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静怡与耿娴以及那个骨灰盒,一起滚进婚房里柔软的床铺。
耿娴一条腿屈着,一条腿懒懒地搭到床边。胸脯与腰腹同频晃着,鼻腔汲取新鲜空气时,顺便将指套的玻尿酸味一并吸进肺里。
耿娴抬起手,抚了抚台静怡乌蓬蓬的脑袋,手上的玉镯意外碰到骨灰盒的边缘。
“铮——”
玉器碰撞螺钿盒的声音,像台君丽隔着阴阳两界递来回应。
耿娴摸索着把玉镯褪下,将镯子戴到台静怡的手腕上。又抚着小姑娘雪白的手腕,顺着胳膊曲线,把玉镯一直朝上捋,直到捋到小姑娘的腋下。
“以前上学读书时,我总喜欢拽着你妈妈手上的玉镯玩。她骨架小,又不怎么爱吃饭,玉镯一路松松垮垮地捋到腋下,都还有一根手指的空隙。”
台静怡把手镯摘下,扔到耿娴的小腹上。稍一加快速度,那手镯就从小腹滑到更下面,沾了玻尿酸液,沾了水液,浮光流动,亮晶晶的。
“抒情呢。”台静怡嗤笑,“耿阿姨果然是个变态。把人家新郎挤到外面听墙角,自己跟新娘躺在婚床上滚来滚去,现在已经舒服到忆往昔的地步了么。”
耿娴下意识皱起眉头,巴掌都快拍到对方脸上时,忽然想起对方是台静怡。
她收回胳膊,不搭理台静怡的顽劣劲,自顾自继续说道。
“后来她把玉镯戴到我的手腕上,也把她的孩子推到我怀里。恍惚间,我错以为我拥有了她。”
“我嫉妒她的伴侣。夜里做梦,总是梦到我像她的伴侣一样,将她占有,贯穿。梦里我抱着她,用我新长出来的器官逗她:‘你看,我终于是个男人了。现在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呢。’”
“我总以为,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我是个女人。她无法接受同性恋,也无法接受身为同性恋的我。”
“过去我那么恨她,恨她有眼无珠,恨她封建愚昧。后来,你出生了……”
台静怡从小就坏得格外有脾气。然而每当耿娴凑近,台静怡就捏着她的手指说“喜欢”。小孩子说喜欢,也许只是一个胡诌的玩笑,但耿娴却当了真。一直都是她在喜欢别人,又被别人拒绝。台静怡说喜欢她时,她第一次感受到被爱的滋味。天长日久的,就动了些真心。
于是就把对台君丽的那份爱而不得,慢慢转移到台静怡身上。
她先为台君丽“守贞”二十来年,又为台静怡“守贞”十八年。她自己也不能相信,在跟台静怡做这种事前,自己竟然黯然度过了四十多年的无性生活。
年轻时,她放着花里胡哨的光碟,用手指和玩具纾解欲望,体会过各种各样的痛快。
现在处在对那种痛快的倦怠期,她不追求多么新奇的痛快,反而要拥抱,要耳鬓厮磨,要对方能抚着她干燥温暖的身体,夸赞她这些年积攒下来的阅历。
然而她清晰知道,台静怡愿意给她的,只有她不再追求的痛快。甚至大多时候,要追求痛快还得提前排很长的队。
耿娴擎起胳膊,抱住台静怡的肩膀,把俩人的姿势对调。
“我给你舔。”
耿娴摘掉台静怡中指和食指上的指套。
台静怡似笑非笑地盯着耿娴,完全不在乎耿娴人到中年的心酸。
她只把耿娴当成妈妈的替代品,因为耿娴跟妈妈很亲近。
事实上即便是替代品,她也有很多更好的选择。更年轻的、样貌更像妈妈的、跟妈妈更密不可分的……
耿娴只占一个“有趣”。
台静怡把骨灰盒放到床头柜上,又摁住耿娴的后脑勺,切断她的退路。
妈妈注视时,耿阿姨果然更卖力。
**
后半夜。
台静怡把车钥匙装进包包,推门出屋。
正好与站在走廊的秦述打了个照面。
按照他们过家家般的婚姻规则,她的舅舅秦述,这时已经成为她的老公,无证也可驾驶那种。
所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台静怡扑到秦述怀里,宽慰似的揪了揪他的大胸。
“老公,今晚我出去玩,不回来了。”
秦述明显一愣,就是这一愣神的功夫,那头台静怡已经利索走远。
秦述倚着窗,拿出望远镜窥视。
视线里,台静怡进了车库,开出一辆阿斯顿马丁Valiant。开的是黑色那辆,低调又高级,俨然大富婆做派。同系列其他颜色的超跑还都静静躺在偌大的车库里,等待她时不时的临幸。
邢铎从走廊那头绕来,夺走秦述手里的望远镜,自己尽情看去。
“全球限量38台之一,到手3千多万。”邢铎打趣道,“大小姐这是要开着豪车去接哪个小情人。”
“开这辆车出去,看样子副驾驶不会坐有多么稀贵的情人。”秦述冷哼,“什么时候能把车库里那辆柯尼塞格One:1都开出去,那才算情人有手段。”
那辆柯尼塞格One:1,全球限量7台,是目前车库里最贵的车,也是车库里唯一一辆二手车,去年从国外某大佬手里收的,到手1亿多人民币。14年新出的车型,放在当时是时尚新潮,现在不免有些过时。
当时台静怡大手一挥买下,图的就是个收藏价值。以及,在顶级豪车里XXOO,是一种奢靡的享受。
俩人对话间,耿娴从婚房里走出。
秦述和邢铎颇有礼貌地喊了声“耿姐”。
耿娴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床上四件套我都换过了,地也扫过了。屋里随时可以进去。”
邢铎问:“‘囍’字样式的红床单被罩,家里就准备了一套。换过了……换成了什么样式?”
