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什么发现?”
曲清雪坐在院子里,面前是热气腾腾的桂花粥,以及欲言又止的苏茂。
“打听到了,沈家确实有位过了乡试的举人,叫沈弄。”
“还有吗?比如他和宋解语之前是什么关系?”
幸是冬日,桂花粥在桌上放一会就凉的可口,她只是抿了一匙,口腔中便似桂花溢满。
“这个倒不知道,但这事总不能是宋姑娘谋划的。”苏茂趴在桌上叹气,“要是能见到沈弄就好了。”
“那就一起去沈家瞧瞧吧。”
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当事人最有发言权了。曲清雪心情大好,两下就把粥灌进肚里了。
苏茂:“问题是,沈家近日以沈弄要参加会试为由,谢绝了所有人的探望。”
“软禁他?看来沈家人是知道此事的。”她撑着脑袋靠在桌上,与苏茂大眼瞪小眼,“就算如此,还是得去。”
“怎么去?”
两人互相盯了好一会,等太阳出落得猛了些,她才撇开视线,逆着光去看院里的药田。
曲清雪斗志昂扬地拍桌,“我有法子了!”
“什、什么法子?”
苏茂桌面的响动惊了一下,顺着她视线看去,也看见了那片种了许多名贵药材的田地。
傍晚时分
并不宽阔的街道上,三人并肩的影子随着收摊回家的小贩而明灭。
“你说的正事,便是让我骗人?”
默了许久,林霁寒耳边还能响起曲清雪自信得万无一失的计划。
“这叫善意的谎言。”她笑嘻嘻地抱着他脖子猛贴,“你就不想早些找到秘境核心出去吗?”
不想。他皱了皱眉,似乎也被自己下意识的想法吓到。
“你就帮我这一次,算我欠你一回。”
说着,她又想到什么,“但说好了,你不能让我做杀人放火、伤天害理的事,这样容易欠别人债。”
他抬手按住她后颈,“欠我的便可以?我的债……未必好还。”
曲清雪挣扎着抬头,便撞进他含笑的灰眸中,天色分明将晚,那双眸却如星似月,盈盈镀光。
“你、你和旁人又不一样。”她越说越小声,到了最后竟成了嘀咕,“与其欠他们的,不如欠你的。”
可惜贴的太近,不想听见也难。林霁寒只觉得眸中泛出的笑有些发涩,无奈的叹息从他口中传出,“罢了,我也不是头一回当债主了。”
说着,几人便到了沈家,恰好遇到收摊回家的沈父。
“林大夫,您、您怎么来了?”
沈父用衣摆擦了擦手上的木屑,一脸惊喜地瞧着来人。
林霁寒打量了沈父一眼,温声道,“令郎之前找我开过方子,前些时候缺了味药,今日采了便顺道送来。”
“哪成啊!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一来一回做饭也够呛,林大夫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夜来我家吃一顿吧。”
“如此,便打扰了。”
他顺坡下了沈父给的台阶,刚进屋门,就被一道尖锐的嗓音刺得头疼。
“怎么还带人回来了?这是谁啊?”
沈王氏先是看见了苏茂,沈父使着眼色,让她再朝后看看。
“哎呀,是林大夫啊!这位是小曲吧?上次抱你的时候,还没戒奶呢!”
眼见沈王氏自来熟地要上来抱人,林霁寒侧过身,敛起笑,“这次来还有要事,可否让我见见令郎?”
“你们是来见阿弄的?”
三人被沈王氏瞧了又瞧,仿佛要从里到外将人盯穿。
“之前阿弄在林大夫那开过方子,当时缺了味药,今日人家是特意来送药的……”
见气氛尴尬,沈父赶忙站出来圆场。
“原来是这样,林大夫将药给我也是一样的,这药可有什么忌口的?有的话便一道说了,免得麻烦林大夫再跑一趟。”
沈王氏没理会沈父的圆场,眼珠子一转,嘴一抬,开口便是一副随时谢客的样子。
“也好。”
林霁寒不再坚持,朝她说了药的用量和忌口。
快出屋门时,苏茂突然朝院子里喊道,“沈弄,记得按时用药,免得下次又犯疾,还得麻烦林大夫扎针!”
刚说完,侧屋的门一下开了,沈弄穿了身广袖白袍,袖子被风鼓噪,颇有“破万卷书”的气息。
“你们怎么不唤我出来见见林大夫?”沈弄瞧了一眼沈王氏,“乡试前我突发头疾,去找林大夫看过,说我这是太紧张所致,替我针灸了一番让我按时吃药。”
“本以为好了,未想乡试中举后,头又疼起来了,找林大夫拿药,结果少了味药材,只好开了点安神药,又扎了针。”
见沈弄叫来龙去脉都说清了,沈王氏脸上又复笑,朝林霁寒讨好道,“晓得了晓得了,要不林大夫今夜留下来用个饭?别的不说,我的手艺可是家里人都说好的!”
