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再生一胎
赵时宁被他蛊惑着往前走了两步,但又瞬间清醒,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她虽然是个见色起意的软骨头,但软骨头也是有做人的基本原则的。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与谢临濯断了,就绝不该再与他有牵扯。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师尊,请你自重。”
赵时宁淡声说道,好像他于她而言只是个陌生人,她站在原地不动,强迫着自己别开目光,不再去看谢临濯。
香炉里的引魂香已经燃了一半,只要她再坚持坚持,她的魂魄就可以回到体内了。
“自重?赵时宁,这话从你口中说出你不觉得可笑吗?你当初可有对我自重?”
谢临濯陡然站了起来,拢好了外袍遮挡住了旖旎风景,又恢复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模样,但语气里似乎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怨。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现在已经迈入了新的生活……师尊你也应该往前看。”
赵时宁犹记得他们两人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片刻见不到她就要发疯,如同海里的水草缠绕着她,随着时日的变长,缠得越来越紧,拖着她坠得越来越沉。
“新的生活?是和万殊在一起吗?你的新生活就是抛弃一对儿女与那只畜生私奔吗?”
谢临濯圣洁如雪的面容流露出一丝扭曲的嫉妒,他之前将这种情绪掩藏的很好,但现在提及勾引赵时宁的罪魁祸首,他再也掩饰不住这种刻骨的嫉恨。
与之相反的,赵时宁的情绪此刻寡淡得离谱,怎么记忆里的高岭之花成了今日这番面目扭曲的模样?
真是麻烦。
她心中浮起一些淡淡的厌倦和不耐。
“师尊,你说话不必如此难听,我与万殊是清清白白的。”
她的情绪完全被他捕捉到,谢临濯产后本就情绪敏感,赵时宁厌烦的眼神,更像是在他心脏上生生剜下一块血肉。
“赵时宁,你这是什么眼神?”
他堪堪扶住桌面,才能将身体稳住,生育的痛楚纵使在他的外表未留下痕迹,但却如车轮般狠狠碾过每一寸骨血,所经之处血肉模糊。
谢临濯濒临崩溃的情绪也随着体内的洪水而跟着决堤而出,琥珀色的眼眸渐渐布满了雾气,他声音极为的疲惫,“赵时宁,我是真的恨你,可我……又没办法不去爱你。”
如果他与她之间的一切都归咎于仇恨,那么他又算是什么呢?他的孩子们又算是什么呢?他只能去爱她。
他们之间必定是有爱存在的,不然怎么会他们在雪地滚作一处,不然他怎么会怀上她的孩子。
他纵使早就看清了她的面目,却依旧不肯去正视他们间的不堪,只能让自己去爱她,才能解释这一切。
只要是因为爱。
他所遭受的强迫,欺辱,背叛在他这里都可以解释为爱。
他的执念愈发的深重,对她的执着几乎到了病态的地步。
“师尊,你究竟想要我怎么办?”
赵时宁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那就是谢临濯不会轻而易举就与她一刀了断,说不准以后点着引魂香的事情时有发生。
“再赐予我一对孩子。”谢临濯完全不假思索地将回答说出,如果往后注定不能与她长久厮守,他宁愿怀着她的孩子,藉由孕期的苦痛盖过心上的煎熬。
赵时宁没有立刻回答,于她而言,与谢临濯彻底决裂才是最好的方法,而不是为了一些点数让他再去怀上一胎,以后想断都断不掉。
她狠下心就要拒绝。
摇篮里本来一直安静睡着的孩子突然啼哭起来,谢临濯连忙走到跟前,熟稔地抱起孩子轻声地哄孩子睡觉。
赵时宁缓步走到谢临濯的身边,视线落向他怀中不再啼哭,渐渐睡去的小小婴孩。
“这是?”她歪着头去看他怀里的孩子,疑惑地望向他。
她只知道有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但却不知是姐姐弟弟,还是哥哥妹妹。
“这是姐姐。”谢临濯轻声道,生怕惊醒怀中快要睡着的女宝。
她的心此刻像是被温水浸着,有些湿,又有些暖,她瞧着孩子身上衣服熟悉的针脚,她曾在那件极为好看的嫁衣上见过。
赵时宁坚硬的心也随着女儿的呼吸声变得柔软。
她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腰身,软着声音道:“师尊,这是最后一次。”
他连忙将孩子放回摇篮里,想牵着她走进里屋。
“师尊,我想在软榻上。”赵时宁拽住他的衣角,眼巴巴地望着他。
……
从前谢临濯无论多压抑都会偶尔控制不住有喘息声,今日反常他死死压抑住声音,生怕打扰到孩子睡觉。
赵时宁瞧着他忍耐的可怜模样,难得觉得有趣,愈发过分的去欺负他。
……
谢临濯眼神迷离,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唇边残留的汁液。
赵时宁难得生出些许羞涩,垂着头,任由长发遮挡住她的脸颊,不敢去看软榻上的一切,以及溅得到处都是的……
香炉里的引魂香彻底燃尽。
……
赵时宁这一夜睡得分外安稳,翌日再醒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她想起分外荒唐的昨夜,再望向清清爽爽的身体,昨夜她与谢临濯也不知究竟是梦还是真的。
若是真的谢临濯岂不是又怀了?
她连忙在心里询问系统,“系统,你知道谢临濯有没有怀孕吗?”
【不知道,系统得与男主近距离才能检测出男主是否怀孕,你们什么时候背着我又怀了孩子?!】
赵时宁沉默不语,顿了片刻,“那……灵魂和人能生孩子吗?”
【自然能啊,灵魂不就相当于鬼族吗?人与鬼结合都能产下胎儿,你与你师尊自然也能。男主齐不眠不就是鬼族,赵时宁,若你能让他生孩子也挺好的。】
赵时宁想起齐不眠就心生不快,更无法想象他怀孕的样子。
“你可拉到,我心里想什么他一眼就能看明白,除非他心甘情愿给我生孩子,但怎么可能呢。”
她不再去想齐不眠,而是去想她的师尊。
反正她与谢临濯说好了是最后一次,谢临濯也答应了她不会再用引魂香找她。
现在她是彻彻底底与谢临濯断了关系。
她也是时候该去青丘找白琮月了,毕竟她还有小老虎要去救,白琮月看着温温柔柔的,肯定比谢临濯好搞定很多,也没他那么难缠。
顺便让白琮月生个五六胎女宝。
赵时宁心里算盘打得很好,但却卡在了第一步,她压根不知道青丘怎么走的。
其实,她幼时曾经去过青丘一次,那时她还是一个小乞儿,白日乞讨完,晚上就睡在狐仙庙里。
那晚半昏半醒间,她听见热闹的锁呐声,好像谁家在嫁新娘子,凭着对吃席的热情,她强撑着跟上送亲的队伍。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周围的风景完全变了个样,白天也变成了黑夜。
她看到新郎和新娘对着高台上的一只小狐狸磕头,赵时宁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狐狸,白雪似得毛绒绒的九个尾巴,而那只小狐狸正昂着头,好奇地盯着她看。
赵时宁几日未吃到一顿饱饭,更没有沾染过半点荤腥。
饥肠辘辘的的孩子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是肉!烤了!
她想也不想就扑了上去。
高贵矜傲的小狐狸没料到粗鲁的人类如此无礼,就这样被她扑倒在了身下,又被她单手拎着蓬松的尾巴,将小狐狸夹在了胳膊下。
赵时宁抬起腿就溜。
第32章 给她做妾
狐仙嫁女的大喜日子,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个小乞儿,还把前来赐福的青丘小帝君掳走。
新娘连婚都不结了,一把掀开盖头,纵身飞起直接就去追。
赵时宁哪里能跑过狐仙,最后无奈将小狐狸放开,又被骂骂咧咧的狐仙拎着领子,丢回了狐仙庙。
这段往事太过神奇,以至于过了这么多年,赵时宁还能清清楚楚的记得那只漂亮得令人心颤的小狐狸。
她若是想要去青丘,还是应该回到人间的狐仙庙,去寻一寻当年走的那条路。
赵时宁觉得手腕发烫,她猛然从床上坐起,连忙捋起袖子查看,这才发现手腕上不知何时出现一朵淡红色的合欢花印记。
她后知后觉自己突破了,昨夜之前她一直都是筑基初期,而现在她已经到了筑基第二个境界,且隐隐有要突破至筑基第三个境界的趋势。
这也突破的速度太快了,完全不是普通双修能达到的速度。
赵时宁连忙捡起枕头旁的合欢功法,十分宝贝地又将小册子从头翻到尾,这回再看见小册子里的避火图也不再羞涩脸红,反倒迫不及待想去骗个修为高的人,再试一次,好让她快点突破修为。
她连忙起床,将自己收拾干净,又换了身简便适合出行的衣服。有了上回穿着华丽繁杂衣物被万殊追逐,她不仅没能跑掉反而被裙摆绊倒的经验,赵时宁忍痛舍弃了她喜爱的打扮风格,并且默默在心底发誓等她修为强大时,一定夺回曾经的一切。
十个手指头戴二十个金戒指!
她来合欢宗时就什么也没带,离开时也只多带了这本合欢功法小册子,她将小册子放进储物袋,又从储物袋里拿出上回系统所说的飞行法器簪子。
“飞行符箓居然要二百点数一张,你简直就是黑店,还不如我去请教师姐怎么使用法器。”赵时宁非常不满地对系统抱怨道。
【才不是黑店,公平定价,童叟无欺哦。】
赵时宁轻哼一声,不愿意理系统的鬼话,拿着仙鹤簪子推开了门。
日头正对着头顶,阳光无限灿烂,晒得人身上暖烘烘的,廊檐之外可以望见浩浩荡荡的沧水,浮光跃金,波光粼粼,这是无羁阁不曾有的景色,也是赵时宁前半生从未见过的景色。
“真的好美。”
她没读过什么书,能说出最真挚的赞美也只有一个“美”字,赵时宁站在栏杆边,眺望着碧波万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只有变得足够强大,才能有底气走遍这险恶世间每一个角落,将她从未见过的风景一一见识过。
怎么变得强大?
睡男人,生孩子!
赵时宁一路小跑着,到处去寻小九的身影,可她去小九的房间也没能找到她。
她隐隐约约好像听到激烈打斗声,刀剑相撞,发出的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赵时宁心中暗道不好,连忙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奔去,生怕出什么事情。
她刚跑到广场边缘,就看到天上飘着的两个人的身影,水浮生手中的短刀毫不犹豫扎进了一个俊朗男人的胸膛。
男人从天上坠落,重重砸在了地上,临死前眼睛还死死盯着水浮生的方向。
“可怜我这二师兄,临死之前还非要见你一面,他怎么都没想到……会死在心上人手中。”沈芜蘅幽幽叹了口气,目光悲悯地瞥向地上的尸体。
水浮生降落到沈芜蘅身前,目光不善,语气阴冷:“不过是一个炉鼎,没了用处就该去死。沈芜蘅,你也少在这假慈悲,陈洲是青云宗掌门,就算不死在我手里,你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更何况你真的会这么好心带他来这?”
“他毕竟是我同门的二师兄,我怎会去杀他呢,更何况他现在不是死在你手里吗?与我何干?”
沈芜蘅来此的目的也并非为了陈洲,而是为了赵时宁,她早知赵时宁逃出了无羁阁,此行也是借着机会来寻她。
她强忍着不去看她,生怕将赵时宁吓跑。
不远处,赵时宁听见“陈洲”的名字,立刻想起她初见水浮生那日,与水浮生在一起的那个男人居然是青云宗的掌门,沈芜蘅的师兄,也是谢临濯的师弟。
赵时宁偷偷觑了一眼地上的男人,堂堂的青云宗掌门竟然只有元婴期的修为。
她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毕竟她不想让沈芜蘅知晓她投奔了合欢宗,但水浮生已经唤了她的名字,“赵时宁,你怎么来了?为师没吓到你吧。”
沈芜蘅也看了过来。
赵时宁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对着水浮生说道:“我是来寻小九的,我怎么会被吓到呢,师父杀人总是有师父的道理的。”
“我不杀他,他也会生不如死。”水浮生神情淡淡,手中浮现红光,朝着陈洲的尸体挥去,红光化作朵朵蝴蝶将其包裹,随后他的尸身随着消散的蝴蝶消失在了广场上。
“小师妹,你找我做什么?”小九就站在水浮生身后,满脸疑惑地问道。
“我想请教师姐如何使用飞行法器,既然你们有事情,那我就先走了。”
赵时宁根本不想与沈芜蘅见面,上回她发疯拽着她去刺杀小皇帝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生怕有朝一日沈芜蘅将她也给杀了。
她转身就要走。
“阿宁,为何装作看不见我?不过几个月未见,我们之间就变得生疏了吗?”沈芜蘅语气还是温柔的,但夹杂着明显的悲伤。
赵时宁这下彻底走不掉,只能转过身怯怯地出声:“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水浮生眉头轻拧,毕竟沈芜蘅刚复活不久,能认识她的人确实不多。
“自然认识,阿宁身上有我的一魂一魄,我一醒来就与她一见如故。”沈芜蘅看出赵时宁没有告诉水浮生她是谢临濯的徒弟,贴心地为她解释。
水浮生本来懒倦的眸光变得锐利,“沈芜蘅,你既然醒了就别打我徒弟的主意,你若是敢背着我将她的魂魄抽出,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赵时宁生平第一次被人护着,心中升腾起一股难言的感动。
“我怎么会害她呢?我喜欢她……还来不及。”沈芜蘅低低地笑着,柔软呃嗓音如甜蜜的糖浆,眉心的朱砂愈发殷红夺目。
明明是生的是慈悲的观音相,可总让人怀疑她的皮囊里包裹的是恶鬼心,赵时宁就是无理由的怕她。
“阿芜,不如你来教教我怎么用飞行法器吧。”
赵时宁连忙唤她,怕她喜怒无常,与水浮生动手。
“师父,师姐,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也阿芜的确是好朋友,她不会伤害我的,你们先回去吧。”
水浮生并没有走,在沈芜蘅没死之前就听过她的事迹。沈芜蘅的杀戮道已经修到了疯魔的地步,无论是否无辜她都一概杀之,这样的人实在太过危险,她忧虑地瞧了一眼赵时宁。
赵时宁朝着小九使了个眼色,小九连忙会意将水浮生劝走。
“阿宁,一别数日,你变化极大,从前你与我一般孑然一身,无所留恋,如今你竟也有了心中牵挂之人。”
沈芜蘅的心中不可避免生出了嫉妒,为何旁人就能轻松得到赵时宁的关切,而她却被如此疏离冷待。
若是可以,就该把与她抢赵时宁的人都杀了。
“阿芜,你这是什么话,你也是我心中牵挂之人。”赵时宁上前牵住她的手,连忙安抚她。
“那你为何这么多日都没有去寻过我?”沈芜蘅垂眸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消沉的心情瞬间平复。
“我想过去找你,但是你说你要夺回掌门之位想必不是很容易,我也不敢贸然打扰你。”赵时宁开始睁眼说瞎话。
沈芜蘅却轻松被她骗过,与她讲起了夺青云宗掌门之事。
“我本来也以为不会容易,毕竟我这个师兄已经到了大乘之期只差飞升成仙,没想到我这师兄犯了糊涂放弃成仙,居然心甘情愿让水浮生吸取他的灵力,修为一降再降,降到了元婴期,真是可笑。”
赵时宁思及方才陈洲死不瞑目的惨状,摇了摇头,“这青云宗掌门就是咎由自取,谁让他贪图美色,这怪不得我师父,他如今这种下场都是他应得的,他还妄图独占我师父,呸,活该。”
她这话说完才想起正事,连忙将发簪递给沈芜蘅,“阿芜,你帮我看看这飞行法器如何使用?”
