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堪当正夫
赵时宁思绪空白了一瞬,“没有什么,就是不想在外面。”
白琮月还在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丛绣球花。
赵时宁有些汗流浃背,生怕他看出什么,连忙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别看了,有什么可看的,快进屋吧。”赵时宁趴进白琮月怀中,手指戳了戳他的心口,“小月亮,不要胡思乱想的,我都跟你保证了,以后只会有你的。”
白琮月缓缓收回目光,牵住了她的手,眼眸里恍若月光流转,这月光慢慢破碎开,他流露出些许受伤的神情。
“原来你就这么想我,我何时又怀疑过你?”
赵时宁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他方才的犹疑,他分明就是在怀疑她,可见他这样说,她又开始犹豫起来。
“小月亮,你真的没有怀疑我?”
白琮月眸色愈深,笑看着她,“下个月你和我就要成婚,从此我们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就该坦诚相待,两不相疑,不是吗?”
赵时宁点了点头,没有否认他说的话。
“宁,我自然是信你的,只是你也莫要欺骗我。”白琮月垂下眼帘,定定地凝视着她。
“我什么时候欺骗过你,你爱信不信,我不管你了,我先进屋了。”
赵时宁目光躲闪着,小声嘟哝了一句,将他推开,随后自己朝着寝殿内走去。
白琮月再次回望那丛开得正盛的绣球花,有心将这丛花彻底毁去,可到底顾虑着赵时宁会生气,没有动手。
赵时宁站在栏杆旁,偷偷觑着他的动作,连忙道:“小月亮,怎么还在那,快过来!”
白琮月瞧着她在向他招手,心情松快了许多,随即走向了赵时宁,跟着她一同进了寝殿。
“小月亮,你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难不成你不想嫁给我吗?”
赵时宁见他沉默着不说话,一直进了寝殿都没开口,好像想着什么心事。
她思及上次他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就把小鹤仙赶走了,心里也跟着打鼓。
白琮月的确在想着赵时宁的种种不对劲,他思虑着是不是院子里的花灵勾引的她。
他回过神,将情绪藏好,“怎么会,我只是在想我们婚礼要邀请些什么人。”
赵时宁手指拂过珠帘,停下脚步,“反正不要请我师尊就行。”
“为何不能请他,我与他是多年好友,正好趁此机会,了结你们的恩怨不好吗?”白琮月故作大度道。
他真正想的是,邀请谢临濯来观礼,正好彻底断了对赵时宁不伦的心思。
赵时宁没想到他还存着这份心思,差点没惊得跳了起来,表情的惊慌完全不用掩饰,“不行!你不能邀请谢临濯来!你要是让他来,这婚我不结了!”
让谢临濯来观礼,赵时宁难以想象,是挺着孕肚来,还是怀里抱着孩子来……
谢临濯该不会对孩子讲,新娘就是你的娘亲吗?!还是对白琮月说,他怀里抱着的,肚子里怀着的是你的妻子的种……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发生的场面,赵时宁就两眼一黑,简直恨不得原地逃跑的程度。
白琮月眼底的笑意渐渐消失,心中不断地涌出恐慌感,不断去想谢临濯与她之间的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本以为赵时宁厌恶着谢临濯,就算他们两人曾经有过什么,但凭着谢临濯曾要杀她的事情,赵时宁也应该憎恨着他。
可如今赵时宁……倒不像是厌恶一个人的反应,而像是心虚。
为何要心虚?
白琮月尽量克制着汹涌情绪,装作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不让她看出任何端倪。
“怎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你就这样害怕谢临濯?为了他甚至连与我成婚都不愿意。”
赵时宁掀开珠帘,自顾自走了进去,背对着他,她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恨不得立刻扇自己几个耳光。
不过提到谢临濯的名字,她怎么就这么失态。要是让白琮月心生怀疑,再查出她与谢临濯曾经有两个孩子,她不就前功尽弃。
白琮月心中同样不平静,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的背影,暗忖要不要寻个时间去无羁阁见一见谢临濯,将事情弄清楚。
赵时宁调整好了情绪,转过身已经看不出什么破绽,她坐在身旁的软榻上,手指拨弄着矮桌上香炉的盖子。
“你也知道,师尊一直是要杀我的,我看见他就害怕。小月亮,你若是与我在一起,你和他的朋友也没法做了。不过……你要是不愿意和他绝交,我们之间就算了吧。”
白琮月想问她真是如此吗?他对她还算是了解,若真仅仅是害怕,赵时宁绝对不可能会是如此神情。
可她待他,本就是不坦诚的感情,就像白琮月至今不明她为何会来青丘,为何偏偏会找上他。
这种本就脆弱的感情,禁不住他任何的质问,白琮月纵有满心的困惑,也只能生生按捺住。
“我与他虽相识百年,我无事时的确会去无羁阁寻他饮茶,但平日里来往并不多,不然当时也不会出手护你。”
白琮月轻易就将这段百年的交情抛却不顾,甚至因着方才赵时宁的失态,心中记恨上了谢临濯。
赵时宁本以为白琮月还要与她掰扯几句,没想到不仅什么也没问,反倒二话不说就和谢临濯撇清了关系。
她手指轻轻磕着镂空的盖子,听着断断续续发出的清脆声音,试探地问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吗?”
“方才我与你如何说的,凡间都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青丘同样如此。无论是何种状况,都没有人能破坏我与你之间的感情。”
白琮月眉眼含笑,只是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两人之间隔着层层的珠帘,赵时宁也看不出他的异样。
赵时宁跳到嗓子的眼的心终于恢复到了原位,蓦然觉得每一天这日子过得十分惊险。
她交到一个小花仙朋友要心惊胆战地藏着掖着,每天说话都要想着说,怕他看出什么破绽。不仅如此,还要担心谢临濯会不会找上青丘,亦或者白琮月知晓她和谢临濯有孩子的事情。
至于引玉她倒是不担心,他只是个凡间的小蛇妖,肯定不可能找到青丘,叫她难做人。
赵时宁心情复杂地又看了一眼白琮月,出身高贵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一点都不宽容大度,每天疑神疑鬼的。
这还没成婚呢,她就被管的死死的。
等她哪日飞黄腾达了,指定要与他和离,回凡间去找引玉。
还是引玉那个小蛇妖最得她心,不仅不管着她,而且什么都纵着她。
“我困了,我想睡觉。”
赵时宁故作疲惫地伸了个懒腰,不想与他再谈论关于谢临濯的事情。
她只要一想起师尊就心虚,更不要提谢临濯上回与她在梦中温存过一次,很可能现在又怀了她的孩子。
若是白琮月知道了……怕是要发疯吧。
白琮月掀开了珠帘,走了进来,不知是不是赵时宁的错觉,本来屋内有夜明珠,倒也算亮堂,可他一进来,连夜明珠的光都微弱了许多。
他艳丽的皮囊属实夺目,偏生还要句句勾引着她,“这么早就睡了?不与我再去汤池里沐浴吗?”
赵时宁本来下定决心以后要与他和离,此刻在个念头在胸口打了个旋,又没出息地变成了若他以后学着大度些,能多为她生些女宝,留着他当正夫也不是不行。
“算了吧,我真的很累了。”
赵时宁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别开目光,不去看他。
她本就累得不轻,若是再和他共浴,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了不了,我累了,不想去。”赵时宁连忙拒绝。
白琮月却不愿轻易放过她,他还有许多关于谢临濯的话要试探她。
若是什么小仙侍花灵,他都可以打发得远远的,但偏偏是谢临濯。
他不得不忌惮。
“今日月色正好,不如你与我饮上一杯?白琮月说这话时,桌面上凭空出现了一壶酒还有两个酒盏。
“喝酒?算了吧,我不喜欢饮酒,也不会喝酒。”赵时宁也不知他这是要做什么,虽然赏月饮酒是个风雅事,但她想起方才被乌云掩去一般的月亮,不是很能理解白琮月。
“不会喝酒?”
白琮月闻言狐狸眸潋滟,反倒更加不想放过她。
赵时宁点了点头,“是啊。”
“这是我亲自酿的桃花酒,是清甜的味道,不难喝,你可以尝尝。”
白琮月坐到了她身侧,拿起酒壶,亲自为她倒了一杯酒。
赵时宁犹犹豫豫地接过,试探性地抿了一小口,果然是清冽香甜的酒水,夹杂着馥郁的桃花香气。
她将酒盏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不忘夸赞道:“小月亮,你酿的酒可真好喝。”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喜欢就多喝一些。”
白琮月又为她倒了一盏酒。
赵时宁根本不知他是故意想让她醉酒,还暗暗感叹白琮月十分贤惠,除了容易疑神疑鬼外,什么都挺好。
她喜欢酒水甜甜的味道,没过一会,就喝了半壶酒。
赵时宁头晕目眩地看着白琮月,怎么也看不清他,两眼虚虚地聚焦在某一点上,身体骤倾,差点没一头栽在了地上。
白琮月及时扶住了她,他轻声唤了句她的姓名,“赵时宁,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赵时宁没有回答他,但茫然的视线却落在酒壶上,指了指酒盏,意思是还要喝。
“不能喝了,你已经醉了。”白琮月缓缓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让她靠在他的怀中。
“没醉……再来一杯!”
赵时宁不满地揪着他的衣襟。
“想喝?那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白琮月幽幽道。
第52章 怎么胡乱咬人
“嗯?什么问题?”
赵时宁双眸失神,也没有看他,整个人晕头转向,昏昏沉沉,不过倒是松开了他的衣襟。
白琮月却没有急着问她谢临濯的事情,而是用指腹轻轻抹去她唇边的酒水残留的痕迹,他低声问道:“还记得白琮月是谁吗?”
赵时宁茫然地盯了他一会,抬手挑起他肩头的银发,轻轻拽了一下,这让他只得顺着她的力道俯到她身前。
她胡乱地摸了摸他的脊背,痴痴地笑着,好像在抚摸一只毛茸茸的小狐狸。
“小月亮,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你可是小狐狸啊……漂亮的小狐狸……”
赵时宁说完这话,又摸了摸他的鼻尖,时不时又拽了拽他银灰色的发,对他随心所欲的动手动脚。
白琮月狐狸眸中燃起一丝滚烫的温度,没有阻止她的动作,反而贴着她愈发的近。
“赵时宁,你喜欢……小狐狸吗?”
