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去,李恪亲自送贵妃回甘露殿,贵妃知他有事与自己说,屏退宫人,关上殿门,只留心腹孙嬷嬷在身边伺候。
李恪扶着贵妃坐在罗汉床边,一会儿给她捶背,一会儿给她捶腿,就是不说正事。
贵妃闭目等了良久也不见他开口。
李恪平日虽说不能舌战群儒,也是侃侃而谈的翩翩郎君,今日竟成了闭嘴的葫芦。
知子莫若母,贵妃少见自己儿子这样,打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宫人都打发出去了,这里只有你乳母孙嬷嬷。若是没事,便回吧,母妃忙了一日也累了。”说完扶着额头作势要休息。
李恪慌了,忙道,“别,母妃,儿臣却有要事和您商量。”说话间,李恪的耳根都漫上热意,索性开了头,硬着头皮道,“儿臣今日在祖母殿外遇见一位女郎,是镇国公府的大姑娘戚明薇。儿臣一见倾心,想娶她为妃,求母妃成全。”
当真是戚明薇。
李恪说出这样的话,贵妃一点都不意外。戚明薇那样倾城的容貌,哪个男子见了能不动心?若是人在京城,怕是早许了亲事。
男人终究难过美人关,自己的儿子也不能免俗。
可皇子的婚事事关重大,岂是一句“一见倾心”就能解决的,何况恪儿的婚事更是要慎之又慎。
要说这镇国公戚北虎也是个怪人。
其实圣人虽然没有明说,但宫中早放出明岁要给几位皇子选妃的消息,朝臣中有女儿的早活络起来,托人来她这里暗中打听。
唯独这戚北虎,榆木一根,连个消息都没递过来。
不过戚北虎确实有稳坐钓鱼台的实力,本就手握重兵,如今交了好运,立下赫赫战功,在圣人跟前炙手可热。
他的女儿确实配得上恪儿。
只是此人不结党,不营私,很是难缠。
既然儿子想娶戚明薇,总要与他说清这其中之间的关节要害。
“你可想过,戚北虎的为人,娶了戚明薇他若无法助你,岂不白白浪费这个绝佳的机会?错过这个村,再难寻到比姻亲更稳固的结盟方式。何况,你舅父一向与戚北虎不对盘。你与戚府结亲,你舅父那边当如何安抚?这些年,为了稳固咱们娘俩在宫中的地位,你舅父兢兢业业,日日操劳,一日不敢懈怠,生怕在圣人面前办错事说错话,连累你的名声。”
提到舅父李寂,李恪连忙拱手朝贵妃行了大礼,“舅父大恩,儿臣终生不忘。只是,儿臣已打定主意,此生非戚明薇不娶。”
好个“非戚明薇不娶”!
贵妃被他这句“非戚明薇不娶”惊得险些从榻上栽倒,她辛苦养育二十几年的儿子,到底还是难过美色这关,“你只见她一面,便说非她不娶。恪儿,你让母妃如何说你?”