沈芜蘅从她手中接过发簪,观详了片刻,“你这法器需要先滴血认主,你再朝着里面注入灵力看看。”
赵时宁毫不犹豫咬破手指,将指尖的血涂在仙鹤上,随后指尖钻出青色的灵力,飞进了发簪之中,金色的发簪瞬间浮起,变成了一只振翅欲飞的巨大仙鹤,仙鹤仰颈发出阵阵清脆的啼鸣。
她完全没料到这么容易,脸上浮现了惊愕后,瞬间又转变为更加灿烂的笑容。
“阿芜,真的谢谢你。”
“法器现在认了主,只要你告诉仙鹤你要去哪里,它就可以带着你飞去哪里。”沈芜蘅盯着她两颊边因为笑容而浮起的酒窝,心泛起了痒意,想去抚摸她的脸颊。
沈芜蘅这样想着,但到底没有真的伸手。
“阿芜,我想去人间,现在就走,等会你帮我跟我师父讲一声。”赵时宁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沈芜蘅,她人生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也没打算不告而别。
“我陪你一起。”沈芜蘅连忙道,她顿了顿,补充道:“无论是修真界还是人间总有妖魔出没,你不过筑基修为,若是遇到危险该怎么办,我这些日子忙于青云宗的事,还未把弓做好,你又没有武器……”
“不用了,阿芜,我已经有了武器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也总不能一直让别人保护我。”赵时宁主动上前抱了抱沈芜蘅,仰头冲着她笑:“阿芜,真的很谢谢你,但是我也想成为像你一样强大的人,不过独自去一趟人间,我肯定可以的,你要相信我。”
“你为何要去人间?若是为了修炼合欢……修仙界的人不是更合适……更何况还有师兄。”沈芜蘅极为不喜赵时宁与旁人有过多牵扯,但为了让赵时宁不对她心生芥蒂,她只能装作大度。
大不了等她用完,都杀了便是。
“阿芜,我想去青丘。”
赵时宁身上有沈芜蘅的一魂一魄,说不定无论她在哪里沈芜蘅都能感知到,否则怎么会这么巧,她前脚刚到合欢宗,后脚沈芜蘅就跟了过来,纵使有陈洲作为借口,但也太过巧合。
“白琮月?”
沈芜蘅一听赵时宁要去找白琮月,脸色瞬间阴郁,恨不得去青丘将那只乱勾引人的骚狐狸给杀了。
白琮月若是把赵时宁魂勾走了怎么办,赵时宁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若是被白琮月教坏了又该怎么办。
“你若是喜欢狐狸,我去替你抓一只便是,何必要去招惹青丘的帝君。”沈芜蘅轻声劝她,就是不愿意她招惹白琮月。
“青丘帝君?”
赵时宁属实惊了一下,白琮月那样她还以为是个自在逍遥的散仙,生的就是祸水的模样,居然还是青丘的帝君。
帝君修为一定很高吧。
“阿芜,你不必再劝我了,我不会有事的,时间不早了,我真的走了。”
赵时宁坐到了仙鹤的背上,朝着沈芜蘅挥了挥手,朝着人间飞去。
等到视线里沈芜蘅的身影消失不见,赵时宁抱着仙鹤的脖颈,自由自在的在空中翱翔,风抚过她的长发,她从未觉得如此畅快,还有自由。
仙鹤的速度到底不及修士,上回沈芜蘅带着她去人间不过一会的功夫,这回几乎到了黑夜才到人间,但距离狐仙庙还有一段距离,赵时宁也坐累了,让仙鹤飞到地面暂作休息。
她始终记得前几日去合欢宗晚上遇见的危险,想着只休息一会就好。
赵时宁捡了一些树枝堆在一块,掐了个生火决,等到火光照亮黑暗,她心里的恐惧才散了一些。
她所停留的地方是一片空地,周围有着零零散散的树木,月光凄迷,完全照不透这厚重的黑暗,时不时传来乌鸦的叫声。
赵时宁还是控制不住害怕,从商店里兑换了一个护身符,又兑换了一个引雷符,若是有鬼怪追她,就劈死那个鬼怪。
她将两个符咒拿到手后,又忍不住开始心痛,这几日已经花了六百点数。赵时宁更想要商店里的避鬼戒指,只要带上戒指就可以百鬼不侵犯,但避鬼戒居然要五千点。如今这六百点花完,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积攒到五千点。
她到底还要生多少个孩子!!!
赵时宁托着腮坐在火堆旁,有了护身符和引雷咒她心中安定不少,在天上飞了一天,她抱着仙鹤根本不敢去睡,生怕睡着了掉下去,此时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睡,要睡也得白天睡。”赵时宁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活动活动身体,生怕自己坐着又睡着了。
不远处灯火通明的,不知是在做什么,好像又一堆人聚集在那,挺热闹的,隐隐约约传来唱戏声。
赵时宁一个人实在是害怕,她搓了搓手,就往着灯火通明的地方走去。
等走近一些发现果然是在唱戏,台上格外热闹,浓妆艳抹的戏子咿咿呀呀的唱腔婉转又缠绵,台下坐着排排观众聚精会神地听戏。
这就是人间烟火吗?赵时宁很喜欢这样的氛围。
赵时宁站在原地听了一会戏,听得格外认真,但站一会确实有些累了,她对着身旁的大爷说道。
“老乡,能往边上挪一下吗?给我挪一点位置就好。”
大爷缓缓转过身,身体格外僵硬,在灯火映照下赵时宁看清了他只有眼白的眼,还有脖颈处一道整齐的血痕被针线缝了起来,像是头颅直接被斩掉再一针一线把头接上去。
赵时宁拼命控制着没有尖叫出声,她颤抖着声音:“大爷,不用了,我走了,您慢慢听戏吧。”
她这话说完台下的观众也都齐齐望向她,每一个人的死状各不相同,比如有一个明显就是吊死的,鲜红的舌头直接拖到了胸口处。
敢情不是在唱人戏,这是在唱鬼戏呢。
也不知台上唱戏的戏子是人还是鬼。
赵时宁哪里还敢停留,更不敢再说话,拔腿就跑。
台上唱戏的戏子口中还诉说着控诉负心人的哀怨之词,白色的水袖突然变长,朝着赵时宁的后背袭去。
赵时宁埋头逃跑,根本来不及躲开,好在护身符及时帮她挡住了一击,她没有受伤却还是摔在了地上。
台上唱戏的戏子却如鬼影般闪到赵时宁面前,殷红的唇一张一合,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哀婉的唱戏声还是方才的声音,但赵时宁却觉得如鬼哭狼嚎一般,吓得她魂飞魄散。
“鬼大人,您饶了我吧,小的是真的因为喜欢您的唱戏声,小的真不是有意冒犯您的。”赵时宁连忙捂住耳朵,痛哭求饶。
周围的鬼哭狼嚎声瞬间停息,浓妆艳抹的戏子倾身盯着她,声音也分外好听;“你喜欢我的唱戏声?”
借着黯淡的月光,赵时宁勉强可以看清戏子的长相。
是极为妩媚清冷的一张脸,他雌雄莫辨的声音和长相让赵时宁分不清他是男还是女。
“是呀,不然怎么会听了那么久,大人的唱的真好听,真的恍如天籁,小的此生从未听到这么好听的戏曲,如今才觉得从前这么多年都是白活了!”赵时宁满脸堆着笑,几乎将此生所有的溢美之词都说了出来。
戏子听她这样说很是高兴,漂亮的桃花眸弯起,“你真可爱,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可爱之人。”
赵时宁的袖中还藏着引雷符,面对这种喜怒无常的鬼怪,她只能先让他卸下心防,再找机会把引雷符贴到他的身上。
“大人,我能起来吗?我刚才摔在地上,胳膊真的好痛。”她眼泪汪汪地盯着他,表情可怜兮兮的,泪珠从眼眶一滴一滴滚落。
戏子没有说话,甚至向她递出了手,白玉似的手指上还抹着殷红的蔻丹,“你若是喜欢听我唱戏,不如留下来,听我唱一辈子的戏可好?”
赵时宁借着他的手起身,也趁此机会将引雷符贴到了他身上,“听你个大头鬼,让天雷听你唱戏去吧!”
她重重推开了他,再度迅速逃跑,同时拿出簪子准备灌入灵力。
于此同时道道天雷劈在引玉身上,引玉恍若不觉,盯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声:“骗子。”
随即化作一条黑色巨蟒朝着赵时宁飞去,蛇尾一甩瞬间砸掉了她手中的簪子。
赵时宁何时见过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又何时见过这么大一条巨蟒亮着两颗毒牙,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袭来。
她最怕蛇了啊!!!
她两眼一翻,直接被吓晕过去。
引玉蛇尾卷着她的腰身,将她带回了洞穴,准备将这个骗子吃掉。
……
赵时宁是被人用土块砸醒的,她愤怒地吐掉满嘴的土,睁开眼怒斥道:“士可杀不可辱,有完没完,一直用土块砸我做什么。”
“你可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被吓死了。”小皇帝满脸郁闷地看着她。
赵时宁听到熟悉的声音,这才发觉砸她的不是蛇妖,而是眼前这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孩。
“怎么又是你,每回遇见你都没好事。”她愤怒地抹了一把脸上的土,对小皇帝用土块砸她的事情耿耿于怀。
“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司鹤南撇了撇嘴,他在皇宫睡得好好的,就被蛇妖捉了来,刚到这里就发现了昏迷的赵时宁。
“行行行,这回咱俩一起做蛇妖的盘中餐吧,我带着你一起上路。”赵时宁咬牙切齿说道,她人还未到青丘,就出师未捷身先死。
可恨,实在是可恨!
“好啊。”司鹤南不仅未怒,反而朝着她笑了笑,“反正我只是个凡人,早晚都是要死了,与你这个能活几百岁的修士一起死,我很知足。”
赵时宁告诉自己不该跟个小孩计较,但她自己也不过是个才学会长大的小孩,想了又想,还是生气。
她默默掐了个决。
凭空出现的冷水瞬间将司鹤南淋成了落汤鸡。
“反正你都要进蛇妖肚子里去了,我给你洗干净,你别感谢我哟。”赵时宁朝着他做了个鬼脸,态度极为嚣张。
就在此时,有人从外面将门打开。
赵时宁连忙警告地瞪了一眼小皇帝,让他不要出声。
司鹤南听话地闭上了嘴。
引玉已经将戏服换下,但装扮却还是女子的打扮,如瀑的黑色长发挽成松松垮垮的发髻,一朵牡丹斜斜地插在鬓边,姣好的姿容轻柔又妩媚,身上穿着绣着银丝梨花的白色月裙,纤纤腰肢一手便能握住,走起路来摇曳生姿。
赵时宁眼睛都看直了,但还不忘威胁:“蛇妖,还不快把我放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怎么了?不装了?怎么不继续装可怜,说不定我还真的会把你放了。”引玉缓缓弯腰,抬手扣住赵时宁的下颔,逼着她直视他。
“滚啊,快放开我,我最讨厌蛇了,不许碰我!”
纵然面前是个绝世荣光的美人,但赵时宁只要想到昨晚那条可怕的巨蟒,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引玉闻言眸光骤冷,口中的蛇信骤然吐出,轻轻舔着赵时宁的脸颊。
冰冷又柔软的蛇信在脸颊上流连,赵时宁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了喉咙里,两眼再度泛起了泪光,哽咽道:“你究竟想做什么,要吃快点吃,别这样吓我呜呜呜……”
“我不吃你,我要娶你,要将你留在身边,听我唱一辈子的戏。”引玉的蛇信落到了赵时宁柔软的唇瓣,又将蛇信收了回去。
他涂着蔻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唇角,声音低柔:“今日我先不吃你,等明日我们婚礼结束再吃你。”
赵时宁也不懂这种吃,究竟是哪种意义上的吃。
她只能对着引玉怒道:“什么婚礼,我才不要和你成婚,我已经有了丈夫和孩子,才不要和你这只臭蛇妖结婚!”
引玉盯着她的眼神越来越冷,赵时宁几乎有一种被扼住咽喉的窒息感,鼻息里尽是他身上浓郁的香味。
司鹤南拿着土块砸到了引玉身上,“蛇妖,不许伤害她!”
赵时宁暗道没有当初没有白救这个小皇帝,他好歹还有点人性在身的。
引玉完全不理司鹤南,他勾了勾殷红的唇:“无妨,我没有妻子和孩子,给你做妾我也是愿意的。你如今还是个凡人,等你服下这个孩子的心脏,就可以与我一样成为妖了,生生世世陪着我。”
赵时宁只觉得一阵恶寒,“我才不要吃什么心脏,我不要成妖,我要成仙,你这只蛇妖做什么春秋大梦呢,我才不会留在人间陪你。”
“你要成仙?你若是成了仙……忘了我可该如何,你的满嘴谎话我早已领会过,留在人间与我生生世世不好吗?”