此时此刻,他再也不用去掩饰眼底的暗潮汹涌,又像是深不见底的洞穴,将她吞食淹没。
赵时宁毫不犹豫地答道:“喜欢,喜欢小狐狸,最喜欢小狐狸的尾巴……”
白琮月顿了顿,他以为她会说不喜欢他……
他眸中宛若汪了一江春水,身后骤然出现一条雪白的狐尾,晃来晃去。
赵时宁即便是醉的快要不省人事,但看见出现的狐狸尾巴,还是下意识想去摸几下,差点再次栽到地上。
“想摸?再说一遍……喜欢白琮月。”
白琮月半倾在她身上,长长的银发流泻在她胸前,容貌昳丽,活像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赵时宁半眯着眼,有些困倦,可又舍不得雪白的狐尾。
“喜欢……白琮月。”
她脑袋里成了浆糊,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重复着耳畔传来的话。
赵时宁终于捉住了她惦念许久的狐狸尾巴,她心满意足地抱着蹭了蹭,闻着浓烈的桃花香气,甚至还控制不住咬了一下。
白琮月有些吃痛,捏着她的下颔,将自己的尾巴从她口中解救出来,盯着她唇上的白色毛发,不禁嗔怪道:“是小狗吗?怎么还乱咬人。”
赵时宁半眯着眼睛呸了几下,才把嘴中的狐狸毛给呸干净,但手中却还抱着尾巴,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姿态。
“我还有话要问你。”白琮月试图抽出尾巴,却被她死死抱着不松手。
“我要尾巴!不许打扰我,我要睡觉了。”赵时宁这话说完,果真闭上了眼睛。
“若想抱着尾巴睡觉,还得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白琮月思及上次在无羁阁的时候,想到谢临濯隔着窗户盯着赵时宁,难免冷笑,原来那个时候两人就有了事情,亏他居然只以为是普通的师徒闹了矛盾。
真未想到谢临濯瞧着不食烟火,居然会做出与徒弟无媒苟合的下作事情。
“你怎么这么多话啊,快点问,问完我要睡觉了。”赵时宁迷迷糊糊地喊道,神情越来越不耐烦。
白琮月沉默了片刻,缓声问道:“赵时宁,你与谢临濯……有孩子吗?”
赵时宁与谢临濯有了一段过往,他纵使嫉妒到发疯却无济于事,可她的心虚反倒让他有了另一种可怕的猜想。
既然赵时宁拥有可以让男人怀孕的能力,那么会不会谢临濯和她已经有了孩子……
白琮月只要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整个人瞬间浸在了冷水中,瞬间坠入了无边的地狱之中。
他等了半晌,没有等到赵时宁的回答,反而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白琮月的眼眸里渐渐掀起风暴,若是她和别的男人真的有了孩子……更何况那人还是他曾经的好友。
她若是与旁人有了孩子,还怎么会看见他……
他的眼中隐没着疯意,急切地想知晓答案,死寂般的平静中埋葬着他歇斯底里,他的语气甚至带着几分讥嘲的笑意,“赵时宁,谢临濯是不是有了你的孩子?”
赵时宁被吵得头疼,想要将这扰乱她睡眠的声音赶走。
而白琮月恰在此时,攥住了她的手腕,她想也不想抬手打了过去。
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白琮月完全可以躲开,可他纹丝不动,任由她掌掴了他。
剔透白玉般的眼尾被她的指甲划破,鲜红的血痕分外刺目,触目惊心。
眼尾的血珠缓缓滴落,流淌经脸颊,再滴落至衣襟。
他恍若无知无觉般,攥着她手腕的手还没有松开。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怪你。”
赵时宁醉了酒,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眼睛一闭又抱着他的尾巴陷入了沉睡。
白琮月无声地闭上双眸,再度睁开,他心中有无数的声音在告诉他,趁着陷得还不深,赶紧离开,走得远远的。
不要再与她纠缠,他自始至终求的都不是赵时宁这样的人,他求的是待他真心之人,而不是一个目的不明,满嘴谎言,甚至可能与旁人有了孩子的女人。
他应该松手。
……
可是她方才说……喜欢他。
她应该对他是有几分的喜欢的。
……
她和他本就该是天定的缘分。
不然,她怎么会在幼时跋山涉水来到青丘,与他相见。
……
她只是太过年轻,不懂事,才没有控制住自己。
他不能就这样轻易放手,他可以再给她机会。
很快,他们就会成婚。
婚后,她肯定对待他一心一意。
这是赵时宁承诺过的。
……
白琮月不仅没有松开手,反倒牵得她更紧一些。
“赵时宁,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亘久地坐在那,如同一尊死气沉沉的玉像。
————
门被轻轻敲了两下。
赵时宁宿醉的结果是睡醒后头痛不已,但好在一夜好梦,睡得还算比较香甜。
她捂着头慢吞吞地坐了起来,“谁在敲门啊?”
“阿宁,是我。我是阿绣,我来找你玩了。”小绣球花清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随后又轻轻叩了几下门,关切地问道:“阿宁,你声音怎么哑了,你是生病了吗?”
“没有,我喝多了,你直接推门进来吧。”赵时宁又躺回了床上,她头痛得厉害,完全想不起昨晚喝醉后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绣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随之也带来了春天的气息。
懵懂的少年还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防,等到掀开珠帘看见衣衫不整的赵时宁后,他下意识地别开眼睛,脸颊烧得通红,完全不敢看她。
“阿宁……你怎么……只穿着里衣……”
赵时宁更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防,瘫在床上打了个哈气,半死不活道:“这有什么的,我这不是穿着衣服呢,你快进来帮我揉揉头,我头都快痛死了。”
阿绣闻言再也顾不得别的,连忙去查看她的状况,尤其见她脸色苍白,连忙指尖聚起灵力,试图安抚她的难受。
赵时宁闻着淡淡的香气,再欣赏着美丽的少年郎,心中那股初次醉酒的作呕感慢慢消退下去。
“阿绣,有你可真好。”
她十分诚挚地感谢她的新朋友。
阿绣一直不敢看她,闻言也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阿宁,我总觉得这样不太好,你若是舒服了些,不如我先出去吧。”
赵时宁喜欢闻他身上淡淡的花香味,让她的晕眩感慢慢消失,她想也不想就挽留道:“阿绣,这有什么的,你就在我旁边多待一会,等我睡着了你再离开吧。”
“阿宁,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上次说让我躲着些帝君,若是帝君看见了该怎么办。”阿绣小心翼翼地说道。
赵时宁听到白琮月的名字无端生气一股怨怼,虽然她醉酒都是她贪嘴导致的,但白琮月难道一点错都没有吗?还不是他故意勾着她喝酒,还一点都不劝她,才害得她现在浑身难受。
“他看见就看见呗,我与你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难道能空口白牙的污蔑我吗?我真的是对他太过纵容了,才会让他这么过分。”赵时宁情绪一激动,被口水呛到,又咳嗽了几声,此时脸色煞白,像是生了场重病。
青丘的桃花酿最是醉人,若不是昨夜白琮月又给她输了些灵力,以赵时宁的修为,不醉个十天十夜根本醒不过来。
阿绣连忙去倒了杯水,将茶盏递给她。
赵时宁没有接过来,在床上直挺挺地躺着,生无可恋的样子,“阿绣,我不想动弹。”
“阿宁,你不想动就别动了,那我喂你。”阿绣又寻了几个柔软的枕头,垫在赵时宁背后,端着茶盏凑近她的唇。
赵时宁见他低眉顺眼,小意温柔的模样,心痒了一下,但也只是捧着茶盏将茶水喝了大半。
“阿绣,你待我可真好。”
她又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唇。
阿绣清澈的眼眸弯起,眼神干干净净的,“阿绣可以为阿宁做任何事情。”
赵时宁点了点头,“阿绣,我还有些头痛,你为我捏捏吧。”
“我不太会。”
阿绣将茶盏搁在桌子上,看着她拧着眉不舒服的样子,心中也跟着着急。
“你就随便揉几下。”
赵时宁恹恹地指了指不舒服的地方。
阿秀点了点头,坐在床侧,试探性地将手指放在她的太阳穴,轻轻按了几下。
他心中记挂着她的不舒服,连害羞都忘记,灵力汇集在指尖,希望可以缓解她的头痛。
赵时宁的头疼确实缓解了不少,半昏半醒之间,渐渐就要再次入了梦,不知天地为何物。
阿绣这才感受到急促跳动的心脏。
可也在这时,门从外面推开。
第53章 这么低贱,也敢爬床
赵时宁头脑昏沉,眼皮子越来越重,根本没有注意白琮月回来了。
阿绣的心还在狂跳,注意力都集中在赵时宁身上。
等到白琮月掀开了珠帘,他才察觉到有人进来。
他立刻变得慌乱起来。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赵时宁嘱咐过他要躲着白琮月,他没有好好践行她交代他的话。
“阿宁……帝君回来了。”
阿绣怯怯地唤道。
赵时宁慢慢睁开眼睛,听到白琮月的名字,心里下意识沉了一下,她强撑着支起身子,顺着阿绣的目光看过去。
白琮月果真站在不远处。
赵时宁当即脑海里又成了一锅粥,只余下四个大字“捉奸在床”。
但她分明与阿绣是清清白白的,什么也没有发生,可赵时宁脑子还不是很清醒,只记得方才阿绣与她好像贴的很近。
她不受控制地心虚,无端的没敢去看他。
更何况阿绣现在……还坐在她床上呢,小绣球花满脸绯红,眼眸里尽是羞赧,怯生生的,像是下一刻就要躲在她身后。
昨日她与他还在这张床榻上做那样亲密至极的事情,今日就有其他男人爬上了这张床榻。
纵使没真的发生什么,但赵时宁也不知道该如何讲清楚这事,她头又痛了起来,实在不想应付这样尴尬的场面,只能沉默以对。
白琮月将手中提着的食盒轻轻放在桌子上,语气自然,“我为你熬了醒酒汤,还要喝一些吗?”
