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慎你什么意思?
父亲帮她相看顾言,与他何干?
眀薇怒发冲冠,一双杏眼都瞪圆了。
李慎确实无意,戚北虎问得这么直白,是否婚配,家里有几口人。任谁都听得出来,戚北虎是在替女儿相看。
也不知怎么回事,原本轻轻握在手中的杯盏竟应声而裂。
实在是无心之举。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他就不会再瞻前顾后、心存妄念。昨日在太后面前,他已经表明心态。
即便父皇赐婚,也不会把他和戚明薇凑成一对。
此生,他与戚明薇再无可能。
所以,戚明薇与任何人相看,都与他无关。
在这枯坐,只会让戚明薇误会他的居心,不如去外面等。
李慎撩袍起身,这时正好长路回来。
李慎朝戚明薇拱手,便离开了。
这煞星总算走了,眀薇长出了一口气,捉起杯盏猛灌了一口茶,身上脸上这股烦躁劲才算下去。
而隔壁这边也没了动静,明薇让掩月去看,这婢子片刻就回了,“姑娘,隔壁人去楼空,国公爷和顾大人离开了。”
“这么快走了?”
到底是谈拢没谈拢?
眀薇小脸上写满了失落,不过也知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还是先问长路怎么被李慎给擒住了。
长路一一道来。
他说的和眀薇推测的大差不差。
今日李慎将王子腾带到开远门外,想用他做饵,引出接线人。果然,护送智诚法师的护卫中,有一西戎人试图接近王子腾,被李慎拿住。又有一队死士突然杀将出来,妄图劫走王子腾,被李慎提前布置在四周密林中的暗卫全部绞杀。
那场面,长路此刻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是上过战场的,瑞王暗卫的手段之阴狠也是生平仅见,都是一招封喉。
明薇听完冷哼一声:“李慎的暗卫都是从陇右跳荡军中精挑细选的好手,又经过长期非人磨练,与普通的将士自然不同。看来这个西戎护卫是关键人物,你身份暴露,暂时不必盯着王子腾。先静观其变,估计要不了几天,瑞王就会把朝堂搅得天翻地覆。”
不知这回又牵扯出谁。
明薇很是期待。
她一点都不担心西戎人不招。
王子腾之前也是铁板一块,这不也招了。
她就知道,凡是进了青云司的人,没人的嘴比李慎的刑具硬。
打发了长路,抬头看了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正午。
明薇收拾了一番直接回府。
在秋水院门口遇见了戚明婉。
她显然已经等了一会儿,这会儿见她回来,忙从树荫下迎了过来。
“大姐姐回来了,听说你去慈恩寺抽签了,怎么样?”
明薇还说呢,戚明婉今日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原来是想问抽签的事,索性把签文塞给她,“都说挺灵的,自己看吧。”
戚明婉顾不得理会明薇,火急火燎地把签文打开,“竟是上上签,也不知准不准。”
玲珑:“姑娘,我听小厨房的那些婆子八卦,都说慈恩寺的观音灵签灵验得很。大姑娘都抽了,咱们不能落她后面。改日您也去抽一个看看。”
戚明婉回头看了她一眼,“你说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明薇以为回府就能见到戚北虎,一打听才知道,父亲并未回府,这一等就到了掌灯时分。
用过晚膳便去了书房,不料,书房里竟有人。
房门紧闭,只从糊了纸的窗户上映出两道剪影。
细看了几眼竟没认出是谁,明薇问守门小厮,“谁在父亲房里?”
那小厮说,“小的也不认识,是位小大人,瞧着二十出头,长相清秀,是难得一见的俊美郎君。”
小大人?
会是谁呢?
总不会顾言吧?
他爹这个说亲进度简直是踩了风火轮。
又过了一个时辰,前院的小厮送信过来,说父亲要见她。
明薇又重新穿了衣裳去了前院。
那人应该才走,父亲正送客回来,明薇迎上去挽着戚北虎入内,“爹爹,刚才来的是?”
到了屋内,戚北虎让小厮关了门,这才道,“真是一见人不认一家人,来的是你大舅父家的大表哥郑钦。”
“是郑表哥吗?”明薇有些意外,“他怎么来了?咱们两家不是还没正式走动?”
戚北虎道,“这里有你的一份功劳,你之前派人从鄯州带过去的土仪,想必讨了你外祖母和大舅父的欢心。还有,李恪的人找到了你大舅父,托人牵桥搭线,拉拢为父。你大舅父不好定夺,约了我商讨对策。”
明薇一阵头皮发麻,李恪果然瞄中了父亲。
前世也是,他拉拢父亲不成,后来才迎娶她。
所以,他一开始看中的就是父亲的兵权,等夺取帝位,又将戚家满门抄斩。
这一次,李恪竟还是这个打算,那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敌强我弱,与李恪硬钢无疑是鸡蛋碰石头,还会打草惊蛇,得想个完全的计策。既能拒绝李恪,又不得罪他。
明薇默了默,压下心底复杂的情绪,问道,“那父亲是个什么章程?”