引玉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赵时宁掌心汇聚灵力朝着他挥去,却被他瞬间化解。
赵时宁气得七窍生烟,打又打不过他,只能骂*一骂他过过嘴瘾:“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死蛇妖,还想给我做妾,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看自己配不配,你给我做奴婢当牛做马你都不配。”
引玉被她这样骂也不生气,反而抿唇轻笑,桃花眸分外潋滟:“给你当牛做马也不是不行,只要你将我要了便是,我给你唱一辈子的戏。”
他见她心中不受控地欢喜,蛇类的本能让他伸出蛇信,小心翼翼地舔着她的皮肤的每一寸,感受着她皮肤下温热跳动的血管。
引玉十分相信与她相遇这是上天的安排,每日在戏中演的命中注定,也终于在今日落在了他身上。
他分外珍视着她,纵使从一见面起,她就在欺骗他。
赵时宁从未体验过如此新奇的感觉,不一会被他弄得口干舌燥,心烦意乱,但她对蛇实在是害怕,不遗余力地推开他,“你别逼我再用天雷劈你,把你这只死蛇妖给劈死。”
引玉一个不慎,这样被她推坐在地上,漂亮的眼眸沾染着潮气,怔怔地盯着她,美得夺魂摄魄,艳得媚骨生香。
【啧啧啧,赵时宁你也有今日,居然被男妖精各种勾引,本系统看你都快坚持不住了。这妖精还是个童男子之身,又有千年修为,反正你一夜春情又不亏,吃完直接跑路不就行了。】
赵时宁盯着这么个国色天香的美人,确实是要把持不住,但转念又想到这是个美人蛇,她又实在是难以接受。
“你别这么着急行不行,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赵时宁也不知该不该将他扶起来,她只能僵硬地坐在原地,理了理凌乱的衣服。
“我叫引玉,你呢?”
引玉缓缓跪在地上,几乎是跪行到她脚边,柔软无骨的手试探着想要牵住她的手,他见她这回没有躲开,心脏溢出的欢喜几乎让他战栗。
“赵时宁。”
赵时宁本来犹豫着要不要说个假名,但一想到她要是万一真的把持不住,以后引玉生出的孩子总得跟着她姓赵吧。
“时宁。”
引玉缓缓将这两个字萦绕在唇边,默默将这两个字刻在了心上。
“引玉,我真的不想当妖,你能不能将这小皇帝给放了啊,他是无辜牵扯进来的。你一看就是个好妖,可千万不能为了我做傻事啊,你要是害了人,以后可就成不了仙了。”赵时宁连忙劝道。
这个引玉周身气质干净,根本不像是杀人如麻的妖魔,更没有那种骇人的气息,完全就是个正在修行的好妖。
引玉犹豫着,没有开口。
“引玉,你若是连这种小事都不听我的,你也不配嫁给我。”赵时宁冷笑一声,甩开了他的手。
引玉顿时心生慌乱,连忙道:“时宁,你千万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他送回皇宫。”
可一直不说话的司鹤南却大声道:“我才不回去,有本事你把我们都给放了。赵时宁,你骨头怎么这么软,蛇妖随便勾引勾引你,你就被迷得晕头转向了,你对得起在家等你的丈夫和孩子吗?你这个负心女,我告诉你,你信不信这只蛇妖直接把你给吃了。”
引玉瞬间脸色铁青,怨毒的目光投向司鹤南,“既然你不走,那你便去死,谁允许你说出这种话,破坏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第33章 花与蛇
赵时宁真想对小皇帝不管不顾,但司鹤南终究是被她牵连,方才还试图护着她,她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
“引玉,别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快放他离开吧。”她指尖勾起他的一缕长发,故意轻声笑了笑,“春宵一刻值千金,你确定真的要将时间浪费在这个小孩身上?”
引玉一双桃花眸里的怨毒瞬间褪去,转而化为春水荡漾起伏,他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
他指尖弹出灵力,将司鹤南身上的绳索尽数斩断,语气微冷:“快走吧。”
司鹤南却不愿意走,还欲出声,却被赵时宁恶狠狠瞪了一眼。
她生怕小皇帝再生出事端,惹恼了蛇妖,想也不想对着司鹤南骂道你这小孩怎么不识好人心,要不是你还小,你信不信我揍你啊,快点滚,别打扰我和美人一度春宵。”
金玉堆里养出来的孩子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司鹤南一双凤眸闪烁着泪意,稚嫩的嗓音也沾染哭腔:“走就走,谁愿意管你!”
引玉见她如此急迫着想与他亲近,心中愈发欢喜,暗色的眼瞳熠熠生光,层层叠叠的白色月裙下的双腿化为一条蛇尾,黑色鳞片反射着丝丝寒光,光滑冰冷的蛇尾一圈圈地缠绕住赵时宁的腿,越缠越紧,向司鹤南宣誓着他的主权。
赵时宁已经从最初对蛇类的惊恐,转变为有些许不适但还能忍受,还好他上半身还保持着人形。
引玉过于貌美的姿容让她可以尝试着忽略……缠绕着她的那条滑腻的蛇尾。
司鹤南别开目光,不去看两人亲密的姿态,他心里憋着气,重重将门推开,又将门摔上,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小孩子可真麻烦。”
赵时宁摇了摇头,但看到小皇帝脱离了危险,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引玉,你这是做什么?”赵时宁低头望着腿上缠着的蛇尾,而引玉吐出红红的蛇信轻舔着她的耳垂,这条美人蛇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把她吃掉。
赵时宁方才的话只不过是哄人玩的,她还没有那么心急,现在就与一条蛇生孩子。
她的耳垂又湿又痒,赵时宁渐渐呼吸变得凌乱,生平头一回体会这种新奇的感觉。
“宁儿,你的心跳……跳得好快。”引玉柔弱无骨的手抚在她的心口,半个蛇身都在缠绕着她,好似与她要融为一体。
赵时宁心中对蛇的惧怕是本能的,尤其昨晚那条足有百尺的巨蟒实在是可怕,让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毛骨悚然,这不过半天的功夫,就让她与这条巨蟒……
她实在难以接受,更何况她与他贴的实在是近,以至于感受到了一些异样。
……怎么好像有两个?
【蛇不是都有两个,难道你不知道吗?区区两个,赵时宁,我相信你可以的。】
赵时宁顿时有被吓到,控制不住开始咳嗽,越咳越剧烈,几乎要把心肝肺都咳出来。
“宁儿,你怎么了?”引玉的蛇尾缠着她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将她揽在怀中。
赵时宁的咳嗽终于止住,嗓音微微有些哑意,她心有余悸地视线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引玉,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先把我放开。”
本来紧紧缠绕着她的蛇尾瞬间消失,引玉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漂亮的眼眸里尽是忧虑。
“宁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我……就是昨夜被吓着了,好多的鬼坐在那听戏,真的好可怕,我长这么大还从未遇见这么多的鬼,只要想到昨晚的场景我就忍不住害怕。”赵时宁脸色煞白,眼神仓皇,眼底的恐惧完全不像是装的。
引玉心疼地抱紧她,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掌心为她不断地输送灵力,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他们只是外表瞧着可怕,其实性格很好,并不会主动伤人的,你莫要害怕。”
赵时宁才不相信他说的话,那么些个鬼死状各不相同,无一例外都是惨死,这些惨死的鬼怨气最重,往往也都会变为厉鬼。
厉鬼……性格好?怕不是在骗她。
“我就是害怕,还有你……也把我吓到了,我最害怕蛇了。”她眼眶微红,时不时擦一下眼泪,像是被吓得不轻。
她是最会装可怜的,方才还张牙舞爪地骂他,此刻瞬间成了温顺的小绵羊。
“别怕,我不会害你的,我喜欢你还来不及。”
柴房终究不是久待的地方,引玉抱着她站了起来,门自动被妖风吹开,引玉抱着她走出了柴房。
赵时宁这才看清周围的环境,原来她不是在隐秘于荒郊野岭的洞穴里,而是在一处人间闹市的院落之中,她甚至隐约可以听见外面街道的人与人交谈的声音。
庭院分外宽敞精致,假山流水,名花异草,一步一景。
“引玉,这儿只有你一个人住吗?”赵时宁忍不住问道,引玉抱着她走了许久,她也没有见到还有其他人。
“是。”引玉的眼眸里划过些许落寞,但视线落到怀中的赵时宁,这种落寞的情绪瞬间消失,“还好,我遇见了宁儿,从今往后我便不会再孤身一人。”
“我要坐在那晒太阳。”赵时宁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她才不愿意留在这陪着他,虽然他唱戏唱得确实不错,但听一辈子也总会腻的。
【赵时宁,你虽然不能陪着他,但你完全可以留几个孩子陪着他啊,蛇一窝能有十个蛋呢。】
“多少?!”赵时宁因为太过惊愕,差点没有将这问话真的喊出来。
【十个,但现实里会有一些蛋无法孵化出来,可能最后也只有五六个,不过蛇妖的话,本系统就不确定了。】
引玉将赵时宁放在草席上,瞬间变出一个薄薄的毯子,他跪坐在她面前,仔仔细细地为她盖好毯子,生怕她着凉。
“宁儿,你若是真的怕我,我就先离开。”
美人这般说着,羽睫微颤,几乎快要落下泪来。
赵时宁也顾不上别的,连忙扯住他腰间的月白丝绦,“引玉,你别走,我想让你留下来陪我。”
引玉潋滟的桃花眸里泛起水雾,他还未来得及多说,赵时宁已经主动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试探性地吻向他抹着口脂的唇。
“引玉,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我体质特殊会让男人怀有身孕,你愿意为我孕育子嗣吗?”
赵时宁完全就没有想过向引玉隐瞒此事,她又不缺愿意给她生孩子的男人,犯不着去将一个与她无冤无仇的黄花闺男骗得未婚先孕。
生孩子这种事情,还是你情我愿比较好。
引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说的话,心里回味了片刻,见赵时宁露出了些许不耐烦的神情,他连忙道:“不就是怀孕,女人能怀得,我如何不能怀,若是有幸……能怀上,我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的。”
“这可是你心甘情愿的,可不是我骗你的逼你的。”赵时宁咬了咬唇,不放心地又问了一遍。
引玉不同于谢临濯,她憎恨着谢临濯,谢临濯也一次次想要杀她,所以她会不管不顾谢临濯的意愿,强迫他受孕,但引玉并没有对她做过太过分的事情,反倒对她十分体贴。
他简直是她理想中的娇夫,对美人总该是要有几分怜惜的。
“能为宁儿孕育子嗣,是引玉的荣幸。”
引玉面如春桃,目光含羞,容颜竟然比他鬓边的牡丹还要艳丽。
赵时宁将他鬓边的粉色牡丹缓缓摘下,手中把玩着娇艳欲滴的花朵,轻轻触摸着柔软的花瓣。
引玉见不得她冷落他,他连这朵方才在他鬓边的牡丹花都嫉妒,幽怨的眸子凝视着她,
赵时宁指尖轻轻一掐,将一片花瓣掐下来,颇为玩味地看向跪坐在她身侧的引玉,“蛇……会吃花吗?”