没有赵时宁想象中的震怒,也没有上次差点弄死小鹤仙的疯魔。
白琮月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好像都没有看见阿绣的存在。
“不必了,我暂时不想喝,我实在是困倦,就先睡了。”
赵时宁见他没有发作,立即选择当缩头乌龟,将自己藏进被褥里。
阿绣看不懂这种场面后的暗潮汹涌,他心里惦记的只有赵时宁的身体,关切地说道:“阿宁,你不是还有些头痛,帝君如此辛劳为你熬的醒酒汤,你还是喝一些吧。”
赵时宁听着阿绣的话,身体感觉凉了一半,只想赶紧结束掉这种时刻。
她硬着头皮又从被褥里露出头,只敢看着阿绣,“好吧,那阿绣你把醒酒汤端给我。”
白琮月见她不敢看他,反倒对着个花灵显露亲近。
他眼眸微敛掩饰住快失控的情绪,心中妒恨滔天,几乎恨不得将这勾引她的小花灵碎尸万段。
可白琮月面上依旧温和如初,看不出任何端倪,反而主动将醒酒汤端出。
他狐狸眸弯起,关切地看着她,“我就知晓你醒来会难受,这才特意熬的醒酒汤,你我是夫妻,麻烦别人做什么,我来喂你。”
赵时宁怔怔地盯着他,对他的态度感到无所适从。
这还是以前那个疯狐狸吗?怎么变得那么快……
“小月亮,你不生气?”赵时宁有些茫然地问了他一句。
“我为何要生气,不过是个低贱的小花灵,你无趣是用来逗乐的玩意,我怎么会在乎。”
白琮月说完这句后,端着玉碗走至床榻边,垂眸扫过阿绣的面容,心中暗暗冷嗤,不过仗着有几分姿色也敢来勾引他的女人。
阿绣听着白琮月如此伤人的话,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希冀地看向赵时宁,想从她那里得到些安慰。
可赵时宁心中犹豫了片刻,也怕白琮月对阿绣下手,没有否认白琮月的话,对着阿绣故作疏远道:“阿绣,你先离开吧,我与帝君还有话要说。”
阿绣眼眸里的泪水迅速流淌而下,他无声哭泣,也不纠缠,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阿宁,我不打扰你和帝君了。”
他说完便如一抹游魂似的离开。
赵时宁看向少年清癯的背影,暗道再找个机会跟阿绣解释清楚。
“张嘴。”
白琮月修长的手指捏着汤匙,舀起醒酒汤,就要喂她。
赵时宁听话地张嘴,由着他喂她,大概喝了半碗,她就摇头不愿意再喝。
“头还痛吗?”白琮月只字不提方才的事情,只关心她的身体状况。
白琮月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赵时宁自然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
“还有一些难受,都怨你非要勾着我饮酒。”
赵时宁有些埋怨地看着他,手指捋着他胸前的银灰色长发,夹杂其中的几缕辫起的发又缀了小金铃,格外璀璨漂亮。
“我那还存着些桃花酿,既然你不喜欢喝,我就独自享用了。”白琮月低笑着。
赵时宁连忙拽着他的银发,有些焦急道:“剩下的桃花酿都是我的,不许你偷喝我的酒,虽然醉酒难受,但真的很好喝。”
她活脱脱成了个小酒鬼,不满地瞪着眼前这个偷酒贼,说这话时舌头也不顺,大概还没有彻底醒酒。
不然方才也不会做出把自己藏进被褥里,这种掩耳盗铃的蠢事。
白琮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脊背,才让她变得不那么焦躁。
“好,青丘的桃花酿都是你的,我不偷喝。再喝一口醒酒汤,乖乖躺着睡觉。”
赵时宁头还是痛的,也不知自己又说了什么,也不想喝醒酒汤了,躺在床上又要继续睡。
白琮月将被子给她捻好,却被赵时宁陡然搂住脖子,她闭着眼睛也没看他,嘴里还嘀嘀咕咕着:“逮到你了,小贼。”
“这话应该对你自己说才对……”
白琮月不受控地在她殷红的唇上落下一吻,手掌扣着她的腰肢,渐渐深入,想要将她的唇齿全部沾染他的气息,不容许旁人窥伺。
赵时宁又觉得自己被人搅了好眠,不高兴地重重咬了下去,将白琮月的唇瞬间咬破,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在口腔之中,她苦着脸推开了他。
“睡吧。”
白琮月安抚地哄着她。
等到赵时宁彻底入睡,他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袍,白琮月走出里间,眸光才陡然冷了下来,变得尖锐。
阿绣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还没有离开。
白琮月眼神如刀,一刀刀剐着眼前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刻骨的嫉*恨如同千万只蚂蚁啃食着他的血肉。
如若不是怕惹赵时宁生气,怕赵时宁回无羁阁找谢临濯,他早就将这绣球花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为何还不离开。”
白琮月正想去寻他,没想到这小花灵居然还敢不自量力留在这。
阿绣惊了一下,却没有行礼,只是呆愣愣地看向站在门里的白琮月。
他的视线落在了他唇边的伤痕,久久没有收回,反倒神情愈发悲戚哀伤。
白琮月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作呕,眼底愈发掩饰不住对他的厌恶,“本君在问你话,为何不回答。”
阿绣这才收回目光。
院子里的融融春光正盛,少年姿容比这春光还要夺目,他眼眸清澈,态度不卑不亢,“回帝君的话,小仙担忧阿宁的身体,想在这里守着她。”
白琮月心中泛起了毒汁,越看越觉得这场面刺目,他轻笑一声,“阿宁?你这种低贱的仙族,也配这样唤她。”
随着白琮月的话音落下,阿绣的五脏肺腑就像是被钢刀搅弄着,痛不欲生莫不如是。
阿绣瞬间吐出了一口黑血,随即被可怖的威压震慑着,一点点将阿绣压迫着摔在了台阶下。
阿绣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破碎的声音从齿间溢出。
白琮月淡淡地瞥了阿绣一眼,“莫要吵着她睡觉。”
阿绣蓦然止住声音,瘦削的身体不断地颤抖,似是承受的极大的痛苦。
他看到阿绣痛得面目狰狞,再也没有方才的青春少年的姿态,心中的嫉恨才消退些许。
“敢背着本君爬上帝妃的床榻,你胆子不小。”
阿绣跌坐在地上,闻言却不甘心地抬头,“我从未对阿宁有过不伦的心思,我只不过想长长久久的陪在她身边,一直照顾着她。”
白琮月暗笑他的痴人做梦,他今日不杀他,不过是留着他暂且稳住赵时宁。
等他与赵时宁成了婚,怀了孩子,这种不安分的小仙就该打杀了,让他再也不能扰乱赵时宁的心。
“你想留在她身边?”
白琮月收回了术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阿绣。
阿绣终于得了喘息的功夫,倒在地上,惨败的脸颊才渐渐恢复血色,他仰着头望着白琮月,见他神情莫测的打量着他。
他立刻想也不想就跪在了白琮月的脚下,神情戚戚然,哽咽着哀求道:“帝君,求您成全小仙的一片赤忱吧,我只想余生守在阿宁身边,一直守护着她,照料着她。小仙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只想一辈子做阿宁的奴才,伺候着她。”
“真是……好一个痴情人。”
白琮月露出讽刺的笑,昳丽温柔的眉眼此刻凝成了一层霜。
阿绣不敢应他的话,只能跪在地上,不停地哀求着他。
“帝君……求您了,看在阿宁的份上……您让我留在她身边伺候着吧。”
阿绣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卑劣的事情,求着阿宁的丈夫接受他这种事于阿绣而言并不会觉得内疚,只要他能长长久久的守着阿宁。
他做什么都可以。
白琮月同样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他还惦念着赵时宁与谢临濯的事情,若是谢临濯真的为赵时宁生下了孩子,他除了让自己也怀孕,还能拿什么去争。
他隐晦的视线落向跪在脚边的小花仙。
不过是个低贱的玩物,纵使有几分姿色也危及不到他的地位。
就让他留在赵时宁身边。
只要等他与赵时宁成了婚,就立刻将他打发出帝君府。
白琮月移开了目光。
“既然你这样求本君,本君就允许你就留在帝妃身边伺候,只是有一点……你若是敢对帝妃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本君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第54章 何为嫉妒
赵时宁迷迷糊糊睡醒时,忆起白琮月将她和阿绣“捉奸在床”的事情,她想了想觉得这事太荒唐,完全不可能,像是在做梦,但这梦又无比的真实。
“阿宁,你醒了。”
阿绣抿着嘴笑着,眼眸里跳跃着亮光,呆呆傻傻地等着她醒来。
赵时宁的酒这下彻底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亦或者是还在梦中。
可阿绣不仅没有随着她的动作消失,反倒担忧地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又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呢喃道:“不烫啊,没有生病,阿宁,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
赵时宁半晌才找回声音,“阿绣,你怎么来了?要是被帝君看见就惨了,你还是快离开吧。”
“我不用再回去了,帝君已经同意将我留在你身边。”
阿绣说这话时也控制不住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宛若春花明媚。
赵时宁嘴唇动了动,硬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琮月同意阿绣留在她身边?
她怎么不能理解这句话。
以白琮月那只阴暗的狐狸的性格,他能让阿绣留在她身边?莫不是打着别的什么坏主意。
“阿绣,你不能留在这,你还是走吧。”
赵时宁只是偶尔与阿绣这个朋友玩一玩,并不想他长久的留在她身边。
更何况以白琮月的性格,指不定盘算着什么,赵时宁也不想把这朵无辜的小花牵扯进来。
阿绣听到赵时宁的话,羽睫蝴蝶般的颤了颤,澄澈的眼眸渐渐充盈着水珠,大滴大滴的从眼眶滚落。
他被白琮月罚的时候,也没有此刻那么痛。
“阿宁,我是做错了什么吗?你要赶我离开……我若是做错了什么,我都可以改过来的……”
赵时宁哪里禁得住他流泪,声音瞬间就弱了几分:“不是,阿绣,你怎么哭了啊?你别哭啊,你没做错什么,我就是觉得你呆在我身边不好。”
清瘦的少年执拗地看着她,嗓音带着哭腔,“怎么会不好呢?我可以一直照顾着你,伺候着你,为你赴汤蹈火,直到我魂飞魄散的那一日。”
赵时宁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迟早都是要离开青丘的,与白琮月翻脸也不过是时日问题,难道走的时候还要把阿绣带上吗?
她只想孑然一身,轻轻松松,不想拖家带口的。
阿绣似是看出了她的犹豫,索性直接跪在了地上。
“阿宁,不要再赶我走,我虽然不配与帝君相提并论,可好歹也是个神仙,我可以护着你的。帝君忙碌不能时刻在你身边陪着你,可是阿绣的世界只有阿宁一个人……阿绣不需要吃食也不需要金钱,只要能跟在阿宁身边,阿绣就心满意足了。”
赵时宁还能说些什么,只能点了点头,“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路,若是……有什么不好的结局,你可不要怪我。”
她也只是暂时留下了他,却没有想着真的要和阿绣发生什么。
白琮月那边她尚且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心思逗弄什么小花仙。
赵时宁也不想与阿绣真的发生什么,万一阿绣怀了孕,这以后的日子不就是寄人篱下,还得看白琮月脸色过日子……
到时候阿绣得多惨,阿绣肚子的孩子也得被欺负。
赵时宁已经联想到了凡间那些被正室磋磨的庶出孩子,怎么一个惨字了得。
她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正派的好人,但也不至于在白琮月眼皮子底下乱搞,害得阿绣白白丢了性命。
“阿宁,你饿吗?”
阿绣记挂着赵时宁是凡人,怕她饿肚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用了,我修了辟谷术,不会饿肚子的。”赵时宁完全没有胃口,宿醉的她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阿绣掌心汇聚一团柔光,朝着她的腹部探去,渐渐的,他眼眶又红了,“阿宁,你这灵根怎么会这样?你修仙得多辛苦啊。”
赵时宁都习惯了,满不在乎道:“还行吧,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修仙的方法,比以前的方法好点,但也有点辛苦,不过我吃苦耐劳,可以忍受的。”
她在青丘过的日子,虽然舒适,但每天仍旧提心吊胆的,怎么就不算是吃苦耐劳。
“阿宁,我听闻妖界有一处深渊,深渊下的潭水可以洗涤灵根,若是有时间,我陪你去一趟妖界可好?”
