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秀山村,旭日高升。

    成禧一大早跟成大头跟徐芬打过招呼,搭镇上的牛车回了村里。

    秀山村在山脚下,牛车到村头的时候,她没下车,又行了一刻多钟,从外面绕过整个村子,到了村尾,她才付了钱,从路边下车。

    村尾的地方再往里走远一点,几乎就不在秀山村里了——两间木头房有一多半都掩映在林子里,几乎和山林融为一体。

    两间房子的主人,正是成禧此次前来的目的。

    到了地方,成禧略微站在外面打量一下,两间屋子都用铁锁锁着,显然主人并没在家。

    成禧也不多做停留,她想了想,顺着旁边一条小径走进山林。

    房间四周都是寸高的小草,只有这一处显露出被人经常踩踏的模样,他通常应该便是由此处进山,她在他经过的路上,肯定能等到他。

    以前家里还在村里住的时候,成禧对山林里面虽然好奇,不过有长辈的再三告诫,还有对于未知的恐惧,她们这些小孩也就只在林子外面玩玩,连往里面多走几步都不敢。

    后面她爹的杀猪生意变好,有了点积蓄,一家人搬去镇上生活,很少再回来村里,就更是不会靠近山林。

    因此山林对她来说,除了神秘害怕,还有好奇。

    顺着小径,成禧往里面行进一刻多钟,树木越来越密,长年累积的落叶使得脚下踩踏的地方愈发松软,抬头也几乎看不太见阳光的照射,脊背好像变得寒冷起来。

    初进来时的新鲜和隐隐的兴奋再也不见,随着时不时什么动物发出的怪叫声响起的,是成禧“咚咚”的心跳声。

    未知的恐惧让她几乎寸步难行,成禧决定停下来,另一方面,她顺着走的这条小径,走了这些时间,几乎再难看到痕迹。

    人迹或是鸟兽折腾出来的动静,她完全分辨不出来了。

    成禧随意往旁边树上一靠,刚要往下坐,“呱”的一声,一个癞蛤蟆从她脚下过去,吓了她一跳,成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从一旁找根木棍,对着地面敲敲打打,果然又从里面跑出几个□□还有小虫,有落叶的地方她也不敢再坐,想想,干脆把一颗大树树根地方的落叶都给扒到一旁,等到最下层的土地裸露出来,再找块干燥的枯木垫在下面,这才小心地坐了下去。

    人坐踏实了,心才安稳下来,一安稳下来,成禧就开始犯困,为着今日过来见他,夜里她根本没睡安稳,总是想着见了他,要怎么开口同他讲话。

    毕竟,她跟他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朦胧之中似乎有什么在向自己靠近,一个激灵,成禧身子一抖,罩在眼睛上的手帕落了下来,陡然增加的光亮让她忍不住眯起眼。

    然后,又慢慢张开。

    在她面前几步远的距离,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身材挺拔,不发一言地盯着他,眼里是她看不清的幽暗。

    他浑身散发着冷意,成禧看他,倒是恍然生出一股“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祁闻瑱,祁闻瑱。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默念他的名字。

    “你回来了呀。”成禧温温柔柔地朝他笑。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男人低声开口,嗓音喑哑,惊疑中暗含着不易察觉的欣喜。

    “我是专门来找你的,在这里等好久了,你累不累?”成禧拍拍屁股后面的灰,边说边起身,伸手要接过他手上的两只野山鸡。

    “不用。”祁闻瑱身子一偏,成禧的手落了空。

    看人收了笑,祁闻瑱察觉她兴许是误会了,他开口解释:“脏。”

    成禧又笑了。

    她还要开口说话,祁闻瑱避过她视线,迈开大步走在前面,“这里危险,有事出去再说。”

    “哦,好的。”

    祁闻瑱步子迈得大,他又惯常在山里行走,成禧只走了几步便被他拉开好些距离,她也把步子迈得更大,速度也加快,没撵上人反倒把自己累的喘不上气。

    成禧恼了,干脆停下来不走,见前面人仍是埋头走个不停,她大声喊:“祁闻瑱。”

    被唤住的男人脚步顿住,他转过身来,见成禧喘着气瞪他,他听力好,视力也好,女子发红的脸和上面细密的汗珠他都能看个一清二楚。

    “抱歉,是我走得太快了,没注意,你要不要歇歇再走。”

    “要歇的。”成禧又要往身后面的树靠过去。

    没等靠上,眼前男人手一松,两只野鸡应声落地,下一瞬,她已经被他拉在怀里,揽着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这样……

    不好吧……

    不过如果是祁闻瑱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祁闻瑱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粗布衣衫,并不单薄,成禧脸贴在他胸膛上,传来的热度仍是滚滚烫烫的,热得熏人。

    被他一下子又拉开后,成禧摸摸脸,才发现滚烫的,是自己的脸。

    ……

    祁闻瑱瞥见她的动作,微不可察地清下嗓子,偏过头解释道:“树上面有蛇。”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条小花蛇藏在树叶后面,慢悠悠在树枝上绕来绕去,若是他不提醒,成禧压根发现不了一点。

    应该说,她还是缺乏这方面的危机意识。

    “那我们赶紧走吧——”

