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戚北虎大军终于抵达京郊,奉命驻守在城外十里的忠臣坡。圣人宣召戚北虎父子入两仪殿商议要事,入宫前特准一个时辰回府探望老母及家人。
戚北虎不敢声张,只乘一顶不起眼的青漆马车从侧门入府。
先去拜见老宋氏,老宋氏见到了亲儿子,再铁石心肠的人,一年不见,也是老泪纵横。听闻戚北虎描述夺下石头堡的惊险,更是泣不成声。
因戚北虎回府,明薇四叔父四叔母一家也赶过来。四叔是庶出,不得老宋氏待见,就连日常请安都免的。当年若不是戚北虎做主留在府里打理庶务,怕是早被老宋氏撵出家门。
索性这些年戚北虎不在家,许多庶务都仰仗四叔鞍前马后,老宋氏这才容得下他们一家。
四叔父生有一儿一女,儿子戚明章,与戚明德同岁,在国子监读书。女儿戚明欣十三岁,是个活泼可爱的女郎。
一家子匆匆见过戚北虎请了安,就被老宋氏寻了借口赶了出去。
剩下都是大房的人,宋氏一面低眉顺眼地伺候茶水,一面频频给老宋氏递眼色。
老宋氏知她心思,于是便说起贵妃赏赐,又问戚北虎,“婉儿一心想嫁瑞王,老三你怎么看?”
这事戚北虎心中有数,沉思片刻,正色道,“这几家姑娘里八成有贵妃给肃王相中的正妃人选,赏了恩赐便是留住几家姑娘,母亲不必担心。至于免婉儿与瑞王的婚事,还需母亲周旋,恕儿无能为力。”
瑞王尚且看不上明薇,明婉就更不能入他法眼。再说,瑞王明确表示暂时不想结亲,他再去说项,岂不是强人所难。
母亲是妇人,由她开口说与太后,那就是关心晚辈,说不定瑞王能同意。
老宋氏最了解这个儿子,既然他这么说,便是没有转圜余地,也不再问,又说起一会儿进宫的事,“你这次立了大功,得到圣人大赞,朝中不知多少人眼红。往后行事切不可张扬傲慢,凡事谦卑,以和为贵总错不了。”
戚北虎是听这些长大的,深以为然。母亲出身不高,却行事谨慎低调,很有章法。
这些年国公府能屹立不倒,除了他们父子固守陇右,与母亲的为人处世有很大关系。
是以,虽然因宋氏的事母子有了隔阂,但戚北虎内心里对母亲还是敬重的。
于是恭敬行礼,“儿子记住了,谨遵母亲母亲教诲。”
时间不多,戚北虎请过安便出了鹤寿堂。
宋氏却不依不饶不肯离去。
她一直忍着愤恨,自戚北虎从入府,问过所有子女,就连薛氏都问了,就是一句话关心她的话都无,此时再也绷不住,在老宋氏跟前泪如雨下,“母亲,你瞧瞧,国公是什么态度?对我不闻不问就算了,婉儿也是他亲生的,他为何不能替婉儿周全?如果换成是戚明薇,他早说项去了。瑞王在陇右十年,他陪了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又立下天大的功劳。他说把女儿嫁给瑞王,瑞王还能拒绝不成?”
宋氏越说越委屈,说到后面已经成了哭腔。
老宋氏看着宋氏先是摇头,随后一脸的失望,语气冷了下来,“你凭什么觉得瑞王一定会娶我们府的女儿?你当瑞王任由你摆布,他再不得宠,那也是皇子,也轮不到我们做他的主。再有,老三在陇右为将,那是圣人钦点,职责所在。老三与瑞王只是上下级合作,若是还有旁的关系圣人恐怕第一个不允。关系普通,瑞王凭什么要领老三的情?再说,老三刚才的态度已很明显,他不方便出面,让我周旋。”
宋氏一下子怔住,抬眼看向老宋氏,喃喃,“国公是这个意思吗?”
“不然呢,他直接与瑞王提亲,圣人难免不怀疑两人勾连,若是我入宫求太后,那就是妇人之间闲聊,顶多是太后想把自家姑娘塞给皇子,圣人不会多想。”老宋氏知道自己这个侄女不聪明,政事一向不通,有心教她几句,“瑞王靠自己血肉之躯,一刀一枪杀出这条血路,没站稳脚跟前,不会轻易答应婚事。可若太后提出来,他或许会考虑一二。”
是这样吗?