阿绣司百花,妖界同样花木众多,他常常可以得到许多隐秘的消息。
灵根大多决定着所修的术法,就像谢临濯还是修士时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冰灵根,所修的剑术也夹杂着冰雪霜寒之意。
而赵时宁的灵根浑浊,什么类型也不是,纵使提升到筑基境界,但修的术法灵力也是不伦不类,完全没有起到该有的作用。
“妖界?等我之后离开青丘,我就去妖界看看,不过这妖界和青丘一样,都与世隔绝着,我一个外人如何能进去。”赵时宁这话说完立刻就想到了引玉,也不知引玉能不能带她进入妖界。
“不必担忧,我有办法可以带阿宁去妖界。”阿绣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赵时宁本以为阿绣是个只会哭啼啼的草包美人,没想到他还有这种本事,瞬间坚定了要带着他离开青丘的想法。
“好啊,以后我们一同去妖界,我定要看看是什么神水,能把我这灵根给洗干净。”
她与谢临濯修合欢道,长得最多的是修为,但对洗涤灵根用处不是特别明显。赵时宁苦恼此事许久,没想到在阿绣这得到了方法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真切许多。
阿绣默默记着她给的承诺,又笑着说道:“那阿宁想出去玩吗?我在庭院里扎了秋千。”
赵时宁心情不错,自然没有再拒绝,随意披件外袍,悠哉悠哉跟着阿绣走了出去。
庭院里果然多了一架秋千,藤蔓缠在一起,上面缀着点点的小白花,秋千在春风中晃啊晃啊,瞧着就颇为用心。
她往秋千上一坐,腿蹬了一下,慢慢地荡着秋千,春风吹动她的裙琚,像是盛开的花朵。
“阿绣,快来帮帮忙。”
赵时宁连忙招了招手,眼眸弯弯,笑意盎然。
阿绣站在她身后,帮忙推了几下。
赵时宁开心地笑着,越荡越高,恍若一只振翅欲飞的鸟。
她再次荡回原点时,却荡入了充斥着桃花香气的的怀中。
“小月亮,你怎么来了?”
赵时宁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白琮月,她仰起头,果然看到银灰色发的长发。
白琮月将她困在怀着,暂时不放她离开,“为何如此开心?不如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
他更想问的是她可是因为花灵的存在而高兴。只是这话未免太过吃味,反倒抬高了绣球花的身价。
“没有什么,我就只是单纯荡着秋千高兴而已。”
赵时宁心情好的原因肯定不愿意和他分享,但她却是喜欢与他亲热的,想也未想仰起头在白琮月唇上啄了一下。
“小月亮,你总是这样勾引我?我怕是要坚持不到大婚,就要把你吃掉了。”
阿绣沉默地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盯着赵时宁与白琮月亲呢的动作,他又有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可他已经难受到忘记哭泣,也不愿意展露异常。
“想吗?我给你口。”白琮月轻轻抚着她的下颔,贴在她耳边道。
赵时宁没料到他当着阿绣的面这么直白,她有些羞意,一时竟不敢去看阴影中的阿绣,反倒是急于逃离这里。
“不想在这了,抱我回去。”她不耐烦地催促道。
“好。”
白琮月见目的达成,顺势抱着她回了寝殿。
阿绣根本没有跟上去的资格,只能呆呆地凝视着空荡荡的秋千。
没过一会,阿绣就听到了暧昧的呻吟,是赵时宁的声音。
阿宁与帝君……在做什么?
阿绣蹲在了阴影中,他喘不上气,只能将自己再次变成了一朵绣球花,片片花瓣飘零在地面。
他的心碎成了许多瓣。
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何为嫉妒。
第55章 把他的脸划花,就不能再勾引她
神帝诞辰在九重天设宴,邀请了诸方神佛前去赴宴。
算算时间就在今日了。
白琮月答应带她前去九重天赴宴,赵时宁惦念着此事,一直没忘,甚至一天天地掰手指数着日子,比对待婚礼还要郑重许多。
从天还没亮,她将法衣挑了一件又一件,都不是很满意。
最后还是白琮月为她选了件桃色齐胸襦裙,青色的丝绦飘在胸前,上面还挂着长长的穗子,霎时漂亮。
白琮月替她仔仔细细挽了个流苏髻,但他从未为女子梳过发,来来回回拆了又梳好几次,直把赵时宁弄得不耐烦了,白琮月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时宁摸了摸发髻上漂亮精致的簪子,又侧过脸看了看后压着的青色飘带,“小月亮,你的手可真巧。”
白琮月手中拿着浸着朱砂的笔,又在她眉心缓缓画出一个桃花花钿,这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我第一次为人做这事,还是太生疏,以后我日日为你绾发梳妆。”
赵时宁手把玩着桃色穗子,对他的话也没什么表示,她与他哪有什么以后。
不过她倒是觉得这样精心打扮的自己颇为新奇,都快有些认不出自己。
她坐在铜镜前打量着镜里的自己,一时做个鬼脸,一时又羞羞涩涩地笑,怎么着都觉得自己分外漂亮。
白琮月手指沾了些口脂,慢慢抹在她唇上,“你与我在一块,每日我都可以为你挽个不一样的发髻,为你裁身新的法衣,画新的妆容,日日都可以如此漂亮。”
赵时宁舔了一下唇上的口脂,没想到是甜的。
她语气含糊地说道:“我是天生丽质的好看,就算蓬头垢面穿破烂的衣服,我也是漂亮的。”
白琮月闻言忍不住笑,“是,我们家小宁的确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赵时宁被夸得身心舒畅,尤其夸她的人还是个名副其实的绝世美人,非常好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小月亮,还是你有眼光。”
她奖励似的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但白琮月却不愿意放开她,两人都坐在铜镜前的蒲团上,赵时宁几乎整个人靠在白琮月的怀里。
“就这么一个吻,怎么够?”
白琮月圈着她的腰身,他似是疯魔了,只要与她靠近一些,就忍不住想与她做尽亲密之事。
赵时宁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眸光微闪,心里让他怀孕的念头又飘了起来。
本以为让白琮月婚前怀孕难如登天,现在看来……她倒是觉得让白琮月婚前怀上孕好像也不是很难。
就以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她趁机再哄哄他,不就能得手了。
想到此,赵时宁果断又咬住了他的唇。
白琮月被她撕咬的很痛,纵使他以前从未与人吻过,但也知晓情人间的亲吻绝对不是像赵时宁这般。
她在侵略着他,掠夺着他,让他疼痛流血。
从前他不喜她如此咬他,这让他体会不到任何爱意,但现在他窥探到她并不爱他的真相。
他反倒扭曲地希望她让他再痛一些。
两个人越吻越激烈,赵时宁唇上新涂的唇脂早就没了,她的手指已经急不可耐地扯住了白琮月的腰封,而白琮月手指颤了颤,下意识想拒绝,但想到谢临濯,他又陷入了犹豫之中……
“阿宁,我可以进去吗?帝君让我取的手镯……我拿来了。”
阿绣轻轻敲响了房门。
赵时宁猛得松开了白琮月,寻了个帕子擦了擦唇,尴尬地咳嗽了几声。
她也不知这种幽微的心态是什么,总之听到阿绣的声音,又想起小绣球花跪在她脚下的可怜样子,赵时宁瞬间又有一种偷情被捉住的惊慌失措。
她自顾自理了理衣襟,瞥向衣衫同样凌乱的白琮月,“这事……改日再说吧。”
白琮月被她陡然推开,身体如同浸在冷水中,他是不想这么草率的就与她有了夫妻之实,甚至有些后悔没有及时阻止她。
但等到赵时宁主动推开他,白琮月方知何为痛不欲生,鼻尖发涩,有满腔的话想要问她。
可赵时宁的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而是不太高兴地问道:“你让阿绣拿的什么镯子?他是我身边的人,你不要随意使唤他,他又不是专门伺候小仙侍。”
白琮月的确是故意指使阿绣暂时离开,他不想看见阿绣,更不想让他呆在赵时宁身边,吸引着赵时宁的注意力。
他心中压抑着对阿绣的厌恶,敛起阴暗的情绪。
“那手镯是母妃留下的,说是要留给下一代帝妃,我今日便想着把那手镯给你。你可是在对我生气?就为了个小花灵?我只是请他帮忙拿个东西,你这便心疼上了?”
白琮月三句问话,问的赵时宁哑口无言。
什么叫她心疼?
赵时宁最烦与男人扯这些事情,尤其是情情爱爱的,她脸色也变得不太好看,语气更是恶劣。
“白琮月,你不要无理取闹,我和阿绣明明是清清白白的关系,你再清楚不过。更何况不是你主动留下阿绣的吗?现在这说这些又是做什么,你要是不喜欢他,不如将阿绣赶走。”
门陡然被推开,阿绣端着托盘,急急慌慌地走进来,想也不想跪了下去。
“帝妃,不要赶阿绣离开,阿绣会好好伺候帝君和帝妃的,我现在就是帝君府的仙侍,帝君嘱咐我做事情本就是天经地义,我是心甘情愿的,求您不要为了我对帝君生气。”
阿绣本来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前,听着房间内的争吵还在怨怼白琮月不体贴大度一些。
直到听到赵时宁要说要将他赶走,他迅速慌了神,再也顾不上别的,直接推门而入。
赵时宁听了阿绣主动为白琮月辩解的话,越发觉得阿绣识大体,语气缓和了一些。
“阿绣,你快起来,不要动不动下跪,你好歹也是个花仙,怎么到我身边受这么多委屈。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你可要及时告诉我。”
赵时宁最后一句话,似有所指。
白琮月目光平静地瞧着阿绣梨花带雨,装可怜的样子,恨不得将他撕碎,心中隐隐后悔将他留在赵时宁身边。
本以为是个单纯的小花灵,如今看来倒是并非如此。
白琮月藏在袖子里的手缓缓攥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我既然主动把他留在你身边,又怎么会去刁难他?我自然是希望他能在我不能陪你的时候……好好伺候你。”
他这话说罢,主动上前,虚虚扶了一下阿绣。
“快起来吧,这般跪着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打杀你。”
阿绣连忙起身,没有敢看白琮月,手里托着托盘,肩膀不受控地颤抖着。
赵时宁本来还在想白琮月难得大度一回,可见到阿绣这么害怕的样子,又开始怀疑起白琮月是不是对小绣球花下了毒手。
一个男人就够她心烦的,两个男人真的让她烦上加烦,更何况阿绣与她甚至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赵时宁主动上前一步拿过镯子,镯身通体碧绿,看着就极为宝贵。
这镯子很配她今日的衣服,也与她灵力的颜色相近,她一眼看过去就特别喜欢。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去九重天吧,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谈。”
赵时宁有些疲惫地说道,她后悔她多言,反倒惹出现在的场面。
说是以后再谈,其实是再也不谈,她也不想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烦心。
能糊弄过去就糊弄过去,大家相安无事和平共处不是很好吗?
人间高门后宅有主母磋磨貌美丫鬟,给貌美丫鬟穿小鞋的事情……怎么着也不能在她身边发生吧。
更何况白琮月作为一界之主,也不至于拈酸吃醋到如此地步。
“好,你也别生气了,既然你看重他,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去动你看重的人。宁,你要信我,我们是夫妻,我怎么会欺骗你呢。”
白琮月没有再看阿绣,实则心里又将他恨了一遍,纵使这小花灵实在是低贱无比,根本不配他去记恨。
可谁让赵时宁就是对他另眼相待。
是因为那张脸吗?是不是该把他那张勾引赵时宁的脸给划了。
“嗯,我相信你,阿绣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花灵,你贵为青丘帝君应该心胸宽广一些。”
赵时宁由衷得烦躁,率先抬步走了出去。
【真是一出好戏。赵时宁,这才两个男人你怎么就受不了了。再说这小绣球花都不能称得上是男主,若是你师尊和白琮月凑到一块……桀桀桀,你完咯。】
“呸呸呸,你别瞎说话,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事情,这天底下怎么就没有心胸宽广点的男人,我遇到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心胸狭隘。”赵时宁是在是厌倦了,站在树下来回地踱步。
【还有好几个男主呢,总会有一个能容人的。不过据本系统的经验,但凡不嫉妒的,不是不爱,就是另有所图。】
赵时宁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想理系统的话。
“怎么白琮月还没有出来,他做什么呢?”