“沈夫人客气了,晚膳便不用留了。”
他颔首浅笑,转身便要跨出门去。
沈父与沈王氏对视了一番,他们从彼此后悔的目光中皆察觉出,林大夫这是不高兴了。
“我去送送人家。”
沈弄适时的挺身而出立即得到了沈家人的同意。
早知道就不该有那点小心思。沈王氏忧从中来,红叶镇可这一个大夫啊……
出了门,苏茂的表情终于懈了下来,“方才喊那一嗓子,生怕被你母亲逮住一顿念。”
“纠正一点,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沈弄好意提醒道。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那日去找宋解语并非我所愿。”
苏茂疑惑,“怎么还并非你所愿了?有人强迫你?”
“如果我说那日,我是我却非我,你们可明白?”
提及此事,沈弄的表情严肃不少。
“你控制不了自己,必须要去见宋解语?”
曲清雪蹙起两道精致的柳眉,若秘境会强制人走剧情,为什么她没受到影响?
还是说,就算没有她出面,也有其他人救宋解语。
“小师妹,你怎么越活越回去?”
见着曲清雪,沈弄的脸色便松懈了不少,抬手就往她脑门摸去,半道被人截胡。
“林大夫,你这是?”
他抽回覆在林霁寒手背上的掌,含笑的眸中多了几分探究。
林霁寒瞧也没瞧,垂眸笑道,“男女授受不亲,见谅。”
“你也是男子,再说了,她是我师妹。”
沈弄绕着他来回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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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给货估价,上下扫了好几圈不说,眼神也有些不怀好意。
“她是你师妹,却也是林某未过门的妻子。”
“妻子”二字被咬的重了些,曲清雪甚至能感受到他幽怨的目光。
战火怎么燃到自己身上了?三、三个人,太刺激了,她受不住。
“剧情而已,剧情而已。”
她仓皇解释,身上黏着的目光似乎更幽怨了。
再抬头一看,林霁寒笑得温和如春,沈弄笑得戏谑,除了那把破扇子不在,一切如初。
直至回到小院,曲清雪都觉得方才那幕很梦幻,分分钟能演三角架的剧情。
“还在想他?”
耳边的声音有些低沉,即便语中带笑,也是耐人寻味的那种。
想师兄自然是光明正大的。但她不能说,大佬好像又生气了,莫名其妙的。
“你很希望我想他?”
懂得利用对方的问题去提问,是穿书生存基本能力。
“要说实话吗?”他用指尖梳理她被风吹的零乱的青丝。
“可以听实话吗?”
“当然可以。”
他停了,手上动作与未说完的话一并停下,曲清雪眨眨眼,好奇地望着他。
“不太希望。”
林霁寒用抚过发丝的手去捏她的脸,渐渐地,又变成了摩挲、描绘,试图借着月色将她的每一寸勾勒清楚。
她只觉得这话还是回的委婉了,每次被他这样摸脸揉脑袋,总感觉下一刻就会被掐脖捏后颈。
原文里又没这个人,她要怎么参考?
“没想他。”
细如蚊的声音从她檀口浮出,林霁寒听的不真切,捏着她的脸低头又问,“方才说什么?”
正望着他额前水纹印发呆的曲清雪心里一阵咯噔,难不成又答错了?
“我说,我想你了!”
她用了九成音量,就是为了避免有人借着听不清的名义来回打探。
“真吵。”
压抑许久的笑声从胸口溢出,她离得太近,不可避免地被他的笑震颤到,细微得如同展翼的蝴蝶。
她恍然想起那片迷迭花丛,连同心底淤积的疑问一并想起。
“很久前我就想问,为何……你没有心跳?”
“是有的。”他牵引着她的手落在那处本该跳动的地方,“只是很微弱,可只要你在,便会明显些。”
半响,她抽回手,连带着耳后根也慢一拍地红起来,这种完全不受控制的感觉,曲清雪并不喜欢。
“你还没沐浴吧?快去热水沐浴,起晚了会耽误明日问诊的。”
一时情急,她连推带拽地将人抵在屋前,只差临门一脚。
“咕咕……”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呢,她尴尬地晃晃脑袋,“你先去沐浴吧,我没事,等你出来我肯解决好饭菜的问题了。”
“你不会做菜。”
他自信落下判语,深邃的目光透过她浮入悠远回忆。
在曲清雪看来,他是在走神。
“我可以喊苏茂来帮我,不会做菜是可以学的。”
“你不需要学。”
说完,他朝小厨房走去,只留给她一道宛如青松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