宋氏吸了吸鼻子,心里还在消化这番话。
“还有,以后务必让婉儿谨言慎行,不要八字还没一撇,宣扬得整个京城都知道。圣人现在还没下旨选妃,我们全当不知道,一切照旧。”老宋氏知她们母女眼皮子浅,少不得多提点几句。
有了这番承诺,宋氏终于破涕为笑,“母亲教训的是,回头我就拘着婉儿,让她好好学学规矩。”
从鹤寿堂出来,戚北虎就打发儿子去见自己媳妇,约定半个时辰后入宫,又把明薇叫到书房。
明薇早让人备了父亲爱吃的茶水点心,父兄一路风尘仆仆,自是没时间用正餐的,先用些小点心,大殿上也好应对自如。
拿下石头堡是明薇献计,戚北虎知道她关心西戎世子阿鲁达的处置,他这次入宫也是因为此事。
圣人连夜召集多位重臣和几位成年皇子到两仪殿,就是商讨此事。
若不是女儿提点,他差点把阿鲁达当普通俘虏处置,现在想想都后怕。
只听戚北虎道,“这一路上,西戎军多次偷袭想救走阿鲁达,万幸我们准备充分,御敌得当,没被他们占到便宜。阿满,你说得对,阿鲁达此人对西戎至关重要,绝不能让此人返回西戎。我前些日子给瑞王又修书一封,言明一路上遭遇,以及西戎的势在必得。今日就看瑞王的表现,朝中多有阿谀奉承之辈,少不得劝谏圣人放虎归山的主,所以一番争论是免不了的。”
明薇深以为然。
咱们这位圣人,有时候极为自负,好大喜功,有时又兼听兼信。
对待阿鲁达的处置上,圣人很慎重,既不想被后人诟病,又想得了贤名。
哪有那样好的事?
所以,他会把朝臣和皇子推出来,无论是谁的主意,都与他无关,他自己稳坐钓鱼台。
戚北虎趁着空当囫囵吃了几块点心,灌了一壶茶水,又问,“瑞王回京就领了青云司掌司,听闻到任几日就用人头做了人皮灯笼挂在府衙前,果真有此事?”
戚北虎显然不信,他跟随瑞王十年。
战场上杀伐果断,可从没见他做过如此残忍之事。
莫不是误传?
明薇嘲讽地哼了一声,“当然是真的,他可是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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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青云司掌司,谁敢造他的谣,怕是第二日就要横尸菜市场了。”
明薇这说的还是轻的,前世这种事李慎可没少干。
天子一怒,浮尸千里。
而瑞王就是天子手里最快的那把刀。
戚北虎一脸震惊,还在替瑞王找补,“想来是瑞王担心自己年轻,震慑不住那帮老臣。等过些时日,坐稳了掌司之位,就能步入正轨了。”
明薇未置可否。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等父亲亲眼见过李慎的滥杀无辜,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
李恪回到肃王府已是亥正三刻,他意气风发,走路都带风,身边的幕僚各个举杯祝贺,“王爷今日在两仪殿可谓是最大赢家。既离间了太子和瑞王,又让二人失了帝心,真可谓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李恪饮了杯中酒,也有一番春风得意,“父皇本打算放阿鲁达回去,偏偏半路杀出来个李慎,还陈述了五条不可放归阿鲁达的原因,他说得头头是道,有理有据,父皇险些同意,本王岂能让瑞王如愿?他这些年在陇右远离中枢,今日如此表现,必是想得到父皇认可。我只有说动太子,让他二人打擂,不管谁赢谁输都和本王没关系。他二人争得你死我活,反而让父皇对二人心生不满。”
“王爷英明!您没见太子输了之后,看瑞王的眼神,恨不得生剐了他。太子和瑞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是啊,如此以来,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力。”
“王爷好计策。”
幕僚们的赞誉声一声接着一声,李恪知道他们是恭维自己,但他只动动嘴皮子就能让太子与李慎心生嫌隙,多少有点得意。
总算扳回一局。
一是,太子主持编撰的陇右《地方志》最近势头正猛,被父皇当着朝臣的面赞了好几回。二是,李慎揪出王子腾等叛党,深得帝心。
今日太子与李慎当庭对峙,算是失了帝心。
最后父皇被他们吵得脑仁疼,被内侍扶回去的。
但,还有一个人,他不得不留意。
今日两仪殿上,戚北虎虽然没发表意见,但明显支持李慎。
这二人一直待在陇右,并肩杀敌十年,难免私下有些交情。
若他把戚明薇嫁给李慎,可如何是好?
当下之际,不能再耽搁。既然戚北虎已经回京,他该尽早拉拢。只是父皇一向疑心重,他私见边将,被人报与父皇,定治他个大逆不道的罪。
得想个万全之策。
李恪又独自饮了一杯,将酒杯戳在案上。
幕僚见他突然闷闷不乐,纷纷劝道,“如此良辰美景,王爷刚在圣人跟前赢了一局,为何又忧心忡忡?若有什么难事,不妨说出来,臣等为王爷分忧。”
李恪叹了口气道,“戚北虎立下战功,手握重兵,深得父皇赏识。可此人从不结党营私,诸位,能否将他招募到本王麾下为本王效力?”
一位幕僚听后,道,“这有何难?吏部尚书郑大人是戚北虎大舅哥,也是我同乡。改日我去他府上,求他引荐一番,保证戚北虎归顺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