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钱终究是不行的。
要想进玲珑会,还要找到有可能解开血契的方法,不仅需要钱,而且是大量的钱。
看着吭哧吭哧在养济院热心干活的祝铃潋,谢辞无奈地摇摇头,依小修士的法子,可不靠谱。
他想到了唯一的方法,走进了问道阁。
“拿钱?”问道阁的掌柜从上到下扫了他一眼。这少年一身黑衣,冷静低调,平平无奇。
三大宗门的弟子是可以从问道阁共享资源,但直接拿钱,还是一大笔钱,则不合规矩。
“我并非直接取钱。”阁内只剩半盏烛,烛火暗淡,照不清谢辞的脸,仅能听到他冷雪一样的声音,“而是以符箓换钱。”
“这倒是可以。”掌柜浑不在意,伸手敷衍道:“那拿来看看吧。”
向来有弟子手头拮据,便以自己写的符箓、封印的大妖,或是机缘得到的兵器等,来问道阁换钱。
其中,大妖或是兵器偶尔能得掌柜青眼,而年轻人自己写的符箓……稚嫩不堪、效力不大,偏偏还当个宝似的自命不凡。唉,只当是做做好事积些人缘,拿些钱给他们打发得了。
掌柜听着这少年的声音生疏得很,以前更是没见过这号人,心中腹谤这不知是哪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子。
他一点也没避着,撇了撇嘴。
对掌柜这般明显不屑的态度,谢辞视若罔闻。
他只是淡淡道:“劳驾借些纸笔。”
“耍我呢,你不会压根没带符箓,”掌柜见他已经拿起柜台上的纸笔,“你打算要在这写?虽说有以符箓换钱的规矩,但那也不是由着你们乱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在越来越惊讶的视线中,面前的少年低头执笔,手腕微动,笔尖流畅而灵动地在黄纸上勾勒,敕令行云流水般自然有力。
写好之后,谢辞以食指指腹按住符箓一角,整个敕令随及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这便是注灵了。
他没有边写边注灵,是不想被怀疑身份。
但如此轻而易举地写成一张中高阶符箓,已经足够令掌柜惊叹不已了。他的声音立刻转变得柔和起来,小心翼翼问道:“敢问修士尊姓大名?”
谢辞抬眼轻飘飘道:“问道阁不问宗门、身份。难道是我记错了?”
他身上早已经没有了昔年谢昱衡鲜亮骄傲的气质,只有魔沉寂五十年的阴寒漠然,就算点点烛光照在眼眸里,也似死海森冷。让人不寒而栗。
掌柜慌忙道:“没记错没记错。”
“这符能否值我说的钱数?”
“值得,值得。”掌柜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三大宗门里的写符奇才。他现在已经五十多岁,在问道阁里待了大半辈子了。不想再继续蹉跎岁月,如果能与这位厉害的修士攀上关系,就此平步青云也说不准呢。
他查了查钱,“这,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儿现在……现在拿不出这么多现钱。”
注意到少年微沉的眉心,掌柜的又赶紧巴结道:“我联系总阁,调现钱过来。”
“需要多久?”
“加上申请,大概十天左右。”
来不及。
谢辞想,玲珑会就在三日后了。只剩一个法子了。
他改口道:“那我取些钱。”
问道阁同时经营着存取钱业务。取钱的话无需向总阁申请,可以从最近的阁中调取,要快得很。
“那您在阁里有账户?”
掌柜敏锐地准备好,听这位天赋异禀的符修报出他的姓名。
“孟朔。”谢辞简短答道。
他们五个人原是不会在问道阁里存钱的,基本都是当月发了分例,当月花完。后来孟朔借钱,将周边人都借了一圈,再也借不到钱的时候,他痛定思痛,下定决心,每个月在问道阁强制存下五分之一的月例。
算起来,如今已经有五十多年,应该是一笔大数额了吧。
谢辞摸了摸下巴。这时候不靠兄弟,什么时候靠呢。
……孟朔?
掌柜神色有一瞬的凝滞,好半天被提醒后,才想起来说道:“要输入密码。”
谢辞报出了柳昭燃的生日,果然对了。只是里面存的钱并不是什么天文数字,好在勉强够用。
也是。
谢辞了然。
孟朔即使没如当初所立志的那样,成为明心湖的宗主,凭他的实力,现在至少也是长老级的人物,每月的月例得翻十几倍不止,大概不需要强制存钱了。
掌柜盯着他道:“稍等片刻,马上就能取来。”
谢辞坐下等:“好。符箓留下吧,能兑换的钱再存进此账户里。”
他写敕令时,用得不是从前的字迹,甚至一丁点谢昱衡的痕迹也没有。
所以没什么可担心的。
没有人会发现他的存在。
他也不想被人发现他的存在。
那他为什么会存在?其实,这世间的熙攘繁华对他来说没有意义的,还不如山石上的那一滴滴水声清静。
而他在这里,谢辞想,好像是为了面前这个小修士。
面前,祝铃潋将几份糕点拆包:“我专门给你带了一些,给个面子咯。”
谢辞正沉思着,筹划进入玲珑会的事宜,回道:“好看的人先吃。”
“那我就不客气了,”祝铃潋拿起一块嚼了嚼,“那个玲珑会很复杂吗,你这样不吃不喝,会饿死的。”
“饿死怎么了?”
“我师尊常说,做修士这一行很危险的。遇上什么厉害的妖或是天险,说不定就死翘翘了。等下了阎王殿,别人都是英雄牺牲,就你说你是饿死的,岂不是很丢脸。”
谢辞嗤笑一声,抬头看她:“你师尊来了?”
