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如果活着是为了别离
    翌日,一阵巨响从院中传来,惹得曲清雪翻了两个身,继续酣睡。

    “曲师娘!不好了不好了!”

    呼喊声由远及近,接二连三地钻进她耳中。

    苏茂见她朝被子狠狠踹了脚,短暂性起身,倒头又埋进枕头里。

    “什么事?没事别喊我。”

    枕头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这话前后矛盾,词不达意,但苏茂听懂,曲师娘这回没叫他滚,算客气的。

    “要死了!”

    “她、她要被浸猪笼了……”

    “就在玉河!”

    这里头印证了一句话,越急的时刻越不能急,所以他说话哆哆嗦嗦,一半一半地往外吐。

    “谁死了也跟我没关系……”她喃喃。

    “是宋解语,你可要送她一程?”

    一道突兀的回答插入对话中,与苏茂相比,这人说话太平静,似乎生死只是宿命的终点。

    且这声音太过温和,她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什么。

    “你怎么在这?”曲清雪不解,是白日梦?

    “为何我不能在?”

    她能明显感觉到那人也不解,似乎还皱了眉。

    两人都惯会答非所问,若只能选一个,曲清雪绝对只会投给自己。

    “林哥哥,过来抱……”

    她用软绵无力的语气朝来人撒娇,甚至往外滚了两圈,险些落到地面时,不出意外地躺进了一个冷冰冰的怀抱里。

    曲清雪委屈地睁大眼睛,她被冻醒了。

    除了那件金松鹤纹斗篷是白的,她眼前简直绿出一片草原,溺在这片绿色中的人丰神俊逸,凌厉的眉目中柔情缱绻。

    “你方才说什么?”

    开屏美颜打击,她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宋解语要被浸猪笼了!”

    苏茂抢先了一步,林霁寒张了张唇,默默补道,“奸夫找到了。”

    “什么?带我去玉河。”

    简直是晴天霹雳,曲清雪轻车熟路地套上小孩衣,径直扑到林霁寒怀中。

    后者唇一勾,手一提,抱着人就出门了。

    苏茂:……

    镇上乡民几乎将玉河两岸纳入包围圈,幸而林霁寒有些神医名气,还能让他笑着同人打招呼之余,走出一条道。

    这场景与两日前的并无区别,宋解语依旧带着一身伤站在人群中,有鞭伤,有淤青。

    林霁寒借口问诊那日,曲清雪就察觉了,宋解语身上的伤不对劲,有些淤青与鞭伤存在许久。

    伤口溃烂也多出自于反复受伤,也就是说,往往人还没好透就又挨新鞭子。

    再看向一脸悲切的王二,眼底全是冷漠与嘲弄。

    这哪是去当媳妇的?宋解语这幅样子,与一件可以被人把玩的器物有何区别。

    没待曲清雪想透,便听王二对着众人义正言辞道,“贱内屡教不改,如今是人赃并获!便让众位乡亲看看,不守妇道之人作何下场。”

    “娘,把她衣服扒了,浸猪笼!”

    扒衣服、浸猪笼……她猛地抬头,对上一双坦然而悲凉的眸,宋解语被粗布塞住嘴,朝她摇头。

    “等……”

    唇瓣上蔓出一股比雪还凉的冷意,她登时发不出声了,脸上一片蒸腾,散着醉人的红。

    分明是抬头的动作,曲清雪却烫出两道泪,绝望和不甘交织在眼中,她想,她此刻的表情一定难看极了。

    许是不忍心如此,那只捂在她唇上的手移到了眉眼,在一片漆黑的世界里,周围显得嘈杂不堪。

    “没想到宋姑娘真是这样的人,我们错怪王二了。”

    “那男的都认了,说是宋解语那个*妇勾引的他。”

    “别看人表面老实,背地里会的姿势说不定比你还多!”

    过了片刻,周遭的声音停了,随着寒风惯入耳中的怒喝声格外清晰。

    “你们,在干什么!”

    是沈弄,沈弄来了。曲清雪掰开遮住她视线的手,却在触及对方温润的掌心时瑟缩了一下。

    “我知道你的用意。”她抬头,用雾气未消的双眸将他绘入眼底。

    沈弄的出现令王家人大惊失色,就连乡民也在大胆猜测几人之间的关系。

    “表兄,你怎么来了?”王二急忙上前将人拦住,“表婶知道你来此处吗?”

    “与你何干?”沈弄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扒衣服浸猪笼,亏你想得出来,还不将人放了?”

    “放了?!这怎么可能……”

    从前只会听父母安排的表兄在今日变得如此强势,王二不解,但也不可能放人。

    就连乡民也在劝沈弄,何必为了这等水性杨花之人薄了名声。

    众人都清楚沈弄与宋解语的过去,便也不好劝的太狠。

    曲清雪倒是听明白了,宋解语曾是大户人家,宋沈两家老辈相识,便给二人定了婚约。

    哪知青梅竹马的感情却抵不过宋家的落魄,沈王氏又是个势利的,宋家落魄,她便趁机毁了婚约,拒不承认。

    待沈弄乡试归来时,宋解语却早已嫁入王家。

    这古往今来的剧情真是狗血又现实。曲清雪在心中吐槽,面上却不动声色。

    沈家人速度极快,沈王氏看见自家儿子护在宋解语跟前,更是嚎的惊天动地。

    “她如今已嫁作人妇且有失妇德,你还这般护着,真是天要亡我沈家啊!”

