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狩猎余波
    夜里天寒,追云细心地给自家殿下披上了大氅。那日太子失踪,宫里上上下下都被拉去了审问一番,幸好追云当时被安排去保护昭宁公主才逃过一劫。现下殿下好不容易从穷乡僻壤回来,可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万一不小心受个风寒,被安上一个照顾不力的罪名就有得受了。

    李自安有些无奈地看着追云小心翼翼的动作。回宫以后,启明宫的侍卫又翻了一倍,他本想驳回,毕竟原本宫里的侍卫就已经很多了,但是又有狩猎遇刺一事,皇祖母根本不会松口,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看着自己宫里巡逻守卫的人再次增多。

    “走吧殿下。”追云最后整理了一下大氅的衣摆,冲李自安点头示意。

    李自安神色平静地走到了启明宫门口,月光如练,是个适合散步的好日子。

    从暖香萦绕的屋子走出来,被冷风一吹,整个人清醒了不少,李自安心情舒适地拢了拢衣袍。

    他颇有闲情雅致,准备犒赏一下冒着寒冷在夜里值班的侍卫,抬眼却见他们神情异样地看着自己,惶恐不安,就像是……

    就像是心虚惶恐一般。

    李自安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他还没出口询问,目光就远远瞥见了台阶之下的人影。

    竟有些眼熟。

    “他怎跪着?”李自安怔怔地看了一秒,脸上的笑意转瞬就消失不见,语气也染上了一层寒霜。

    此刻他早已认出台阶下跪着的人是谁。

    他只是要出门小转一圈都要穿上大氅的天气,那人却穿着单薄的春衫,手指都已经冻成青紫色了。

    两个侍卫吓破了胆,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话,他们也不敢说自己擅作主张拦住了要来找殿下的人,还不派人通报。并且太子殿下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这样冷声冷气的与人讲话,二人也是第一次遇见,根本就不敢答话。

    追云很快读懂了自家殿下的情绪,连忙打着圆场:“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把易侍读扶上来啊。”

    两人忙不迭地就要下台阶,却听见太子殿下语气冷冷地道:“不用了,我亲自去。”

    三步并作两步走,转瞬间他就已经来到台阶之下。

    对方的眼神已经失去焦距,整个人好像一碰就会碎掉。

    李自安抿着紧绷的唇,抬手解下身上的大氅披在跪在地上的人身上,伸手将人揽入怀里。

    直到对方整个人都被自己抱在怀里,他心里那种无处安放的怒火才稍稍平静下来。

    追云见状,连忙上前准备接过自家殿下怀里的少年,毕竟这种体力活还是作为侍卫的自己做毕竟安心。

    李自安却不动声色地避过,无声地将怀里的少年搂得更紧了一些。

    少年明明比李自安高半个拳头,却比他还轻上不少,春衫下隐藏的身体比看起来的还要瘦削,甚至说得上有些硌手,他竟然不知道他一个堂堂大圌的太子已经穷到养不起一个十三岁的少年。

    春寒料峭,少年单薄衣衫上的寒气都渗到李自安的身上,他在这个冰冷的石阶下跪了多少时辰可想而知。想到要不是因为自己恰好想要出门散步,对方很有可能就会在自己宫外跪整整一个晚上,李自安脸上的寒气更甚,两侧的侍卫见此情形连忙跪下认错。

    ————————

    好冷,四肢都已经失去了知觉。

    现在过了多久,一个时辰吗。

    头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好像本来发热就没好,冻了这么久似乎要雪上加霜了。

    报之以琼瑶吗?别说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了,连他身边的侍卫都敢光明正大地看不起自己。

    原来果然表面功夫做得好,实际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嫌恶自己。

    自己差点信了那善得人心的太子殿下。

    明日那人肯定会出门,到时候他就不能装作看不见的样子了,毕竟自己名义上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就算是做戏他也必须管自己,不然以后哪有人敢真心拥护他。