引玉没有回答,而是吐出红艳艳的蛇信,将她手指捏着的那片花瓣卷入口中,他仰着头盯着她,慢慢将花瓣咀嚼吞咽,耳垂上的白玉耳坠轻轻晃着。
她呼吸陡然变得重了,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颔,指腹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他殷红的唇瓣,慢慢悠悠将他唇上的口脂抹花。
手中的牡丹花掉落在地上,引玉裙下的蛇尾悄悄探出,卷起残缺但却美丽的花朵悄悄地将其碾烂,汁水绽开,混杂着甜蜜的清香。
引玉唇瓣的唇脂尽数被她抹去,他贪婪地伸出蛇信,轻轻清理着她的手指,将她指腹上残留的红全部舔干净。
赵时宁眨了眨眼,她此前从未在谢临濯身上有如此体验,她与谢临濯之间最有意思的一次也就是上回在梦中,她伏在他胸口……
“宁儿,为何在走神,是在想你的丈夫吗?”引玉不受控制地提及旁人,纵使他刚说出口就不禁后悔。
他不过是个低贱的蛇妖,如何敢与她的丈夫相比。
她若是连纳他为妾都不愿,他也只能一辈子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可引玉还是控制不住心中妒忌,为何与他做着如此亲密之事,还要走神去想旁的男人。
赵时宁刚想解释她没有丈夫,但又怕引玉缠着她要名分,想了想还是选择不解释,由着他去误解。
他见她不语,心中愈发难过,却也愈发想讨好她,不要再去想别的男人。
……
引玉跪在她的身前,唇中的细长的蛇信再度吐出,牡丹花的花瓣已经破碎不堪,蛇尾卷着殷红的花朵,慢慢将其捣烂碾碎,蛇信舔舐着牡丹花的花蕊,将清甜的汁水贪婪地吞入喉咙中。
赵时宁如同那朵被碾碎的花。
顷刻间魂飞魄散。
她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以前也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躺在草席上,呆愣愣地望着苍茫的天空。
赵时宁抬手擦掉眼泪,而引玉的蛇尾却缠了上来,没有月裙的遮挡,他的蛇身清清楚楚地暴露在她眼前。
她望着倒勾一样的刺,蓦然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是软的,我还从未与母蛇交过尾,但我猜……宁儿会很舒服……”
引玉嗓音又软又柔,上半身长发如瀑,冰肌玉骨,下半身的蛇身异常可怖,尤其是……
“宁儿,把眼睛闭上,别怕。”
第34章 不能怀上就去死
绿色的藤蔓爬过白墙,庭院里的桂花树的树冠几乎遮蔽了这座小小的亭子,隐隐绰绰的风吹动八角灯,黄昏慢慢爬上了裙角,赵时宁闻着沁透心脾的桂子香,懒倦地趴在引玉身上,完全不想动弹。
“累了?我带你回房间休息?”引玉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顶,潋滟的桃花眸里似有万千柔情,襦裙下的蛇尾与她的腿紧紧交缠在一起,不愿意与她有片刻分离。
“不要,在这里吹吹风也挺舒服的,我好久没有看过人间的秋天了,怪想念的。”赵时宁半阖着眼,听着庭院里的风,桂花树上的黄色花朵簇簇地掉落下来,像是下起了雨。
“宁儿是在凡间长大的?”引玉忍不住目露惊讶。
修真界与凡间隔着一道结界,修真界的修士几乎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而凡间的绝大部分凡人是没有机缘修仙的,只能顺应生老病死。
“是呀,我家原本可是城南的富庶人家,豪门望族,只可惜家道中落了,我也只能去当乞儿讨饭吃,受尽冷眼,偶然一次机遇,我遇见了我师尊,我师尊看我天赋异禀,是天生修仙的好苗子,就把我带回了修仙界。”赵时宁将自己的故事编了又编,故意将其中不堪的成分隐去,兴致勃勃地告诉引玉。
引玉有千年修为,如何看不出赵时宁灵根浑浊,根本不是适合修仙的体质,只怕她说的故事也另有实情。
“宁儿有如此机遇,又天赋异禀,想必不久之后定能飞升成仙。”引玉顺着她的话说道,在他心里无论赵时宁是什么修为,都是他的天,在他心里,她永远是最好的那个。
赵时宁被他哄得喜笑颜开,双眸弯弯,她支撑着身体,揽住他的脖颈,轻轻在他唇上落了一吻。
“引玉,你可真好,我还真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你,以后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回来看望你的。”
引玉瞬间脸色惨白,指尖微微蜷缩,语气也变得虚弱:“你这么快就要离开?为何不能在人间多留一些时日。”
“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昨日来到人间本就是为了别的事情,会遇见你也纯属巧合,若是我忙完了事情,我答应你肯定会回来看你的。”赵时宁问过了系统,生子系统说引玉并没有怀上,像谢临濯那样一次就怀的体质也实在是罕见。
没有怀上便没有怀上,她也知晓此事不能急迫,更何况引玉实在是很得她的心,尤其方才……
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不禁回味了一下销魂蚀骨的滋味。
若是旁人她肯定脱口大骂,但引玉这么温柔似水,她还真的舍不得去骂。
从前在人间时,有些富豪老爷一纳就纳十几房小妾,说是当家主母是留着生孩子的,小妾是留着把玩的,生不生孩子也无所谓。
赵时宁默默在心里把引玉划成了美妾,不是留着生孩子的,是留着把玩的。
可偏偏引玉双眸含泪,哽咽着出声:“宁儿,我知晓是我没用,没能一次就怀上孩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你就算真的要走,你也不要这么狠心,给我留一个盼头好不好。”
赵时宁犹豫了片刻,想告诉他怀孕也不是件好事,还挺痛苦的。
引玉却已经跪到了她脚边,抽抽搭搭地攥着帕子,“我若是不能为你怀上孩子,我还活着做什么,我不如去死了算了。”
赵时宁骇了一跳,连忙上前要把引玉扶起,“不过就是没坏上孩子,怎么还扯什么死不死的,引玉,你心放宽些。”
“那你可愿答应我,在此多留几日,等到我怀上孩子你再离开。”引玉美眸含情,雨带梨花的面容风情万种,将赵时宁勾得两眼发直,瞬间忘了合欢宗里还等着她救的万殊,下意识就点了头。
引玉主动吻向了赵时宁的唇,“方才只做了两次,一定是次数不够才没有怀上,我们再换个别的,一定可以怀上。”
……
又过了五六日,赵时宁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筑基第三层境界,而引玉终于如愿以偿怀上了孩子。
纵使是蛇族,怀上孩子也同样辛苦,引玉除了会干呕,有时还会维持不住人身,只能拖着半条蛇尾。
这还只是怀孕初期,越往后引玉连半个人身都会维持不住,他是最为爱美的,如今却要以这么丑陋的姿态面对赵时宁,他实在是害怕她厌烦他。
甚至想过要不要主动给她纳妾……
可这点想法瞬间就被嫉妒所埋没,他才不愿意有人与他抢宁儿的宠爱,与他抢宁儿的人都该去死。
怀孕本就是他留住她的手段,为了防止赵时宁再生出别的心思,引玉几乎是毫无底线地去讨好她。
引玉肚子里怀的孩子多,不过是怀孕初期他的孕肚便已经有些明显,他只能用白绫将腹部缠住,让自己如从前一般还有着纤细袅娜的腰肢,才敢去见赵时宁。
他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的碗里是他熬的银耳百合汤,引玉在房门外踌躇片刻,才敢敲响房门。
听着房间里的赵时宁应了声,他这才露出清浅的笑意,缓缓推开房门。
赵时宁躺在软榻上,手里正抱着小人画,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她这几日过得实在是舒坦,引玉将她伺候得特别好,赵时宁几乎在这美人乡里流连忘返。
不过美人已经怀了孕,她也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引玉,今天晚上就我准备离开了,你不用再做饭了。”赵时宁困倦地打了个哈气,揉了揉眼睛,将小人画搁到了一边。
引玉如遭雷劈,手中的托盘再也端不稳,青瓷碗瞬间摔碎在地上,汤水溅了一地。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赵时宁念了洗尘决,将地上的汤水清理干净,虽是如此还忍不住抱怨一句:“怎么做事情慌慌张张的。”
引玉鼻尖泛酸,连忙蹲下将碎瓷片捡起,可因着心中有事情,碎瓷片还是不小心扎破了他的手指。
千年的蛇妖本不该为这种小伤大惊小怪,可他就是想让赵时宁心疼他,忍不住嘤|咛一声。
“怎么了?”赵时宁果出声询问,但却没有亲自下榻去查看他的伤势。
引玉心中泛起苦涩,将碎瓷片尽数装入托盘,将托盘放到一旁的桌面上,“没什么事情,一点小伤罢了。”
赵时宁又将小人画捡起,开始美滋滋地看起来,从头至尾连眼皮子都没有抬。
“宁儿,我就这么让你生厌,连抬头多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引玉表情凄楚地看着赵时宁,语气也颇为哀婉。
“怎么会呢,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引玉,你不要多想。”赵时宁被他这样盯着,心中有些烦躁,不明白他天天纠结着情情爱爱做什么。
男人就是眼界浅。
“算了,我现在就走吧,我在这总是让你忧虑,我就不打扰你养胎了。”赵时宁将小人画又放下,穿上鞋子就准备离开。
引玉瞬间神情仓皇,连忙拦住了赵时宁的去路,泪眼朦胧,“宁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求你不要离开我……”
赵时宁眉头紧锁,忍不住道:“引玉,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当初明明是你说只要你怀了孕久放我离开,怎么现在又出尔反尔,还是你一直就在骗我。”
她说到最后明显是生了气,脸色也不太好看。
引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无力地拽着她的衣角,指尖泛白,嗓音带着哭腔:“我求的本就不多,不过只求你多陪我几日罢了,宁儿,明明与我在一起,你也是开心的不是吗?”
“我现在不开心了。”赵时宁被他拦着去路,烦躁地坐回了软榻上。
引玉完全是双手着地,跪着爬到她脚边,漂亮精致的容颜布满了泪痕,他的动作匆匆地去解她的腰带。
赵时宁连忙按住他的手,不满地怒斥道:“引玉,你这是在做什么?”
“做让宁儿开心的事情。”他挺着孕肚,脸颊都是泪水,执拗地跪在她脚边,仰着头望着她。
“你还怀着孕呢,快点起来,动不动跪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赵时宁真的头痛欲裂,他实在是太过缠人,又没有一些尊严,赶也赶不走。
她总不能打他骂他吧……有时候她被他哭得厌烦了,真的很想扇他一巴掌。
但回过神来只能骂自己一句不是人。
打孕夫真的太不是人了。
“宁儿,你不是最喜欢我为你做这种事情,不要拒绝我,我存在的价值不就是为了宁儿能开心,如果你连这种事情都要拒绝我,我不如死了算了。”引玉哭哭啼啼地求她,双眸红肿,十分惹人怜爱。
赵时宁完全拒绝不了他,便松开了手,随着他去了。
引玉口中吐出蛇信,挺着孕肚,跪在地上,用尽浑身解数给她、口。
……
赵时宁舒服了,穿好衣服,还是准备要走。
引玉捏着帕子仔细地擦拭唇边的水渍,眸光深深地盯着她,既有留恋又有不舍。
可他知道他留不住她了。
赵时宁来时是空空荡荡的来的,临走时身上背着大包小包,储物袋里全部塞满了引玉给她坐的吃食。
她站在院落门前,望着空荡荡的长街,头顶着清冷的月色,跟引玉告别。
“宁儿,你若是将事情办好,一定要记得回来看我。”引玉上前替她理好衣襟,说着说着,眼泪便淌了下来。
赵时宁敷衍地点了点头,往着月光铺满的道路走去,背对他挥了挥手。
她才不回来。
她与他结束咯。
引玉一直站在原处,直到赵时宁的身影彻底消失。
黑暗中陡然出现一个暗影,恭敬地跪在他脚下,“王上,查到了姑娘的身份,她是……仙尊的徒弟,据说几日前还与魔界的万殊私奔了,魔尊很是震怒,还对姑娘下了追杀令。”
引玉陡然勾唇,眸光森冷,“齐不眠?那个贱货怎么敢的。”
暗影不敢应话,硬着头皮道:“王上,妖界的臣子们都盼着您快回去处理政务,让您不要在人间……唱戏了……”
第35章 他只能仰望她
赵时宁才走不远就闻到了呛鼻的烟味,她疑惑地回头去看,却发现引玉的庭院此时火光震天,浓郁的黑色烟尘随风飘到了这里。
她顾不上想别的,连忙背着包袱就往回跑,生怕引玉和孩子出什么事情。
夜色中的青石板每踩一下都发出“嘎吱”一声,声音在这死寂的黑暗中尤其的明显。
赵时宁本就没走多远,她跑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引玉的家。
本来漂亮的小院子此刻被烈火吞噬,在滚滚浓烟中慢慢倒塌,变成一堆残骸,这让赵时宁忍不住肉痛,气得咬牙切齿,想要把这放火的人给揪出来,
整座院落被许多穿着盔甲的士兵包围,他们还在不停地泼油,手中拿着火把继续点燃这座院子。
而不远处停着一辆看起来就颇为华贵的马车。
不必说,肯定是这些士兵的主人。
赵时宁深深呼出一口气,手中幻化出凌霜弓,夜风吹乱她的墨发,她眼眸中压抑着沉沉的怒火,手指扣弦,青色的灵力化为箭矢,就要朝着马车里的罪魁祸首射去。
“赵时宁,你真的要杀我吗?”司鹤南掀开了马车车帘,凤眸映衬着火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
“我为何不能杀你?就因为你是个孩子,还是因为你是人间的帝王?”赵时宁不仅没有松开弦,反而对准了司鹤南的胸膛,语气凛冽,显然是生了气。
“赵时宁我是为了救你,不然我为何要来这里。你也不必如此生气,你的情人早就没了踪影,我也没有伤害到他。”司鹤南坐在马车中,明亮的火光将他的脸色衬得愈发惨白,他实在是太过瘦弱,像是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
赵时宁蓦然想起沈芜蘅之前说的话。
沈芜蘅说司鹤南以后会成为一个暴君。
纵使现在的他还只是个弱小可怜的孩童,可赵时宁无端觉得他未来就是会成为一个暴戾的君主。
现如今的孱弱可怜也不过是他的伪装。
“赵时宁,你还是要杀我吗?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生死之交的朋友……”司鹤南这话说完后,见赵时宁还是要杀他,他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掩住他眼底的晦暗,再抬起头时又是天真懵懂的无知孩童。
他眼眸中渐渐蓄满了泪水,稚嫩的嗓音也变得沙哑:“赵时宁,你要是不信我,那你就杀我吧,反正你是修士,杀我一个凡人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赵时宁慢慢别开目光,将手中的箭移向正在着火的院子。
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她总不能真将他杀了。
青色的灵力化为冰箭,院子的每一处瞬间被寒冰冻住,火势瞬间被扑灭。
“我不杀你,但你得把我的院子变成原样,若是过段时间我办完事情回来,这院子没有复原,我亲自去皇宫揍你。”赵时宁眼神不善,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就要走。
她也不知道引玉到底去了哪,但千年的蛇妖在何处都能安身,赵时宁也不是很担忧。
“赵时宁,你要去哪?我送你。”司鹤南连忙喊道。
“不必了,不用送我。”
赵时宁拿出仙鹤簪子,她本以为丢了再也找不到,但引玉却帮她寻了回来。
她本想就走着去狐仙庙,一路顺便欣赏欣赏沿途的景色,但现在她也完全没了心情。
赵时宁的指尖飘出青色的灵力,展翅的仙鹤瞬间幻化而出,发出响彻云霄的啼鸣。
司鹤南陡然生出一种恐慌感,害怕他的人生太短,而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
至少得让她知道他的名字。
“赵时宁,我叫司鹤南。”司鹤南不管不顾地跳下了马车,他不敢靠近她,只能远远地望着她。
赵时宁听到了,但装作没听到。
她根本就不在意他叫什么名字。
她坐在仙鹤背上,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施舍给他,随着仙鹤飞到天际,扬长而去。
司鹤南怔怔地仰望着赵时宁消失的背影,复杂的眼神久久没有移开——
仙鹤载着赵时宁,没过一会儿就到达了狐仙庙。
天还是黑的,唯有几点黯淡的星星悬在天上,今夜连月光都没有。
夜晚的狐仙庙藏在草木葳蕤之间,分外的破旧,偶尔能听见夜枭哀鸣,走在其中总会不自觉害怕。
赵时宁爬过漫长的石阶,终于到了狐仙庙里,不过十几年而已,庙里已经远比当初破败,看来如今的世人已经忘却了狐仙。
不被世人记住的神仙,可还能算是神仙吗?
