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半月。
晴空万里，古七坐在石凳上静静品着茶。谢云清在一旁扎马步，日头正烈，他额头上滑下汗水，眼看就要经过眼睫，古七瞥他一眼，放下茶杯，旋即淡淡开口道：“擦。”
谢云清松了口气，起身将汗水拭去。古七给他斟了半杯水，将茶杯推了过去，又开口道：“喝。”
谢云清接过茶杯，正欲喝口水润润喉，身后却突然传来了竹语的声音：“少爷，李家来人了。”
谢云清将茶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道：“知道了。”
果然。
李怀英这半个月并不是没有动作，而是在隐藏。隐藏他要来谢家的动机，想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可惜。
他遇到的人是谢云清。
谢云清放下茶杯，道：“师傅，我先出去一趟。”
“嗯。”
得到古七的应允后，谢云清便转身跟着竹语离开了原地。
＊
“谢老爷，和殿下合作百利而无一害，你怎么就不懂得变通呢？”
李怀英叹了口气，还欲再劝，却被门外的声音打断了：“爹。”
李怀英闻声望去。
谢云清身着一袭白衣，缓缓进了堂中。感受到李怀英的目光，他故作惊讶道：“这位是？”
小少爷说完，便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李怀英。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李怀英还以为他在思索自己的身份，便起身行了个同辈间的礼：“想必这位便是谢家三公子吧？我是李怀英。”
他不站起来还好，一站起来谢云清便发现他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肩膀也比自己要宽些。谢云清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半晌，才笑道：“唤我云清便好。”
小少爷看着单纯好骗，他这一笑，李怀英还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便也冲着他笑了笑。谢林看得直皱眉，打断道：“你怎么过来了？”
谢云清垂眼掩住眸中的算计之色，开口道：“听说有客人来了，大哥二哥不在，我便过来了。”
谢林眉头皱得更深了，李怀英见状，又转身朝着谢林开了口：“谢老爷，你慢慢考虑，过几日我还会再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在与谢云清擦肩而过时，李怀英又冲着他笑了一下，见他睁大眼睛有些好奇的模样，又掩下唇角笑意，转身出了门。
待到李怀英远去，谢林才训斥道：“你又存了什么心思！”
谢云清喝了口茶，才面无表情道：“我要替容安报仇。”
谢林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忍了又忍，终是没忍住道：“回去。”
＊
晚间。
扎完马步之后，谢云清便回房沐浴去了。裴晏华待在房中看书，嗅着空气中的香气，又看见他精心挑选衣服的模样，警铃大作，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去见谁呢？”
他自己都没发觉这话酸味特别重，谢云清拿起一件衣服，套在身上了，才回道：“你猜？”
他穿的是一件绿衫，领口还勾着青竹。天气炎热，那衣服细看还有些透，裴晏华看得直皱眉，起身将那件绿衫拽了下来，“非得穿这件？”
谢云清倒也不恼，乖顺地伸出手配合着裴晏华的动作，见衣衫被放回原处，他疑惑地看向裴晏华问道：“怎么了？”
裴晏华“啧”了一声，“透。”
谢云清眨了眨眼，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确定道：“不是还有中衣和外衫吗？”
裴晏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往四周环顾一圈，拽了件黑色的衣衫递给他，“穿这个。”
谢云清也不反驳，乖乖穿上了黑衣。结果刚将腰带系上，裴晏华才发现这衣服特显腰身。
少爷骨架偏小，腰也细。裴晏华盯着他的腰看了半晌，总想着用手去摸一摸。就这么干想着，也不说话。谢云清哭笑不得地看着他，“也不行？”
裴晏华轻哼一声，将圣贤书拿起遮住了自己的视线，“随便你。”
少爷挑了半晌，到最后还是穿了那袭黑衫，顶着裴晏华幽怨的视线出了门。
只是临走前被裴晏华按着亲了一会儿。
＊
谢云清从蜀月楼得知李怀英所在的地点后，便马不停蹄地朝着那处赶去。
夜市繁华，谢云清往四周环顾一圈，停下了脚步，低头在摊子前挑选着东西。
半晌后，感受到一道突兀的视线，谢云清微微勾了勾唇。
——“云清？”
谢云清手上动作一顿，抬头望去。瞧见李怀英的脸，他有些惊讶道：“是你？”
李怀英笑着点了点头，他随意瞥了一眼摊子上卖的东西，疑惑道：“你这是……”
谢云清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我母亲喜欢这个。”
李怀英历经一个下午的时间，早已将他的身份经历摸得清清楚楚，却还是故作惊讶道：“云清竟已然婚配了吗？”
谢云清点点头，脸色绯红。李怀英笑意更深，“云清品貌非凡，娶的妻子怕也是位妙人吧。”
谢云清点点头，又摇摇头。李怀英瞧见他微微皱紧的眉头，试探性问道：“发生了何事？”
谢云清抿了抿唇，没说话，表情看起来有些犹豫。李怀英心下了然，道：“不如上春风楼一叙？”
谢云清看了一眼李怀英，犹豫半晌，才点点头，便算作是同意了。
两人转身上了楼。
＊
“所以……究竟发生了何事？”
