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我的命不由它说了算”
    不知不觉,已经五月渐半了,鸣蜩之时生机毕现。

    霍宅在京郊荒凉之地,村庄周围尽是田地,蚊虫俱多,晏醴一连好几晚被窗外鸣蝉吵的无眠,还常常被巨大的蚊虫叮咬的一手包。

    霍仲每日都为晏醴点一盏驱蚊灯再回房,他还买来了许多艾草,插在小院各处,尤其是晏醴卧房的门窗前。

    晏醴常常被蚊虫吵的难以入眠,将手上脖子上抓得红彤彤一片。

    霍斟看见了便掰一片芦荟,为她涂抹到瘙痒处。

    晏醴是个打蚊废,折腾一夜也打不死一只蚊子,她便时常在夜里敲响霍斟的房门,叫霍斟来打蚊子。霍斟在这事上,倒是表现得异常的耐心,从未抱怨过。

    张如飞那一直没什么动静,晏醴也乔装去找过他几次,他都推说这事牵扯太深,上至当朝皇后下至兵营小卒皆牵涉其中,环环相扣,实在不好打草惊蛇,因此调查进度也未有进展。

    晏醴正自己想办法调查晏思源生前接触的人,可目下死的死,贬的贬,令人一筹莫展。

    有这一桩烦心事还不够,与霍斟的相处更令她心累。

    从前,有霍仲在旁,还能给他俩和和稀泥,总不至于让气氛冻到冰点。

    可霍斟的冠礼将近,霍仲又是军旅中人,不懂取字之类的文雅事,日前就去了青州五陵山找那位得道高僧为霍斟求字。

    霍斟是个淡漠的性子,只要不跟他说话,他是绝不会开口的,即使偶尔与晏醴搭话也简短的可怜。

    通常就是他从军营带回饭菜时淡淡提醒晏醴“吃饭了”,或半夜起身替晏醴打蚊虫。

    真怀念霍仲在的日子,不用她自己找话,霍仲一个人就能将欢乐的气氛充斥整个小院。不像现在,晏醴自己面对霍斟不觉有些胆战心惊,偏偏他总是张木头脸,晏醴只有撒娇卖乖自找自话的份儿。

    晏醴常常在心里翻白眼:真不知道以后嫁与他的女子该多么可怜,整日对着个不会说话也没有情绪的木头,会憋出病来吧!

    一旬后,好不容易等到了霍仲求字归来,晏醴终于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远山如黛,蒲公英漫天飘飞,毛茸茸的绒球落到院中置好的榆木案桌上,紫金兽首铜炉在阳光下静默立着,暖黄色顺着窗棂肆无忌惮爬进屋来。院中两个人影,一大一小,一个布案台,一个端祭菜。

    这就是霍斟打开窗扇映入眼帘的情景。

    他愣住的那几秒,面上仍是淡淡的,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臭小子醒了也不说一声,就这么看着你老爹爹和小妹干活啊!”

    霍仲一转头就瞥见窗内愣神的霍斟,佯怒道。随即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霍仲又开始滔滔不绝:“我们可是一大早就起来准备这些案台,香炉,上供的菜,你可是有福了,这么多人给你准备冠礼,哼,想当年,你爹我的冠礼也就是草草吃了顿面……”

    晏醴就知道,只要有霍仲在的地方,就没有“冷场”这个词。

    霍斟听了半柱香后终于打断了他:“菜还不是张婶的手艺。”

    霍仲辩解道:“虽然……但是……你可要好好谢谢你张婶啊,要不是她肯来帮忙,就我和阿醴这手艺你也知道哈哈哈哈哈哈……”

    得,又停不下来了。

    这时就要晏醴救场了:“霍伯伯,霍伯伯!”

    晏醴好不容易叫停霍仲:“咱们开始吧,今天可是阿哥的大日子,别误了吉时。”

    霍斟无语,这话说的跟他要娶亲入洞房似的。

    晏醴目色温柔,对霍斟欠身浅笑:“阿哥阿哥,快去换身采衣吧!”