青丘隔绝与几界之外,从不参与世事纷争,也不归九重天管辖。
传言那里风景秀美,与世无争,是人人向往的桃花源。
青丘不仅居住着流有上古神族血脉的九尾狐一族,还有居住着其他许多天生仙骨的仙族,而这些仙族也只听命与九尾狐一族。
如今青丘的帝君就是白琮月。
这样神秘美好的青丘,凡人显然是不能轻易进入的。
赵时宁围着狐仙庙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也不觉得她能再碰上狐仙嫁女的奇事,一路跟着狐仙吹吹打打的队伍就跟去了青丘。
赵时宁走到狐仙庙里,对着狐仙娘娘的泥塑拜了拜,然后寻了个熟悉的角落,像她幼时一般躺在供桌底下就开始睡觉。
有什么事情,等天亮再说吧。
约莫是寅时,赵时宁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供桌上铺着厚厚一层布,将她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外面谁也看不见她。
“快点快点,动作都麻溜着点,别耽误了吉时。哎哟,十几年前出现那样晦气的事情,肯定是因为帝君没有赐福,才让你那丈夫跟着别的女人跑了,这次我专门求了帝君,你呀只管放宽心成婚,这回肯定会婚姻美满的。”狐仙穿着一身大红,笑眯眯地为二嫁的女儿梳妆。
赵时宁又躺在地上变成趴在地上,悄悄地掀开绸布,偷摸摸地打量着狐仙庙里的情况。
“娘,我不会再碰到上回的小乞丐吧,上回帝君受到那般侮辱,这十几年来都未赐过福,若是再碰到那种事情可该怎么办。”小狐仙手中捏着石黛描着眉毛,总觉得心中不是很踏实。
“怎么可能再会遇见那个小乞丐,那小乞丐都已经十几年没来这狐仙庙了,我觉得只怕可能早已经冻死了,或者*是饿死了,凡人的命脆弱着呢。”狐仙叹了一口气,拿着玉梳梳过女儿乌黑的秀发,还不忘嘱咐道:“我这次可是求了帝君好久才把他求来,千万不能出现任何的差错,若不是帝君瞧着我这狐仙庙破败,没有香火,怜悯我这个老婆子,不然怎么可能会愿意再来赐福。”
赵时宁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这狐仙总共就嫁了两次女儿,每一次都被她碰到了。
至于狐仙口中控诉她的话,赵时宁是绝对不可能承认的。
白琮月自己都没有成亲,想必他的赐福肯定是不管用的,小狐仙的婚姻失败如何能赖在她的身上。
赵时宁又耐心地在供桌底下趴了许久,直到半边身体都变麻了,小狐仙才终于打扮好,盖上红盖头上了花轿。
她连忙在商店兑换了个隐身符贴在身上,从供桌下爬出来,一路跟着送亲的队伍。
天还没有亮,空荡荡的森林小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只有这一支送亲队伍,显得格外的诡异。
抬轿子的轿夫脸上都带着狐狸面具,艳红的嘴巴挑起不可思议的弧度,耳边插着一枝花,一行狐狸走得飞快,与其说是走,倒像是在飘着。
赵时宁不禁佩服幼时的自己,是怎么敢跟上这群狐狸的,又是怎么能跟上这群狐狸的。
她心中难免心虚,即便身上贴着隐身符,但时不时还要藏在树后面躲着,生怕有狐狸回头看见她。
唢呐的声音断断续续地流荡在半明半亮的晨色中,连鸟雀都没有惊起。
【隐身符有时间限制的,你要不要再兑换一张?】
“换吧,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赵时宁含泪又换了一张隐身符,再看着自己仅仅剩下两千点的余额,陷入了漫长的心痛之中。
【别心疼啊,点数不就是用来花的,更何况引玉不是怀孕了,肯定能给你生好几个孩子。】
“哪有这么容易,怀胎十月,怎么这么容易就能生下来,未来的十个月光靠着这两千点……”
赵时宁完全不想说话,只希望这一趟没有白费功夫,能够顺利找到白琮月。
这一路又是走了许久许久,从白天到黄昏,走得赵时宁疲惫不堪,就连第二张隐身符都快到了失效的时间。
随着狐仙施法打开了青丘的结界,赵时宁连忙随着送亲队伍冲进了青丘。
原来神仙住的地方果真不一样。
她走在一望无际的桃花林中,左看右看,对什么都感到十分新奇。
赵时宁抬手接住飘下的花瓣,眼眸弯弯,闻到的尽是馥郁的桃花香味。
“这次我们走得快了许多,比原本的时间还早了些许,也不知帝君现在有没有来。”狐仙捏着帕子捂着唇笑,“丫头,你也有十几年没见到帝君了,你不知自从帝君满一千岁之后,常常也不在青丘,我们这些子民更难得见到他一面,这是不是证明你娘亲我还是受帝君器重的,我在人间这么多年也做了不少好事,不知帝君何时能把我召回青丘。”
“不过,我怎么闻到了人的气息……”狐仙的笑容缓缓消失,转过身就看到了跟在不远处的赵时宁。
好巧不巧,赵时宁的隐身符正好失效了。
第36章 她的身上有别人的气息
狐仙话音刚落,连带着几个轿夫也跟着回了头,面带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齐齐地盯着赵时宁。
赵时宁连心跳都快停滞,还好她前几日经历了大场面,无论是厉鬼看戏,还是百尺巨蟒都见过了,不过几只狐狸,还不至于把她吓晕。
她心里清楚跑是跑不过的,要么原地等狐仙再把她扔出去,要么召唤出仙鹤坐着仙鹤飞到天上逃跑。
赵时宁强忍着心慌,装作懵懵懂懂的模样,“你们看我做什么?赶紧赶路啊,别耽误了吉时。”
“小乞丐,怎么又是你?”
狐仙一眼就认出了她是当年的小乞丐,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青丘从不容许外人踏足,而这小乞儿居然跟着她进来两次。
每一次还都是她女儿的婚礼!
“狐仙娘娘,我做错什么了吗?您怎么好像生气了……”赵时宁眼神无辜地望着狐仙,好像真的不知道她已经踏入了青丘的地界。
“这里不是你一介凡人能待的地方,还不快速速离开,莫要逼我将你丢出去。”
狐仙这样说着掌心已经缓缓汇聚灵力,真要把赵时宁丢出去。
“狐仙娘娘,您别生气,我只是无意到了这里,我只是在狐仙庙无意瞧见了新娘子……太美了,我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女子,一时被迷住了心神,一路跟到了这……现在我才知道凡人不该来这,我自己走,不用您把我丢出去。”
赵时宁表情颇为歉疚,临转身前甚至还双手合十,十分虔诚地拜了拜狐仙,好像真的是无意进入的青丘。
她本就是温畜无害的样子,眼下装模作样起来尤其唬人,也唬得狐仙收起了灵力。
“既然如此,还不快走。”
众目睽睽之下,赵时宁又作了个揖,连忙转过身,作出要离开的架势。
狐仙挥了挥手,让轿夫们继续抬着新娘子走。
背对着一群狐狸,赵时宁露出得逞的笑容,若无其事拿出藏在袖口的簪子,手指涌出的青色灵力飘入簪子,瞬间召唤出仙鹤。
狐仙哪里能想到当年的小乞丐居然成了修士,还学会了法术,等到反应过来时赵时宁已经跳到了仙鹤背上,乘着仙鹤飞到天际。
狐仙掌心立刻凝聚起灵力,想也不想,朝着头顶的仙鹤挥去。
赵时宁完全不敢松懈,时刻注意着狐仙的动静,见她手中的灵力化成一团白光飞来,忙不迭让仙鹤赶紧躲开。
好在仙鹤堪堪躲开了灵力,啼鸣一声,振翅朝着更远处飞去。
“绝不能让外人踏入青丘,快点追!”狐仙意识到被骗,面沉如水。
小狐仙掀开帘子,语气娇蛮:“娘,别追了,快要耽误吉时了,若是帝君走了该怎么办。不过是个筑基期的凡人,就这么一会儿能出什么差错。青丘未化形的小兽灵力都比她高,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狐仙本就宠女儿,也怕耽误了女儿的婚礼,闻言点了点头。
“也是,你的婚礼不能耽搁,那小乞儿想必也翻不出什么浪,就先随她去吧,等你婚礼结束,我就把她丢出去。”
————
赵时宁乘着仙鹤飞了一会儿,俯瞰着下面连绵的桃花林,也不知该降落至何处。
她是来找白琮月的,理应继续跟着送亲的队伍。
但她已经被发现了,再跟上去,万一惹怒了狐仙,直接不管不顾把她打出去。
仙鹤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不紧不慢地飞在空中。
日落西山,暮色苍茫,万千霞光飘在云端之上,赵时宁坐在仙鹤背上,她有一种错觉,好像伸出手就能抓住这晚霞。
她这样想着,便也缓缓伸出了手,柔软的风从她指尖拂过,赵时宁从未觉得如此的轻松惬意。
有时候,她追逐的东西好像就这么简单,可以无忧无虑地吹着风,一坐就是一整天。
赵时宁美滋滋地想,若是她能成了仙,岂不是天天都能过上这样轻松自在的日子。
柔软的霞光悄悄化成了藤蔓,慢慢爬上了赵时宁的脚踝,缠住了她的身体,等到赵时宁发觉不对劲时,身体已经被完全困住,随即她被拖着随着霞光一同下坠。
仙鹤发出一声哀鸣,立刻要去接住赵时宁,但却被天际的霞光死死捆住,化成了一根金簪,掉落于地。
赵时宁试图去挣扎,可霞光变成的藤蔓好像具有生命,她越是挣扎便捆得越紧,柔软的风此时也变成了囚笼,带着她重重地摔在了铺满厚厚一层桃花瓣的地面。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赵时宁几乎以为自己必死无疑。
赵时宁试探性睁开眼睛,手指在眼前晃了晃,没有看见任何的血迹,身上也没有疼痛的地方。
她居然没有死!!!
赵时宁连忙要坐起来,却发觉身上还捆着彩霞化成的藤蔓,只能含泪继续躺回了地上。
“真惨。”
不知是谁叹了一声气,声音异常的好听,比这夜晚的风还要温柔。
赵时宁觉得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但她确实与白琮月只见过一面,外加这段时间被引玉勾得几乎丢了魂魄,哪里还记得别的男人,一时没想起来究竟是谁。
更何况她也不知说话的人这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可怜她,只能艰难地侧着身子试图看清究竟是谁,可看了半天也只能看见雪色的衣摆,衣摆上绣着繁杂的金丝花纹。
“到底是谁在那?你要是觉得我惨还不快把我放了,不然少在那假惺惺。”
她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想去看看是谁在那也看不见。
赵时宁渐渐恼羞成怒,语气颇为愤怒,“天杀的,你们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是不是你戏弄的我!等我脱困出来,我就把这青丘一把火给烧了!再把你狐狸毛都给薅了,给我做围脖!”
“姑娘,你既然这样说,我还怎么敢将你放了。”
白琮月坐回了一旁的躺椅,安静地吹着夜晚的风,银白色的长发完全洒在肩头,没有做任何的装饰,但却衬得容颜愈发昳丽,尤其鼻尖那点红痣分外夺目。
只可惜赵时宁看不见这一切,她几乎将青丘的九尾狐族都骂了个遍,最后终于数落到了白琮月身上。
“那个白琮月就不是个好东西,一个满嘴谎话的死狐狸,臭狐狸,你们青丘就没有一只好狐狸,啊呸,要不是姑奶奶我有时相求,我才不会来这青丘。”赵时宁骂归骂,但到底没敢将自己真实目的说出去。
若是知道她是来砍青丘帝君尾巴的……估计会被当场弄死吧。
“哦?有事相求?所以姑娘来我青丘……究竟所为何事?”
白琮月将探究的目光落在赵时宁身上,她身上的魂魄并没有缺少,依照谢临濯的性格……也不知她是否是偷偷逃了出来。
“你先把我放了,我一直躺在地上像什么样子,你把我放了我就说。”
赵时宁怎么挣脱都挣脱不开身上的藤蔓,反倒累得瘫倒在地上,生无可恋地盯着头顶的桃花树。
“我等会还有事情,你若是不说……便等我回来再说罢。”
白琮月掸了掸衣袍上飘着的落花,准备去给小狐仙赐福。
“别走啊,你别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赵时宁见他要离开,连忙喊道,生怕他将她一个人丢在这。
这荒郊野岭的,若是被什么野兽遇见,她不是必死无疑。
“你别走,我说就是了,都怨那白琮月勾引我,害得我茶饭不思,终日失魂落魄,医修说我这是害了相思病,若是不能见到白琮月,只怕迟早一命呜呼。”赵时宁胡乱地扯了个理由,也不管身旁的人信不信,反正她自己快信了。
“哦?那……白琮月是如何勾引你的?”
白琮月来了些许兴致,一双狐狸眼微弯,语气里含着些许隐晦的笑意。
“你怎么能言而无信呢,说好了我说了实话就将我放了,你快把我放了,放了我就跟你说白琮月是如何勾引我的。”赵时宁还在地上滚了一圈,就这样也没看清跟她说话的是谁。
柔软的花瓣铺在身下,浓郁的桃花香气几乎淹没了她,赵时宁偶然想起初见白琮月那日,原来他身上好闻的花香……是桃花的香气。
白琮月修长的手指端着茶盏,细腻的肤色如温润白玉,他的每个动作都是优雅好看的。
“我何时骗过你。”
赵时宁身上霞光化成的藤蔓迅速消失,她连忙坐起身,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想去看看究竟是谁捆了她。
她的嗓音陡然变得愤怒:“白琮月,你又骗我!”
上次被骗又被他弄昏的记忆苏醒,赵时宁气得咬牙切齿。
他就坐在她身旁的躺椅上,居然还有心思在品茶……她当即气血上涌,如一只凶狠的小兽,想也不想就扑了过去。
上回她就咬在了他的喉结处,这次也不例外,对着上面的齿痕重重咬了一口。
白琮月轻声喘了一下,却没有推开她,手中的茶盏还捏得很稳,将其放在了桌面上,他懒倦的尾音里勾着笑意,“赵时宁,究竟……是谁在勾引谁?这是第二次了……”
“明明就是你勾引的我,你脖子上的牙齿印为何还在?莫不是被其他小妖精咬过?”
赵时宁盯着他鼻尖的红痣,越想越觉得可能,这只狐狸精骚得很。
“你以为,谁都如你这般胆大包天,欺君罔上?”他一双狐狸眸眼尾微挑,艳丽的容颜勾魂夺魄。
这世上哪有别人勾引他的份,只有他去勾引别人的。
赵时宁暗自叹道,但她却不愿承认自己被勾引到,梗着脖子嘴硬道:“就你这种狐狸精我见的多了,反正也没什么意思,更没什么滋味。”
白琮月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许,语气依旧是温柔的,“你试过?”
“自然试过。”
赵时宁不假思索道,就算没有试过狐狸精,但蛇妖和神仙至少都是试过的,估计滋味也没差多少。
白琮月却陡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最是不喜滥情之人。
一阵轻飘飘的风卷着赵时宁,将她卷到了地上。
他推开了她。
以一种极为温柔的方式。
“白琮月,你这是做什么?”
赵时宁满脸困惑地看着他,她有过两段短暂的感情经历,方才也能懵懵懂懂感受到白琮月对她无声的纵容。
只不过这种懵懂的感觉转瞬即逝,他毫不犹豫就推开了她。
“我还有事情,不能再陪你,你自便罢。”
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白琮月的身影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却不能掩去他一身的灼灼风华。
“你是不是要去为小狐仙赐福?我与你一同去,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赵时宁连忙站了起来,想也不想牵着他的衣角,不愿意松开手。
晚风袭来,漫天的桃花随着风飘落。
“赵时宁,你究竟为何而来?”