耿娴面上不动声色,“棠棠喜欢的粉色hello kitty样式。”心里却很得意,一生仅此一次的“囍”式陈设,是被她体验到的,而不是臭男人。她仅代表女人队,在本次竞争局里加大分。
耿娴很实在地把用过的指套和皱巴巴的卫生纸团装进手提袋里,从秦述、邢铎身旁经过时,很经意地摇了摇手提袋。
“垃圾留下就行,有专门的阿姨去倒。”邢铎伸手拦截。
耿娴把胳膊折到背后,“我就是那个专门倒垃圾的阿姨。”旋即又补充道:“棠棠亲口说的,不信的话去问她。”
她心知其实俩男人不会自找没趣去问,因为她跟台静怡在屋里抠抠舔舔时,俩男人就站在门外偷听。
话音落下,果然没再遭到阻拦。
耿娴美滋滋地下楼。
邢铎与秦述对视一眼。
邢铎:“看来我们还得扩大阵营。”
秦述:“深有同感。”
于是给台静怡物色起新的情人人选。
**
台静怡在陆家嘴的国金中心度过了新婚夜。
这里其实没什么有趣的餐饮娱乐,里头全是各种高档品牌。商场像一个恒温的香炉,来往全是高跟鞋和西装人群,听到的全是轻声细语。没多久,台静怡就犯起困。
身旁的姚师姚仍旧在试各种香水,兴致盎然。
今晚其实没有小情人的事,纯属是闺蜜出去疯玩。
仍是单身的姚师姚,显然很好奇成为已婚女士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姚师姚把台静怡的眼皮扒开,“结婚爽不?”
台静怡顺势把脑袋架在姚师姚香喷喷的肩膀上,“还行,随便做点什么事,都自带‘背德感’。老公就像醉酒后的一滩呕吐物,趁人晕乎时就来到了世上。好突然的老公。”
挑完香水,姚师姚把台静怡拉去LV店里,“再帮我选几款包。”
台静怡已经困得直翻白眼,大致扫了扫店里老花款式的LV包包。
“款式好老,没适合你的。”
柜姐一听,随即露出经典八颗牙微笑,挑了几款简洁大方的包包,“您看这几款怎么样。”
姚师姚把台静怡搂在怀里,对柜姐“嘘”了声,小声道:“她睡着啦,小声点。”
“我看那些老花款式就行,毕竟是来给我妈挑的,我妈喜欢那种。”姚师姚笑道。
姚师姚拍了张台静怡的睡颜,把照片发给自家妈咪,发消息道:“谁说好闺闺不是我的小孩。”
对面几乎秒回,虽然聊的内容完全不同。
【这个人就是俺娘】:“这是我的新小孩。”配图是一个被自家妈咪踩着鸡和蛋的青春男大。
柜姐无意瞥了眼姚师姚的手机屏幕,内心不禁感叹:有钱人玩的真花。
**
晚秋,台静怡终于从外面浪回家。过去那些天,她跟姚师姚待在一块,过得可谓是荒.淫无度。不过“淫”这事,玩来玩去都是那些手段。一旦玩得长久,人就会进入不应期。
现在两个玩累的女人各回各家,各自投奔暖和的被窝,为接下来的过冬做准备。
天冷了,台静怡不舍得把手从大衣口袋里伸出,于是就用唱歌代替敲门和按门铃。
她猜着别墅里会有谁在。
如果邢铎会在,那就唱起天津版《猫和老鼠》的主题曲,“来到了天津卫~嘛也没学会。”如果秦述会在,那就唱起《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他大舅他二舅都是他舅~高桌子低板凳都是木头。”
谁在,她就轻声唱出谁的应援曲,这是她格外调皮可爱的地方。
不过等走到别墅前,还不等唱歌,门就朝里打开。
年轻的女佣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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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道:“大小姐,秦总和邢总在楼上跟客人谈生意。”
“他们谈他们的。”台静怡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扔给女佣,“喏!我们弹我们的。”
女佣接下糖,颧骨烧得通红,眼神四处乱瞟。
“谈……”大小姐终于愿意和她谈恋爱了?!