一门之隔。
阿绣身体蜷缩在地上,一手捂着脸上的血痕,眼泪混着鲜血啪嗒啪嗒地往下淌。
他连出声都不敢出声,生怕赵时宁回来见到他如此丑陋的样子。
白琮月拿着帕子将指尖的鲜血慢慢擦拭干净,见他容貌毁去,心中的恼怒才渐渐消散。
这才他终于不用担忧这花灵勾引赵时宁了。
白琮月敛眸道:“知道……该如何对她说吗?”
阿绣垂着头不说话,无声流泪。
“你就算实话实说,你猜,她会选你……还是选我。”
白琮月这话说完后,便听到赵时宁在唤他的名字。
“你若还想留在她身边,想清楚如何说话。”
他头也不回道。
第56章 古板老男人
赵时宁看到白琮月迟迟才走出来,她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怎么现在才出来,背着我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我不过是换了身衣服,方才与你在镜子前……腰封被你扯坏了。”
白琮月若无其事道。
“这样啊。”
赵时宁见他果然换了新的衣裳,这才收回怀疑的目光。
“你以为我在做什么?”
白琮月对着她笑了笑,恍若潋滟春华,温和又柔情地凝视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快走吧。”
赵时宁为了方才的怀疑还心生愧疚了一会,暗道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怎么样白琮月也不至于青天白日就害人。
“好。”
白琮月眼眸笑意愈深,很好的掩饰了他真实的情绪。
腰封坏掉再换一个就是,但衣袍不小心溅到了屋内那个贱人的血。
自然要扔掉。
赵时宁心心念念着九重天,根本没工夫在意白琮月在想什么。
尤其是赵时宁刚走出帝君府邸,一只青色的凤鸟从天而降至在她身前,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长长的凤尾更是绚丽异常,让她根本移不开眼睛。
赵时宁伸手想摸一摸它华丽的羽毛,凤鸟陡然发出清唳声,把她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这小鸟怎么这么凶。”
“它第一次见着你,对你还不太熟悉。”
白琮月伸手轻抚凤凰的头顶,凤凰乖乖地垂头,十分温驯,完全不像是方才对待赵时宁凶巴巴的样子。
“它叫什么名字?”
赵时宁又试探性地摸了摸凤凰的羽毛,好在这次凤凰没有再凶她,虽然眼神依旧十分凶悍。
白琮月淡声道:“叫青雀。”
“哦,原来是一只青色的小麻雀,怪不得脾气这么不好。”赵时宁顺手薅了一把青雀彩色的羽毛,要不是她及时躲开,差点就被青雀的尾巴甩到。
青雀盯着她手中的一根羽毛,眼神似想要打死她的样子。
赵时宁欠欠地把羽毛扣在了襦裙的穗子上,还显摆似地晃了晃,“呀,这是谁的羽毛啊?原来是小麻雀身上的,真好看,改日做身羽毛裙子也不赖。”
青雀委实是愤怒,但碍于白琮月却又只能忍气吞声,只能求助地看向自家主人。
偏偏平时里最是护短的人,此刻只是轻飘飘一句:“她以后也是你的主人,对她尊重些,再有下次……这身毛便全拔了做裙子。”
赵时宁抬起脸对着青雀笑了笑,“这小麻雀是雌的还是雄的啊?若是以后有小小麻雀,给我也留一只当坐骑,一定很威风。”
白琮月轻轻瞥了一眼青雀,青雀修为不低,自然也是可以化成人形的,出于赵时宁这些日子到处沾花惹草的考量,他面不改色地骗她:“是雌鸟。”
“哦,那以后若是孵蛋,记得给我留一个蛋哦。”
赵时宁动作温柔了许多,轻轻抚摸着青雀的羽毛。
青雀的白眼几乎翻到了天上——
九重天距离青丘并不是很远,乘着青雀没一会功夫就要到了。
赵时宁坐在青雀背上,俯瞰着下面的景色也分不清究竟身处何处,浓密的雾气笼罩着山涧,远远看过去像是宣纸上的毛边。
原来在这山涧的天际就是九重天的入口,她暗暗把这地方记住,想着有机会可以寻到此处。
“不必去记住,你看到的都是虚妄假象,无论是青丘还是九重天都不存在入口,你下次再看到时可能山涧就变成了沧海。”白琮月双手轻轻握住她的肩,缓声道:“就如此喜欢九重天?”
赵时宁想也不想就道:“肯定喜欢九重天啊,修真界的修士飞升成功的都到了九重天任职,在九重天都有豪华的府邸,还有成群的仙侍伺候,天天过着神仙日子。只有我师尊不同,一直留在无羁阁过着清苦日子。”
“青丘不好吗?”白琮月顿了顿又补充一句:“九重天哪有这么好,你不知神帝是个老古板,规矩众多,你不是最是不喜这样的人。”
“青丘自然是好,但我还是想飞升成仙,在九重天拥有属于自己的府邸。”赵时宁摸了摸手上润泽的镯子,“我知道神帝,就是他掌管天道的,确实规矩很多,但他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头上吧。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
白琮月忍不住笑:“你如何欺负回去?”
赵时宁直接躺在他怀里,大大咧咧道:“也是,我肯定打不过神帝。不过这神帝肯定有几万岁了,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尊老爱幼,遇到这种情况我不和老男人一般计较。”
“无妨,你若是成了仙,我陪你着你一同待在九重天便好,你莫要忘了我可是入赘于你家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去哪我跟着你去哪,没有人敢欺负你。”
在白琮月这里,只要赵时宁不移情别恋,只要赵时宁心里有他,她做什么荒唐事他都可以无条件接受。
不就是违背天道修合欢,她想成仙他的修为寿命随意她取用,她飞升时的雷劫有他为她挡,她成仙后愿意住青丘还是九重天都可以。
他嫁给她,所图谋的本就简单。
他只想她好好的,与他厮守终身罢了。
赵时宁没法回答白琮月的话,只是含糊地笑了笑。
在她未来的计划中,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她成仙后怎么可能还整天与男人纠缠在一块,自然要完成自己的雄心壮志,抓紧时间修炼,把神帝那个老男人给踹下去。
凭什么修合欢的女子不仅成不了仙,还可能死在飞升的雷劫中,若是她当了神帝,定要改了天道。
让修合欢的女修们,也一样能飞升成仙。
赵时宁想法尚且幼稚简单,除了想着成仙后可以天天吃喝玩乐,没人再会瞧不起她,她暂且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一点。
若不是双修可以提升修为,她的人生从没为情爱留一点位置。
青雀继续振翅而飞。
赵时宁眼看着周围的云霞越来越灿烂,甚至天边时不时有漂亮的鸟雀成群结队啼鸣而过,她立刻坐了起来,目光难以掩饰兴奋。
“小月亮,是不是九重天到了?”
她心心念念的九重天,日思夜想的仙境,就在眼前。
“是。”
白琮月牵住她的手,带着她从青雀背上一跃而下,飘浮在云端,朝着彩云深处飞去。
赵时宁完全没有第一次与沈芜蘅在一起的慌张之感,经过这段时日,她已经不再惧怕飞行,反而越发兴奋。
发髻后面的青色发带被风吹得飘起,她身上的丝绦同样在乱舞,粉色的襦裙像是桃花的花瓣,随着猎猎的风而飘落。
她脸颊因为兴奋而有些潮红,眼眸漆黑但却闪烁着的亮光,紧紧盯着彩云之后的琼楼玉宇,瑶池仙境。
赵时宁终于结结实实踩在了玉砖上,踏入了令她魂牵梦绕的九重天。
纵使不是因为飞升成功而来,可提前瞻仰一会她也极度兴奋,从未体会过的兴奋之情。
青丘纵使也是仙境,但那里的无论是小花小草还是小兽都是天生地长的神仙,天然的与世隔绝,外人根本无法进入青丘。
赵时宁在青丘总觉得自己是格格不入的,但九重天不同,九重天有许多半路成仙的仙人,有通过各种各样手段成仙的仙人。
在凡间修士心里只有九重天才是最好的归宿。
“赵时宁,怎么还要哭了,你可是未来的青丘帝妃,可千万不能大庭广众之下哭鼻子。”
白琮月无奈地叹了声气,指尖轻轻点了一下她有些泛红的鼻尖。
“就哭就哭,不许你管我。”
赵时宁虽然这样说着,但到底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住了激动的情绪。
“本来我以为至少要几百年才能到九重天,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愿望,虽然是你带我来的。”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抬头瞧着传说中的南天门,心中想要成仙的心愿更加坚定了许多。
白琮月极少来九重天,但他样貌过于出众,只要见过就很难再忘。
守卫的天兵天将自然是认识他的,连盘问都不敢盘问,双手交叠对着白琮月行礼。
“见过青丘帝君。”
赵时宁好奇地打量了天兵天将几眼,又迅速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南天门后面飘浮着的行行金字,像是无形的墙。
她站在这排排金字前,小得离谱,像是一只小蚂蚁。
赵时宁轻轻触碰了一下,也没有触及到什么东西,她好奇地看向白*琮月,“小月亮,这是什么?”
白琮月目露些许讽刺,漂亮的眼眸弯起,“神帝定下的天规戒律,九重天的神仙必须遵守这些规矩,否则会受到神罚。”
“我懂了,相当于人间的律法,这些规矩都写了什么啊?”
赵时宁仰着脖子看半天,也没看出个头绪,只看出这字还怪好看的。
白琮月听她在问他,这才去看具体内容,看见第一条时愣了一下,眼中带着兴味,“戒律第一条:与凡人相恋者,罚天雷二十道。”
赵时宁这个凡人有被冒犯到。
她冷哼了一声:“什么破规矩,莫不是那神帝被凡人骗身骗心过,这才这么讨厌仙族和凡人相恋。”
白琮月没有说话,他倒是乐于看见赵时宁讨厌九重天。
“如果按照他这个破规矩,难不成我师尊也要受到神罚吗?”
赵时宁有些不高兴道。
“你师尊不在九重天,不受管束,更何况他与神帝……也算是忘年交,想必神帝不会特意为难他。”
白琮月这句话说的颇为微妙,三言两语就把神帝的形象彻底在赵时宁心中摧毁。
赵时宁呆滞了片刻,咂摸着“忘年交”几个字,面容有些许扭曲。
半晌,她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小月亮,所以说神帝居然是个两面三刀的老古板,他是不是张着白头发,满脸胡子,皮肤都皱了的快要死的老头子。”
赵时宁听着白琮月给她的形容,已经认定了神帝是个腐朽的老头子的形象,越想越觉得这种老头子特别过分。
凡人怎么了。
凡人得罪他那个糟老头子了吗?
怎么仙族甚至能和鬼族妖族相恋,就不能和凡人相恋。
是不是瞧不起凡人!
白琮月听着她对神帝的形容,不仅不反驳,反倒火上浇油,“可要小声些说话,这世间万物,神帝可都能听见,若是让他发现你这样说他,被他怪罪该怎么办?”