无边的黑暗中,白琮月的目光也不再收敛,温柔如海的情绪背后藏着着明晃晃的探究与怀疑。
“自然是为了你而来。上回若不是你保护了我,我只怕就被师尊一剑穿心,自那次之后我就无可自拔爱上了你,日日夜夜都思念着你。可是你却再没有来无羁阁,你说你是不是欺骗了我的感情。”
借着黑暗,赵时宁毫无心理负担地将这些话脱口而出,至于白琮月信不信,还真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以她的猜测,青丘的狐狸最为狡猾,怎么可能被她三言两语就哄住。
白琮月沉默着,没有答话。
“白琮月,狐仙见到我的第一面就认出了我,那你是不是一开始就认出了我,认出我就是当年……那个小乞儿。”赵时宁的语气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他因为当年的仇怨,将她直接扔出了青丘。
“是啊,我见你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你,我这人最是记仇,我可念了你许多许多年。”白琮月的语气极轻,他轻声笑了笑,“赵时宁,你可要小心一些,我们之间恩怨还没那么快了结。”
赵时宁很能理解白琮月的想法,毕竟她当初远远地瞧了一眼,也能看出那只小狐狸满身的矜贵和傲慢,结果这样的小狐狸被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提着尾巴……
这可不就是奇耻大辱。
“帝君,你也别生气了,一个神仙怎么能和凡人计较呢,是吧,再说了我也没做什么呀。”赵时宁露出可怜兮兮的笑容,也不管方才的那些事情,只顾着让白琮月快点忘记那些往事。
“神仙……为何不能与凡人计较,我不仅要与你计较,还要与你的转世计较,与你转世的转世计较。”
白琮月褪去了表面的温和,此刻才流露出一些真实的情绪,与十几年前那只傲慢的小狐狸其实没什么区别,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傲慢的底色完全被温柔的表象压制住。
赵时宁在这个时刻触及到了他的内核,但却又不愿意继续与他探讨生生世世记她的仇的话题,只能努力地去转移他的注意力。
“所以……白琮月,我能与你一起去给小狐仙赐福吗?方才狐仙娘娘似乎对我生了气,若是她将我丢出青丘该怎么办,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到了这里……我不想离开青丘。”
“青丘不允许外人踏入,明日天亮,你就可以离开了。”
白琮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这时候他才在她身上闻出了谢临濯的气息,即便很淡,但那熟悉的冷香却分外刺鼻。还有一股陌生的气息……像是妖族的,这些认知都致使他不愿意给赵时宁任何接近他的机会。
白琮月在这沉沉黑暗中窥到了他的未来。
他急切地想要推开她。
第37章 要做就做凤凰女
“白琮月,你要赶我走?”赵时宁咬了咬唇,有些失望地垂下头,“我以为……我们至少是朋友……”
她踢了踢脚边铺了一地的花瓣,清透的月光洒在这片桃花林里,桃树枝凝结成纷乱的影子混杂这花瓣,缓缓在她脚边生长,漫开。
白琮月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垂眸盯着她,眼底也好似溢满了无边的月色,光华流转。
他与她……怎么会是朋友呢。
赵时宁生怕他又要赶她走,连忙补充道:“白琮月,你别这么急着赶我走呀,你与我师尊是朋友,我也勉强算是你的朋友吧。朋友来你家里拜访,你不好吃好喝招待就算了,怎么反而要把我赶走。”
“强词夺理。”白琮月眸色渐深,眼眸的月色此刻彻底融化,他语气有些戏谑道:“我与你师尊是朋友,若是真计较起来,我也该是你的长辈,作为晚辈见到长辈,岂有你这般放肆无礼的。”
“你既然是长辈,就不该与晚辈斤斤计较,不过就是咬了你一口而已,大不了我让你咬回来就是。”
赵时宁颇为大度地伸出手,将袖子捋起,大大方方地抬起手。
白琮月一双狐狸眸微挑,探究的视线落在她手腕的淡红色合欢花印记,“你手腕上的花……”
他还未仔细打量,赵时宁已经迅速将手缩回,“什么花,你看错了,不过是被蚊虫叮咬的红肿,你看错了。”
赵时宁虽说寻了个借口,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打鼓,毕竟合欢宗在世俗的眼中并非正道,修仙界的修士都不愿与合欢宗的人打交道。
她并非不愿承认自己是合欢宗的人,而是担忧白琮月若是知晓她的身份,便更加认定了她目的不纯,要将她赶出青丘。
毕竟人心中的偏见,会杀人的。
赵时宁现在实在弱小,又改变不了别人的想法,只能尽量藏着身份,不给自己找麻烦。
但她却不知,白琮月并非是修仙界的人,而是来自世世代代神灵生活的青丘。
青丘没有谁需要修仙。
白琮月根本不了解修仙的理论,更不会知道修仙界还有一个修合欢功法的合欢宗。
赵时宁急慌慌解释的神情,反倒让白琮月心中生出了几分怀疑。
“你这样一说,我确实不能赶你走。若是谢临濯知晓青丘将他的徒弟赶走,怕是会生气,只是不知你师尊可否知晓……你来了青丘?”
赵时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暗恼这狐狸实在太过狡猾,她完全骗不了他一点。
“帝君,你不必试探我了,我的确从无羁阁逃了出来,所以你到底收不收留我?你若是不收留我,我现在就走。不过我只要出了青丘……必死无疑,到时候你就是见死不救的凶手。”
以白琮月的表现肯定不知谢临濯的真实情况,她故意这样说,也正好解释了她来到青丘的原因。
为了躲避谢临濯的追杀,只好逃到了青丘。
白琮月没说话,她也不知他有没有相信。
“帝君,时候不早了,你不去为小狐仙赐福了吗?”赵时宁试探性地问道,眼眸里恍若燃着一团灼热的火光,竟然有些许烫人。
白琮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视线,藏在袖子里的手指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乎能让繁杂的心绪平静下来。
他还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女子。
白琮月无奈地叹了声气:“自然要去。”
“我与你一起,你别丢下我一个人,我的飞行法器还丢了,若是遇见什么危险,跑都跑不掉。”赵时宁下意识要去拽住他的衣袍,怕他真的将她丢在这里,可想了想却又没有真的去碰他。
她又不傻,多少能感受到白琮月淡淡的疏离,对此她只觉得莫名其妙,完全摸不着头脑。
明明最开始她扑到他怀中,对着他做了那样过分的事情,他都没有将她推开。
不过怎么几句话的功夫,这只狐狸就翻脸不认人。
男人心,海底针。
摸不透,真的摸不透。
白琮月没有明确地拒绝她,只是负手率先走在前面。
赵时宁知道这是默许的意思,连忙喜笑颜开地跟了上去,还不忘与他搭话,态度十分熟稔,好像她与他真是许久未见的好友。
“帝君,你怎么也不打扮打扮,为别人赐福是不是得打扮庄重一些。我初见你那次,你穿的那身衣服就格外好看,尤其头发上缀着的小金铃……啧,也对,你若是打扮起来,哪里还有新娘子什么事。”
若是放在平时,赵时宁还真不愿意去特别热情去讨好一个人,尤其白琮月对她的态度也不热切,这显得她特别没有面子,好像是上赶着去巴结白琮月。
但是……谁让白琮月生得格外好看呢。
若是说引玉是妖艳的美,这种美丽绝对是尖锐的,刺人的,惑主的,不庄重的,像是个不正经的小妾。
赵时宁对他更生不出一丝尊重,甚至对引玉十分轻视。
尤其是引玉与她不过刚见面,他就上赶着爬她的床。
她偶尔会偷偷地想,可能平时引玉也是一个放荡的男人,说什么从没有与别的母蛇交过尾也是骗人的。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适合长久的在一起。
但白琮月完全不同,他乍一看过去也是夺目的美,但这种美仔细看去是温柔的,带着一丝神性,不容许让人亵渎。
这才是正夫该有的气质,就跟她那师尊一样,纵使滋味寡淡,也不会像引玉那般主动取悦她。
但是娶夫要娶贤,身份也要高贵,对她未来成为仙尊的事业要有帮助。
赵时宁想到白琮月出身高贵,又是神仙,还是青丘的帝君,生的孩子还多。
她对他有了几分难得的耐心。
赵时宁盯着白琮月的背影,又有些心生犹豫。
她这样想……是不是太坏了……
【坏什么坏,大女人成大事从不拘泥于细节,一时的做小伏低,是为了以后成仙的青云之路!】
赵时宁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跟在白琮月身后,心中浮现了万千思绪。
“系统,我还以为你会骂我呢。”
【为何要骂你,你做的这些事情……在男人那里都算不上什么。】
【许多男人成就了霸业,翻脸不认人,男人却是有勇有谋,就是懂得取舍。】
【男人能做的事情凭什么女人不能做,女人做了就要被万夫所指。这不公平。】
【赵时宁,天底下凤凰男那么多,多你一个凤凰女怎么了!】
赵时宁没听懂最后一句话的意思,但莫名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她陡然停下脚步,堪堪回过神,这才发现面前已经跪了一地的……神仙。
第38章 为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
小狐仙的婚礼声势浩大,举行仪式的地点是在一处瀑布下,几千尺的瀑布宛如一道银河倾泻而下,上有一弯彩虹熠熠生辉,瀑布下自成一道蜿蜒的溪流,遍布在山岭之中,岸边是灼灼盛放的桃花树,杯杯美酒凭空漂在溪流之中,自成一道曲水流觞。
青丘鲜少有热闹的喜事,小狐仙这一成婚,几乎与狐仙相识的仙人兜过来凑热闹。
此刻宴席还未开始,众仙汇集在一处,等着白琮月赐福,远远的瞧见白琮月自然齐齐下跪,拜见帝君。
赵时宁反应过来,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躲到了白琮月的身后。
她还没有成仙呢,被这么一群动不动就几千岁的神仙跪着,她害怕折寿。
“小乞丐,怎么是你?你怎么还敢来的?还不快把她给赶出去!”小狐仙到底是年轻气盛,一把掀开了盖头,愤愤地瞪着赵时宁。
赵时宁最厌烦别人唤她小乞丐,这简直是在揭她的伤疤,明晃晃地嘲讽她。
“为何不能是我,小狐仙,你与你的新郎成你的亲,你管我作甚,再说了我可是白琮月的客人,你们可不能再把我扔出青丘。”
她知晓小狐仙视她这种凡人为蝼蚁,可偏偏今日她这只小蚂蚁就要狐假虎威,借着是青丘帝君客人的身份,把腰杆挺直说话。
“白琮月,你们青丘的神仙怎么都这么凶,是你承诺的让我留下来,你可不能让他们把我赶走。”赵时宁说这话还不够,又伸出手拽住白琮月的衣袍,仰着头看他,姿态颇为亲近。
众仙何时见过白琮月与旁人如此亲近,心中难免浮想连篇。
他们的帝君和……一个凡人?
白琮月深深地睨了一眼赵时宁,眼眸里潋滟的笑意掩饰了他真实的情绪,他自然看出她是故意的,故意让旁人误会他与她之间的关系。
赵时宁攥着他衣袍的力度重了些许,直勾勾地盯着他,唇角的笑意却越来越要维持不住,生怕他又用一阵风将她轻飘飘推开。
“起吧。”白琮月淡淡地瞥向众仙,到底没有将赵时宁推开。
赵时宁见好就收,立即松开了他,转而好奇地望向几千尺的瀑布,“白琮月,瀑布里面是不是还藏着洞穴,我想去看看。”
她刚下山不久,什么也没见过,如今见着什么都觉得新奇,见着什么都想多看几眼,不然也不会因着贪恋傍晚的霞光而被逮住。
“你一个凡人,怎敢直呼帝君姓名。”狐仙眉头紧锁,剜了赵时宁一眼。
赵时宁撇了撇嘴,“狐仙娘娘,没想到神仙的规矩比凡人还重,我还以为仙界都如传闻那样美好,说什么仙人之上众生平等呢。”
狐仙哽住了,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话。
这世上哪有什么众生平等的好事,就连那普度众生的三生天,观世音还得听如来佛的话呢。
白琮月的目光在赵时宁身上停留片刻,忽地笑了:“青丘的规矩没有那么多,狐仙在人间待久了,难免染上了人间的习气。”
他这话说完,顿了顿又道:“瀑布后的确别有洞天,你若是想看,我带你去便是。”
他今日会来纯属是狐仙三番四次求他,他答应出席小狐仙的婚事可没答应要为小狐仙赐福,自一千岁之后白琮月就再也没有为人赐过福。
赵时宁反倒给了他暂时离开的借口。
狐仙连忙说道;“帝君,吉时快到了,您还没为小女赐福呢。”
赵时宁一眼就瞧出白琮月不想赐福,笑嘻嘻地打断了她的话,“狐仙娘娘,他一千岁了都没有娶妻,一看就是个无福之人,你怎么敢让他给你女儿赐福的,也不怕新郎又跟着别的女人跑了。”
白琮月微微愣了一下,诧异地望向身旁的女子。
小狐仙怒不可遏,呵斥道:“胡言乱语,九尾狐族一千岁方成年,更何况帝君怎会是无福之人,你这个小乞丐再敢污蔑帝君,我就真的把你打出去。”
“不必再吵了,她说的对,本君千岁还未成婚,的确是无福之人,赐福之事便算了吧。”白琮月说话时语气虽轻,可却无人敢再反驳。
他年幼曾为几对新人赐福过,后来发觉终不仅要忙着青丘的各种琐事,甚至还要去烦心子民的家务事。一旦为子民赐福,他们的姻缘因果皆系在他的身上,夫妻吵架要来求他,连想要生个孩子都要来求他。
十几年前,白琮月被赵时宁拎着尾巴夹在胳膊下,耳边还回荡着子民求子的愿景,明明已经有了十几个孩子,怎么还要再生。
他烦不胜烦,将身上旁人的姻缘因果尽数斩断,从此再不为人赐福。
“帝君,我们走吧。”
赵时宁眼巴巴地看着他,意思不言而喻,想要他带着她离开。
小狐仙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小狐仙,更不想参加她的婚礼。
“好。”白琮月点了点头。
小狐仙看着两人化成一阵风,消失在了原地,忍不住道:“帝君难不成真对她有意思?一个小乞丐怎么配玷污青丘的帝君。”
她怎么想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仙人就该配仙人,青丘的帝妃再如何也该是出身高贵的仙子。怎么着也不能是泥巴里滚出来的小乞儿。
“九尾狐族最是痴情,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若有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很快郁郁而终。帝君怎么会纵容自己喜欢上一个滥情的凡人。”狐仙眼露鄙夷,她在人间千年,将人间讲究的那套东西学得特别好,“狐族对气味向来敏感,我都能闻出那小乞丐身上的有男人的气味,还不止一个,这种不洁的女人哪个男人会要。”
二嫁的小狐仙瞬间冷了脸,嗓音恼怒:“娘,你说什么呢,我看你真的在人间待久了,越来越糊涂,怪不得都没人给你供奉香火呢。”
小狐仙一甩袖子,气鼓鼓地离开了——
赵时宁在瀑布后的洞穴中来回徘徊,听着流水砸在石头上,心情分外愉悦。
“我还以为这里面是个宫殿呢,没想到只是供奉着两尊狐狸像。”赵时宁对神灵都是敬畏的,见到什么都拜,她想也不想就对着狐狸像拜了拜,还不忘在心里许愿。
狐仙啊狐仙,保佑我早日拿下白琮月,然后让他一胎八个宝吧。
“这是我的父母。”白琮月语气淡淡*,看不出喜怒悲伤。
赵时宁拜神的动作瞬间停住,神情流露出些许无措。
谁家父母也不愿意自家儿子一胎八宝吧,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降下一道天雷劈死她。
赵时宁又连忙虔诚地拜了拜,在心中解释她方才说的话都是胡言乱语,让白琮月的父母不要当真。
“赵时宁,为何要拜他们,我的父母已经湮灭,不会听见你的愿望,不如你拜一拜我,我或许能帮你实现心愿。”白琮月玩味地睨着她,昳丽的眉眼浮着淡淡的笑意。
赵时宁也分辨不清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她缓缓靠近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他几眼,面露怀疑我又不是青丘的子民,你当真能保佑我,满足我的心愿?”
