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于,他晕过去了。”
呼延真闻声,回头瞥了宋程曦一眼,道:“弄回去,留口气就行了。”
“是。”
一行人正欲起身离开原地,身后却忽地传来一阵异响。呼延真最先反应过来,侧身躲过了箭矢,吼道:“有人!快撤!”
天光初现,谢云清在高耸的马背上拉开了重弓。
是江翎给他的那一把。
在五个月前,他还拉不开、甚至拿不起这把重弓。
所以在这五个月以来,他从未放松过自己。石锁的重量一加再加,训练强度一强再强。
如今,他不仅能拿起这把重弓,甚至能维持百发百中的水准。
天光初现。
只听得“咻”一声,箭矢瞬间破开黑暗,稳稳扎在了绑着宋程曦的粗绳上。
乌云蓦地散开,天地间倏而变得无比明亮。借着亮光,谢云清射出了第二箭。
粗绳再次被射中,终是不堪重负,瞬间断开。宋程曦滚下马,匈奴人暗骂一声。
呼延真听到声响,往后看了一眼。瞧见宋程曦的身影消失得越来越远,呼延真瞬间大怒骂道:“蠢货!”
“别管了!赶紧撤!”
一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见秦越还欲再追,谢云清伸手拦住了他:“前面地势险要,我们又对地形不熟悉,不宜莽撞。剩余的让呼延烈自己来。”
秦越闻声,只好叫停了马,有些不甘心道:“好吧,我听你的。”
说完,秦越用手肘戳了戳谢云清的手臂,笑道:“谢师傅,你都快超过秦哥了。”
“哪儿有,我还需要再练练呢。”
“啧啧啧,先收收你那得意劲儿再跟我说话吧。”
谢云清给了他一肘子,在瞧见宋程曦时,面色蓦地一沉,一翻身下了马。
秦越感觉到他心情的变化,没敢再多说话,只是在后面嘀咕道:“谢师傅黑脸真可怕。”
地上全是石子,宋程曦滚了一路,身上原本好了一半的伤口再次裂开。汩汩鲜血流出,谢云清低头看了他一眼,眸中恨意尽显:“拿绳子来!”
“是!”
宋程曦听到声响,狼狈地咳了两声。他用尽全力翻了个身,瞧见那张可怖的面孔,刚走过来的秦越倒吸了一口凉气,惊恐道:“卧槽,好丑!好臭!这人是从粪坑里爬出来的鬼吗,怎么又脏又臭又恐怖啊。”
宋程曦眼珠子迟钝地动了动,直到看到谢云清的面孔,他才阴森森地笑了几声,声音晦涩难听:“到最后,竟还是落到了你们手里。”
谢云清动作无比利落,将他捆好后,微微一笑道:“多行不义必自毙,准备好了吗?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话罢,谢云清转头看向秦越,道:“你的长枪借我用用。”
“哦,好。”
秦越虽然满头雾水,但还是将长枪借给了谢云清。谢云清将枪头一转,拿枪柄挑开了宋程曦的衣裳。
李怀英的眼珠瞬间从他怀中滚落,见状,宋程曦瞬间失了控,疯狂扭动着想去将眼珠子拿回来。
秦越炸了,“谢师傅!你拿我长枪干什么呢!”
“我长枪出来的时候可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你知不知道我擦了多少……”
“回去送你把新的。”
秦越闻声,将长枪从他手中夺了回来,随手拿东西擦了两把,便抱在怀中,护崽似的嘀咕道:“那可不行,这长枪都陪我多少年了,我就单单爱这一把,再好的给我我也不换。”
“你真是太缺德了,不跟你玩儿了。”
秦越说完,便抱着长枪离去了。宋程曦在此刻终于如愿触碰到眼珠子,张开嘴将其叼起,一口咽了下去。
谢云清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也不嫌恶心。”
宋程曦低低笑了两声,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你懂什么?他李怀英生是我宋程曦的人,死是我宋程曦的鬼,都是他欠我的!他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还不完!!”
谢云清顺手抄起绳子,将宋程曦拽离了原地:“我可没兴趣听你们这些老掉牙的故事,吃下去了再给你喂点泻药不就成了,我又不是傻子。”
“你敢!”
“有何不敢?”
“或者剖开你的肚子取出来也行,你觉得呢?”
宋程曦还在奋力挣扎,谢云清笑了一声,眸中却无半分笑意:“你应该听说过蜀月楼吧。”
宋程曦动作一顿。
谢云清渐渐收了笑意,慢悠悠道:“你知道蜀月楼,但你不知道蜀月楼的手段。”
“没关系,我愿意陪你慢慢试。”
“试到你想死为止。”
话罢,谢云清便将宋程曦抛到马上,一翻身上了马,瞬间离开了原地。
*
另一边。
呼延烈坐在营帐中,脏兮兮的衣服被褪下,露出小麦色的皮肤。大夫将药粉洒在他背上的伤口上,痛感袭来,呼延烈皱紧眉头,暗暗攥紧了桌子。
裴晏华坐在他对面,正好能将他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他挑了挑眉,道:“不痛吗?”
呼延烈显然不想回他,冷冷道:“你说呢?”