赵时宁撇了撇嘴,“怪罪就怪罪,还不许人说实话,还是青丘最好。”
白琮月没有应声,而是回忆起神帝的容貌,心中浮出了些许幽暗的情绪。
第57章 自甘下贱
赵时宁不再去看这飘在空气中的排排金字,而是往前迈了一步,金色的字如同流淌的水,随着她前进的动作扭曲了片刻,又恢复成原状。
她没有遭受到任何阻挡,径直穿越了金字,来到了另一边。
映入眼帘的,是几只仙鹤在莲池旁散步,随着赵时宁的到来,仙鹤陡然展开翅膀,绕了几圈,又悄然立在桥上。
赵时宁几步迈到汉白玉桥上,又将仙鹤惊起,她以此为乐,转过身对着桥下的白琮月招了招手,“小月亮,你怎么走得这么慢。”
白琮月慢慢跟上她,走到她身前停下,手指摩挲着她双颊的浅浅酒窝,“就这么开心?”
赵时宁觉得有些痒,挥开了他的手,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在外面,不许摸我的脸,也不许牵我的手,要是被人看见多不好。”
白琮月有些失落地看着她,“为何?我们是夫妻,为何不能亲近……还是你嫌弃我,觉得我上不了台面。”
赵时宁抿了抿唇,她只是突然想到万一以后飞升成仙,总不能让九重天的人知道她与青丘帝君有关系。不然别人会不会以为她是走后门才成的仙。
最要紧的是九重天的仙指不定哪个与谢临濯相识……若是传到了谢临濯那里,赵时宁完全不敢想象。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要紧事,怎么就嫌弃他了。
但赵时宁今日心情好,耐着性子安慰他。
“你这说的哪跟哪啊,不要胡思乱想,我要是觉得你上不了台面,怎么可能会与你成婚呢。”
她主动牵住了他的手,轻轻晃了晃,“小月亮,我们这不是还没成婚,这人群来来往往的,你我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
白琮月轻易就被她哄好,心中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到底顾及她的想法,随着她去。
赵时宁远远瞧见又有人来,连忙收回了手,与白琮月隔了些距离,好像不认识他。
神帝诞辰其他几界的仙佛断断续续都来了。偶尔有路过的仙人认识白琮月,与他还算相熟,笑着问白琮月身边的女子是谁。
白琮月还未说话,就被赵时宁抢着答道:“是朋友!”
仙人手里执着扇子,笑而不语,扬长而去。
白琮月沉默了一会,强行控制住情绪,可还是忍不住心里难受,“你现在不愿意承认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可等我们成婚后,九重天的人迟早都会知道。”
“不让他们不知道不就行了,到时候只邀请青丘的神仙,更何况你这么高调……若是我师尊知道该怎么办?”
赵时宁对谢临濯实在有阴影,若是她师尊知晓这事,只怕婚礼立刻变成葬礼。
她不提谢临濯还好,一旦提及了谢临濯,白琮月便忍不住胡思乱想,甚至又开始心生猜忌她迟早会离他而去。
“谢临濯知道便知道,你我之间的事情与他有何关系,还是……你心里还有他?”
他只要产生这个念头,就几乎控制不住心中的阴暗欲。
白琮月语气轻了一些,说出的话也只有离得近赵时宁能听清,“你不是恨谢临濯吗?谢临濯可是要杀你,不如我帮你报仇,叫他死了罢。”
他这话半真半假,就是故意在试探她,试探她究竟在不在乎谢临濯。
赵时宁蓦然像被踩着尾巴的猫,什么也顾不上了,怒气冲冲道:“什么死不死的,你不许咒他,我与谢临濯的事情是私事,我自己会处理。白琮月,我不许你伤害他!”
若是放在平常赵时宁还真不担忧谢临濯的安危,可他才产下一对孩子,如今又可能怀了身孕,正是身体最虚弱的时候。
若是真出了事……
赵时宁越想越慌张,连看着白琮月都生了几分厌恶。
“白琮月,你要是敢对谢临濯下手,我不会放过你的。”
赵时宁冷冷地说出这一句,连装都不想同他装。
白琮月伤害小鹤仙也好,还是伤害阿绣也好,赵时宁虽然会生气,但不至于和他翻脸。
但谢临濯不仅与她有两个孩子,还怀着身孕,孩子是她的底线,她绝不允许白琮月伤害到她的孩子。
早晨还是紧紧相拥在一起的眷侣,此刻赵时宁看待他的眼神不像是看未婚夫,倒像是在看结怨几世的仇人。
白琮月的心彻底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之中,血肉像是被千万只毒虫啃咬着,纵使痛不欲生,可他又做不到对着她生气,只能没出息地问她。
“赵时宁,你心中既然有他,为何又要来招惹我?”
远处又有仙人朝着这边走过来,赵时宁左看看右看看,觉得这样争吵实在是丢面子。
她不想和他扯这些没用的,语气变得十分不耐烦,“你说我为什么招惹你,你不是很聪明吗?你什么都能看透,难道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和你在一块不就是图你的权势修为,图你能生孩子,不然我为何要与你在一起。”
“不过和你在一起可真没意思,成天胡思乱想,心胸狭隘,手段还恶毒,还不如回无羁阁找我师尊。”
谢临濯至少还愿意为她生孩子,白琮月嘴上说爱她喜欢她,还不是不愿意给她生孩子。
她对他最后一点耐心都耗尽。
赵时宁说完转身就走,不想和他站在桥上大动干戈,惹得旁人侧目。
白琮月早就触及到了她的真实想法,可却还是自欺欺人地骗着自己。
可等真当她毫不遮掩地说出来,他还是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自甘下贱地拽住她的袖子,“所以……你要丢下我吗?”
赵时宁毫不客气甩开了他,“我何时说过要抛下你,你胡思乱想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还是在这湖边冷静冷静吧。不许跟着我,看见你就烦。”
白琮月藏在的手慢慢攥紧,他敏感地察觉到她对他的不喜,心中更多的话顿时堵在胸口,不敢再去问。
他还不想与她就这样结束。
即便她不喜欢他不在乎他,只把他当作的工具,甚至心里还有着别的男人。
可那又如何。
她至少还愿意利用他。
他不能就因为谢临濯被她抛弃。
白琮月心情平复了许多,没有阻拦她,而是顺着她的心思道:“你暂时不想看见我,我就从你眼前消失,不扰你心烦。只是你逛完要记得回来找我,我在这守着你。”
赵时宁见他识大体不再想缠着她,语气也好了一些。
“不必了,你在这守着像什么样子,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去。”
她离得白琮月稍微远一些,悄悄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什么,男人就是烦。”
赵时宁年轻气盛,根本控制不住情绪,有什么话直接就说了。
她越想越烦躁,这些日子修为修为没提升,孩子和狐狸尾巴更不必提,反倒天天被架在黏黏腻腻的情情爱爱中。
她早就不耐烦了,趁着今天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
反正白琮月早就知道她是什么人,她再烂一点也没什么不行。
“让他心彻底死掉就行,省的天天问我爱不爱的,我都快烦死了。”
赵时宁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九重天果然是不一样的,到处都是云雾飘渺。
她不敢靠近仙人多的地方,只能尽量寻着僻静的地方乱晃,但没过一会便有些无聊,又默默朝着人多的地方靠,听着仙人们闲聊。
“也不知今年是什么日子,来了那么多大人物,不仅青丘的帝君来了,连在人间历劫后,迟迟不愿回九重天的神君也来了。”
“你是说那位……神君?真是不能理解,明明神君这一世已经飞升成仙,历经了最后一劫,可是他迟迟不愿意回到九重天……不仅如此,偏偏还要留在下界做个处处受限的普通神仙,也不知是为何?”
赵时宁没听懂他们说的话,转身想去找别的乐子。
“你们说谢临濯回到了九重天?他在何处?怎么没见到他。”
“哦,这回应该在和神帝下棋呢,神帝估计又该劝他早日舍了下界的尘缘,回归真身回九重天吧。”
赵时宁突然就走不动道了。
第58章 别让师尊发现
赵时宁正打算继续再听一会,可几个仙人已经换了别的话题,可这依旧让她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什么历劫不历劫的她没听懂,但她听懂的是谢临濯也在九重天,若是被他听到她和白琮月的风言风语,或者是被他当场在九重天抓到……
赵时宁顿时两眼一黑,不敢再想下去。
她立即意识到不能继续在九重天待下去,可她方才让白琮月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要在桥上等她,此刻赵时宁根本不知去何处去寻他。
【要不你暂时找个地方躲躲,以你师尊的性格应该不会参加宴席什么的,你只需要保证不撞见他就行。】
赵时宁认命地叹了声气,鬼鬼祟祟环顾了四周,寻了个较为偏僻冷清的地方走去。
“行吧,我找地方躲躲。”
她记得仙人说谢临濯正在和神帝下棋,神帝居住的地方应该是最巍峨的宫殿,她就朝着最偏僻的地方去准没有错。
她步履匆匆,走得极快,正好看到前面是茂密的竹林,云雾笼罩着葱绿的竹子,周围静谧无声,连鸟雀啼鸣声也听不见。
“我躲在竹林里面,肯定谁也看不见我。”
赵时宁自言自语道,脸上终于露出舒缓的笑容,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躲到谢临濯离开,就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她连竹林间的鹅卵石铺陈的路都不敢走,而是专门找没有路地方走。
赵时宁不断地拨开竹叶,脚踩在枯草之上,凭着感觉又往里走了一会,等确定竹林外再无人能看见她,这才停下了脚步。
她面前正好有个倒塌的树身,圆滚滚的树木上面布满了青苔。
赵时宁就地坐在了上面。
她看着竹林中越来越浓重的雾气,渐渐发觉她好像不是走进了一处竹林,而像是走进了没有尽头的森林之中。
远远的甚至能看到山峦交叠起伏,明明方才在外面看过去,只是一小片普通的竹林,没想到内里暗有玄机。
她又站了起来,往方才来的地方看,被拨开的竹叶已经恢复成了原状,而雾气靠得越来越近,将她来时的路完全覆盖住。
“怎么就这么一会,就起了那么大的雾,真是奇怪。”
赵时宁不想待在这浓雾之中,可是回头路已经被雾气堵死,她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到处都长得一样的竹林中,她分不清方向,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找出路。
但走了半天,也没有走出去,甚至不知是不是在原地打转。
赵时宁渐渐额头冒出了汗,有些后悔听了系统让她当缩头乌龟的鬼话。
她是躲起来了,但不会一辈子都要躲在这吧。
【这……这本系统哪知道这片小小竹林这么危险,要不你在这留个记号,再多转几圈看看。】
赵时宁有些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新衣服,硬生生撕下一条丝绦捆在了竹枝上。
她盯着直挺挺垂下的丝绦,惊讶地出声,“这儿连风都没有吗?我究竟进了一个什么鬼地方。”
赵时宁不敢再松懈,继续在这漫漫的竹林中找出口,她转了一大圈并没有转到原来做标记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她不是在原地打转,同样也表明她可能越走越远。
【还走吗?不如就在这别动了,若是越走越深,遇见什么危险就不好了。】
“不走在这等死吗?前面看着不是有山,我倒是要去瞧瞧究竟是真的山,还是什么障眼法。”
赵时宁继续在这无风之境继续往前走,最后走得她几乎气喘吁吁,上次她这么累还是初次从无羁阁跑到苦水河那次。
她走了那么远,天色却没有半分变化,好像在这里时间也是静止的。
但好在山越来越近。
她仰望着远处的山峦,鼓足了一口气,没有再停下歇息,朝着山的方向继续走去。
碍事的森森竹林骤然消失,周围慢慢被愈发浓重的雾气团团围住,同样这遮挡住了远方的山峦。
赵时宁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愤愤地停下脚步,耐心即将告罄。
“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
她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赵时宁忍无可忍拿出凌霜弓,迅速扣弦,将青色的灵力汇集成箭矢,朝着浓雾深处射去。
箭矢穿梭过浓雾,却好像被这雾气给吞噬了,没有任何反应。
等到她已经极为不耐烦时,恍惚间听到谁在说话。
“不必再说了,你我虽是故友,可你也无权干涉我的私事。我此次前来只是来取我一对儿女的命书,并没有别的意思。”
谢临濯的声音,赵时宁就算是化成灰也记得,她立即慌张地四处乱看,可除了白茫茫的雾气,什么也看不见。
“谢神君,何至于此。这人世的情爱不过重重迷障,何至于让你抛却一切,你在人间历经百劫,好不容易修成了神身,难不成你就不要了?”