“你可以试试,只要不是什么违背天道的事情,我自然能满足你。”白琮月念在赵时宁方才为他解困的份上,对她也颇为大方。
赵时宁眨了眨眼,往他身边凑得更近一些,“那请帝君保佑我……早日能让白琮月喜欢我。”
瀑布砸在石壁上轰隆作响,可赵时宁说出的每一个字又无比清晰。
白琮月抬起眼睫,直直地盯着她看,赵时宁毫不躲闪,热烈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良久,他率先移开了目光,语气中的笑意缓缓消失,“许愿无效。”
赵时宁笑容瞬间消失,苦着一张脸控诉道:“为什么许愿无效,白琮月,你怎么能骗人呢,你可是青丘的帝君,不能言而无信啊。”
“赵时宁,你知道我的母妃是如何死的吗?”白琮月低着眼看她,漆黑的眼眸里深不见底。
“我如何知道,神仙不是永生吗?若是死也该是战死?还是病死?”赵时宁想不明白为何白琮月要问他这种事情。
“父帝陨落后,母妃终日以泪洗面,最后无泪可流,跳入了父帝的坟茔,随他而去。”白琮月说这话时也没有半分情绪,好像只是在说无关紧要陌生人的事情。
赵时宁却有些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她默然垂下头,不愿意正面去回答他的话,“怎么会如此呢,你母妃心可真狠,只怕你那时候还是个未化形的小狐狸吧。”
白琮月幽幽叹了声气,“赵时宁,你若是不能予以与九尾狐族相同的情意,就不要来招惹我。”
赵时宁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明她与谢临濯在一块时,她连发毒誓这种谎话都随口就来,可此刻面对白琮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人世间哪有这样深厚的情意,若是你母妃先死……你父帝肯定不会追随你母妃而去。”赵时宁只能这样说,极力否认着这种情意的存在。
“母妃病重,父帝散尽一身修为才将她救回,也因此早早陨落,如若是母妃先死,他也必定会追随母妃而去。”白琮月视线落在两尊狐狸神像上,眸光明明暗暗,他自幼耳融目染父母之间的感情,所求的也不过是如此。
而这种情意,赵时宁给不了他。
“所以你就真的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你想要的感情我确实给不了,但是……你就算不打算与我在一块,但你现在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妻子吗?不如我们先在一起试试呢,生死相随的感情固然美好,但是你与我也不定就很差呀。”赵时宁想要触碰他,可又不敢触碰他。
“与你是何种感情?鱼水之欢的感情?我得为我未来的妻子守身如玉,只怕不能与你在一块。”白琮月将她看得很透彻,也清楚她对他的兴趣很浅薄,不是为了他的身份,就是为了他这无用的皮囊。
就像她对待别的男人那般。
“守身如玉?”赵时宁咬了咬牙,她是真没看出这狐狸生得就是浪荡的模样,内里却这么纯情。
“你是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我吗?我这人不喜欢强迫别人。”她在不大的洞穴里来回走了两圈,显而易见地变得烦躁,可她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这男女之间哪里有那么多情情爱爱的,赵时宁连自己亲爹是谁都不知道,从有记忆起她娘身边的男人是一个接着一个换。
生死相随的感情?她还真没见过,也根本不相信。
“我们之间,没有可能。”白琮月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连拒绝的话都说出都带着浅浅的温柔,连尾音都是软的。
赵时宁是彻底摸清了这狐狸的性格,外表看似温柔多情,实则心肠最是冷硬。
与她那嘴硬心软的师尊完全是两种人。
“可是我想要你,我就想要你,你为何非要拒绝我呢。”赵时宁见讲道理没有用,开始耍起了无赖,她斟酌着语言,“我对你的情意都是真的,虽然现在还没有那么深刻,但是我的确是真真切切地想要你。”
“你想要我,可你也会想要别人,在你眼中我与别人并没有什么区别。赵时宁,不用再说了,你若是想留在青丘便留下,我不会赶你走。至于别的,我给不了你。”白琮月说罢就要离开。
赵时宁知道错过这次机会,只怕未来就没什么机会再能与他单独相处,她连忙从他身后抱住了他,鼻尖萦绕着都是他身上馥郁的香味。
“你别走,我不许你走,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我跟你耍无赖。”
白琮月冰凉的视线落在她环在他腰间的手,语气也跟着变冷:“赵时宁,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把我放开,否则这双手你就别想要了。”
“那你快废了我的手,得不到你的话,我也不想活了!”赵时宁继续耍着无赖,俗话说的话,烈男怕缠女,她就不信她拿不下他。
瀑布飞出的水滴凉丝丝的,偶尔溅落在两人身上,赵时宁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她将他抱得更紧了一些。
“白琮月,你不是会赐福吗?你方才不是说允诺我一个愿望的吗?你不如也给我赐个福,让我早日能与你在一起。”
她与他贴得实在是近,以至于白琮月连听到她急促跳动的心跳声,他眼睫缓缓垂下,“我已经不为旁人赐福,你总向我求一些不着调的愿望,快将我放开。”
“怎么就是不着调的愿望的,你们神仙怎么还能说话不算话,我不管,要么为我赐福,要么喜欢上我,你只能两个选一个。否则我就缠上你了,我要缠你一辈子,你也别想着以后能找到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妻子。我是个自私又自利的女人,有我在青丘的一日,肯定不允许旁的女子接近你。”
赵时宁只要想到未来有这种可能,就忍不住开始愤怒,不管现在如何,以后白琮月只能是她的,也只能怀她的孩子。
尤其他那副孔雀的样子,见着谁都是温温柔柔的,若是真的勾到别的女人该怎么办。
“你不许喜欢别的女人,别的女人也不许喜欢你,你只能是我的。”
白琮月听着她毫无道理的话,忍不住开始头疼,他到底抵不过她的耍无赖,只能低声道:“若是我为你赐福,你就能松开我?以后都不许再缠着我?”
“以后不能保证,但现在我可以暂时放你离开。”赵时宁声音也沾染了些许笑意,明明用灵力就可以推开她,却还要与她好商好量的为她赐福。
这不证明她也是有机会的吗?
“白琮月,浪女回头金不换,我承认我以前是有过别的男人,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们,遇见你我才真正的明白什么叫做喜欢。”赵时宁说着说着还真有几分感动,差点连自己都相信了她说出的话。
白琮月仔仔细细听着她说出口的每个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再多话,连赐福也没有。”
赵时宁连忙止住了话茬,她也不明白赐福是什么,但应该是好的东西,不然小狐仙怎么这么想要白琮月的赐福呢。
白琮月缓缓转过身,掌心缓缓凝聚起一团温暖的金色光芒,在她头顶轻轻抚了一下,立刻收回了手。
赵时宁抬手摸了摸头顶,也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怀疑白琮月根本没有给她赐福。
“帝君,你莫不是骗我的吧?我怎么什么感觉都没有。”
白琮月看着她懵懵懂懂的模样,嘴唇挑起一些不明显的弧度,“你想要什么感觉?”
“比如有种温暖的感觉什么的,或者是修为飞速增长?”她目光又落在他鼻尖殷红的痣上,忍不住踮起脚,伸手用指尖想要轻轻的触碰。
白琮月察觉到她的接近,一阵轻飘飘的风推着她,差点让赵时宁没站稳跌坐在地上。
“赵时宁,说话要算话,我是可以收回赐福的。”
他狐狸眼蕴藏着浅浅的亮光,惹得赵时宁的心痒痒的,她真的很想去触碰他,甚至是……
“帝君,那你至少告诉我赐福究竟有什么用吧。”赵时宁手指攥着袖子,防止自己忍不住再对他动手动脚。
她知道,要慢慢来,不能过于着急。
白琮月沉吟片刻,还是告知了她一些用处,“只要你在心里呼唤我,只要我想,就可以随时出现……庇护你。”
还有一点……只要她在心中想起他,对他许愿,他也会帮她实现愿望的……
但赵时宁是个格外贪心的人,他还是决定不告诉她。
“原来是这样,那我可要在心中多呼唤帝君几次,每日都呼唤一遍,说不定时间一长,帝君就会喜欢上我。”
赵时宁眼眸微微弯起,说出的话完全符合白琮月对她的判断,她甚至已经决定从早到晚都要呼唤他,把他呼唤得烦不胜烦。
“赵时宁,我是可以收回赐福的,我劝你不要太过分。”白琮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肩上的桃花瓣抚去,明明是这么亲近的动作,偏偏他做起来毫无暧昧之意。
赵时宁想起他与她初见那次,他也是这么温柔的朝着她笑,将她哄得团团转,最后掉入了他设下的坑中,将谢临濯得罪了遍。
“你不会这次也设了坑等着我跳吧?”赵时宁语气犹疑着,越想越觉得可能。
白琮月勾起一抹浅笑,“坑?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天也不早了,还是快回去吧。”
赵时宁连忙牵住他的手,“不如……我跟你一块回吧,今晚就住你家……”
第39章 他是她的小月亮
赵时宁连忙又补充道:“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没有住的地方而已,我不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的。”
白琮月轻飘飘的目光扫过她的手,赵时宁立即将手松开,甚至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还离白琮月远了一些。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又不能轻薄你,更何况你修为这么高,我一个凡人又能对你怎么样,纵使有心,但也无力啊,我还能强行毁了你的清白不成。”
白琮月听着她说的话,懒洋洋地睨了她一眼,“青丘没有妖邪,在青丘你可以四处为家,不必担忧遇到危险,既然你已经动了歪心思,我更应该离你远一些。”
赵时宁嘴唇动了动,没想到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她立刻苦着一张脸,控诉道:“帝君,你不能对我这么无情吧。”
白琮月没有说话,而是带着她到了桃花林中。
他指了指桃花林中孤零零的躺椅这椅子不错,你若是不想睡地上,睡椅子也可以,我可以暂时把这躺椅借给你,青丘晚上的风景很好,你一个人慢慢欣赏。”
赵时宁没想到他当真铁石心肠,让她睡在野外,她还欲再挣扎挣扎,可白琮月却已经化成了一阵风,消失不见。
完全不给她任何接近他的机会。
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此时此刻,连这月亮她都觉得碍眼。
谁让白琮月名字里有个月呢。
“该死的狐狸,你的清白有那么宝贵吗就这么怕我给你毁了,迟早有一日我要你跪着求我毁掉你的清白!”
赵时宁在心里怒骂道,随后往躺椅上一瘫,疲惫地吹着夜风。
这椅子不坐白不坐。
她跟着送亲的队伍走了一整天,中途还被生生从天上捆下来,此刻浑身都是酸痛的。
筑基期的修为还是太低,只能让她的体能好于普通人,有一些灵力,其余的根本不够看的。
【也不知小老虎怎么样?还等着九尾狐的尾巴回去救命呢,这么可爱的小猫咪可不能死啊。】
“师父说了可以控制住噬心咒,让万殊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你这话说的轻巧,九尾狐的尾巴就这么好砍的,我只怕拿着刀还没接近白琮月……就被他赶出了青丘。”
赵时宁能想到的方法只有骗,将白琮月骗身骗心,让他一胎八宝,施展不出法术时,她剁掉他一条尾巴,然后逃出青丘。
【为了一只毛茸茸伤害另一只毛茸茸,哎哟,到时候本系统都不敢看。】
“万殊都快死了,白琮月少了一条尾巴又不会死,再说了万殊以后可是我的小奴隶,我肯定得护着自己人。到时候白琮月若是真怪罪起来,还是怪万殊吧,可不能怨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赵时宁躺在竹椅上辗转反侧,怎么着都睡不着,索性拿出凌霜弓,准备练一练弓箭。
每回遇见危险,赵时宁都没有用过武器,主要是她实在是惊慌,率先想到的只有逃跑。
更何况以她目前三脚猫的功夫,就算拿出了弓箭,她只怕也射不准。
她扣弦拉弓,对着月亮就射了一箭。
青色的灵力在空中散开,成了飘落的冰霜,像是下起了雪。
赵时宁十分满意,要知道从前她可是连灵力都无法汇聚,这才过了多久,她已经可以拉弓射箭了。
但是她灵力还是浅薄,每回凝聚灵力都要花费好一番功夫,不过一会,赵时宁又对着月亮射了三四箭,此时浑身都像是浸在水中。
风一吹,冷得她发抖,牙齿都跟着打颤。
“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灵力一点都不剩了。”
赵时宁双手抱着凌霜弓,直接躺在铺着厚厚一层桃花瓣的地上,脸颊鼻尖都布满了涔涔的汗水。
【五箭已经很好了,等你修为再提升提升,说不定就能多射几箭。】
“还是太弱了,我何时能像谢临濯和沈芜蘅那般厉害呢,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比狗的差距都大。”
赵时宁猛得坐起来,咬着牙凝聚出最后一点微弱的灵力,又对着空荡荡的夜空射了一箭。
“命不好又怎么样,谢临濯是命比我好,还不是得为我生孩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情有些涩然,“若是你说的是真的,我还有上辈子,那我上辈子又生了几个孩子呢。”
生子系统没有办法回答,在它接受到的记忆中,赵时宁就是个炮灰恶毒女配,勾引男主不成,反倒被男主一剑穿心。它正好以此引诱她绑定生子系统。
【至少这辈子,你的命运已经改变了。】
“不知道你就直说呗,看来你和我一样,都是你口中的炮灰罢了,我不计较这些了,这辈子我与你一起将那狗天道一胎八宝。”
赵时宁双手枕在头底,毫无顾忌地说道。
【可不敢乱说话,你不怕神帝降下一道天雷,把你劈死。】
“他不是还没劈我呢,什么狗天道,破神帝,我不信他能听到我说的话,若是真那么神通广大,怎么也不见他来劈死我。”
赵时宁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青丘的夜晚十分宁静,她没有等来天雷,反倒率先累得睡着了。
临睡前,她还在想着可恶的白琮月,并且给他起个了轻贱的昵称,她在心里偷偷唤了一声:“小月亮。”
青丘帝君的府邸,打坐的白琮月蓦然睁开眼——
赵时宁起这名字的想法十分简单,她还记得幼时母亲的小妾,不是叫小竹枝的,就是叫小海棠的,反正都是勾栏里不正经的名字。
白琮月名字里有个月字,那她就偷偷叫他小月亮,他对她爱答不理的,她也只能偷偷给他起个绰号折辱一下他。
只可惜赵时宁还未得意多久,就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赵时宁,你就是赵时宁是吧,教唆万殊背叛酆都帝的赵时宁,你以为你躲到青丘就能逃掉酆都帝的追杀令吗?”