    但是自己真的熬得到明天清晨吗。

    如果在那之前死去,会不会像路边冻死的野狗一样被丢出去。

    牌位还有人帮自己立在易府祠堂内吗。

    可是不守在宫门口的话,就不能第一时间救刘叔。

    硬闯肯定是闯不进去的,只能在外面苦等。

    他早就冻得双耳暂时失聪,也感受不到知觉,只能勉强自己睁着眼睛。

    好累啊。

    没有权势的人在宫中就像草芥。

    活着真的太费力了。

    眼前青黑色的石砖不知何时变成了墨一般的黑,还有一闪一闪的白点。

    易殊不可置信地眨了一下眼睛,他僵硬着侧过头,看到李自安近在咫尺的脸。

    太子殿下果然面如冠玉,就是脸色不太好呢。易殊心里想。

    暖气扑面而来吹散了身上的寒气,周围的景色也变得亮堂起来。

    易殊四肢也恢复一些知觉。

    等等。

    他好像是被太子殿下抱在怀里。

    他尝试着动一下身子,却使不上劲。

    “殿下。”他费力把这两个字从嘴里溢出来,有些含糊不清。

    “嗯。”对方的回应听不出什么语气。

    似乎是到了对方想去的地方,易殊身子一沉,落入一个柔软的床榻上。

    床上染着一种好闻的香,居然让他有些昏昏欲睡,感觉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

    或者说他早就已经昏过去了,只是突然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从昏厥的状态清醒了一些。

    他咬了咬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旁边不知道谁递过来一杯姜汤,他伸出还是很僵硬的手准备颤颤巍巍地接过去。

    半路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截胡了。

    李自安神色自若地舀起一勺姜汤递了过去。

    看着嘴边冒着热气的汤水,易殊已经冻僵的思绪好像从外面的寒冷中拉了回来,他有些僵硬地抿了抿唇,没有任何表情地喝了下去。

    温暖的姜汤流过他的五脏六腑,冻僵的身体温暖了不少。

    “殿下。”易殊绛紫色的嘴唇恢复了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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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润,话说得也比之前清晰了不少。

    李自安轻轻皱了皱眉头,手却没停:“你有病在身,晚上还出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也想到对方肯定是有事才来,毕竟易殊以前也没来过启明宫,平时两人必要的交流都在明礼堂。

    看对方乖巧地喝下一勺勺自己喂得姜汤,李自安缓声道:“发生了何事?”

    易殊活动了一下渐渐恢复了一些知觉的手脚,忐忑不安地道:“殿下,刘习被禁军带走了,现在都没回来。”

    刘习?李自安垂眸思索了一下,没什么其他表情,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自安看了看生病不自知的少年侍读,语气缓和道:“一会儿会有医师来,今夜你便宿在此处。”

    太子殿下向来说一不二,最后一丝强撑着力气用完,如愿以偿的少年总算松了一口,他也无暇顾忌身在何处,便在病气的折磨下缓缓闭上了眼。

    李自安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掖了掖芙蓉双丝被,便转身离去。

    又是安排医师,又是安排人去禁军那里要人,终于忙完的追云来到静心亭回禀完了李自安,问道:“殿下今晚歇在何处?”

    静心亭位于湖面上,可以收揽整个折颜湖的景色,此时还是暮春,湖面上还没有长出荷叶,光滑得像一面镜子。

    “启明宫那么大,总有我睡的地方。”李自安盯着水中的月影,不甚在意地答道。

    飞鸟掠过湖面,惊起一阵阵水波,似乎意识到沉默了太久,李自安望向站得像石像一样笔直的追云,有些认真地问道:“是不是我对他一直以来不甚在意,才导致所有人都以为我厌恶他?”

    追云一听,脸上是遮掩不住震惊,他一向认为自己是了解殿下的,因为他也一直以为殿下讨厌那个姓易的侍读。仔细想来,主要还是因为太子殿下待人一向很温和,所以当他对易殊没有过多情绪时,别人就会下意识以为这便是讨厌。

    借着月光看清楚了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的贴身侍卫脸上的神色,李自安没有什么额外的情绪,又将目光转向还有些余波的湖面:“其实也并不怪守门的侍卫,他们只是揣摩我的想法行事,本源在于我。”

    “我当时有一瞬间想过责问他们,甚至是处罚他们,但是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想来我也不是不知道明礼堂他们对他做的事,他名义上到底是我的人,我却没有出手阻止。”

    “这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种变相的默许,所以他们就更加变本加厉。”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来向我寻求任何一丝帮助。”

    “他一向如此要强。”

    “他可能永远都以为那日在宁北侯府是我们第一次相见。”

    “无论如何,到此为止。”

    “让启明宫上下都警醒着点,他是本宫的宾上客,别再出现把他拦在门外的情况了。”

    说完最后一句话,李自安才将目光从冰冷的湖面重新投向身旁的侍卫。

    追云额角划过一丝冷汗,恭谨地答了一声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