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东扯西,没个实在话,孟宣动了动嘴想继续问她,最终还是没说话。
“好了。”徐端主动拿起铜镜给他照,肩膀轻微地颤动着。
孟宣从镜中看见自己的模样,脸上涂得黑黑的,两颊上点了对称的大痣,总算知道她在笑什么,他自己也觉得好笑。
“哎,你别笑,这样子,在外头才没人敢找你的麻烦。”女子将手里的笔搁下,眉眼里有得逞的笑,话里不觉带着一分得意。
“这模样过于扎眼,站在人群中太容易被注意到。”他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徐端眸光轻动,撇嘴道:“不过两个芝麻大的黑点,也值得你说出扎眼这样的话?”她站起身收拾桌上的东西,不再看他,嘴里阴阳怪气,“瞧不出来,你还挺看重自己的相貌呢。”
孟宣不接话,盯着她的脸瞧,徐端额上到脸颊也点着零零散散的小痣,可这也不妨碍她墨晶似的眼,他依旧觉得这个人有趣而神秘,“徐端,我若就长这个样子,你还会选我么?”
“不会。”女子正在清点包袱里的东西,听见他的问题蹙了蹙眉头,毫不犹豫地回他。
怎么也不骗骗他,孟宣无奈笑笑,起身帮忙。
“你身上有银子么?”
他在身上摸了一圈,掏出荷包,摸出几颗碎银子,“只有这些了。”
那人低眉嘴角扯了扯,有些无奈的样子,数了几张小面额的银票给他,“这些给你,分开放,贴身放,不要随手塞进包裹。”
接着,孟宣便看见徐端先是脱鞋,在鞋底塞了两张银票。
“你不必这样看着我,出门在外,小心些总是好的,你如今兴许是当官当习惯了,不懂寻常人的谨慎。”
“我可什么也没说。”
女子想起些什么,猛地检查起袖子,里头空空的,便向外喊了一声,“馥郁!”
“夫人叫我!”话音刚落,丫鬟便探出头来,先是被她的模样惊了惊,而后带着笑小跑来了。
“去问店家买些辣椒面,多要几张油纸。”徐端挤眉弄眼。
馥郁接收到信号,一溜烟跑下楼。
一应东西准备好,徐端才发话,“行了,这回出发吧。”
阿良馥郁带着几个护卫乘马车离开,走之前,徐端给馥郁也塞了两包辣椒面,虽说有商队在前,但留个心眼总是好的。
昨日虽然天气恶劣,但路上有人看顾,又有人驾马车,什么也没操心,今日剩了她与孟宣两个人,一人一个包裹,轻装上阵。
他们这个样子不能跟着大家走正门出去,因此趁着前门热闹,悄悄从后门走了。
“阿良打听过了,码头离此不远,小半个时辰就能到了,咱们只需坐一日船到姜塘,随后换马车走两日就能回到长华巷。”
徐端在前面观望路线,耳朵里嗡嗡的吵,回身一看,孟宣正拿着一张羊皮纸的地图自言自语,模样像个乞丐,她憋不住笑笑,又迅速撇嘴,退回去拉他,“知道了,咱们赶紧先去码头。”
与此同时,张家的马车已经出了京城。
“哥哥,为什么非得跟着徐端?”张姑娘实在不解,这两个月里去了多少地方,家里的铺子也不管,只是跟着一个女子的踪迹走,她哥哥不是最能分清利害的么。
张载一脸悠闲的拨动手上的玉扳指,寡淡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看向窗外,“近来三弟回京了,父亲有意要锻炼他,咱们不好待在他跟前碍眼,索性出来玩玩,高兴高兴。”
张姑娘垂眸,恨恨地绞了两下手帕,这个不争气的东西,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跑,在广陵躲了多少年了,还是这套说辞。
“那富贵街的铺子也让三哥打理么?”
那人放下窗帘,转头打量她,张姑娘不看也知道定是一副戏谑的嘴脸,他从心里看不起她。
“你放心好了,我既答应过你,那处地方是给你的陪嫁,便不会食言,这些年你为流光阁付出了许多,白白熬了几年光阴,哥哥心里都明白的,王家三郎就快从军中回来了,届时,我就将地契给你。”
届时。又是届时。
难道王三郎不回来,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跑腿算账么!