阴森森的声音,像是夹着嗓子挤出来似的。
“谁啊,谁在喊我,什么酆都帝的追杀令,有毛病吧。”
赵时宁也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烦躁地应答,在黑暗中试图找到喊她名字的人。
“魔界和酆都城最是憎恨叛徒,叛徒必须死,你躲在青丘可以跳掉魔界的追杀,但你逃不掉酆都城的追杀。随我们走吧,既然你这么喜欢教唆,就将你打入阿鼻地狱,日日受割舌之痛吧。”
沉沉的铁链捆住了赵时宁的双手,她有些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做噩梦呢,明明之前她好好的躺在桃花林里睡觉。
赵时宁连忙试图从梦中醒来,可试了半天也无济于事,甚至脖子上也被套了锁链,就要被牵着下地狱。
这时候,她也终于看清了跟她说话的人,亦或者说根本不是人,而是鬼。
一黑一白的两个鬼。
一鬼脸色惨白拖着长长的红舌头,手里还举着类似丧棒的物件,一鬼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手中攥着粗粗的铁链。
“黑白无常……”
赵时宁就算是不认识别的鬼,黑白无常她还是认识的,这两个鬼在人间传说里可是专门来索命的鬼差。
怎么现在来索她的命了!
“酆都帝……齐不眠,居然是齐不眠搞的鬼,是他让你们来索我的命的?他怎么这么恶毒啊,明明是他主动把万殊给的我,现在却要来反咬我一口?”
赵时宁望着手上捆着的铁链,两眼一抹黑,差点在梦中就被气晕过去。
“放肆,不可对酆都帝无礼,你教唆神兽万殊叛主,本就罪该万死,罚你割舌之刑,符合酆都城律法,莫要再挣扎,随我们走吧。”
“我不走,你们酆都城怎么连半分道理都不讲,我阳寿未尽,你们凭什么勾我的魂,我不走。”
赵时宁睡前将灵力消耗得所剩无几,此时连凌霜弓都召不出来,只能疯狂地在商店里翻找符箓,厉害的法器她没有点数无法兑换,可便宜的符箓对着酆都城的鬼差似乎都没有用处。
【男主的赐福啊,你试着呼唤男主看看,商城里的符箓对普通厉鬼可能有点用,但酆都城的鬼差可是专门在人间抓厉鬼的……】
赵时宁怒骂生子系统实在是无用,贵的法器死贵,便宜的屁用没有。
她无法自救,也不敢逞强,只能寄希望于白琮月的赐福真的管用。
赵时宁在心中呼唤了好几声,可白琮月好像都没有回应。
而黑白无常已经牵着她手上的锁链,准备将她拖入深深的黑暗之中,赵时宁又连忙唤了白琮月几声。
她对此已经完全不抱希望,毕竟白琮月若是选择冷眼旁观那也是正常的。
要怨都怨齐不眠,她以为他言而有信,不仅为她解了禁制,还把万殊送给了她。
没想到万殊被他下了噬心咒快死了,而她又被扣上教唆叛徒的帽子,被魔界和鬼界两界追杀。
“若是我在阿鼻地狱没死成,我定要让齐不眠血债血偿!”
赵时宁挣扎不开,只能认命。
可周遭无边的黑暗缓缓被金色的光芒驱散,黑白无常的身影渐渐变得扭曲模糊,随后瞬间随着金光消散成一阵黑烟。
赵时宁从噩梦中惊醒,脸颊上布满了泪痕,双眸茫然地看着雾蒙蒙的桃花林。
白琮月席地而坐在她身侧,狐狸眸微微弯起,“你究竟做了什么样的恶事,才会让酆都城的鬼差不惜突破青丘结界,也要入梦来索你的魂。”
赵时宁委屈地擦了擦眼泪,顺势扑入了白琮月的怀中,“小月亮,多亏了你,不然我就要被割舌头了,你为我赐了福,你就得庇护我,你可要帮我报仇啊!”
第40章 没错,我想和你生个孩子
“帝君,你可得帮帮我,不然说不定哪天我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赵时宁手指死死攥紧他的衣角,仰着头哭诉道。
“我若真的不想管你,就不会来。”白琮月轻轻推开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但你得先告诉我,你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招惹了酆都城。”
赵时宁想起这事就生气,她若是真对齐不眠做了什么被索魂倒也不冤,关键她是真的什么也没做。
“我如何能知道,说不定是那齐不眠喜欢我,但又得不到我,恼羞成怒,因爱生恨。”
她死死地拧着眉,怨气冲天地抱怨着齐不眠。
白琮月听着她说的话,忍不住流露出些许笑意,桃花林已经被晨光笼罩,日光照耀下他的狐狸眸愈发潋滟,好像碎金溅开在眼瞳中,分外勾人。
“你还笑,你怎么能笑呢,你这只狐狸还有没有点人性,方才黑白无常的链子都将我捆住了,我差点就要死了,你现在还在这里幸灾乐祸。”
赵时宁气得牙痒痒,连同这只没有同情心的狐狸也一并怪罪上,她猛得抬手捂住他的唇,凶巴巴道:“不许笑了!”
他柔软的唇贴在她的掌心,赵时宁心脏陡然快速跳动,莫名想到了引玉之间对她做的事情,若是白琮月也能这样……肯定很舒服。
白琮月敛眸不说话,而是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挪开,他情绪莫测地盯着她,“赵时宁,不是说好要离我远一些,为何总对我动手动脚,再有下次……”
“我心悦你,自然控制不住想靠近你,小月亮,你就算现在不接受我,可也不能对我这么无情吧。”赵时宁语气软和了些许,清亮的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让人无法忽视。
“小月亮?”
白琮月犹疑地重复这三个字,纵使昨晚就听见她在唤他这个昵称,可今日还是忍不住去问她这是何意。
青丘众仙只唤他“帝君”,这世上敢对他直呼其名的人也不过那么几个,可偏偏昨夜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敢唤他“小月亮”。
“是啊,小月亮,你在我心里就是天上的月亮,外加名字里有个月字,我就忍不住给你起了个爱称,这世上也只有我能唤你这个名字。”
赵时宁方才还是愤懑地怨他没同情心,此刻已经眼眸弯弯,无比认真地对他说着情话,直白又坦率,热烈的像是太阳。
白琮月明知他不该听她哄人的话,她说不定就是这般哄骗了谢临濯还有另一个男人。
可是他还是不受控的……心生欢喜……
白琮月嗓子些微发紧,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他停顿片刻,“你对谢临濯也是这样吗?你又唤他什么?”
赵时宁面露迷茫,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难不成白琮月得知了她与师尊的关系,可是他又是如何得知的?他又怎么能得知的。
“我自然唤谢临濯师尊啊,不然我还能唤他什么,你以为我是什么很随便的人吗?轻易就给旁人起这种亲密的昵称。”
她的目光又落在他耳垂上的胭脂色耳洞,忍不住问道:“小月亮,你既然有耳洞为何不戴耳钏,你生得这么好看,若是戴耳钏肯定更好看。”
白琮月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岔开话题,是不想提谢临濯,还是不想跟他提谢临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莫名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你若是想看,明日我戴上便是。”
他又恢复了平时表面温和的模样,看起来很好说话,自然不会拒绝她小小的请求。
赵时宁又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很小就当了乞丐,后来又待在无羁阁,根本没有耳洞。
“怎么了?怎么欲言又止的样子?”
白琮月流泻在肩头的银灰色长发辫成了几缕辫子,如瀑的长发束着金冠,淡青色的外袍并没有为他增添几分清冷气息,反倒衬得夺目的容颜愈发艳丽,鼻尖的红痣分外魅惑勾人。
“我只是在想,以后我若有了钱,没有耳洞岂不是不能炫耀那些华贵的耳钏耳环。”
赵时宁也只是想想,她平日里素面朝天,首饰也是最简单的玉簪子,穿的也是简洁的便装,生怕遇见危险,打扮得太显眼跑不掉。
她本就是胡乱说几句,也没指望白琮月会附和她。
可白琮月却勾了勾唇,“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赵时宁眼睛立刻亮起来,“是啊是啊,等以后我有了钱,定要全身都穿着最好的首饰,打扮得富丽堂皇,招摇过市!”
她凑近他,“小月亮,你这么会打扮,若是往后我们在一起,你以后天天为我梳妆如何?”
“我可还未答应你,便已经想这么长远的事。”白琮月想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但到底忍住了这阵心中的痒意。
“白琮月,既然你说了要庇护我,那你可得信守承诺,是不是可以带我回家?若是你不在我身边,我再被黑白无常入梦可该怎么办?”赵时宁完全不知白琮月心底的纠结,她只知道离他越近,她才越有机会。
他实在是只奇怪的狐狸,她初见他时以为他是只浪荡的狐狸,毕竟言行举止都不像是只好狐狸。
可现在等她真正去接触他,才发现这只狐狸正经得很。
白琮月这回没有再拒绝,“可以,你若是在我青丘出了事,你师尊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他将这话说出口时,才意识到这又是一次试探,试探她与谢临濯的关系究竟如何。
赵时宁哪里懂他隐晦的心思,重重地叹了口气,“别提谢临濯了,我与谢临濯已经恩断义绝,我与他再无任何关系,自从知道他要杀我后,我就恨死他了。”
她陡然想起白琮月与谢临濯是好友,赵时宁语气犹疑道:“小月亮,你与谢临濯是朋友,但你肯定不会出卖我的对不对?”
白琮月心中压着的巨石顿时松开,他好似真的在担忧她与谢临濯间的关系,缓声相劝,“谢临濯毕竟是你的师尊,你与他怎会走到今日这番地步,说不定有什么误会在呢。”
“误会?怎么可能有误会,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你不必再劝我了,我与他已经彻彻底底没了关系。”
赵时宁不耐烦道,好像听到谢临濯这个名字便已经心生反感。
“既如此,我也不再劝你,我既然答应赐福于你,自然不会让酆都城的鬼差伤害你。”白琮月缓缓起身,清浅的眸光落在她身上。
赵时宁瞬间了然,匆匆忙忙站了起来,丝毫不在意衣袍上的桃花瓣,“你愿意带我回家了?小月亮,快带我回家!”
随着一阵风起,周围的景色已经全然变化,眼前是一片更为广阔的桃花林,而在她面前的是座被云雾环绕的高楼,神霄绛阙间甚至有一道瀑布倾泻而下,分外壮观。
赵时宁好半晌才找回声音,“小月亮,原来你住的地方这么好,不过这么大的宫殿,你居然就让我睡在桃花林里。”
“我并不常住在此地,更何况你为何只能睡在桃花林中……还需要我帮你回忆一遍吗?”
白琮月话音落下,率先走进帝君府邸中。
赵时宁自然心知肚明,她欲对他图谋不轨,白琮月是为了防着她。
她一路跟在白琮月身后,纵使赵时宁已经认为自己见过了一些世面,可还是忍不住震惊神仙住的地方如此繁华。
不修无情道的神仙活得可真好,赵时宁无比庆幸自己跟着谢临濯没学会无情道,否则天底下这么多好的东西不能享受,却只能断情绝欲。
来往的仙婢对着白琮月恭敬地行礼,轻飘飘地离去。
赵时宁忍不住问道:“她们都是九尾狐狸吗?”
白琮月摇了摇头,“不是,九尾狐族到我这脉,只余我一个。”
流淌着上古神血脉的九尾狐族,向来都是子嗣艰难的,白琮月的母妃到了五万岁,才为九尾狐族诞下新的血脉。
“青丘仙族众多,并不止有九尾狐族,你若是有兴趣,可以找个机会自己问问她们是什么仙族。”白琮月淡声道。
“啊?九尾狐族只剩你一只,那你怎么都不忧虑子嗣问题,若是九尾狐血脉到你这代断了该怎么办?”
赵时宁以为自己寻到了机会,若是九尾狐族子嗣艰难,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用子嗣来诱惑他。
“为何要在意子嗣,若是真的断了那便是天意如此,九尾狐族理应灭绝,我并不会为了所谓子嗣去勉强自己娶妻生子,你莫要打什么歪主意。”
纵使真的有帝君之位可以继承,但白琮月仍旧毫无后代执念,他孑然一身从不不留恋也从不牵挂,对帝君的位置也是可有可无,他死掉总会有别的仙族继承,不一定非得是九尾狐族。
在此之前,白琮月从未有过娶妻的想法,如若不是赵时宁的出现,搅乱了原本平静的湖水。
他本该还是无情无欲的青丘帝君,更不会去与人说起他父母的事情,更不会说那些要求她真心待他的蠢话。
“我能打什么歪主意,只是想着九尾狐族子嗣过于艰难,若是我有秘法可以让帝君轻易诞下子嗣,只是不知帝君可否有兴趣?”
赵时宁完全不能理解白琮月的想法,若是她家中也有帝位继承,她便是纳十几个小妾也是要生出个继承人的。
“我……诞下子嗣?”白琮月轻易就听出了她话中的未尽之意,轻声呢喃道:“所以你可以让男人有孕?……原来你并非对我有意,而是想着让我为你诞下孩子。”
赵时宁没料到他如此敏锐,立即就说出了她最真实的想法,她想要摇头,但白琮月目露讽刺,显然已经将她看得透透的,她再否认都是欲盖弥彰。
她索性叹了口气,直言不讳道:“没错,我就是想和你生孩子,我赵家一脉单传,我娘亲临死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让我给赵家留个后。帝君,你生得如此好看,我初次见你……就觉得你会是我*孩子的父亲。”
她这话说的很熟稔,曾经她在花楼当乞儿时,无数次听过逛花楼的客人深情款款地对姑娘这样说。
姑娘们眼泪汪汪,然后不久就怀了身孕,有的随着客人私奔却被半路抛弃,有的终日挺着大肚子等到孩子落地,也没等到说这话的客人。
这话肯定有什么魔力,能让人心甘情愿生孩子。
以至于小乞儿将这话记得很清楚,如今原封不动说给了白琮月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