    “你别走太快,我跟不上,你等等我。”

    “……好。”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祁闻瑱握紧手中木棍,走在前面为她开路。

    女子与他说话时,他总觉得她好像跟他很熟一样。

    可是他们总共没说上几句话。

    而且已经过去几年了。

    脚步不自觉加快,后面又传来唤他的声音:“祁闻瑱……”

    祁闻瑱只听得头皮发麻,陡然生出这人莫不是一个“要勾人心魄的女鬼”的想法来。

    这想法让他头皮发麻,指甲用力插进手心里,祁闻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脚步继而放慢放轻……

    成禧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嘴角不自觉露出笑容,重活一世,她现在要做的事唯有三件:

    其一:从梁文昌那里把自家以前用在他身上的钱都要回来,此后同他再无干系;

    其二:好好孝敬成大头跟徐芬,为着她这个姑娘,两个人可没少辛苦;

    其三:下半辈子赖上祁闻瑱,陪着他在山里过两人的小日子。

    第一个不难,梁文昌自诩是读书人,面上功夫做得好,她态度强硬点就行;难缠的是他那一家人,上辈子她就该想到:几个把别人家的肉理所当然地往回拿、从未想过要给钱的人,能是什么好人!

    可惜可惜,她那时光想着以后会嫁给梁文昌,他是读书人,自家是靠杀猪为生的,再怎么样给他们花钱,也自觉低人一等,是自己沾了便宜,便能补贴他们多少就是多少。

    成大头跟徐芬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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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趁着她未进门前使劲讨好那一家人,好让自己嫁过去后更受欢迎,到了后来,竟是没有止境了。

    今生,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再发生。

    上辈子梁文昌如何对她,她自是不能全部还给现在的梁文昌,但能讨回来的,她一分都不要少。

    第二件跟第三件事,都是要用后半辈子慢慢做的事情,并不必急于一时。

    眼下,她要急着做的事,是先要让祁闻瑱答应她。

    她前世被推下悬崖,魂魄离身,她亲眼瞧见这人听到消息后,如何不眠不休地在崖底下找了两天两夜,最后背回她满身残缺的尸体的。

    他陪着她的爹娘,帮她料理丧事,为她做棺挖坟。

    然后呢,然后在她坟边筑屋,他平常不喝酒,但会在她祭日那天喝的烂醉,接着趴到她坟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用很低的声音絮叨着:“成禧,你说你当时要是喜欢的是我多好啊!”

    “你嫁给我,你想要什么花,我去帮你摘,你非要自己摘也行,我会在旁边扯着你的手,让你想掉都掉不下去。”

    他说着说着笑出声来,那笑声在方圆几里没有人踪的野地里,鬼哭狼嚎一般,十分渗人。

    成禧很嫌弃他的笑,她凑近他,看见他眼里大颗大颗的珠子不要钱一般往外洒,成禧慌了,她要伸手替他抹掉。

    抹不掉,她现在是鬼,没有手。

    她只好蹲在他身前看他,离得十分近,能瞧见他浓厚的眉毛里藏有一颗痣,他哭的好伤心,成禧蹲在那里等了好久,见他还没有止住的迹象,她恼了,“喜欢我怎么不知道说出来,你当时要是冲出来说喜欢我,就凭你长成这个样子,我还真不一定能看中梁文昌!”

    原来她十四岁时跟村里翠丫说自己喜欢梁文昌时,祁闻瑱就躲在树后面听着,所以他喜欢自己,不过在知道自己有了喜欢的人后,就没有下文了。

    那他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的?

    成禧很好奇,身为一个鬼魂,她只要在脑子里想想要去什么地方,下一瞬便能马上到那里。

    她常去的地方有三个:一是她爹娘那里,二是梁文昌狗贼那里,三是祁闻瑱身旁。

    在祁闻瑱这里待着的日子最多,她爹娘太苦,她看得难受;梁文昌一个作恶多端的人,左右逢源,步步高升,官场十分得意,她瞧得恶心。

    唯有祁闻瑱这里,她呆得安心。

    祁闻瑱话不多,更多时候都是沉默地做事。

    他给她拔坟头草,扫墓前灰,有时候一天也不说一句话。

    他是猎人,成禧自觉与他不熟,还在村里住时却也晓得他的厉害:祁闻瑱比她大三岁,自己十三岁那年,他十六岁,冬日大雪,某个夜里她睡得正香,妇人一阵凄厉的哭喊,吵醒整个村庄。

    成大头不让她出去,天亮了她才知道:昨夜有一孤狼入村,叼走了赵婶家半夜啼哭不止,非要出门看雪的三岁孙儿。

    是祁闻瑱,独自住在村尾的祁闻瑱救下了那个小孩。

    据说村人赶到的时候,雪地上都是血,祁闻瑱脸上、头发上也都是血,一眼望去,恰如地狱阎王前来索命。

    而那头孤狼,尸体早已僵了。

    昏过去的三岁小孩,第二日大夫来看,说是受了惊,身上倒是并无大碍。

    那之后秀山村就都是关于祁闻瑱“单人战孤狼,勇救小儿命”的传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