李怀英斟酌了半晌才开口，谢云清低头沉默半晌，才犹豫开口道：“怀英兄，我同你一见如故，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说出来究竟合不合适。”
李怀英安慰道：“你说，若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
谢云清无意识地扣着自己的手指，小声道：“你应当知道，我喜欢丹青，所以对美感的追求，便比旁人要高一些。”
“嗯。”
“我……我妻子，其实是明月楼之前的花魁。”
李怀英早就知道了，但还是故作震惊道：“你……”
谢云清苦笑一声，“你也看不起我吗？”
李怀英摇摇头，“不。”
谢云清叹了口气，“我妻子生得极美，可脾气太差，有时候让我难以忍受。”
谢云清说完这句话，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李怀英试探性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和他和离。”
谢云清吐了口气，“但他不会答应，家里人更不会答应。”
说完，谢云清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怀英兄，你说我又该怎么办呢？”
他喝酒极易上脸，转眼间脸便红了。他说这话时，也许是因为心里难受，眸中还布了水光。
他这模样像极了李怀英养的一只白猫，李怀英心下一软，忍不住放柔了声音：“云清，你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谢云清又喝了一杯酒，晕晕乎乎趴在桌上，闷声道：“我也不知道这些话该和谁说了，只是同你一见如故，便什么也不想瞒了。怀英兄，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这些。”
李怀英瞧着他白皙的脖颈，忍不住舔了舔犬齿。受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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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压迫，他还是头一遭直观地感受到宋程曦的心理。
原来欺凌弱小，能让他的内心这么满足。
只要谢云清不挣扎，他马上就可以把谢云清掐死。细皮嫩肉的小少爷肯定不禁掐，轻轻一揪皮肤都会变红。
李怀英突然变得有些兴奋，兴奋得连头皮都在发麻。他伸出手去触摸谢云清，好像连指尖都带着电流，让他浑身上下都充满了病态的快感。
谢云清迷迷糊糊地抬头看向他，那双眼睛干净极了，李怀英眯了眯眼，低笑一声，掐住了他的脖颈。
谢云清摸了摸他的手腕，疑惑道：“怀英？”
李怀英回过神来，触电般收回了手。他低下头想隐藏自己脸上扭曲的表情，却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谢云清的脖颈一眼。
果然……果然变红了。
李怀英只觉心中涌过一股热流，烫得他眼眶都在发红。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温柔道：“云清，我可以帮你。”
谢云清睁大双眼，李怀英伸出手攥住他的手腕，“你觉得我生得如何？”
他微微使了些力气，谢云清挣了半晌才挣脱。四目相对，谢云清酒醒了大半，结结巴巴道：“你、你什么意思？”
李怀英目光灼灼盯着他，“我并未婚配。”
谢云清的手腕也红了，李怀英强忍住再去拽他的冲动，攥紧了酒杯。谢云清猛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道：“你、你喝多了。”
说完，小少爷便落荒而逃。李怀英喟叹一声，喃喃道：“宋程曦……怪不得你这么执着。”
正起身之际，李怀英蓦地瞥见座椅上落下的簪子。他低笑一声，捡起簪子在指尖摩挲半晌，才癫狂地笑了几声，满意道：“你逃不掉的。”
＊
谢云清回去的时候擦了点药，脖颈上的红痕却久久未消。他烦躁地坐了好半晌，才想到办法，起身熄灯上了床。
裴晏华回来的时候要晚一些，见房中一片漆黑，便轻手轻脚地进了屋。
谢云清听见声响，赶紧停下翻身的动作，假装睡着了。裴晏华挑了挑眉，摸黑上了床，“今天睡这么早呢？”
谢云清没说话，裴晏华轻叹一声，故意道：“睡这么早，本来还想亲一口呢，看来不用了。”
小少爷闻声，也顾不得什么装睡不装睡的了，翻了个身滚裴晏华怀里，便期期待待地看着他道：“我醒了，你亲吧。”
裴晏华“啧”了一声，“装睡做什么？”
谢云清闻声，闹脾气了：“少说废话，你到底亲不亲？”
裴晏华没法了，将他把怀里揽了揽，无奈道：“亲亲亲。”
往少爷额头上连亲了三大口，少爷才满满意意地滚到了另一边去。感受到怀中一空，裴晏华有些意外道：“干什么呢？”
谢云清心里有鬼，含含糊糊道：“热。”
天确实热，但夜里也不至于那么热。裴晏华第一反应就是谢云清有事瞒着他，往少爷腰上一摸，便又将少爷揽了过来。
少爷正想发火，裴晏华便将下巴埋在他肩头，语气好可怜：“不抱你睡我会做噩梦的。”
谢云清微微一怔，没法拒绝，只好道：“随、随你。”
裴晏华摸着少爷的腰，又去亲少爷的脖颈。谢云清睁大双眼，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先去扒拉了裴晏华。
裴晏华眯了眯眼，谢云清反应过来后，僵在了原地。
完蛋。
腰上的手渐渐抽离，房中点起了灯。谢云清转头一看，裴晏华正抱着手，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道：“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