台静怡把大衣解下,扔给女佣。接着径直走到钢琴前,翻出琴谱,准备弹琴。
女佣才刚扬起的嘴角又耷拉下来。
原来是弹琴的“弹”啊。
台静怡叼着一根棒棒糖,腰杆稍稍躬着,姿势并不是那种一本正经、古板拿乔的姿势,反而很随性,像一位艺术家进入心流状态,因为平时懒散惯了,就连此刻的认真,都带有一种不经意的松弛感。
发尾时不时从琴键上划过,很快又被弹出的旋律掸走。擦得锃亮的钢琴盖上,偶尔有脸庞侧影飞快闪过。极少数时候,钢琴盖会把身后女佣近乎狂热的眼神笼罩进来,不过弹钢琴的人从不在意。
阳光从楼梯拐角处的蓝玻璃窗处照进,斜着打在钢琴盖上,盖面上曼陀罗风铃和蝴蝶吊灯的倒影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久了不免感到一种轻微的晕眩。
等再从晕眩感里走出来,只见曼陀罗风铃换成了成堆的庆生气球,蝴蝶吊灯上挂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祝福卡片。而那位弹钢琴的艺术家,慢悠悠地迎来她的二十五岁生日。
中间这五年,台静怡过得顺遂畅快。
但对李欣来说,上次和台静怡见面聊天,已经是六年前的往事了,像前世那样遥远不可追。
现在的李欣是一位海外读博归来的高知女,头发优雅地盘起,做过医美的小方圆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搭配几乎是一身白,却并不单调——长衬衫配醋酸裙,鱼骨收腰式的黑腰带勾勒出瘦而挺的腰身。
名牌衣服的版型剪裁将她的高智感尽数烘托而出,走起路来,迈下的每一步都在宣告:权力是女人最好的保养品。
过去六年,李欣还领养了一个女孩,选择成为一位母亲。她给女孩起名为“简嘉”,是“简爱”和“郝思嘉”两个名字的组合。
此时此刻,李欣牵着她的女儿,从台家集团底下的某家公司楼前经过。
小简嘉能感受到她妈妈今天格外紧张,尽管妈妈面无表情。
李欣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前头那几个打卡下班的公司职员。
职员A:“大小姐去你们那层发钱了吗?我们那层刚好有个职员是大小姐的小情人,加上今天大小姐过生日,大小姐一高兴,直接给一层的职员都发了大红包!人均六位数呢!”
职员B:“她好像只去了你们那一层,但大红包是每层都发了!”
职员C:“大小姐现在还待在公司里,真够勤奋的!我要是大小姐,生日这天直接出去浪,只要肾不死,就往死里搞肾!”
职员D:“谁说在公司里就不能浪了……欸,你们听说没,据说几个月前,那个把某顶流玩进医院的富婆,其实就是大小姐……”
……
如果只是这些闲言碎语也就算了,李欣想。
可偏偏,在久别重逢的街头,加速的心跳比她的主观意识抢先一步认出了那个人。
那个人从公司里走出。
她精心营造的氛围感,被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地秒杀掉。
李欣仿佛又回到六年前那个贫穷的夏天。身上的衬衫又成了那件打骨折价买下的地摊货,给人看的永远是自己汗湿的腋下和后背。
她被钉住一般,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走近,然后与她擦肩而过。
“姐姐。”小简嘉叫住那个人,“祝你生日快乐。”
上海的夏天总是那样黏稠,像一张汗津津的蜘蛛网,不由分说地将人笼住。在这样毒辣的天气里,台静怡其实已经没了继续社交的兴致。偏偏她站住脚的地方是一片树荫地,并不算热得难以忍受。
于是她转过身,敷衍地回了句:“谢谢。”
说完,继续走自己的路。
小简嘉不知哪来的力气,扯着李欣朝台静怡所在的方向大步跨去。
“姐姐!我妈妈有话对你说!”
台静怡顿住脚,“我又不认识你妈妈。”
她盯着被小简嘉扯来的那个女人反复细看,“我应该认识你?”
李欣张起嘴唇,其实有好多话想说。
但支支吾吾,最终只说了句:“你的夏天还好吗?”
台静怡,你的夏天还好吗?
角落墙根永远有东西在腐烂变质,暴雨去后永远是蚯蚓和蜗牛在收拾残场,身体流汗的秩序被无规则地改变,脏器被丢尽不停转的焚烧炉,在闷热潮湿的夏天里;
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