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自那时起仿佛是秋日里含苞待放的桂花,开花一瞬间,落花一瞬间,转眼就到了冬天。
徐端坐在回长华县的马车上,低垂着眼睛,摆弄手炉。
“母亲知道我们终于成婚,九泉之下也会高兴的,你不必担忧。”孟宣坐在她对座,眼神落在她手上。
“你衣锦还乡,自然应当喜气洋洋,可那里与我而言,实在是伤心地。”
女子偏过头,掀起帘子往外面看,眼底微红,她心上压着东西,怨恨嫉妒都有,跟天底下所有可怜又可恨的人们一样。
京城的冬天十分干燥,冷风刮到人脸上,皮肉便有种被刀子划开的痛感。
这话说得引人伤感,徐端刻意岔开话题,“你今非昔比,皇亲贵戚也攀得上。”
孟宣眉头蹙起,看向她的眼神里多了分迷茫,她是为什么阴阳怪气?这事不是早就说明白了么?
她缩回手,目光转回了车里,看向孟宣,皱着鼻子说,“我说错话了,你不要生气。”
姓孟的僵着脸拿走她的手炉,“早凉了还捂着,过来,我捂你。”
徐端把手伸过去,京城繁华,乱花渐欲迷人眼,谁能只对一片花瓣忠贞?
对于这婚事,她并不交付完全的信任,却期望用孟宣的血肉浇灌她的希望。
【一个月前,孟府饭厅】
“大人,出来一下。”阿良向自家大人做了个手势。
孟宣正和徐端坐在一起吃饭,同住一个屋檐已经三日了,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是翰林院里的事么?”
“不是。”
孟宣抬头看了眼阿良,又瞧瞧低头吃饭的女子,“不是院里的事就直说吧,徐姑娘不是外人。”
阿良尴尬地动动嘴,“那我可说了!”他呼出一口气,有些不忍心看这场面,“大人,张尚书家的媒婆说,她家六姑娘有意于大人,邀您去南茶馆相看……”
徐端动筷子的速度慢下来,眼睛去寻孟宣的面孔,嘴里慢慢地重复,“尚书……”
对座的人两只耳朵变成煮熟的虾子,红透了,“你去告诉她,明日我会亲自登门拜访。”
“这样大的官,不好回绝吧。”她轻描淡写,在心里仔细衡量正二品和从八品之间的距离。
“吃饭吧,我能应付的。”孟宣闷头扒饭,沉默片刻才说话,“我若解决不了这些,那时就不敢答应你,还有,日后我也不会纳妾。”
她放下筷子,面上平静无波,“知道了。”
“只是知道了?”
徐端挑眉看他,给自己碗里夹了个圆子,“要我夸你?孟大人威武?”
孟宣无语凝噎,嘴角扯了个难看的笑。
“住得可还习惯?我这几日事忙,回来时已经晚了,所以没去寻你。”
“习惯的,你忙你的就是了,我自己能照看好自己。”
孟宣等她放下筷子,“婚事还是要预备起来,明日裁缝会来量你的尺寸,婚服先做起来。”
“孟知府知道此事了么,不然还是再等等,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徐端讲个不停,饭厅里虽然烛火暗,看她沾了油的嘴唇分外亮些,动来动去像琴弦一般,拨出的话也不中听,孟宣垂眸,“他不需要知道,我们父子之情早已经断绝。你拿着婚书,我们便是夫妻,既是夫妻,早些将婚事办了,也好名正言顺。”
徐端戳了孟宣的痛处,本就有些不好意思,再听他说到婚书,愈发心虚,包裹里的确有张婚书,还是花了银子请衙门盖的章,字也是孟宣的字形,可是真是假,她最清楚,“父亲当时叫你签婚书,你就签了么?”
“嗯。”说话的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真签了就好,左右是一样的效力,她擦干净嘴,端起茶喝。
每日下值,人饿的前胸贴肚皮,回到家满心满眼都是吃饭,徐端的装束也只在眼前一闪而过,这会儿填饱了肚子,那一闪而过的画面就活络起来,孟宣借着烛光看她,这个人没了胡子,就显出她灵动的眉眼,一颦一笑都是他记忆里那样。
“跟我去书房。”
徐端被他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正在忍耐的边缘,“做什么?”