    沈弄平静地朝沈父沈母行了跪拜之礼,“不孝子沈弄,愿离开沈家自立门户,绝不会辱了沈家半分名头,请母亲放心。”

    这一举动险些将沈王氏气昏过去,她唤来家丁捆住沈弄,指着宋解语一顿咒骂,言语下流,却把自己抬做上流。

    人性便是如此。

    “子不教,是我们这做父母的不对。”沈王氏悲痛欲绝,哭声似要震上九霄,“但若不是这宋解语偷了男人还想勾搭我儿,也不会今日下场。”

    “我的孩儿,可是未来的状元郎啊,若被这种女人耽误,叫我如何在九泉之下面对沈家列祖列宗啊!”

    这一闹一推,沈、王两家便可安然无恙,不受污名,清清白白地活着,可宋解语……

    似是察觉她所想,林霁寒已步至沈弄身旁。

    沈父匆忙迎上,“让林大夫看笑话了。”

    “这倒没有,他素来如此,见怪不怪了。”

    “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沈父听出他话里头的意思,连连道歉。

    趁着此番空隙,曲清雪走到沈弄身后,这个角度能完全看清宋解语此刻的狼狈。

    眼窝青黑,锁骨与颈边有蓝紫色与红色交汇的淤青,身上鞭伤累累,方才又被人褪了外衣,糜烂的粗布下可见白骨。

    “你受苦了。”她偏过头,双眼红得像只小兔,不停地眨眼缓解眼中的异样感。

    宋解语朝她摇头,平静地将笑勾勒在眉眼间。

    “这样的结局你甘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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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曲清雪的语气扬起哀愁,仿佛是在问别人,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对方似乎认真想了下,然后摇头。

    “你也不甘?我就知道,若自己命定的结局便是如此,谁都会不甘。”

    曲清雪垂眸,薄如蝉翼的眼睫不安地晃动,手心红了一片,她怕自己不清醒,才用了点力。

    听完,宋解语又摇头,看向她的目光坚定而决绝,仿佛在说,“这不是我的结局。”

    那是谁的结局?是设立这秘境之人的结局!

    所以无法修仙受魔兽吞噬而亡,自然也不是她的结局,这是原主的结局。曲清雪一下想通了,回过神时,宋解语已经被拖进了猪笼。

    “秘境外见!”

    破天荒的,她没有顾及他人,朝着沈家所说的罪人笑着道别。

    “这女娃子不会……”

    “嘘,别乱说,那是林大夫家的女娃。”

    “可能是从前与宋解语认识,好心送一程吧,小曲真是太善良了。”

    这些言论毫不避讳,肆意放声,让曲清雪听了个一清二楚,人果然都是相似的,这些人与沈家人并无区别。

    “林哥哥!回家吧,我饿了。”

    转身,她又撇撇嘴,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林霁寒的衣摆。

    “好。”他轻声回应,语气柔得能融进凛冽寒风。

    临走时,她望了一眼沈弄,从始至终并无其他表情,仿佛一尊严肃的雕像。

    回到院中时,天色作古,红叶镇的冬夜是很难看见星星的,云层杂乱地重叠,连月华都遮住大半。

    “在想什么?”

    粥都快凉透了,她却没动一口,林霁寒垂眸,指节在石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

    “在想……”曲清雪下意识抬头,飞快地瞟了他一眼,又垂下头去看面前凉透了的桂花粥,“如果活着的终点是分离,早点走和晚点走有什么区别?”

    “有。”

    沉闷而沙哑的声音从他唇中淌出,林霁寒微一弯腰,便将整个曲清雪圈在怀里。

    “所遇皆从分离相聚合,若有一日,你与世间离别,我亦会等待下一次重逢,以更好的我去遇你。”

    “这么说,世间分别皆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她微微抬头,眉间轻动,两瓣柳眉快要凝在了一块。

    “可若我与世间离别,我却不希望遇你。”她语气一滞,犹豫开口,“因为……你遇到的便不是原来的我了。”

    良久,林霁寒微颤的指尖轻轻捧住曲清雪的脸,低下头去与她额头相抵,“好……”

    他的声音很闷,像是在嗓子眼里憋了很久,硬挤出的一个“好”。

    都不是什么争气的家伙。她想着,眼眶先红了,吸了吸鼻子道,“我想喝粥。”

    “别……别聊了你们,不是,你们还没用膳?”

    踹门而入的苏茂急匆匆地跑进来,一股脑地将凉掉的茶倒入喉中,缓了好一会才发现气氛有些尴尬。

    这两人贴在一起干嘛呢?他懂了,一定是天太凉,冷的。

    “有事就说。”她登时撇开脸,没好气地盯了苏茂一眼。

    “哦,对,沈弄、沈弄也没了……”

    越说,苏茂的声音便越小,到最后竟是颤着说出的。

    曲清雪:“去沈家看看。”

    林霁寒:“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苏茂看着无比默契的两人,也点头道,“走,去沈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