“你大舅父认为李恪居心叵测,让我小心应对。”戚北虎正色道,“能如何应对?我只能拒绝,他是皇子,我是边将,我怎敢私下与他往来。若是被圣人知晓,我人头不保是小,累得阖府上下丢了脑袋是大。”
果然与前世一样,明薇担忧道,“即便父亲拒绝,李恪一向自视清高,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前世夫妻一场,她了解他。
只要李恪想得到的东西,细想起来,最后他都得到了。
上辈子开始嫁给李慎时,她竟天真的以为,自己嫁的夫君对储君无意,对帝位无感,整日只知忙于政务帮圣人分忧。
到后来,太子被废,圣人身体大不如前,李恪终于露出獠牙。也逼她游说父亲助他登上大宝。
父亲本不愿,都是为了她这个女儿,才把全族带入万劫不复之地。
戚北虎长叹一声,“兵来将挡水来土屯,你大舅父担心我的处境,所以不顾前嫌让你大表哥亲来,约我到时当面详谈。”
“父亲不防与大舅父商量交出兵权一事,看他是什么意思?李恪无非看中父亲手中的陇右军,如今李慎回京,陇右大都督的位置非父亲莫属,届时十几万陇右军供父亲差遣。谁不眼红呢?别说李恪,太子恐怕也坐不住。”
戚北虎点头,“你猜得不错,太子已经抛出了橄榄枝。”只是太子行事乖张,宴席上当着圣人的面拉拢,被他挡了回去,想来圣人已知晓。
他又道,“至于大都督的位置,圣人已经透过跟我保证交予我手,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没下旨意,我心中也正因此迷惑,正好借这个机会与你大舅父商榷一番。”
明薇抚掌,“你看,女儿没说错吧?满朝文武,能真心替父亲着想的,也就只有大舅父,其他人都看中您手里的兵权和盛宠。”
明薇颇有几分不满。因为在鄯州,她重生后就和父亲提过,早日与大舅父重修于好,当时父亲还不乐意,顾虑很多。如今出了事,还是得是大舅舅替他周全。
“行了。爹爹的阿满最聪明了。你回头准备一下,打你去鄯州这十年还没见过你外祖母。五日后,便是你外祖母七十岁生日,到时她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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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花宴。”
明薇一口应了,“外祖母的花宴我一定去,这样一来,咱们两家也能顺理成章走动起来,旁人也说不出什么。”
了解了此事,明薇没忘记来书房的目的,“父亲,今日和小顾大人谈得怎么样?”
“小顾大人?”戚北虎打趣着女儿,“你怎知我去见了顾言?”
呀,忘记了。
按理,她并不知父亲去慈恩寺。
明薇见瞒不过,只得道,“女儿今日去慈恩寺抽签,你猜碰见了谁?”
“谁?”
“瑞王。他竟冤枉女儿,在禅房盘问女儿好半天,您不知道我当时多尴尬。我和瑞王就在您和小顾大人禅房隔壁,你们说的话都被他听了去。我若是他早走了,偏他没这个自知之明,愣是听全了。”
戚北虎听她说完哈哈大笑起来,“我怎不信呢,怎么一到你嘴里,瑞王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他就是。”明薇咬死了不松口,“不然他为何不避嫌,还偏要偷听。”
“行了,爹爹不过询问了小顾大人一点家事,瑞王想知道,勾勾手指就有人递到他案上,何必多此一举,惹你不快。倒是你,无缘无故,瑞王为何盘问你?他如今掌管青云司,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招惹上的衙门。”
明薇哼了一声,“要不说你女儿厉害呢。”
戚北虎摇头,可见女儿是被他惯坏了,“我的小祖宗,你厉害,行了吧。到底因为什么。”
明薇对自己老爹也没说实话,还是和之前一样的说辞,“我就是让长路去开远门见识一下智诚法师入城的盛况,回头描述给我听。结果李慎就说长路形迹可疑,把他拿了和我对峙。”
“也不是什么大事,算了吧,瑞王对咱们府挺照顾的了。你不知前儿有个小厮冲撞了他的车架,直接一刀砍了。”
明薇惊得张大了嘴,“爹爹,你看看他多冷血?人家小厮也是有家人的,有兄弟姐妹,小厮的命也是人命,他就这么给砍了。这不是奸佞是什么?”
真想撕了李慎的伪装,让父亲看清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戚北虎继续道,“后来一查,原来是刺客假扮的小厮,想要瑞王的命。”
明薇:……
她爹什么时候说话也会大喘气了。
明薇转过去:“不想理你,话能不能一下子说完啊,没见过你这样的。”
戚北虎哈哈大笑,又哄起女儿,“行了,父亲不逗你了。怎样,现在不生瑞王的气了吧?那就说说小顾大人。”
明薇喜笑颜开,“对,就说说小顾大人。”
“阿满眼光不错,爹爹也很是欣赏小顾大人,今天就是简单的了解一下。经过宋氏的事,爹爹不想莽撞,再好的人,也得仔细看过才放心。你且耐心等一等,爹爹再考验他一番。这不,还有你大表哥也是一表人才。这两个人选,咱们都好好看看。我的女儿,总要嫁个最称心满意的。”
我的女儿,总要嫁个最称心满意的。
重生后,再次听见这句话,明薇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这个世上,再没一个人像爹爹这样爱他。
前世父亲死后,明薇被关进地牢,她的天就真的塌了。
再没人护她周全,在没人替她筹谋,她成了没爹没娘的小可怜。
“爹爹。”
重生以来第一次,明薇失了控制,扑到戚北虎的怀里,泣不成声,
戚北虎摸着她的头,“傻孩子,爹爹对不起你娘亲,你是她临终所托,爹爹自然要照顾好你。只愿你这一生顺遂,平安喜乐,爹爹就放心了。”
明薇在他怀里哭得更大声,脸已经哭成了小花猫。
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一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