赵时宁猜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神帝了,这说话的嗓音听着倒是不像暮年的老头子,她还未来得及细想谢临濯却已经出声。
“这些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我心意已决,神帝莫要再劝。烦请将我孩子们的命书给我,我不是九重天之人,我的孩子们同样不归九重天管束。”
无论仙妖鬼人生来一律有命格,这命格写在命书之上由司命保管。
寻常人一生的赏罚奖惩,天灾人祸都写在命书之中。
司命负责删减润色,有时人世的灭顶灾难也不过是司命在命书上添加的潦草几笔。
唯有修为突破至几界之外,方才不受命格的约束。
不受命格约束的,这世上也不过寥寥几人。
神帝沉默片刻,叹了声气。
“也罢,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劝你。”
赵时宁这下是听懂了,原来她的师尊只是天上的神君历劫的其中一世。
但谢临濯历劫成功却不愿意回九重天,而是继续留在凡间做个不受约束的神仙。
赵时宁暗骂谢临濯没出息,她要是能修得神身,被九重天的规矩约束也没什么。
只要等到神帝陨落,不就顺理成章接管了神帝的位置。
她急得恨不得把谢临濯喊住,让他立刻舍了这仙身,赶紧回到九重天做他位高权重的神君。
但她也只是想想,反倒往浓雾里缩缩,生怕他看见她。
谢临濯若是知道他刚为她生完孩子没几天,她马不停蹄就要和白琮月结婚,怕不得拿寒霜剑将她捅个对穿。
可谢临濯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直直地看向她所在的方位,眸光陡然变得锐利,像是穿透重重浓雾看见了她。
“谁在那里?”
“?!”
赵时宁头晕目眩,后背直冒冷汗,几乎以为她已经被他发现了。
【赵时宁,快跑啊,他过来了!!!】
赵时宁立刻惊醒,吓得什么也顾不上,生怕他将她逮住,想也不想朝着浓雾更深处跑去。
浓雾之中空空荡荡,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只能埋头拼命地逃跑,生怕再被捉回无羁阁。
她这辈子都没这么拼命过,心脏在狂跳,气都快喘不上来,可却不敢停下脚步。
纵使她也不知谢临濯究竟有没有看见她,可是只要想到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赵时宁就忍不住感到担忧。
直至眼前终于出现了一道门。
赵时宁想也不想将门推开,急速窜了进去,又将门迅速关上,背靠着门大口大口的喘气。
她喘息的空隙,这才发觉她居然进入了藏书楼之中,眼前之处都是排排的书籍,将墙壁填满。
赵时宁呼吸轻了些许,不明白怎么会突然进入藏书楼之中,明明刚才不是还在竹林里面。
她不敢打开门走出去,只能朝着藏书阁深处走去,试图找到别的出口。
赵时宁走了几步,脚步陡然停在原地,没敢向前也没敢胡乱说话。
这藏书楼里原来还有其他人。
她探究的目光投向躺在黄木摇椅上的人,他穿着云边的金光颜色般的法袍,让人几乎以为是天边的晚霞织成的锦缎,赵时宁暗道九重天的人可真有钱,不过是个看着藏书楼的小仙都穿的这么好看。
仙人修长苍白的手还执着一卷书,几乎将他的面容挡住,赵时宁看不到他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他的满头青丝被玉冠束起。
他手指捻着书页,时不时翻过一页,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赵时宁的到来。
赵时宁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率先问道:“这位仙人,我迷路了,请问……我该从何处出去?”
仙人闻声这才停下翻书的动作,缓缓将手中的书卷移开,随之露出双清湛湛的眼,看向着赵时宁。
赵时宁看得呆了一下,有些僵硬地移开目光,暗叹这小仙生的实在是惊艳,还是说九重天的仙人都是这么好看。
不同于她以往见过的男人,这个小仙浑身上下都是平和的书卷气,这种温沉的气质掩盖了他惊艳的样貌,使人不敢去对他生出任何别的想法,像是苍白又清冽的雾气,掠过之处除了空荡荡一切,再无别的。
“再往左侧走,就可以寻到出口。”
赵时宁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可等她再仔细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她摇了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谢谢啦。”
仙人却已经重新拿起了书卷,心无旁骛地翻看。
赵时宁也不是很在意,转过身就要走,可又想起什么,对着仙人有些不好意思道:“能再麻烦你个事不?”
仙人再次看向她,明明是温和的眼神,可赵时宁无端地觉得有几分压迫感,说话的速度都快了很多,“要是有人问你,你就说没看见我,可以吗?”
第59章 师尊,好久不见
赵时宁这话才说完,门就被敲响,她差点吓得一蹦三尺高。
“赵时宁,是不是你?”谢临濯声线冷然,又敲了几下门,“再不开门,我便将这门给劈了,快出来。”
他与神帝在神殿内下棋,正说着话,谢临濯莫名觉得有人在窥探他,等他望过去时只看到竹林中的桃色背影。
谢临濯怎么认不出赵时宁的背影,立即辞别的神帝,寻到九重天的一处竹林,立即就追了过去。
最后寻到了这处藏书楼。
他见她迟迟不愿意开门,语气柔和了些许,“你做的事情我都不怪你,不要怕我……也不要再躲着我,孩子们都很想你。”
赵时宁不仅没有出门,反倒往仙人的躺椅后躲了躲。
“我听着你与外面的仙人关系匪浅,有什么事情还是摊开来说为好。”
仙人这样说着,悠悠哉哉起身,也没有去看赵时宁,就要去开门。
赵时宁连忙挡住了他的去路,表情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无声地说道:“求你了,不要开门。”
可仙人却好似看不见她的请求,只重复着一句话,“有些话,摊开来说为好。”
赵时宁不明白这个仙人为什么听不懂人话,她见他执意要开门,直接破罐子破摔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让他动弹。
“不许去,你这小仙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她声音尽量放轻,只能更用力地抱住他,像是一只树抱熊。
仙人的脚步陡然停住,“你这个凡人……可真是无可救药。”
以谢临濯的妒心,若是见他与这凡人如此姿态,只怕不仅不会回九重天,反倒会记恨上他。
他的确可以将赵时宁挥开继续打开门,又或者把她当做让谢临濯回九重天的筹码。
只是此女实在是粗鄙,谢临濯看人的眼光有待商榷。
他实在难以相信谢临濯还能承担好神君的责任。
这念头不过转瞬之间。
房门外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是出了什么事了吗?谢神君方才为何如此着急离开神殿。”
赵时宁立即听出这是方才那个神帝的声音,她还没有松开怀中的小仙倌,以免他又要去开门让谢临濯进来。
“能否放开我?”
仙人垂眸看她,目光温和,但眼底却好像藏着淡淡的阴翳,压迫感十足。
赵时宁却没有松开,咬着牙道:“那你得先答应我,不许再去开门。”
他没有答话。
赵时宁却蓦然觉得掌心像是被火烧灼着,再也抱不住他,连忙撒开了手。
她刚想骂这小仙卑鄙无耻,就听到谢临濯淡声道:“既然这藏书楼被神帝设下了禁制,外人不得入内,想必她躲到了别处,我再去别处寻她。”
“好,不过既然四处寻不到,是不是也有可能神君看错了。”
神帝温声道。
谢临濯没有说话,他未历劫前就与神帝共事已久,对他颇为信任,闻言难免也生出一丝犹疑。
“也许吧。”
赵时宁听着两人脚步渐渐走远,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神帝及时出现救了她一条小命,只是不知为何要帮她。
她又睨了一眼面前的仙人,毫不客气道:“你这个小仙人真的白长了这副样貌,怎么心思如此恶毒,亏我还以为你为我指路是个好人来着。”
仙人没说话,而是继续坐回了黄木摇椅上翻起了书。
赵时宁还挂念着早点找到出口,没有再与他多费口舌的心思,朝着他方才指引的地方走去。
果然又有一道门,她急急忙忙推开。
随着一阵刺目的白光。
赵时宁陡然惊醒。
她才发现自己距离莲池上的桥没有走多远。
哪里来的仙人谈论谢临濯,又哪里来的茂密的竹林。
白琮月已经不在那,她茫然地转过去又转回来,好像凭空做了一场白日梦。
【我方才叫了你半天你都不答应我,我还以为你站着睡着了呢。】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记得我做了很多事情,还遇到了谢临濯!”
赵时宁又转过身看向那架桥,白鹤还在桥上盘旋,她与白琮月争吵的话还历历在目。
这些记忆分外鲜明,相对的是竹林中的记忆在慢慢消退。
她拧了一下自己的胳膊,是疼的,没有在做梦。
“不是,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赵时宁顺着渐渐褪色的记忆寻去,一路寻到了仙人谈论谢临濯的地方,却发现根本没有仙人。
她又朝着竹林的方向走去,惊骇地发现竹林是真实存在的。
这回她没有敢进去,只是站在原地发愣,完全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她是真的青天白日的……就做了场颇为惊险的白日梦。
直到有人唤了她的姓名。
赵时宁猛得回头,却看见谢临濯和一陌生男子并肩而立。
那陌生男子……大概就是神帝了吧。
她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这传说中的神帝,就是极为寻常普通的样貌,就是普通到她随时随地可以遗忘的那种人,除了峻拔修长的身姿,其余完全不起眼。
可能在梦中已经慌张过了,这回真正见到谢临濯,她反倒再也没了慌乱的情绪。
“师尊,好久不见。”
她说完这话,又看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神帝,眼眸弯了一下,“你就是神帝,与我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
谢临濯看向神帝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凌虚殿
宴席早已开始。
歌舞升平,丝竹管乐清越之声不绝于耳。
独坐于高台之上的神帝骤然睁开眼,眉心神印殷红,万年平静无波的眸浮现出些许涟漪,平素善于将万事万物掌控于掌心,对于此刻的失控难得滋生了些许懊恼的情绪。
真是一段孽缘,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今日发生种种,他对这凡人女子设下的幻境全部白费心思。
本想以这赵时宁的贪念定会眼馋谢临濯神灵之躯,正好教谢临濯回到九重天,只是如今真正见那女子……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
当即他就萌生了个念头。
绝不可让她与谢临濯在一块,还是让她祸害青丘的九尾狐族吧。
只是未想到,那女子这么快就挣脱了他的控制,还要专门跑回去看上一眼,正好就遇见了谢临濯和他的化身。
神帝难得生出了些许疲倦之感,他惯常掌控旁人命运,如今却陡然滋生出一种被赵时宁戏弄的荒谬之感。
他平静的视线扫过偌大的殿内,却没有寻到白琮月的身影,随即缓缓闭上双眸,搜寻着白琮月的身影。
为了防止白琮月破坏他的幻境,他特意遣人请他到凌虚殿饮酒作乐。
只是这满殿的仙人都在,此时唯有白琮月不在。
他的化身遍布九重天的各处,片刻就寻到了独自在河边喝闷酒的青丘帝君。
神帝自然知晓赵时宁与白琮月吵架之事,甚至连具体吵架的内容都知晓,但为此却无太多情绪。
他的化身还没有说话,白琮月懒洋洋的目光便看了过来,“神帝怎么来了,不是在凌虚殿设宴吗?哦……我忘了神帝特有的本领……只是不知神帝前来有何贵干?”
