深受钱掌柜欢迎。
吕青松将装满的酒壶倾倒,清澈透亮的水柱划过身侧,落入杯中。
“我不但猜到了,我还知晓若房掌柜要来,钱掌柜你这准备的案几怕是不够了。”
白瑶听后,面带疑惑,环顾四周,五个沉木案几,依次陈列,与之前从钱掌柜口中听闻的五位客人人数相当,并无不妥。
正在疑惑吕郎君何意时,槅门再次被推开。
“抱歉抱歉,我来迟了。”
来者进门瞬间便感觉整个雅阁为之一亮,男子四十有几,身披蓝色绫罗绸缎广身宽袖长袍,脚踩绒布绸缎靴。大腹便便,腰上还系白玉镂雕松鹿纹带钩,鲜亮无比。
只是来者不止他一人,身后还跟着一位精瘦矮小的生意人和白瑶眼熟的前肆厨原李东。
钱掌柜本是笑脸相迎,结果转头瞥见不想见的昌乐楼平掌柜与糟心的原肆厨,原本上扬的嘴角立马垮下,一时有点抑制不住地咬牙切齿道,
“房掌柜,我记得仅邀你一人,你这是?”
房掌柜爽朗一笑,并未觉察有何不妥,
“你家伙计来翠玉轩邀我时,恰逢平掌柜也在,我便带着一起来了。”
平掌柜与钱掌柜恩怨,县城上下小至卖货货郎,大到县丞管事皆知。这房掌柜带着平掌柜若无其事前来,实则是房掌柜乐子人性子犯了,巴不得这宴会场面再热闹些。
此时想起房掌柜乐子人性子的钱掌柜,又联想刚刚吕郎君略带深意的话,料想是他走镖串巷时,发现了两人关系密切才出言提醒,让钱掌柜心里有了一点底子。
“来者皆是客,”想通此事的钱掌柜失声笑道,抬手朝内,“请诸位就坐。我让伙计再添一案几便是。”
转头上下打量,跟着平掌柜前来的略显安静的原肆厨,钱掌柜没好气道,“至于原肆厨,我这可没有太师椅了,怕我这小小蒲团容不下你这身躯。”
原肆厨被挤兑得脸涨得通红,但一想到今日来的目的,便按下脾气,朝着钱掌柜冷哼一声,走到平掌柜身边站定,左右拂了衣袖,稳稳席地而坐。
钱掌柜见此子居然能耐住性子,料定所图更大,暗中扯了扯白瑶衣袖,眼神示意她一旁交流。
“白肆厨,我知道原李东那厮一向脾气火爆,今被我如此挤兑他也不恼,定有所图谋。”
钱掌柜思索再三,沉声开口,
“今儿客人们也见着了,你还是早先回灶房准备着,一会我再让几个伙计把守门口,今谁也不能破坏这席面。”
白瑶心知钱掌柜的忧虑何在,有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对手,真不知会在什么地方再次挖坑。
于是白瑶对着身后跟着的吕梧简单交代两句,
“你若还想再观客人识菜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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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过会再下去。”
吕梧乖巧点头,选择过会下去。
在白瑶再次行礼拜别众人离开后,原李东望着没跟着白瑶下去的吕梧身影,一时狭长双目发紧,眯成细缝。
本以为自己的暗中的动作无人觉察,原李东悄然望向平掌柜,却得到稍安勿躁的眼神示意。
不料两人的互动与原李东不自然的神态,早已被在场的吕郎君收入眼底。吕郎君端起白莹莹的酒杯,微微旋转,望清澈透亮的酒液,在杯中流光溢彩。选择一饮而尽,闭眼不被世间纷杂扰乱。
一楼灶房门前,掀起灰布门帘的白瑶,望着灶间摆设依旧,帮工杂役们依旧忙碌,切菜备菜,起锅烧油,为酒楼旁桌菜品做着准备。
一切是如此井井有条,但白瑶总觉有一丝别扭。
望着离她最近的陆仁帮工,白瑶唇微启,还未开口询问。那陆仁便像老鼠见着猫一样哆嗦着,语句零零散散,抖落而出,
“白肆厨!我...你...我什么都没看见原肆厨没有干什么,就来灶房打了一转。”
虽然前言不搭后语,但白瑶明白了真正的商战已经开始。原来平掌柜他们的目标便是这灶房,把菜品破坏掉,便是砸了酒楼招牌,毁了这席面的最好途径。
知道原肆厨的目标是灶房后,白瑶提了神,仔细检查期间物品是否有损,最终发现案板上常用的香酢与陈酢移了方位,其他皆无变化。
一边是酸而不涩,带着香甜味的香酢,一边是色泽幽深,醋味刚烈的陈酢,白瑶望着这两瓶移位的酢,陷入沉思。
如此分明的两酢,难道他以为移了位置,我便要混着用了?这?这便是传说中的商战?!如此朴实无华吗?白瑶大感震惊。
望着窗棂外天色变化,白瑶不再多想,将杂绪抛之脑后,又接着忙活起锅烧油,做上别的菜肴了。
另一边,平掌柜与原肆厨细目对着细目,平掌柜听闻原肆厨将两酢移位的操作,难以言说,艰难地扯起一侧嘴角,一时间声音竟听着与刚刚钱掌柜雷同,同样的咬牙切齿道,
“你再说一边,你方才做了什么?今日这局,我是想来见识他钱小子笑话的,所以忍了那厮的不屑眼神,结果你做了什么?!就换了下两酢的位置?”
平掌柜细小的眼睛努力瞪大,想让原肆厨知晓自己此刻的愤怒。但矮小精瘦的平掌柜,对上五大三粗高个的原肆厨,着实很难看清他眼中的愤怒。
原肆厨未曾领悟平掌柜已怒上心头,还满不在意,振振有词道,
“听闻那白丫头收了吕梧做徒弟,不是一般都会让徒弟打个下手嘛,他舌头不灵,我这一换位置他根本不曾觉察,轻而易举就能将菜肴口味破坏。”
话罢摸了摸后脑勺,有点心虚但面色如常,理直气壮道,
“谁料这个小娘子不按常理出牌,没让吕梧掺和其中。不然此计定行!”
“你!”平掌柜先怒出一指指着原肆厨,后感头晕,抬手抚额,叹道,
“那你可以多掺点料啊!”
“灶房还有那么多帮厨在呢,我若加了什么,吃出问题不还是能找着我。”
原肆厨自认聪慧,实则胆小怕事,出人命的大事不敢上,只敢来些恶心人的小活。
平掌柜听后,一时间不知拿这蠢笨不自知的原肆厨如何是好,遂愤怒拂袖而去,留下摸不着头脑的原肆厨愣愣的望着远去的背影。
旁众宾客皆欢笑依旧,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