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气一旦放晴,就是连着几个艳阳天。
李祐已经九岁了,没有前几年那么天天得空去明礼堂找易殊他们,现在她也已经忙着开始读经史,练习琴棋书画,学习宫廷礼仪等等各种活动。
前几日明礼堂又在办取字的仪式,她也不方便去打扰,现下好不容易大家都得空,她便迫不及待地赶过去了。
“小昭宁~这边这边。”正靠着窗向外无聊张望的红袍少年看到了从小路走出来的李祐,偷偷瞥了一眼正在讲学的夫子,小声地说道。
李祐闻声抬眼看到王延邑,笑意爬上眉梢,刚想提起襦裙的下摆跑过去,旁边的教习嬷嬷连忙提醒 :“步从容,立端正;步从容,立端正。”
她低下头,叹了一口气,只好放下手中已经攥紧的裙角,抬脚小步小步地走了过去。
又在门外百无聊赖地等到夫子走出明礼堂,她便像往常一样先去向李禛问安,然后走向后面的易殊等人。
“昭宁今天想要我们陪你玩什么啊?”易殊看向步履款款的李祐,笑意盈盈地问道。
他们也已经有几日没看见李祐了,她虽然稚气未脱,但一眼就能看出以后明眸皓齿的模样。
李祐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将笑容收敛了一些,轻声细语地说:“捉……去御花园散步。”
易殊抬眸看了一看李祐身后的几个人,云淡风轻地说:“几位姑姑照顾公主辛苦了,现下公主由我们几个看着,要不各位回去歇歇,到时候殿下会差人将公主平安带回凤阳宫的。”少年声音清缓平静并没有压迫感,却让人不由自主地想听从。
“可是……”教习嬷嬷有些为难地看了看眼前的李祐,又望向了站在青袍少年身侧长身玉立的太子殿下,面露难色。
被人差使的李自安弯了弯狭长的丹凤眼,轻笑道:“那就按倾之说的办吧。”
接过追侍卫递过来的银子,嬷嬷只好带着几个宫女先行退下了。
王延邑一身夺目的红衣在花花绿绿的草丛中特别显眼,他手忙脚乱地一会扑到这儿,一会儿扑到那儿。昭宁眼睛里闪着细碎的笑意,伸出白皙的手指挥着王延邑去捉她想要的蝴蝶。
易殊盯着恢复往日朝气的李祐,轻轻偏头问身侧之人:“昭宁真的要一直待在宫中吗?”
春风撩起绿色的衣袍贴近着李自安素雅的白色袖口,李自安按捺住想要整理袖口的冲动,看向身侧的侍读。三年前对方扑到他身上替他挡刀时还比自己高一些,现下自己已经比身旁的侍读高了半个拳头。
李自安盯着对方柔顺的发尾,语气难掩无奈:“这件事我真的做不了主。”
好好的一个恭亲王之女,却终日禁锢在皇宫之中,每月也只能见三四次亲生父母,整日学习繁琐的宫廷礼仪,即使是同样如此长大的李自安看着被压抑孩童心性的昭宁,心里也并不是滋味。但是这是太后深思熟虑的决策,他现在一个还没到问政事年龄的太子是没有什么话语权的。
易殊盯着阳光下眉开眼笑的公主,轻声道:“虽然在恭亲王府她也要学习这些,但是在父母身边总比在冷冰冰的皇宫好得多。”
李自安看着青袍少年紧皱的眉头,轻叹着说:“人间无能为力的事情多。有得就有失,她在宫里可以得到公主的封号,若是在宫外,大不了也只是一个郡主。”
“所以她没得选么?”易殊看向自由翩飞的绚丽蝴蝶。
李自安垂下眼眸:“在宫里,至少皇祖母把能给的都给了昭宁,李禛也会对她更好。”
“那是李禛欠她的。”易殊眼里没有什么情绪。昭宁本来可以在王府无忧无虑地长大,正是因为李禛的野心以及太后对恭亲王的提防,昭宁才必须待在宫中。
李自安淡淡地道:“其实李禛对昭宁挺好的,倾之不必把李禛想得这么冷漠。”李祐从小就喜欢漂亮的蝴蝶,春日来临之际,很多人都看见整日阴沉着脸的李禛偷偷带了一个陶瓷小罐,小心翼翼地护着,谁也不让碰。只有他们几个才知道,里面装的是李禛给昭宁从王府带来的蝴蝶。
“昭宁独身一人生活在宫里,他抓几只蝴蝶就能弥补了么?殿下总是将人想得这么简单。”
聊及此,易殊突然想起来一件往事:“前几年大射礼前,殿下的弓箭被人动过手脚,最后还是没查出来是谁么?”