李恪知晓自己失言恐怕伤了母妃的心,可若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依然会那样说。于是愧疚道,“母妃勿怪,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任性了,可是儿臣见了戚明薇之后,心中再装不下旁的女子,请母妃成全。母妃的教导儿臣时刻记在心中,一日不敢忘。只是,您也说了,戚北虎手握兵权,虽然他不结党,可儿臣娶了戚明薇,看在戚明薇的面子,他总不至于成为儿臣的阻碍。而且,儿臣有信心说服他,您若同意此事,等戚北虎回京,儿臣一定将其降服。为了儿臣的千秋大业,相信舅父能理解儿臣。至于安抚,还请母妃替安然表妹寻一门好亲事,也算全了舅父多年辅佐之心。”
他不说这个还好,一提到李安然的婚事,贵妃的额头隐隐发疼。
都是冤孽啊。
但有一点,李恪没说错。
若娶了戚明薇,戚北虎即便不能成为助力,也绝不会是阻力。恪儿拉拢不了他,太子也别想。
“可你别忘了,戚北虎不止一个嫡女,还有一个二姑娘。”贵妃提醒,只要是戚北虎的女儿,总会成为他的软肋。
“儿臣想过,戚北虎虽宠大女儿戚明薇,对其他几个女儿也不差,那戚明婉便不能随便嫁人,不如就把她赐给四弟李慎,这样才能不脱离咱们的掌控。父皇想必也顾忌戚北虎手中兵权,不知如何安置。”
贵妃冷嗤了一声,“你倒是算计的明白。”儿子为了娶戚明薇,可谓算计周全,“李慎的威胁虽比太子小,也不能掉以轻心,戚明婉嫁给他,算是帮他一把,他做梦都能笑醒。”
李恪漫不经心道,“四弟自幼体弱又身中剧毒,父皇也知道这事,虽然让他做了青云司掌司,不过是父皇身边的一只狗,谁会在意?他远离中枢十年,不熟政务,父皇让他坐青云司掌司的位置,一来不忍他解甲后闲置,二来也是堵住悠悠众口。再说,他身体的剧毒每个月都要发作一次,寿数连御医都说不准。父皇儿子众多,再不济也不会选他做储君。”
贵妃点头,欣慰道,“你说得不错,李慎不足为惧,即便把戚明婉嫁给他,他也是富屋贫人,撑不起大场面,倒是能帮我们消化一个大麻烦。太子那边,要多留意,听说,他最近让一帮老学究修缮陇右地方志,很得你父皇赏识。”
李恪并不在意,“母妃现在是草木皆兵了,太子最会在父皇跟前演戏,等咱们抓住他的把柄,就算有那群老臣支持,他也坐不稳太子这个位子。眼下戚北虎马上回京,献俘仪式后,父皇必定大肆封赏,到时候戚北虎势必水涨船高,求娶戚明薇的人必会如过江之鲫,母妃早做打算才是。”
“你说得甚是,戚北虎炙手可热,过几日媒人估计要踏平镇国公府门槛。趁着旁人还没开始行动,我们先下手为强。”贵妃又突然想到,“戚明薇在陇右长大,也不知她人品性情。恪儿,你是不是太心急了?容母妃打探一番可好?”
今日她有意引着命妇往戚明薇身上说,奈何这些人都是文官家眷,压根不知道陇右那边的事。
李恪知母妃必有此问,早准备好了说辞,“戚明薇看着就是温婉端庄的女郎,她生母出身荥阳郑氏这样的高门望族,她虽然随镇国公在陇右长大,镇国公为人忠厚耿直,他的女儿,母妃您担心什么呢?再说,就算戚明薇不懂事,有母妃您,保证能调理妥当。”
儿子这马屁拍得好,贵妃终于露出笑容,“是母妃多虑了。”
李恪又道,“眼下最要紧的是抢在太子和其他皇子前头,父皇虽说是为我们几个未成婚的选妃,难保太子就不横插一脚。到时您和舅父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局面,怕是要毁于一旦。还有,儿臣听闻戚明薇回京是与李慎同行,万一李慎中意她,在父皇跟前求了恩典,儿臣可不依。”
贵妃欣然点头,“皇儿果然长大了,你思虑得甚是。事以密成,这事你先不要宣扬,容我寻个机会透露给你父皇。还有太后那里,你这几日有空去她宫里走动走动。这些年她虽然不理六宫,再怎么说戚府也是她母家,横竖越不过她去。好在这些年母妃忍辱负重,并未与她结怨,你又常去看她,她总归挑不出咱们母子的错处。”
李恪应是,他知道,母妃出手,事情必能成,当下满意出宫。
*
瑞王府。
宴席散过,李慎又赶去青云司处置了几个积压已久的陈年案子,回府时已是亥正。
公主的院子已然落了灯,忠伯知他心中惦记公主,将白日里公主的日常说与他听。
一天中,也只有这个时候,王爷清冷的眉目是舒展的,也不知王府什么时候能添一位女主人,替王爷操持内宅。
“公主辰时用了早饭,先喂了狸奴,狸奴吃饱了,又抱它去湖心亭喂鱼,见到一池子的锦鲤,狸奴急得上蹿下跳,一会儿跳上湖边大石,一会儿又藏在草丛里。公主又晒了会太阳,因为上午抓狸奴费了好些力气,中午公主比平日多用了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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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碗饭。午睡半个时辰,公主看着丫鬟们打络子,后来干脆自己动手,说要给王爷亲手做一个。晚膳时候,公主不知道想到什么突然问起王爷的婚事,还让老奴替王爷留意。公主还说若哪家姑娘合适,让王爷务必放下身段,主动去提亲。”说到最后,忠伯声音里都带着笑意,公主病着,都还惦记着王爷的婚事,也就王爷自己,每天忙于政务,什么都顾不上。
李慎认真地听着,脑海中莫名就想到今日在假山后那张赛若芙蓉的脸,他长出了一口气,道,“忠伯有心了。”
忠伯笑着等下文,只见李慎已经提步往主院去了,只能长叹一口气,王爷的性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他在期待什么呢?