但张姑娘不动声色地喘了口气,“哥哥的心,妹妹自然明白,咱们一母同胞,总是要比旁人亲近些。”
张载冷哼,状似无意,“徐端成婚这么大的事情,我第二日才知道,妹妹的消息怎么越来越不灵通了。”
“原先是定了下月初三成婚,不知怎么孟大人突然提前了婚期……”
他打断她,“到了长华县,先将徐家的旧人到我跟前来,徐端的一切我都要知道。”
张姑娘眼神阴冷,语调却很温柔,“知道了。”
这样的性子多好,天底下的女子都应该照着他张家的标准来养,尤其是徐端,她顶着自己梦中人的脸面,却出口刻薄,行事泼辣,实在是丢了女子的脸面,他决心救她,不让她继续堕落下去。
盐乡码头,徐端正在跟人吵架。
“你怎么回事!我们银子也交了,文书也检查了,凭什么不让我们上船!”她瞪大眼睛,一手插着腰,俨然一个被惹恼的小工模样。
孟宣站在她身后,被她这说话的架势唬了一跳,这样子他从没见过,徐端从前虽然也是个性子硬的,却十分在意礼数,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吵嚷这种事,怎么做得出来。
船上管事的人赶过来,“贵客!低声些!”
小喽喽换了副嘴脸,委屈道,“师傅,实在是二楼厢房已经满了,前头不知怎么多卖出去了几个位置,眼下真寻不出空来!”
徐端听着他狡辩,心里窝火,“我方才见有两个人没检查文书便被他放上去了,莫不是你们徇私!”
那二人交换了眼神,管事余光打量二人穿着,一个粗布衫,一个玄色袍子,玄衫虽然脏污,仔细一瞧是上等布料,怪不得定的是二楼,原来有不干活的人。
他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好言好语道:“客官,船上二楼厢房的确已经客满,一楼却还有空位,若您二位愿意,我们将您的银子退还,请你们住在一楼,可好?”
掰扯半天总算有个安排,徐端回头看看孟宣,只见那人一脸呆愣,心里不觉有些气闷,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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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贵公子呢,两手一摊,什么事儿也不干,就会呆呆站着。
“那就这样罢。”
管事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她抬腿便走,也不管孟宣跟没跟上来。
商船一楼是大通铺,比不得二楼的单间厢房,徐端在角落的一张铺位卸了包袱,抬眼瞧见那人慢慢悠悠进来。
孟宣打量船上的大通铺,眼里有些错愕,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满眼都是床。
“孟大人,看清楚了么?”
他在女子身侧坐下,轻声道:“一楼的屋子真大,床榻也大得很。”
徐端看看他又看看环境,嗤笑一声,“你果然是不知民间疾苦,这些床榻夜里可是要睡满的,这会儿咱们来得早,还没有多少人,到了夜里,在楼上服侍的小二也要下来睡。”
“你从前住过船上?”他想到什么眉心动了动,眼睛去寻她。
“住过的,来京城的时候也住了两夜。”轻飘飘的一句。
徐端错开他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多亏了我是住过的,否则哪能这样顺利上船。”
她真是厌恶旁人为此心疼自己,分明只是小事一桩。
孟宣偏过头,玩弄自己的手指,船舱里渐渐有人进来,他们之间不知为何沉默着。
他听见徐端平稳的呼吸声,一下轻一下重。
“方才瞧你跟管事的说话,很有些泼辣腔调,从何处学的?”
女子的眼睛蓦的亮了亮,“你瞧出来我泼辣了?”
他笑,“那样大声说话,你从前可决计做不到,徐夫人喜静,旁的事情纵着,唯有说话,是不许你太大声的,这么比起来,是有些泼辣的。”
“你觉得我这样好不好?”徐端凑近他,语调一转温和,其中隐约掺杂些期盼。学得泼辣,自然有许多好处,她也常常说服自己,可有时也担心似母亲说得那般不体面。
“当然好。一点子泼辣,你遇上事情就能容易许多。”孟宣抬眸,发觉她的眼波漾了漾。
“我也以为很好,你不知道,我跟着姨母学了多久骂人,才学得了这一点泼辣,真是好不容易。”徐端嘴角轻弯,透露出得意。
“等我们到了长华,也教教我,好不好?”男子的嘴角沾染了笑意,目光落在身旁人的眼睛,挪不开了。
“那不好,孟大人是官,学不得这些,若沾染了痞气,我担待不起。”
她离了高墙,仿佛更轻松些,眼角眉梢都显得放肆。
鲜活得厉害。
孟宣又想到自己,若没有徐端,他在京城习得的浅薄经验能帮他活着回到长华么?
“你饿了么?”身旁的人两手往床榻上一撑,正巧摸到包袱里的干粮,她想着孟宣在京城好吃好喝惯了,一定忘了干粮的味道,有意想叫他尝尝。
那人摇头,“我坐不惯船,若吃了东西,等会儿船开起来,只怕要头晕。”
徐端蹭的坐直身子,眉头皱起来,“你晕船为何还要走水路?”
“并不十分晕。”
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他,“二楼厢房的晕和一楼的晕,差的不是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