话音刚落,大夫便给他将伤口绑好了。呼延烈咬紧牙关,脸因为剧痛而憋得通红,裴晏华在一旁看了许久,才移开目光。
将衣服勉强穿上后,呼延烈喘了几口气,呼吸方才平复下来。他的面色无比苍白,目光灼灼看向裴晏华,道:“你倒是挺聪明。”
知道他说的是自己拿腌臜东西混进牢狱的事情,裴晏华懒洋洋开了口:“毕竟呼延真之前就做过不少这样的事,你们的制度也不怎么……啧,反正能混进去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呼延烈应了一声,低头沉默半晌,才哑声开口问道:“我阿娘,你们葬了吗?”
大夫转身走出了营帐,裴晏华将烛火一吹,在黑暗之中开了口:“还没有。”
空气之中又传来诡异的沉默。
呼延烈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惫地开了口:“老实说,我其实并不相信你。”
裴晏华笑了一声,也靠在椅背上,一字一句开了口:“可你不得不信我,毕竟真相就摆在你面前,你不信也得信。”
呼延烈揉了揉眉心,低声道:“是啊,真相就摆在我面前,我不信也得信。”
说完,他也笑了一声。声音总带着些苦涩,裴晏华在黑暗之中瞥了他一眼,张开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然而过了许久,他终是什么也没说,一言不发地移开了目光。
草原的风忽大忽小,丝丝亮光透进营帐。
裴晏华有些出神。
其实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改掉心软的毛病。
不然……
又怎么喜欢上谢云清呢。
家仇在前,家国在后。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没有将保家卫国这四个字从自己的计划中剔除。
怨言自然有过。
可他清楚地明白,这天下,这百姓,始终是无辜的。
至于呼延烈……
裴晏华吐了口气。
他享受着呼延云通过掠夺带来的便利,又继承了呼延云的位置。即使体内有周人的一半血统,他骨子里透露出来的,始终还是一种冷血的野性。
像宋程晔一样。
他并不值得被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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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之中静得可怕,只是偶尔传来几声风声。
二人在原地坐了许久,门外终于传来报声:“报——单于!我们抓住他了!”
闻声,二人瞬间起身,一前一后朝着营帐外走了出去。
门外,呼延真早已被打晕在地。瞧见他头上的血迹,呼延烈眼眸一颤,正欲伸出手将他扶起来,却在感受到裴晏华的目光后,强迫自己缩回了手,移开目光吩咐道:“带回去。”
裴晏华抱着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不舍得对他下手?”
呼延烈没回他,转身一瘸一拐地进了营帐,“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裴晏华应了一声,“你准备什么时候去?”
沉默半晌,呼延烈开了口:“后天吧。”
“嗯,别怪我没提醒你,现在是夏天。”
营帐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呼延烈猛地掀开营帐走了出来,冷眼看着裴晏华:“该给你们的,我一样都不会少,可以了吗?”
裴晏华笑吟吟看着他,“火气这么大,小心上火。”
不待他回话,裴晏华便转身离开了原地。在转身的瞬间,裴晏华瞬间收起笑容,攥紧了腰间的剑柄。
他一翻身上了马,便毫不犹豫地策马离去。
“驾——”
目送裴晏华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后,呼延烈才转身迈开了步子。正欲进入营帐之时,呼延烈脚步一顿。
犹豫半晌,呼延烈吐了口气,终是收回脚步,朝着呼延真所在的方向走去。
营帐之中又重新燃起烛火。
呼延烈看着呼延真身上的伤口,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大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死不了。”
呼延烈低下头,掩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低声道:“林叔,您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不敢。”
林尧给呼延真的伤换完药后,将药瓶放到了呼延烈手上,“一天三次,记得换。”
手心带着温热,呼延烈却只觉身后窜上一阵凉意:“林叔,您要、您要走了吗?”
他的声音无比颤抖,林尧正欲离开之际,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转身看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你长大了。”
呼延烈眸中泛起泪光,哽咽道:“我不想,不想长大。”
林尧目光灼灼看着他,“你该长大了。”
呼延烈吸了吸鼻子,将头侧到了一边。林尧见状,叹了口气,伸出手给他擦了擦眼泪,“阿烈,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擦眼泪。”
呼延烈闭上双眼,眼泪掉得更凶了。
林尧看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你性子太软,总是狠不下心来做事,但你得知道,当你坐上这个位置以后,你就已经失去了心软的权利。”
“心软只会害你。”
“你对别人手下留情,别人只会想尽办法来杀你。”
“阿烈,你得学着长大了。”
呼延烈终于转过头来看他,眼眶红得不成样子,“不可以一直不长大,不可以一直真诚吗?”
林尧的目光有些怜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人,利益驱使人心,你的真诚,只会伤害到你自己。”
呼延烈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我明白了,林叔,你什么时候走?我送送你。”
林尧抬眼看他,有些怅然:“有缘会再见的,不用送了,好好休息吧。”
“保护好自己,阿烈。”
“你也是,林叔,保重。”
目送林尧转身离去后,呼延烈跌坐回原地,放声大哭了起来。
他已经有许久未这般痛痛快快地哭过了。