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外面传来梁文慎鬼哭狼嚎的声音,李自安还是面不改色地捻起一根枯木往火堆里扔去,毕竟梁文慎跑出去得也不远,要是真有什么危险,两三步就回山洞了。
易殊也没有精力去管梁文慎,但又想到他一个人在外面,叫得又如此凄厉,也不能真让他死在外边,便支撑起摇摇欲坠的身子走到了洞口。
远处隐隐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易殊晃了晃神,这是临死前的幻想吗。
他定睛一看,整齐的军队从路的尽头出现,径直向他们走来。
梁文慎朝着军队张牙舞爪地挥手呐喊,易殊侧过头去,李自安不知何时也站在了身侧。
“得救了。”那个玉树芝兰的身影说道,虽然语气平淡,却明显放松了下来。
“嗯。”易殊同样如释重负。
为首的年轻人虽然站在一干禁军的最前方,但无论穿着气质都不像是禁军,且梁文慎一见到他就变得规规矩矩,论相貌也与梁文慎有几分相似,不难猜出他是梁恒的长子梁文谨。梁文谨与梁文慎这个绣花枕头不同,梁文慎是幼子,从小只需要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作为长子的梁文谨一直是梁恒着重培养的继承人,沉稳得多,二十岁出头,就已经是正五品的大理寺寺丞了,前途无量。
他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然后向李自安郑重地行了一个礼:“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一番短暂的寒暄过后,一行人才终于踏上返程。
跟在李自安后面的易殊目睹像鹌鹑一样蜷缩的梁文慎一把被梁文谨提溜过去,恶狠狠地瞪了好几眼,然后又押着他向李自安道谢。
梁文谨作为大理寺寺丞自然是不用跟着禁军出来寻找太子殿下的,估计是自家弟弟丢了,他也只得丢下公务,出来找人。道谢当然也是很有必要的,看着身后乌泱泱的队伍,如果不是太子失踪,梁家也没有这么多人手来找梁文慎,而且以梁文慎的自理能力,在郊外只能等死。
马车颠簸,易殊本来就因为身体不适,精神不济,摇摇晃晃中竟然睡着了。
再一次睁眼时,感觉已经恍如隔世。
易殊支撑起有些乏力的身体,扫视一眼房间内全然陌生的布局。
不在溪园。
床上柔软的如意云纹被和先前枕的的玛瑙枕都赶得上他以前在侯府的时候了,万万不会是在简陋朴素的溪园。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被精心处理过了,还能闻得到淡淡的药香,患处的疼痛感也明显缓解了很多。
易殊抬手掀开黛青刻丝锦帐,玉白色寝衣的宽袖从手腕滑到手肘。
“来人。”他语气平静地道,虽然刚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了。
一个小宫女踏着小碎步进来了,易殊有些眼熟,原来还是当初溪园的一个小宫女,只是神色比以前更低眉顺眼了许多。
“现在是什么时候?”脑中思绪万千,易殊决定先问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已经酉时了,”小宫女恭敬地道,看了看易殊的神色,她又补充道,“二月初八了。”
二月初八酉时,那从回宫开始,他都已经昏睡两天了。
“这里是哪里?”易殊抿了抿有些缺水的嘴唇。
小宫女连忙从桌案边端过一盏茶,回道:“这儿是琼瑶宫。前儿殿下一回来,就通知溪园的我们搬到这儿来照顾您。溪园的东西全都没带过来,整个琼瑶宫上下物件儿都是从太子殿下私库里搬出来的,新鲜着呢。宫人都添了好几个,殿下怕您念旧,还是让我们原在溪园的丫鬟贴身照顾着。”
“琼瑶宫?”易殊倒是没管小宫女叽叽喳喳的说话,他暗自琢磨着这两个字。‘琼瑶’取自《卫风·木瓜》的“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最后两句的意思是,并不真是为了回报,而是真心与你相好。
小宫女难掩高兴,继续说道:“以前从溪园到殿下的启明宫少说也要走两刻钟,现在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走到了。”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原本她被派到溪园做事,被院里的其他宫女轮番嘲笑了好一阵。只知道是罪臣家的,又没钱没地位,估计一点油水都没有。怎料太子失踪一次,自己就能跟着这个落魄侍读来到了琼瑶宫,得了好一些赏赐呢,现在只求尽心尽力,让主子不要赶他们走。
“对了,”小宫女像是猛然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王将军家的公子和昭宁公主也都来过了,见您没醒,就留下了一些慰问品。”
易殊眼里闪过淡淡的笑意,昭宁和王延邑一定担心坏了,现下有些晚了,等明日再去告知他们。
“刘叔呢?”他低头喝过一口茶,茶香清冽悠长,回味清甜,应该是上等的云渡茶。
半天没等来回音,易殊端着茶盏的手一顿,抬眼望过去。
小宫女却一改先前的喜悦,神色慌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半天都回不出话来。
价值不菲的白釉兔毫盏摔落在地,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温热的茶水溅到洁白无暇的兔毛地毯上,留下斑驳的水渍。
胆小的宫女忙里忙慌地跪到地上,哆嗦着不敢说话。
“说。”床上的人目光冷冽,不怒自威。
地上的身影抖动了一下才支支吾吾地带着哭腔道:“刘习大哥……狩猎当日就被禁军带走了。”
抓着软被的手骤然收紧。
他早该料到的。
若是刘叔在,怎么会是这个小宫女来照顾自己。
太后就算疑心太子遇刺是受人指示,也不该怀疑在宫里宫外毫无人脉的自己。
更何况自己根本找不到理由害太子,太子出了什么事,自己作为太子身边的人也不会好过。
再一说来太子殿下也已经回宫两日了,为什么刘叔还没有回来?