王爷这样的人,想要好好活着真的很难。
那年能从冷宫活着走出来,已经是万幸,他不敢奢望太多。
裴显进来时,见自家王爷坐在案后,又在擦拭那把华而不实的匕首,知他今日心里定是不痛快,裴显没敢惊动。只站在门边,与立在李慎身后的墨渊两个人打哑谜。
听见动静,李慎先开口,“有话就说,说完滚。”
裴显嘿嘿一笑,忙道,“前几日您让调查戚明薇落水的事,有眉目了。”
闻言,李慎停了擦拭的动作,直身看他,眼眸意外的深邃,“哦。”
裴显知道王爷在意这事,八成惦记了好几日。
但时隔太过久远也不是那么好查的,当年知道内情的国公府下人死得死发卖的发卖。探子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寻到一个当年给镇国公喂马的老仆。那老仆今年已八十开外,耳聋目盲,说话都不利索,探子很是费了番功夫。
裴显不敢怠慢,一五一十将探子查到的消息回禀,“戚府的老仆说,戚明薇她生母留下的玉佩掉落湖中,戚明薇为了捞玉佩失足落水。当时她随身伺候的李嬷嬷正好去了庄子上,其余的丫鬟婆子也巧了全不在身边。后来这些伺候的全被国公府发卖,已经寻不到踪迹。戚娘子命大,被回京的亲哥救上来。这次之后她失去了六岁前的记忆,也是同一年,戚明薇随镇国公去了陇右。”
裴显得知消息的时候,由衷地感叹戚明薇命大。
若不是正赶上戚明远归家,小命就交代了。
也难怪镇国公会将其带到北地,留在京中,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慎摩挲着拇指上翡翠扳指,唇角嘲讽地一勾,“看来,戚姑娘今日对顾大人所言非虚,那玉佩确是她母亲遗物。”
裴显:“……”王爷思路真是清奇,他说了那么多,王爷最后的重点落在顾大人身上。
李慎不知道属下是怎么想的,他此刻有自己的想法。
母亲遗物这么重要的私事,戚明薇竟说与顾言,再加上她今日设计与搭讪顾言,想来是选中了他。
李慎嘭地一声将匕首丢到抽屉里,直接上锁,拔了钥匙隔空抛给裴显,“你收着。”
啥?
裴显一脸懵,他收着算怎么回事?
“愣着干什么?裴二哥,王爷叫你收着!”墨渊立在身侧,强忍住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王爷封心锁爱,遭殃的就是裴二哥。
裴显慌乱间接住,总觉得这不是钥匙,这是烫手的山芋。
这东西他得保管好,说不定哪天王爷想起来,还得找他要。
裴显突然又想到之前接到的消息,“王爷,有人在慈恩寺盯着咱们的人好几日了。”
接着李慎也不吩咐墨渊研磨,径自拿起未喝完的茶水泼在砚台上,墨渊惊得瞪圆了眼,不敢怠慢,忙跪在案前,低声道,“王爷,小的来吧。”
等墨渊研好磨,李慎提笔一气呵成,写好信,晾干,折好交给裴显,“放出消息,就说本王过几日去慈恩寺。既然有人要查,那就给他们机会,看看是哪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