李自安无所谓地笑笑:“他也不过是被利用了而已。”
即使知道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也不愿意去撕破脸皮么?未免也过于仁慈了,易殊眼底划过深深的担忧。
李自安平静地道:“他根本威胁不到我的地位。”
易殊有些错愕地抬头,就算不提及宁北侯府一案,他也从未相信过太后是什么善类,也更不理解李自安对于那个蛇蝎女人的信任。连一个几岁的小女孩都要利用的人,能有什么值得人相信。
李自安看向花间:“倾之快看。”
那只绚丽多彩的蝴蝶终于有些累了,飞到一枝盛开的芍药上浅浅地歇了一下脚,蓄势待发地红袍少年飞扑上去,双手紧紧罩住。等候在一旁的李祐连忙捧着手里精巧的琉璃盏跑过去,王延邑小心翼翼地打开手,看着蝴蝶轻轻飞在琉璃盏里,然后一丝不苟地盖好。
在反射着五彩光芒的琉璃盏里,绚丽的蝴蝶挣扎着飞扑了两下,然后安静地栖息在昭宁提前放进去的几朵花上。
几人倒并不是很担心蝴蝶的安危,因为昭宁只是喜欢看捉蝴蝶的过程,捉到以后,只是好奇地观赏一会儿便会将其放生。
看着自家侍读目不转睛地盯着昭宁捧在手心里的蓝灰蝶,李自安饶有兴味地问道:“倾之也喜欢蝴蝶么?”
闻言,绿袍少年转头看向李自安,幽深的眼眸里清晰地映着对方带着淡雅笑意的脸,他挑了挑秀气的眉,笑道:“殿下要为我扑蝶吗?”
真是一双蛊惑人心的桃花眼,李自安眼里也盛满笑意,毫不犹豫地回答:“好。倾之喜欢什么?”
易殊漫不经心地胡诌了一个:“露萤清夜照书卷。殿下意下如何?”自家殿下向来端庄有礼,就连走路都永远是不疾不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有损他儒雅形象的事情。
更何况入宫三年他从未见过萤火虫,估计是不适合生长在皇宫中。想来上一次见到这种东西都已经是很多年前陪母亲去北部边界的路上,听说这种小生灵对生存环境要求极高,皇宫的御花园虽然美丽,但是总归有人走动,远远达不到喜欢清幽寂静的萤火虫生存的标准。
反正大家都是随口一言罢了。
进来课业越来越繁忙,易殊早就把这随口一言忘了。
岂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日收好书卷的易殊刚刚躺下不久,突然意识到有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他的寝宫,他连忙不动声色地偷偷闪到一边站定。
那个鬼鬼祟祟没点灯的身影在床上摸索了半天,易殊已经双手举起一个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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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菲的花瓶准备出其不意地攻击时,就听对方嘟囔着:“诶?易侍读去哪儿了?”
“追大侍卫。”易殊的声音从那人背后幽幽地传来。
“啊~”对方丝毫没有吓到人的愧疚感,挠了挠头笑嘻嘻地说,“你在咋不说话,害我摸索半天。”
“奇怪的是你吧,”易殊走到桌案边,抬手点亮了一盏灯,整个房间瞬间被照亮了,“你鬼鬼祟祟到我房间来,还不带灯笼。”
追云挡了挡突如其来的光,毫不在意地说:“我只有一盏灯笼,留给殿下了。好了不说这个了,殿下让你跟我走一趟。”
易殊下意识地皱了一下眉头,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追云已经不由分说地走到门外了:“你来就知道了。”
等到已经走到偏僻阴森的小路,易殊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走得急也没带灯笼,就跟着追云来到了黑漆漆的折颜湖边。
越走易殊心里越有些紧张,莫非追云叛变了,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推到湖边淹死?
思索间,他就撞上了停下来的追云,对方朝他努努嘴:“喏,殿下在那边。”
灯笼被放在地上,只淡淡地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地面,但能看见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
追云上前去提起地上的灯笼,柔和的光打在云纹白袍上,李自安有所预料地回头,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倾之。”
突然起了一阵风,易殊看向被风吹得衣服翩飞还笑意盈盈的太子殿下,悬了一路的心终于放下了,他无奈地走了过去:“殿下这么晚了还出来,小心着凉了。”
李自安望了望明亮的灯笼,冲一旁的追云说道:“要不先把它熄灭?”
追云摆了摆手:“算了,我没带打火石,我先带着灯笼去远处等你们,不然摸黑回去容易踩空。”
说完他就毫不犹豫地带着唯一的光源走了,余下两个人只能借着朦胧的月色看清周围的景致。
易殊低头看着李自安合拢的双手,心有所感地抬起头,满眼诧异地道:“殿下?”
对方似乎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轻笑着开口:“等一下,风还没停。”
春日的风轻柔地掠过湖面,然后肆意地离开了。
李自安动作轻缓地打开紧闭的双手,一盏小小的荧光从他骨节分明的手里缓缓升起,像是诡谲的山中精灵,它在李自安的指尖穿梭,然后围着两人缓缓地绕了几圈,便煽动着翅膀向远处飞去。
易殊看那点若有若无的光,一闪一闪,飞过湖边的水草,掠过湖面,映在湖中,最后消失不见。
看到对方的目不转睛,李自安温和地道:“唯有一只,不能让倾之照书卷了。”
易殊视线从远处落回到李自安身上,对方狭长的眼睛里面道不清有多少情绪,易殊的声音几乎不可闻,他轻声道:“照见了比书卷更重要的东西。”
宫里的水土不养照夜清,不知道他的不囿找了几日才守到一只。
淡淡的茶香袭来,李自安伸手揽住突然抱住自己的绿袍少年,不解地道:“倾之?”
绿色的衣袍和白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不自觉地缠在一起。
半响没听见回声的李自安轻声道:“怎么了?”
“无事。”良久,易殊才睁开双眼,轻轻吐出两个字
殿下,我原本想要一盏烛火,你却给了我满庭清辉。
PS:本章没有任何一只小动物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