更何况刘叔并不是以宁北侯府罪人的身份入宫当差的,他是清清白白的身份进的巾帽局。
他什么都没做错,只是为了照顾一下年幼的前东家的儿子,竟然遭此一劫。
禁军亲自带走,这是何等的严峻后果。
“我要去见太子。”易殊一字一句地道。
他说完立刻起身,麻利地套上了床边的衣裳,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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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夜里凉,您披上狐裘。”小宫女抱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冲着急匆匆冲出去的身影喊道,但对方就像没听见一样,并没有回头。
小宫女面上也变得忧心忡忡,殿下送公子回来的时候特意嘱咐了不要让公子忧心,所以她才不敢让公子知道刘习被带走一事,没想到还是被公子察觉出来了。
夜里更深露重,易殊的靴子面上都已经被打湿了,他鼻尖还挂着薄薄的汗。
“我要见太子殿下。”尽管有些气喘吁吁,他还是不卑不亢地道。
富丽堂皇的启明宫面前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看向台阶下面的瘦削少年,面无表情地道:“太子殿下早已歇息,你改日再来吧。”
他们倒也不是不认识那个前来的少年,宁北侯府的余孽嘛。虽然名义上是个太子侍读,但从没见自家殿下怎么和他往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到启明宫来。听说其在宫里的地位连宫女太监都比不上,各家公子都不喜欢他,他们才不愿意为他进去通报呢,万一太子殿下很嫌恶他,他们岂不是触了霉头。
“侍卫大哥,你们通融一下,我的确是有要事需要找殿下。”虽然能感受到侍卫的不耐烦,但他并不可能因此退缩,刘叔已经被带走五天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门口的侍卫没了耐心,道:“想找殿下的人多了去了,你算什么东西。”
“如果不能见到殿下,我今日就在这里长跪不起。”言毕,他掀开长袍,跪在了冰冷的石阶上。
春日的夜晚仍是寒气逼人,夜里巡逻的侍卫也会多穿两件里衣,偏偏易殊走得匆忙,还穿的单薄的春衫,在地上跪上半晌,浑身都冰凉,本来发热就没痊愈,被冷风一激,头更加昏昏沉沉了。
启明宫内
火炉子内燃着无烟的煤炭,而太子桌案边的香炉内升起一缕缕白色的烟雾。
整个屋子都有一种淡雅的香气,追云身上暖洋洋的,人一旦舒服就容易困倦,他偷偷打了一个哈欠,看向正在专心伏案写字的太子殿下。
他斟酌着开嗓:“殿下,这是什么香啊?这么好闻。”
正在专心写字的人顿了顿笔,认真的解释道:“这叫梅雪初晴天,用冬天刻意收捡的白梅,与松香、沉香混合在一起,然后……”他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侍卫,“你又不认真听,问来做什么?”
被识破的追云挠了挠头:“您已经写了这么久的字了,该休息一会儿了。”
李自安知道追云是好心,毕竟错过了好几天的课程,虽然父皇和皇祖母没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想早点补齐,结果这两天都已经过了平时睡觉的时辰,自己还没读完书。
李自安放下手中的紫毫,淡笑着道:“那你过来陪我下一盘棋吧。”
第三次先手还失败以后,追云气恼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殿下您还是读书吧。我不打扰您了。”
看追云一连无奈地收起棋盘,李自安有些失笑:“在宫殿里面坐久了,人都变懒了。现在几时了?你同我去外面走走吧。”
追云收好棋盘,开口道:“戌时了。殿下等等,我先去取一件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