    待霍斟身着采衣出来时,就见东屋西墙下立着三个人,三人面前放着三个匣子,里面应是三次加冠所用物什。

    霍斟走上前去,由霍仲为他加之缁布冠,接着递给他一套玄端服,令他回东屋换上。

    霍斟再次出来时,着玄端服,踏玄履,蔽膝用爵韠,一条玄色的丝绦系在腰上,飘逸似仙。

    接下来,由张婶为他加皮牟冠,着皮牟服,加之素积,素韠,踏白履。

    第二次加冠完成后,冠者出门三加爵弁。

    晏醴小心翼翼捧起爵弁冠,发现面前的霍斟太高,自己竟够不到,只好踮起脚,将爵弁高高举起戴在霍斟头上。

    这时,霍斟弯下腰来,与她目光平行相对,他的眼眸好似在笑,将弯未弯。

    晏醴只顾着为他插上爵弁笄,忽略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

    接着,霍斟着纯衣纁裳,穿韎韐,纁屦三出东屋。

    再由霍仲为他更换玄冠,冠礼便完成了。

    霍仲为霍斟加冠时,竟是眼泛泪光,霍斟见自家爹爹哭的如此不争气,眉头微蹙,拍了拍霍仲的肩头以表安慰。

    霍仲哽咽道:“我家大儿都比我高比我壮实了,唉,岁月不饶人啊!”

    眼见着霍仲又要开始长篇大论,追昔抚今,张婶这急脾气可是忍不了霍仲的唠叨了。

    “霍大哥,还没为小霍斟定字呢,你倒是快点啊,我还想听听那得道高僧能取出个什么花来!”

    霍仲刚被自己感动到了,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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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还有加字这回事。

    晏醴也附和道:“对啊霍伯伯,我也想听听阿哥的字呢!”

    霍仲抹了把眼泪,正色道:“你们可不知道,我先是骑马走了三天三夜才到那青州山下啊,又在那山上走啊走爬啊爬,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座庙,里面却没有得道高僧,你们猜,我是怎么找到他的!哎!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

    “说重点!”

    “直接说字!”

    众人齐声道。

    “开元。”霍仲脱口而出。

    在场的三人都愣了一霎。

    通常取字是从命盘上算这人的不足来补足,比如缺水补水缺火添柴,要么便是为文雅诗情之意与名的意义相对,比如若名叫枫晚,字就可取霜月,取“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之文意。或有人以钟爱的事物为字。

    可这“开元”二字却太奇怪了。

    上不通名,下不称情。

    正在大家匪夷所思之时,霍仲看出三人的愣怔,解释道:“大师说,这是他的运道。我也不知是何意思,但大师说的一定没错!”

    “运道?什么运道用得起这两个字?”晏醴不解。

    恰这时,当事人霍斟终于发言了,果不其然,真人不露相,一说话就语破天惊。

    “我的命不由它说了算。”他轻轻吐出的字句如钟掷地有声,“我自字便可。”

    一片鸦雀无声。。。

    “蒲见。”霍斟在一片沉寂中缓缓开口。

    “这字好啊,如今正是蒲公英飘散之际,阿哥是想取‘自在’之意?”晏醴率先在霍斟这边站了队。

    霍斟不答她的问题。

    霍仲却急了:“你这小子,我跑大老远去给你求的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大师定是有他的用意!还自字,你又不是那些文人骚客,万一这字与你命里相冲可如何是好!”

    霍斟不答,只真切地看向霍仲。

    父子俩僵持一番,张婶在中间劝慰道:“小霍啊,你要是有什么顾忌就说出来,你爹年纪大了别让他干着急!”

    霍斟这回开口了:“我命我主,我霍斟此生不求开元扬名,功振天下,只求推窗见春景,见众生。”

    霍仲听却此话也是久久不言。

    他道:“罢了,毕竟是你的冠礼,也是你自己的字,便由你做主罢。日后,你也要担起自己的人生了。”

    春日正当时,蒲公英漫飞,身穿冠服的少年放飞一朵蒲公英。

    “我会担起我该担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