神帝:“青丘帝君应该看好你的未婚妻子,莫要在毁坏我族的神君的修行。”
“你是说谢临濯?他自己不愿回到九重天,与我未婚妻子有何干系,神帝操劳着四海八荒不够,还要去管这些琐事?”白琮月素来不喜神帝,天道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自持正义,随意曲改别人的命运。
作为天道的掌控者,神帝几乎习惯了什么事都要在他的戒条之内,不得有半分偏差。
神帝表情温和如旧,“有些事我自然不想管,只是又不得不管,现在你的未婚妻还在与谢临濯纠缠,我自然管不了,你作为她的未婚夫,难道也要袖手旁观吗?”
白琮月不等他再说话,便化成了一阵风离开了。
第60章 你师尊又怀了你的孩子
赵时宁看了看谢临濯,又看了看神帝,她远比她想象中要镇定,没有慌不择路选择逃跑。
“你怎么会在九重天?是谁带你来的?”
谢临濯压抑着在心中翻腾的迫切的情绪,神情冷淡,强作平静地问她。
赵时宁眼睛都不眨的撒谎道:“肯定是我自己来的,我孤身一人,还能有谁会带我来。”
神帝眼底浮现讥讽,既嘲她满口谎言,又讽她说出的谎也如此拙劣。
筑基期的修为,就算来得了九重天,也过不了南天门。
可偏偏谢临濯就是信了,他当真不再继续询问,而是安静地凝视着她,嗓音艰涩,“离开我的这段时间,你过的好吗?”
赵时宁却不想与他在此地叙旧情,说话的态度颇为敷衍,“挺好的。”
谢临濯有许许多多的话想问她,可看见赵时宁眉宇间的不耐烦,他心头一刺,什么话也说不出,只有满腔的苦涩。
“师尊,我还有事情,我就先走了。”
赵时宁心中记挂着白琮月,生怕他会撞见这种场面,只恨不得赶紧离开。
谢临濯还没有说话,神帝率先出了声。
“不许走,你师尊可又怀了你的孩子,难道你就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抛下他不顾?”
他会让白琮月来,自然是为了让谢临濯看清他这徒弟的真实面目,不要再执迷不悟下去。
白琮月未到,他怎么可能让赵时宁离开。
谢临濯本不想这么早告诉赵时宁他怀孕的事,这一胎不同于初次怀孕反应剧烈,他终日为此惶惶不安,生怕因为身体虚弱而导致落胎。
胎像不稳,他不敢告诉她。
谢临濯无声瞥了一眼神帝,并不认为神帝在帮他挽留赵时宁,反倒为他的反常而心生疑虑。
神帝可不是如此多话的人。
赵时宁听着神帝的话,先是因为谢临濯的怀孕而感到喜悦,后又对神帝的多管闲事开始恼怒。
她毫不客气地呛道:“什么叫抛下他不顾,我何时要抛下我师尊了。你虽是神帝也不能胡乱说话,更何况这是我与师尊之间的私事,你虽是我师尊的朋友,但也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神帝神情骤然阴沉,但他又不好直接与一个凡人计较,*强行忍耐了下去,暗道白琮月怎么到现在还没出现。
“师尊,你真的又怀了?”
赵时宁不相信神帝的话,她满脸期待地看向谢临濯。
谢临濯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女孩吗?”
赵时宁紧接着又问,目光时不时落在他的腹部。
“我暂时还不知晓。”
谢临濯脸色愈发苍白,不过一段时日没见,他又消瘦许多,霜白的衣袍裹着他瘦削的身体,风一吹好像随时会倒下,他的骨血似乎被腹中的胎儿慢慢蚕食殆尽。
更加不同的是清冷的眉眼多了些柔和,不再像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令人畏惧。
赵时宁听着他的话,忍不住道:“师尊究竟是不知道,还是又骗我。”
谢临濯神情有些难堪,“我不会再骗你。”
赵时宁点了点头,也没什么表示,更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回应。
“师尊,等孩子出生的时候,我就再回无羁阁看望孩子……我还有些事情,就先走了。”
谢临濯连挽留的话都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没见到她时,他可以无数次说出要杀了她的话,可以发了疯地去恨她怨她。
可等真见到她,他所能想到的也只有——离开了他,她过得远比他想象中要好。
这些日子,谢临濯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赵时宁年纪还小,他不该把她困在无羁阁,她要出去闯荡,他不该拦着她。
只要她心里还有家就好,知道他和孩子还在等着她就好,只要定期回来看一眼他就好。
他不求别的。
“你真的会回来看我?”
谢临濯看着赵时宁即将转身离开,他陡然出声问道,嗓音带着微微的颤意。
赵时宁莫名觉得下一刻,谢临濯就会掉下眼泪,她觉得这种想法很是可笑,修无情道的剑修怎么可能会落泪呢。
但她很满意谢临濯的态度,本以为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可没想到谢临濯已经把事情看开了。
既然谢临濯不再像过去那么偏执可怕,那么时不时回无羁阁看一眼,也不是不行。
赵时宁径直走向谢临濯,走到他身前,眼眸弯弯,“我怎么会骗你呢,你还怀着我的孩子呢,我们就算做不成师徒,但也算是朋友啊。”
谢临濯想说他和她不是师徒,是夫妻。
可他怕他再次惹恼了她,让她连回来看他一眼都不愿,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赵时宁主动踮起脚抱住了他,闻着他身上清苦的香气混杂着不可言说的淡淡奶香味,她对他难以消解的仇恨都在此刻慢慢消散。
他都给她生了两个孩子了,现在又怀上了她的孩子。
她和他之间的仇怨……到此为止吧。
赵时宁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松快下来,语气更是难得柔和。
“师尊,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我肯定会回来看你的。”
谢临濯感受着着她温暖的怀抱,无声地垂下头,贴在她耳畔道了句:“好。”
赵时宁想要松开他,可突然有一滴湿热的水珠打在了她的脖颈,几乎要把她烫到,心中预想的在此刻成为现实。
她身体猛得僵住,抱着谢临濯不知所措。
她的师尊……怎么会流泪呢?
这还是她印象中的那个谢临濯吗?
赵时宁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推开他,她茫然地看着远处缥缈的云雾,以及神帝越发难看的脸色。
谢临濯主动松开了她,还是那副山巅之雪,不可触及的模样,除了微红的眼眶,再也看不出有别的异样。
“赵时宁,记住你说的话。”
赵时宁连忙点头,还在为方才那烫到她的温度而感到迷惘,但是承诺态度也比刚才认真了不少,“师尊,虽然从前我对你说过很多次谎,但这次我真的不骗你,就算是不看你,我也得看看我们的女儿啊。”
“还有儿子。”
谢临濯低声补充一句,但手抚着尚且还未显怀的腹部,默默祈祷着可以再为她多生几个女儿。
“师尊,我真的走了。”
赵时宁又恢复了以往面对他嬉皮笑脸的样子,好像还是那个惯常对他耍赖的徒弟。
谢临濯却知,有些过往,再也回不去。
赵时宁没有再回头,走得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野之中。
神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形容,白琮月究竟去了哪里,为何迟迟都没有现身。
若是真如谢临濯所说,岂不是他还要一直留在下界。
“神帝可是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谢临濯看出了神帝的欲言又止,表情平静地问道。
神帝冷笑一声,“你当真不想知道是谁把她带到九重天的吗?”
“还能有谁,大概是魔界的万殊吧。”
谢临濯对赵时宁与万殊私奔一事一直耿耿于怀,但为了一只小畜生与她计较实在是不值当。
左不过,除掉便是。
“你那徒弟心气这么大,要的只怕不止是一只神兽,更想要的是……青丘帝妃的位子。你真以为她待你有几分真心,历劫一趟,你怎么变得这般糊涂。”
“你苦苦为她孕育子嗣,得到了只有背叛,我听闻……青丘帝君下个月就要成婚了。”
神帝的话于谢临濯而言不喾于晴天霹雳。
他可以接受万殊陪在她身侧,可以接受她出门在外与别的男人有露水情缘。
可却唯独不能容忍那人是白琮月,更不能容忍赵时宁还要和他成婚。
所谓至交好友……就是做出抢夺他人妻子,这种不要脸的事情吗。
“成婚?”
谢临濯露出冷嘲,当初他极力想与她成婚,却被她数次敷衍过去。
这才过去多久,怎么就愿意与白琮月成婚了。
还是……白琮月勾引的她,怪不得当初在无羁阁白琮月会出手护着她。
原来那时候白琮月就有了别的龌龊心思。
“他们现在还没走远,你要去追他们吗?至少得为你的孩子们……要个说法,毕竟若是她与白琮月成婚,你的孩子们可就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神帝的话句句诛心,正好击中了谢临濯不可言说的心事。
不为他,也该为孩子讨个说法。
他的孩子怎么也不能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自会向白琮月讨个说法,只是我孩子的事情烦请神帝莫要再提,神帝的心思谢某心知肚明,可我此生只愿意在无羁阁为她生儿育女,若是回到九重天依照天规我只怕再也不能见到她,神帝请回吧。”
谢临濯这话说的决绝,完全不留余地。
神帝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凌虚殿的神祇缓缓攥紧酒盏,如雪森寒的眸子里,有谢临濯的背影,有无羁阁摇篮里沉睡的婴孩,有九重天莲池桥上站着的白琮月,有这沧海桑田的万事万物,最后这些画面尽数消失,唯剩下赵时宁悠悠哉哉的身影。
他银灰色的眼瞳颜色越深,莫名的不愿瞧见她这般快乐,随手泼下酒盏中的酒水。
九重天的天极瞬间炸出惊雷,不多时就下起了暴雨。
他见赵时宁躲避不及,被雨水淋了个透顶,空洞的情绪并没有什么变化。
裴隐披散在肩部的墨发无风自乱,他长长久久地观望着她,亦或者说从她出生的那日就一直在观望着她。
但她也只是他观望的芸芸众生中的一个,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按照命格,她本该在今年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