“跟着来就是了,我又不敢骗你。”
“你从前是不敢也不会,现在么……”她起身时抬眉,嘴里不停。
孟宣打开书房的门,将门口的两盏灯熄灭。
徐端一头雾水,跟在他身后,“这是做什么?生怕旁人不知道你要说什么要紧事,特意熄灭两盏烛火?”
“过来。”孟宣自顾自站上凳子,在书架顶上取出个木头匣子。
“烛火是我与阿良的信号,门前两盏灯灭,是有要事相商,不要叫家里的野猫野狗打扰了。”
女子顿了顿,早听说京官的宅院里门道深,看来真是如此,门里门外都要夹着尾巴做人,“你提防着我点,我少听两句,好多活些时候。”
孟宣瞥她一眼,想笑又觉得没什么好笑,“徐姑娘才智过人,我不告诉你,就实在没人可说了,你替我分担分担。”
她哼了一声,手指在匣子的铜锁上摩挲,“你这里头要是放了什么惊天大秘密,诛九族的那种秘密,还叫我看……”想到这,徐端霎时间拧眉看他,“就太不地道了。”咬牙切齿说完她还不过瘾,素白手指移到眼前人的肩膀上,轻轻一点。
她小时总爱这样,孟宣压着嘴角笑笑,佯装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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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不待徐端手指收回,他便一把抓住。
这人被握住了手面上又红又气,而后一抿嘴,就开口了,“京城的风水养人,长华巷的书呆子也孟浪了,这几年,你就学了这些么?”
“我也想不到自己会这样孟浪。”他的脸染上她颊上的桃粉色,也是红的,孟宣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飞速松开手,从身上取出钥匙开锁。
匣子打开,里头只有两本旧书,这书实在有些年头了,翻动起来便带起些霉气。
徐端皱鼻子,伸手拿起另一本翻看,这不是学堂的课本么,也不像有玄机的样子。
她正要放下,书页里却飞出两张银票。
“轻点,总共就藏了这几张。”孟宣捡起银票,连同他手里的两张塞进她手里,“我来京城那年,记得你父亲说过瓷器生意是好时候,给了我一个地址,说若是生计困难,可去那儿做工贴补。我去了,学会些门道,攒下些钱。现今的俸禄够开销,攒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徐端暗暗数了数,三万五千两……还有几张铺面的地契……三万五千两!
“你若觉得不够,明年我再努力些,这些你先拿着,做生意也好,拿来花也好,怎么高兴怎么来。”
“都给我?你不怕……”
“不怕。”
孟宣这样子像是打定主意要对她以利诱之,偏偏,她现在需要银子。
“可,你图什么呢?”
他伸手弹了她一个脑瓜,“你是世上顶好的女子……”
徐端捂住耳朵,皱眉道,“不许说,你跟谁学得,三两句就要恶心人?”
“知道了,痛快些收下吧。”
匣子又被上锁,而她手里多了把钥匙。
徐端拎起钥匙看看,眼里不知怎么溢出薄情,孟宣或许是想要演什么英雄救美再情根深种的话本,显得他是个良善温情的男子,因此她呢就得做个柔弱的解语花,对他感恩戴德,一辈子呆在他的身边。
银子她要,解语花她不想做,所以只能不知好歹,做个坏人。
他演的这样好,不就是逼她做个坏人么?
“我要的你都给我了,哪天我想离开,心里可是一点牵绊也没有。”
孟宣轻声笑笑,“我说了,你拿了这些,怎么高兴怎么来,就是走了,不回来了,也随你。”
徐端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你就是欺负我。”
“端端嘴硬心软,嘴上定要当个坏人,心里却要觉得亏欠我,不到两清时,端端不会走。”他轻描淡写,把匣子也塞进她怀里。
“不许你叫我端端。”她看着他,恨得牙痒痒,拿着东西逃了。
孟宣只当没听见,冲她的背影喊“端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