祝铃潋一惊,悄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你一大早就出门买了几十份糕点。而且,小白很兴奋。”
祝铃潋也很兴奋,几句话不离“师尊”二字,师尊说,师尊怎样怎样。据她所言,她五岁就跟师尊入了宗门。
那确实是从小养到大的情谊。
她五岁时,也就是十几年前。谢辞想,如果他不在山洞,而是在世间行走,说不定会遇见小时候无家可归的小修士。
“大师姐说,师尊今天会到。”祝铃潋双手拍着脸颊,“我还没离开过碧山宗这么久呢,也不知道小老头变化大不大,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瘦没瘦?”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风吹得窗户咚咚响像骤然局促不安的心跳声。
如果他能遇到幼时的小修士,带她回家。她现在满脑子关心的就会是他。
他会教她天下无双的剑术,会在她第一次成功用好灵力时夸赞她,会带她游历山南海北。
不像这个碧山宗的老头,连一个符箓都教不明白,全靠她自己照着书本学。
等这老头到了,魔倒要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么关心你师尊,”谢辞忽然伸出食指,缠着她垂下的几缕发丝绕了绕,语气酸涩道,“你还真是个尊师重道的好孩子。”
祝铃潋一个劲地点头。
因为我师尊,他是世界上最厉害最好的师尊呀。
快到傍晚时,祝铃潋和师兄师姐迎在码头边,极目远眺,等一艘船从远处来,载着孟老头。
落日浸染水面,半江瑟瑟半江红。红梅纷落,人来人往,有人搬着货物大声吆喝,顾怀远摇着扇子为楚玉扇凉风。
祝铃潋抱着小白,恍惚中想起那也是一个黄昏。
那个黄昏,爹要将她送给“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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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可以,她并不想称那个人为“爹”,可若她不叫,若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那个人,他就会打她。用鞭子抽,用腿踢,将她的头长时间按在水缸里。
她已经记不清娘的模样了,娘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难产死了。死了也好,死了就不用跟她一起挨打了,所以在埋娘的时候,小祝铃潋一滴眼泪也没掉。
爹却哭天抢地。
不是为了娘哭,是为了跟娘一起死的男胎哭。他没儿子了,他绝后了,他这样说着,将发高烧的女儿扔进柴房里,骂她晦气。
窗外的树影像鬼影一样飘摇,四五岁的祝铃潋蜷缩着,迷迷糊糊中,发誓她要跑,她要离开这里。但她实在太小了,跑不了多远就被爹抓回来打一顿。所以小时候,她总是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
之后,爹染上了赌瘾,输光了一切。
再之后,村口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神仙”。人人都说,只要向神仙献祭肉,就能得到好运,满足愿望。
爹迫不及待地想在赌桌上转运,可是家徒四壁按,哪有钱买肉。
他将目光移向女儿,往地上呸了一口:“这么大一块肉,神仙总得先满足我吧。”
小祝铃潋挣扎不过,被绑着扔进了破庙。从黄昏到天色渐暗。
她数着太阳慢慢落山了。
子时,硕大的阴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她抬头只看了一眼,几乎就要害怕地晕厥过去。
一瞬间汗湿透衣裳,头顶上,哪里是什么神仙,明明就是只张着巨盆大口的蜥蜴妖。
妖怪的口水滴落在她额头。
生的念头在这一刻到达顶峰。
小祝铃潋扭动着身躯,奋力想挣脱绳索。可爹绑的太紧了,系的还是个死结。
蜥蜴妖的嘴巴越来越低,她浑身颤抖。就在这时,一对让她永生不会忘记的身影出现。
那是一对路过此地、打算借宿庙里的男女。
自男子身边闪电般飞出一条白色小狗,却能一口凶狠地咬断蜥蜴的身子。女子走上前来,将她身上的绳索解了,喂她吃下一口丹药。
女子的声音是她从未听到过的坚定温暖:“小丫头,吞下去。是保命的丹药。”
泪水不知道何时盈满了眼眶,不受控制地接连掉了下来,她以前明明从不掉眼泪的。不管受多少打,都不会掉眼泪的。
不行啊。
小祝铃潋想,不行啊,会弄脏这女子衣服的。
“对不起,”她手足无措,嚎啕大哭着,“对不起,对不起啊。”
……
再然后,她就成为师尊师娘的小弟子了。
有几艘船相继朝码头靠拢,水里涟漪不断。
祝铃潋不由自主地举起小白,在脸上蹭了蹭。
说起来,小白可是她的救命恩狗。
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她挂着眼泪,紧紧攥着师娘的红衣裳,亦步亦趋。
师尊问她:“你为什么想跟我们走?”
“我想成为像你们一样,做正道魁首,做天底下最厉害的修士。”小祝铃潋仰头道。
在绝望时,给予别人希望。在黑暗中作秉烛人,照亮最为重要的生命。
只是,那时候,师尊师娘的脸上为什么会有那么落寞的神情呢?
“天底下最厉害的修士么,我倒是认识。”师娘蹲下身,摸了摸她的头,“他曾去险崖为我摘过炼丹的奇花。”
“他曾熬了三天三夜帮我做功课,免我受师尊一顿罚。”孟朔道。
“那他现在在哪?”
师娘沉默片刻:“他在看不到的地方。”
小祝铃潋迟疑着问:“像我娘一样,是在天上吗?”
柳昭燃摇摇头,然后笑了。她和孟朔一起指着胸口:“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